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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十方海)


“听说她身子不好,平日里甚少出门。但是整条街的人都知晓。每个月她那个生得如同谪仙一般的夫君都会来瞧她。对了——
萧承则觑着她的神色,“安乐公主大婚那日,有人也曾瞧见她的夫君出现在那座宅子里。
谢柔嘉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眼睛红得吓人。
“他利用姐姐,羞辱姐姐,也许待他哪一日大权在握,已经不需要姐姐时,姐姐就会被他弃如敝履。”
萧承则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蛊惑,“姐姐,他这样待你,你难道就要这么算了?”
“姐姐,咱们玩死他好不好吗?”
面色苍白若雪的少女一把推开他,一言不发地出了茶楼。
萧承则站在二楼窗口望着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直到那抹绯红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收回视线
他想起那日得知她回来后的欣喜,想起听说她被赐婚时的无措,想起自己正打算入宫去求圣人,结果却被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的父亲拦截,之后被锁在家中,直到她成婚次日才被放出来的绝望。
纵使成婚又如何?
以她骄傲自尊的性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裴三郎。
只要她不再爱裴三郎,天长日久,他总有机会。
谢柔嘉回府时已近晌午。
文鸢不在院中,只有黛黛一人。
黛黛见她回来,忙迎上前,还未开口,就听自家公主问:“新婚那晚,他是几时回来?”
黛黛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惊慌。
她结结巴巴道:“早,早就回来。”
谢柔嘉冷眼望着她,“你在本宫身边待了多久。”
黛黛自幼同她一起长大,她几乎甚少用“本宫”自称。
黛黛顿时慌了神,“奴婢也不知驸马几时回来!那晚文姑姑叫奴婢去迎一迎驸马,然后奴婢就去了,谁知驸马快到院子门口时,突然又走了。文姑姑怕公主伤心,所以瞒了下来。”
谢柔嘉笑了。
笑着笑着,灼热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转身向外走去,谁知在月门处迎面撞上裴季泽。
裴季泽见她眼角挂着一滴泪,下意识朝她伸出手去。
谢柔嘉后退一步,冷眼打量着眼前似谪仙一般的男子,缓缓问:“新婚那晚,你去了哪里?”
裴季泽闻言,面色煞白,想要捉她的手,眼圈红得吓人的少女哽着嗓子道:“别碰我!”
她一直以为,至少他待她,有那么一两分是真的。
却没想到,真相如此不堪。
她堂堂一国的嫡公主,新婚当晚,她的驸马竟然跑去见自己的外室。
他怎可以如此羞辱她!
“裴季泽,原本我以为咱们既不能好合,那就好散。”
“其实,和不和离,于我而言,并不是那么要紧。毕竟,我不召见驸马,长此以往,驸马也不过形同摆设!”
“我只是,一想到自己是你的妻子,便如鲠在喉!”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敬亭轩。
身形摇摇欲坠的男人眼睁睁地望着她离去,却再也挪不动脚步。
谢柔嘉再次去了其香居茶楼。
萧承则像是知晓她会来,仍在茶楼等她。
谢柔嘉在他面前踞坐下,一句废话也无,“去将她带过来。”
萧承则瞥了一眼自己的随侍。
随侍会意,立刻退了出去。
趁着等人的功夫,卫昭托腮望着她,笑得天真:“姐姐就不怕引狼入室?”
谢柔嘉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那我就煮酒烹狼,载以高歌。”
两刻钟后,那名随侍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白衣,细致纤弱的白衣女子。
正在吃茶的谢柔嘉抿了一口茶,“你说本宫现在杀了你,你的裴郎来得及救你吗?”
女子闻言,吓得连忙伏地告罪,“贱妾知罪,请公主饶命!”
谢柔嘉搁下手里的茶盏,起身走到她面前,道:“抬起头来。”
瑟瑟发抖的女子这才缓缓地抬起脸。
因为实在太瘦,一对漆黑的杏眼在那张雪白的巴掌小脸上显得格外大。
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谢柔嘉想起三年前裴季泽拒婚后的某一日。
她冒雨跑到教坊司,想要瞧一瞧,能让裴季泽不惜自毁前途拒婚女子,究竟生得是何模样。
容貌清秀的少女许是猜出她的身份,一对秋水剪曈的眸子里写满惶恐,不安地咬着唇,怯怯地,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其实姿色不过尔尔,就连文鸢都胜过她一筹,可那副娇怯怯的神情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脸上。
当时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裴季泽喜欢这样柔情似水的女子。
恨她吗?
大抵是不恨的。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男子负心,不是她,还会有旁人。
要怪,就怪她有眼无珠!
谢柔嘉问:“你想不想给你的裴郎做妾?”
他不是喜欢作戏,那她就陪他好好演一出大戏。
她倒要瞧一瞧,裴季泽的谎言,究竟能说到什么地步去!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再次伏地叩拜,声音依旧怯弱,“但凭公主做主!”
作者有话说:
小裴,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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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揉捏着眉心的男人哑声道:“又要劳烦赵医师了。”
赵医师重重叹了一口气, 掀开他的衣摆,露出两条紫红肿胀,布满疤痕的腿。
明明都养得差不多了, 在雨夜里站了一夜, 前头的功夫几乎白做了。
医者向来看不惯自己的病患作践自己, 一边施针,一边忍不住道:“驸马如此爱重公主的身子,为替她医治腿疾,不惜重金寻家师为她配药, 为何却不能爱惜自己?”
“那怎相同,”他微微阖上眼睫,“她是女子, 自幼爱美, 又怕疼。更何况,她的腿疾本就因我而起……”
说到这儿,面有愧色的男人喉结微微滚动,没再说下去。
赵医生轻轻叹气。
有时候, 他实在不明白, 一个男人千方百计的对一名女子好, 却又在外头养了另一名女子做外室。
这些贵族的家事, 确实叫人难以理解。
外头这时传来敲门声。
是锦书。
他上前行了一礼, 道:“公主此刻已经回府。”
躺在榻上的男人长松一口气, “她怕黑, 去将沿途的灯全部点亮。”
谢柔嘉回府时,已经暮色四合。
她一入夜就目不视物, 好在沿途皆点了灯。
一路回了敬亭轩, 远远地, 她便瞧见敬亭轩门口站着一抹黛色身影。
正是文鸢。
她一瞧见谢柔嘉,连忙迎上前来,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开口。
谢柔嘉像是没有瞧见她一般,径直入了院子。
廊庑下的黛黛见状迎上前来,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文鸢,低声道:“驸马好像感染风寒,高热不退。裴夫人说是请公主瞧一眼。”
谢柔嘉一脸冷漠,“感染风寒就去看医师,叫本宫做什么。”
黛黛没再说话。
谢柔嘉入了屋子。
文鸢连忙跟上去,询问,“公主可有用晚饭?若是没用,奴婢这就——”
“已经用过,”谢柔嘉打断她,“备水,我要沐浴。”
文鸢赶紧命女使准备。
待沐浴过后,谢柔嘉坐在外间的榻上与儿茶玩。
儿茶许是知晓她不高兴,一动也不动地依偎在她怀里,像从前她每回伤心时那般,轻轻晃动着自己的尾巴安慰她。
谢柔嘉的心略有安慰。
还是儿茶好。
儿茶永远不会骗她。
这时文鸢小心翼翼地上前向她告罪。
“文家令有什么罪?”神色淡然的少女轻轻地说道:“本宫知晓文家令都是为本宫好。”
家令是文鸢的官职。
文鸢七岁时被家里人卖入皇宫。
因为年纪小,在宫里时常受人欺辱。一次,因一个偏爱幼女的公公想要她做对食,她不肯,便被他诬赖偷了东西。
就在她快被人打死之际,路过的谢柔嘉救了她。
谢柔嘉将文鸢领到自己的宫里,同她说:“你别怕,长乐殿就是你的家,以后本宫罩着你,谁若是敢欺负你,本宫就拿鞭子抽她。”
至此,文鸢有了安身之地,有了待自己好的“家人”。
那一年,她八岁,谢柔嘉六岁。
后来,她年纪大些,做了谢柔嘉的家令。
这十几年来,谢柔嘉从不曾称呼她的官职。
这一声“家令”,将文鸢的眼泪叫了出来。
她哽咽,“公主,奴婢知晓错了。”
谢柔嘉道:“再过三个月,文家令年满二十,本宫到时会放文家令出府。你我主仆一场,文家令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要办的事情,就同本宫说。但凡本宫有的,能办的,一定替家令办了。”言罢,起身抱着儿茶起身入了内室。
文鸢连忙跟进去,见她已经上了床,跪坐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您怎么罚奴婢都行,就是莫要赶奴婢走。”
“公主也知晓,奴婢是没有家的人,奴婢不知该去哪儿。”
“公主,奴婢下回再也不会自作主张瞒着您。您原谅奴婢一回好不好?”
躺在床上的少女睁着一对大大的漆黑眼眸望着帐顶不作声。
渐渐地,眼泪盈满眼眶。
她缓缓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放心地交到你手里,相当于把我的命也交到你手里。”
“奴婢只是不想公主伤心,所以才——”
“今日你是怕我伤心,若是今日他端来一盏补药,说是对我身子有好处,叫你哄我吃下,你又在怎能知晓他是否包藏祸心?”
文鸢愣住。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来,喃喃,“裴侍从他绝不会害——”
“我曾经也这样想,我也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他会如此待我。文鸢,我做梦也没想过。”
“下不为例!”她背过身去,“若是再有下一回,即刻出府!”
“奴婢知晓!”文鸢连忙擦干眼泪,哽咽,“今日东西已经收拾好,公主明日可是要搬府?”
她“嗯”了一声,阖上眼睫,“我有些累了,想要睡觉,今夜不必叫人守夜,都回去歇着吧。”
文鸢应了声“是”,熄灯后领着屋子里的人退下。
谢柔嘉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身将藏于床底的酒翻出来,独自坐在榻上对着黑夜自斟自饮。
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几杯酒,迷迷糊糊地好似瞧见裴季泽出现在眼前。
少女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望着眼前一抹高大的轮廓,“小泽来做什么?”
裴季泽望着眼前俨然醉酒的少女,捉着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脸上,嗓音沙哑,“对不起。”
“小泽为何要说对不起?”她望向窗外隐匿于乌云里的一抹惨淡的月光,“小泽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裴季泽没作声。
她已从榻上起身,抹黑摇摇晃晃地朝床榻走去。
裴季泽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小心地将她搁在床榻上。
他跟着在她身旁躺下,紧紧地将身子微微发颤的少女抱入怀中。
“我,再也不想梦见小泽了,”怀中的少女呢喃,“都是噩梦,都是噩梦……”
“对不起,”他低下头亲吻着她不断溢出眼角的泪,“对不起……”
谢柔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晌午。
也不知昨夜吃了酒的缘故,眼睛微微有些疼。
这时听到动静的黛黛入内,连忙服侍她起床。
谢柔嘉盥洗后,问:“文鸢呢?”
黛黛忙道:“正在吩咐人收拾搬府的东西。”
谢柔嘉沉默片刻,道:“先莫要搬。”
现在搬府动静实在太大,阿娘得知,必定能够要来问她缘由,无论如何待她将事情办了再说。
她道:“你叫文鸢收拾一些日常用物就好。”
黛黛应了声“好”。
谢柔嘉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闻到身上隐约有股子淡淡的药香,微微蹙眉,“昨夜他来过?”
黛黛一脸茫然地摇头,“昨夜公主不用人守夜,奴婢也不知。”
谢柔嘉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备水,我要更衣沐浴。”
黛黛忙叫人备水。
在温热香暖的水里袍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谢柔嘉才将宿醉带来的疲惫感泡散。
她用完早饭后,正准备离开,就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的裴季泽。
面色苍白若雪的男人道:“殿下若是不想见到微臣,微臣搬到春晖堂便是。”
谢柔嘉神色淡漠地出了屋子。
才出门槛,就见裴夫人领着家中一众女眷迎面走来。
一众女眷向站在廊庑下,怀里抱着一只雪白毛团的高贵公主见完礼后,谁也不敢出声。
平日里公主虽倨傲,可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冷漠。
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猜测着究竟发生何事,前些日子两个瞧着还蜜里调油的夫妻,怎好端端地就吵架了。
且寻常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床祇之间哄一哄也就好了。
这公主一旦搬回公主府,若是想要侍寝,还需传召。
一个女子,必定不会因为那种事情向男子低头,如此一来,岂不越发疏远?
这时裴夫人上前,挤出一抹笑,“公主今日要搬府?”
谢柔嘉道:“公主府如今已经修葺完毕,我不过是回公主府小住几日。”
既然不是搬府,倒也有转圜的余地。
裴夫人道:“那公主住几日回来,届时三郎也好去接你。”
谢柔嘉道:“过些日子是驸马的生辰,我自然会回来。”
裴夫人听她竟然还记得裴季泽的生辰,放下心来,颔首,“也好,那妾身送公主出门去。”
“何必这么麻烦,”谢柔嘉婉拒,“待安顿好,再设宴请大家过去坐一坐。”言罢,正要走,却被人扯住衣袖。
是阿念。
她扬起一张粉白团子似的一张脸望着谢柔嘉,眼里流露出浓浓的不舍,“那我还可以找公主嫂嫂玩吗?”
谢柔嘉垂眸望了她好一会儿,伸手摸摸她的头,“自然可以。”
又看向文鸢,“府中腰牌呢?”
文鸢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牌呈上前。
谢柔嘉将那块玉佩递到阿念手里,“有了它,你便可随时来见我,千万别弄丢了。”
阿念郑重承诺,“绝不会弄丢!”
谢柔嘉又摸摸她的头,方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去。
直到她走远,阿念连蹦带跳跑到裴季泽面前,把那块玉牌搁到他宽大的掌心里,哄道:“三哥哥别难过,有了它,公主嫂嫂就不会不要你了。”
裴季泽神色微动,伸手摸摸她的头,“好。”
“公主,您还好罢?”
马车里,文鸢瞧着谢柔嘉已经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忍不住开口询问。
神情呆滞的少女回过神来,把脸埋进臂弯里,久久没有作声。
文鸢晓得她心里难受,把她拥进怀里,哽咽,“公主若是心底不痛快,就哭一场。哭完就好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迟迟憋在心里,迟早要把自己憋坏。
她却不作声。
直到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她才从臂弯里抬起一张闷得绯红的面颊,叫文鸢替她整理好妆容,下马车时,又是金尊玉贵,仪态万千的公主殿下。
公主府的管家是原先长乐殿的小黄门,得知今日公主回府,早早地领着府中众人迎在府门口。
见她下马车,众人忙上前行礼请安。
谢柔嘉瞧着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门口,心里面也觉得热闹些许,寒暄几句后吗,就被众人簇拥着入府。
工部的人虽拖了那么久,可给出的成果倒是极好,一路走去,亭台楼阁,花草扶疏皆是按照谢柔嘉的喜好修葺。
尤其是府内湖中央所设的水榭,连接的水上曲桥还可以收起来。
若是心情烦闷时,将回廊一收,倒成了孤岛似的。
十分满意的谢柔嘉叫文鸢打赏府中一众人后,又叫管家派人将自己搬府的消息通知给卫昭给萧承则以及昔日的一些玩伴,说明晚会在府中设宴,请他们过府一聚。
出于新鲜,她这日晌午醒来后便一直在园子里观景,一直逛到快晚膳时才将园子走几个遍。
用罢晚膳后,文鸢见她又想要出去水榭走走,被文鸢以蚊子多为由拦下。
谢柔嘉只好作罢。
可明明都已经很累,她躺在床上仍是睡不着。
文鸢问:“公主怎么了?”
谢柔嘉轻声道:“从前总是不理解枕边人这三个字的意思,如今成了一回婚,倒像懂了。我贵为一国嫡公主,到头来,竟连个可心的枕边人都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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