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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十方海)


那对含情眼里,全部都是她。
一如他从前瞧向自己的模样。
她慌忙收回视线,他突然圈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殿下的生日,殿下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柔嘉伸手去掰他圈在腰上的手臂。
可他力气大得很,怎么都掰不动。
眼圈微微泛红的少女心中涌起无限委屈。
妖精似的男人将她抱得更紧些,在她耳边蛊惑她,“待殿下过完生辰,咱们离开长安。”
“去过殿下喜欢的那种日子,好不好?”
“不好!”她想也不想拒绝,“裴季泽,这一回,你别想再哄我!”
外头这时又“轰隆”传来一声雷响,裴季泽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这回绝不哄柔柔。”他轻声道。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
谢柔嘉的生辰是七月初一。
这日一大早,谢柔嘉见天终于放晴,想要出去玩,被文鸢拦住。
文鸢笑道:“驸马今日去上值前特地交代,请公主今日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家里等他。他想同公主一同庆贺生辰。”
谢柔嘉嘟哝,“谁要与他一块过生辰!”
话虽如此,心底竟然真有些期待自己的生辰。
文鸢自幼陪她长大,如何不知她的心思,笑,“公主与驸马在一块,整个人变得很柔和。”
谢柔嘉不解,“为何?”
文鸢想了想,道:“公主性子刚硬,须知这世上的事情,过刚易折。反倒是驸马虽瞧着冷,可性子却十分温和。”
谢柔嘉不作声。
这段日子以来,无论她如何对他发脾气冷脸,他都不恼,反而想法子哄她高兴。
有时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裴季泽究竟是真心同自己好,还是假意哄骗自己。
原本打算出去玩的少女最终没有出门。
可这日她在家中等了一上午,也未能将那个说要与她庆贺生辰的男人回来。
眼看着快要用晌午饭,她吩咐黛黛,“你派人去前院瞧瞧他可是不回来用午饭?免得又说我不留饭给他吃!”
黛黛正要出门,迎面撞上文鸢。
谢柔嘉本以为是卫昭送来的,谁知打开一看,上头竟然是说裴季泽在给她买生辰礼物的路上不小心被马车撞到,受了重伤,此刻正躺在城西回春堂的医馆里。
心一下子就乱了的谢柔嘉立刻道:“快备马车。”
一路上,谢柔嘉满脑子都是裴季泽浑身血淋淋躺在那儿的模样。
她想起自成婚这段日子以来,虽然他时常不用轮椅,可他行路时极慢。
有好几回,她瞧见他都在极力忍着疼。
她只是假装视而不见,不想要心疼他。
早知道她就提醒他一句,如非必要,坐在轮椅便是。
他是她的驸马,谁敢笑话他!
还有上一回,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回苏州老家时,她就答应了。
若是他死了怎么办?
她心里还有好多话没有同他说。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他。
她只是不想那么没有出息,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倒两回。
她把湿漉漉的脸颊埋进掌心里,眼泪顺着指缝溢出来。
文鸢安慰,“殿下别慌,驸马会没事的!”
“你说得对!”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若是他这回陪我好好过完生辰,我就再原谅他一回!”
文鸢哽咽,“好。”
马车在大街上疾驰,两刻钟的功夫,终于来到回春堂门口。
马车还未停稳,谢柔嘉就已经跳下马车。
回春堂的伙计忙迎上前,问:“可是来寻裴侍从?”
不待谢柔嘉说话就领着她往铺子后头走。
直到穿过三道回廊,伙计在一处屋子门口停下,指着里头,“裴侍从就在里面。”
谢柔嘉上前一把推开门,待瞧见里头的情景,整个人如坠冰窟。
屋子里,衣衫不整的女子似乎没想到她会来,慌忙自榻上爬起来,伏地向她告罪,“公主,都是贱妾不好,你莫要怪裴郎!”
背对着她的男人猛地回头,一张脸白得似雪。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V后往死里葬小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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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柔嘉没曾想自己竟然见到这样不堪的一幕。
她心心念念要来救的夫君, 此刻正在医馆里贴心照顾他的外室娘子。
她还没怎么着,生得柔弱娇怯的女子像是怕极她,叩首告饶, “裴郎只是太担心贱妾的身子, 所以才一时没有回家陪公主庆贺生辰。都是贱妾不好, 公主要怪就怪贱妾一人,千万莫要责怪裴郎!”
这人任谁听了,都觉得他二人多情深意重,反倒是她这个恶人破坏了他们的好姻缘。
谢柔嘉又把眸光投向端坐在轮椅里的男人。
眉目若雪的男人眼里盛满痛苦, 仿佛今日受到伤害的是他一般。
谢柔嘉一时想起昨夜临睡前,他在她耳边轻声询问:“十八岁生辰,最想要什么?”
当时她其实醒着。
可是她没有回答他的话。
因为她怕自己只要一开口, 压在心底的感情再也无法克制。
千防万防, 到头来,还是上了他的当!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
她五岁认识他,在母亲忙着与父亲斗气,在哥哥忙着学习朝政, 在她躲在花坛里偷偷看父亲哄七皇弟, 羡慕七皇弟有父亲疼爱时, 在她朝自己的父亲伸出手, 想要他抱抱自己, 却被他一把推开, 不小心跌进太液池时。
只有他陪着她。
那么多那么多孤寂的日子里, 是他偷偷地从崇文馆里逃出来,带她去后山放纸鸢, 在她无数次无理取闹时, 他同她说, 我的柔柔是这世上心地最柔软的女子,她只是太害怕了。
在她因为贪玩,不下心在户部送来的铜钱模板上印下指甲印,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时,就连一向惯着她的太子哥哥都下令打她,他却替她挨了打。
他忍着疼安慰她,我晓得柔柔不是故意的。
他花了那么长那么多的时间,试图将她心里缺失的父爱填满。
来的路上她一直想,就再原谅他一回罢。
就再原谅他最后一回!
三年前那回拒婚不算,十八岁生辰,他们从这一日开始算起。
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不曾想到最后,他却给了她这样的惊喜。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谢柔嘉转身离开。
惊慌失措的男人忙起身要去追,榻上的女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一口鲜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溅在铺了一层阳光的地板上。
触目惊心。
他被那口血绊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蓊蓊郁郁的院子里。
嘴角挂着一抹血渍的柔弱女子紧紧捉着他的衣袖,大颗大颗的眼泪自微微干枯的眼睛里滚出来,“别走,好不好?”
“来人!”
他最终没有追上去,哑声道:“快去请赵医师过来!”
谢柔嘉自医馆后宅出来时,原本晴好的天竟然又飘起绵绵细雨。
她站在医馆门口,茫然望着溶溶街道正忙着避雨的行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这时有一人经过她面前,她竟不自觉地要跟这儿那人走,被身后的文鸢一把拉回来。
文鸢忙将她搀扶回马车里,道:“公主,奴婢想了想,此事摆明是有人故意设局,你瞧咱们才入医馆,立刻就有人将咱们领到后院,定是故意叫公主瞧见驸马与那花魁娘子在一块!”
“公主,奴婢这些日子都看在眼里,驸马虽从未与公主表明心意,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有公主!”
“定是那花魁娘子知晓公主心里记挂驸马,所以将公主骗来,故意将您瞧见这一幕,以此来离间您跟驸马的关系!”
文鸢分析得头头是道,可面前像是丢了魂儿的少女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公主,您说句话啊!”文鸢急红了眼睛,“您千万不能上当!”
她不作声,那对漂亮张扬的凤眸里仿佛瞧不见任何的东西,空得厉害。
文鸢从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
即便是三年前驸马当众拒婚,眼前的少女都不曾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她又害怕,又心疼,不停地朝窗外张望,希望裴季泽赶紧追上来。
驸马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不追出来哄一哄公主!
可是直到马车在敬亭院门口停下,裴季泽都没追上来。
两人才入院子,就瞧见黛黛领着几个侍女踩着梯子爬上爬下的挂花灯,忙得不亦乐乎。
满脸喜悦的黛黛终于瞧见自家公七恶群每天整理,欢迎加入气六留五零爸吧贰捂主回来,忙从梯子下来,笑道:“这是早上驸马出去前吩咐的。驸马说了,以后有了这些花灯,公主夜里再也不必害怕会瞧不见东西。”
花灯做得极好,全部都是谢柔嘉喜欢的模样。
有兔子,有猫,有狐狸。
满满当当地挂满一院子。
上头的字都是裴季泽所书。
怎么能有人骗人骗得那么真?
面色苍白若雪的少女盯着花灯瞧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入了屋子。
黛黛疑惑地看了一眼文鸢,“文姑姑,公主这是怎么了?”
不等文鸢言语,屋子里传来唤人的声音。
黛黛连忙把手里的花灯递给一旁的侍女。才入内,就听公主吩咐她找一件男装。
黛黛也不敢多问,自箱笼内取了一件绯红翻领男袍来。
公主换下今日一早为等驸马,特地精挑细选的红色齐胸襦裙,扒掉头上的发簪珠钗,与耳朵上的耳珰。
再出门时,已经是一个美得雌雄难辨的少年。
文鸢见她要出门,忙劝,“外头还在下雨,您要去哪儿?有什么事儿不如等驸马回来再说,好不好?”
三年前公主也是这般,说要出去玩。
一去却两年才回来。
若是这回再走,兴许公主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她不答,拿着自己惯用的鞭子便出了屋子。
外头的雨细密如丝,虽不大,可仍是有些扎人。
文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两人经过春晖堂时,迎面撞上手里拿着一封信的小厮。
正是裴季泽身旁服侍的锦墨。
锦墨一瞧见是谢柔嘉,慌忙把信藏入袖中,上前请安问安。
谢柔嘉道:“何人的信?”
锦墨道:“是公子公事上的一些信件往来。”
谢柔嘉道:“拿来给本宫瞧瞧。”
锦墨一时没有动弹。
谢柔嘉也不着急,用鞭子的手柄轻轻敲击着手心,大有一副若是他今日不把信交出来,就不能离开的架势。
锦墨犹豫良久,从袖中取出信件,颤巍巍地把信递给她。
谢柔嘉展开一瞧,是阿昭的信。
阿昭在信中问她今日可有回长安,若是回来,他就在老地方等她,无论多晚都没关系。
这段日子她从未离开过长安,又何来离开长安一说。
难怪她这些日子没有收到阿昭与萧承则的信,想来全都到了裴季泽手里。
怪道人人都说太子宾客裴季泽足智多谋,有八百个心眼子,他如今都将这些手段用在她身上。
怎么,他这是想要将她豢养在深宅后院里做玩物?
他如今哪里还是什么谦谦君子,分明是满腹心机的豺狼。
谢柔嘉吩咐文鸢,“去工部亲自走一趟,问问公主府究竟有无修葺完,若是没有,就替本宫砸了赵尚书的案几,问问他每日究竟在忙些什么。”
书信都能藏,想来公主府的事儿少不了他的手笔。
文鸢应了声“是”。
谢柔嘉正要走,迎面撞上裴夫人带着阿念。
近了,裴夫人瞧着她一身男装打扮,一时愣住。
这时阿念就从一旁的乳母怀里跳下来,把一个香囊递给她甜甜一笑,“公主嫂嫂,这是阿念亲自绣的,祝公主嫂嫂长命百岁。”
谢柔嘉一时没有接。
小姑娘举得有些累了,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流露出不解,“公主嫂嫂是嫌弃太丑了吗?”
“并未,”谢柔嘉从她手里接过绣得歪歪扭扭的香囊,道:“这是我今年收到过最好的生辰礼物。”
也许这世上只有小孩子才不会骗人。
大人们都太坏了,总是说各种各样的谎话。
一向自怜的小姑娘闻言,十分地高兴,一脸骄傲地看向自己的母亲,“阿念就说,公主嫂嫂一定会喜欢。”
裴夫人摸摸阿念的头,柔声问道:“公主可是要出门去?”
谢柔嘉颔首,神色淡漠,“阿家可是有事?”
裴夫人见她今日好似格外的不同。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眼前尊贵的公主性情虽有些傲慢,可丝毫不像外头传闻的那样骄纵跋扈。
她其实只是一个不大懂得如何同人相处,且心地很柔软的女子。
家中偶尔在一起小聚,无论有谁只要夸一句她身上的衣裳,或者是珠钗首饰,她要么当场就将东西转赠,要么就次日派人送过去。
府中上下的人都很喜欢她。
可今日瞧着,她态度上倒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这是,夫妻二人吵架不成?
裴夫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定了定心神,道:“妾昨日听阿泽说,今日是公主的十八岁生辰,所以府中女眷特地为公主设一小宴,想要请公主过去坐坐。”
“有劳阿家,”神色淡淡的少女婉拒,“只是我今日有些事情要出门,恐不能赴宴。”
裴夫人也不好强留,与她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去。
待裴夫人走远,谢柔嘉朝府门走去。
早有人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等在那儿。
谢柔嘉翻身上马。
文鸢见状,忙拦到马前,不待她开口,马背上明艳夺目的少女道:“你放心,这一回我不会偷偷地离开长安,我只是去找阿昭玩。”言罢,调转马头离去。
文鸢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街道尽头,看向不知所措的锦墨,急道:“还不快去通知你家主子!”
雨势渐大。
待谢柔嘉在平康坊里一赌场门口停下时,身上都湿了大半。
赌坊门口的人一见是她,好似知晓她会来一般,一脸恭敬道:“卫公子就在里头等您。”
谢柔嘉下马后将缰绳丢给他,径直入了赌坊。
这里是长安城内最大的赌坊,一共有三层,里头乌泱泱地聚满三教九流的赌徒,噪杂的声音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可这样糟糕的环境,却将像是快要窒息的谢柔嘉拉回现实。
成婚这段日子,她被裴季泽哄得都快忘记自己是什么人。
一袭绯袍,美得张扬夺目的少女穿过遭杂拥挤的人群向下走去。
不过是孤身一人,却无人敢上前招惹,甚至不自觉地给眼前贵气逼人,一脸倨傲的少年让出一条道。
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不要命的赌徒上前搭讪,被她一个眼神震慑住。
她一路畅通无袖来到最低层,只见对面高台之上的评判席上坐着一身着鸦青色袍杉,与在场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容貌因昳丽而显得有些阴柔的年轻男子。
他托腮望着擂台之上两个打得血液四溅的选手,眼神冷漠的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两只斗鸡。
她丢了的一颗心,在此时终于找到归处。
高台上的男人这时瞧见她,喜悦瞬间取代一脸厌世的神情,纵身一跃,落在她面前,笑,“妹妹,十八岁生辰快乐。”
她朝他递出雪白柔软的手,“咱们去吃酒!”
敬亭轩。
已经暮色四合,暮色笼罩着整个院落。
院子里那棵遮天蔽日的百年大榕树挂满颜色各异的花灯,却无一盏点亮。
只有廊庑下挂着的几盏红灯笼,在雨夜里摇曳。
孤独而寂寥。
屋子里,裴季泽捏着薄薄一纸《和离书》,手指微微颤抖,眼尾洇出一抹薄红。
成婚次日她便要说和离,可这样写和离书还是头一回。
一旁的文鸢心里担忧自家主子,说话难免怨怼,“驸马自幼就认识公主,应该知晓公主向来是嘴硬心软。今日奴婢同她说驸马要回来陪她庆贺生辰时,她嘴上没说什么,可人却眼巴巴地在家里等了一晌午。后来听说驸马被人给撞了,更是要急疯。她说只要驸马好好的,她就再原谅驸马一回,同驸马好好过日子……”
说着说着,她眼底的泪涌出来,嗓子哽住,“公主那样骄傲的性子,从小到大在圣人面前都不曾低过头。可为了救驸马,在太极殿跪了一日一夜也就罢了,还向江贵妃低头告罪。驸马,怎能如此对公主,即便是不喜欢,就算是看在幼时情分,也不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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