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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铜雀鸣(凤凰栖)


素光矮身对来罗敷说了一句什么,来罗敷骤然抬眸,一双血红的眼珠死盯着素光。
见状,素光又说了几句,那来罗敷眼底的血丝散开,愤怒和恐惧席卷全身,用断臂捂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太阳穴处突突的疼,就像要裂开一般。
她的嘴里不断地说着什么,大周语和乌孙国语来回交织,杂乱听不真切。
最后她整个人抽搐几下,瘫软在地上,浑身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是我。”少女轻灵的声音从来罗敷的身体里传出,她说的是乌孙国语,看向素光,眼神里的愤怒褪去,尽是悲伤。
两人对视,屋子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沈渡剑眉紧皱,唇角紧抿,神色凝重,也对眼前这一幕心底生疑。
之前他夜探火蛾党据点时便听到陈火蛾营帐内有少女的声音,后莫谦之临死前也交代一番提醒他注意陈火蛾的两重人格。
他自是知道来罗敷几重身份,本就多种人格,故而一直未朝这方面想过,也未曾见过活生生从一个人的身体里分裂出第二个人格出来的。
而且,这另一重人格看样子似乎是乌孙国人,那么,从未出过中原的来罗敷身体里怎么会住进去一个乌孙国人的?
调查至今,本该拨云见日,如今却是迷雾重重,这个来罗织到底隐藏了多少腌臜事情?

朱颜表情也很凝重,找寻自己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我在师父处看过关于离魂症的记载,于此情形颇为类似。”
沈渡眸子清明,看着她时尽是信任。
朱颜蹙眉做思考状,在记忆里找寻那关于此症的痕迹:“师父处有两本书,一本《杂病源流犀烛·不寐多寐源流》,上曰:‘有神气不宁,每卧则魂魄飞扬,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通夕不寐者,此名离魂症。’
还有一本《辨证录·离魂门》也提过,说“人有心肾两伤,一旦觉自己之身分而为两,他人未见而己独见之,人以为离魂之症也;谁知心肾不交乎。”
她自也看出来了来罗敷此状与她多重身份无关,但:“即便她得了离魂症,身体里怎么会有乌孙国人的灵魂呢?”
众人一听,就是这个道理,适才看来罗敷此状与朱颜所说一般无二。
“对啊,怎么会是个乌孙国人。”
朱颜再问景林,来罗织到底哪里人?
内卫管辖所有官员,其生平事迹来历都在内阁秘阁里放着,因沈渡要求,景林又派人去调查了一番。
景林上前一步,微微低头:
“雍州潼关县,就在京城外不远处,如今归京城万年县管辖。”
朱颜看向沈渡,一旁景林站直身体,疑惑地看向来罗敷:
“来罗织其人是内阁组建第一个调查的,根据记载,来罗织出身低微,幼时家贫,来罗织生下没几年父母过世,由姐姐一手带大,与姐姐感情深厚,可来罗织十三岁那年,其姐姐染了时疫,因体弱多病去世,这个事情当时也去当地核实过,绝无差错。”
后来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来罗敷复活,先是成为唐大夫人一直在京城蛰伏作案,犯下滔天罪行,然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外省用陈火蛾的身份四处作案杀人。
沈渡食指跟中指互碾,沉眸道:“不管是什么时候的调查来看,来罗敷都与西域无关。”
所以眼前这一幕又如何解释。
素光还在与来罗敷的少女灵魂交流,望着这诡谲荒诞一幕,一个明显的疑点在沈渡和朱颜的脑内闪过,朱颜抓紧沈渡的手,二人对视,确认对方与自己的想法一致。
“我们之前是不是抓过唐大夫人,并且被捕后不久死在了推事院的监牢里。”朱颜问,沈渡点头应声。
“那陈火蛾呢?”
“当众斩首。”
朱颜双眸倒映出一片火光:“而来罗敷更是在来罗织年少时候就因病去世。”
众人都一头雾水,潘驰揉着脑袋,懊恼:“毫无相干的三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纠葛的?真是可惜,前面的案件我都不在场,想的我脑袋疼。”
朱颜拿出自己的工本,一页一页快速翻看,脑袋里的线索跟夜晚天穹的繁星一般四处散开,可又隐隐有一条线想将他们连在一起。
朱颜一直就有一股韧性,绝不存疑,这也是她做仵作这么成功的原因之一。
沈渡不忍心朱颜这么辛苦,帮忙梳理有关的事情:
“唐大夫人最开始作案是什么时候的事?”
朱颜翻过去一页:“十几年前。”
“陈火蛾?”
再翻一页:“五六年前。”
得到回应后,沈渡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两人有一段时间是同时存在的。”
朱颜眼前一亮:“五六年前,唐大夫人在京城作案,陈火蛾在外省已经开始作案。”
“对。”沈渡赞许道,望着朱颜一片柔光。
朱颜不停翻阅自己的工本,之前为了佛陀吞罪案和陈火蛾案,她仔细翻阅了刑部卷宗和内阁卷宗,细细记载,原本并不觉得有关联的记录,此时在翻动时候好似连在了一起,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唐大夫人根本没出过京城,最远也是去郊外佛光寺进香祈福便回来,这么多年都过着平淡富足的寡居生活。”
“既然她没出过京城范围,那么又是怎么去的外省四处杀人犯案呢?”
如果真是一个人以两个身份去作案,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潘驰听的云里雾里,扯朱颜衣袖,凑过身来:“颜儿,你的记载好详细,给我看看,兴许能帮上忙,俗话说的好啊,一个臭皮匠……”
“知道自己是臭皮匠就躲远点。”沈渡一把捞过潘驰丢到了素光那边,把素光撞的踉跄了几步。
“颜儿……他凶我。”潘驰本就生的美,是男人和女人都认可的美,这么朱唇半咬,水光潋滟,叫人瞧着实在不忍。
沈渡将两人视线隔绝开,狠狠剜潘驰一眼:“有功夫就听听她们说的什么。”
潘驰跺脚,些许不满,但还是安静下来。
朱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指着工本上道:
“刑部有记载,五年前河南县有多起命案,手段残忍,经过查证,凶手正是陈火蛾,其中一件如今看来尤为可疑,”
朱颜舔了舔唇,嘴唇有些干涩,
“那天正好是开斋日,而开斋日是女皇最看重的节日,佛光寺会举行巨大的盛会,朝廷官员悉数到场,女皇更是亲自主持。”
“唐大夫人作为护国将军唐承益的遗孀自然也在现场,也就是说案发的时候,她在佛光寺祈福。”
“可如今证明,她与陈火蛾是同一人。”
一个正在外省杀人作案,另一个正在佛光寺祈福。
沈渡点头:“五年前开斋日本阁就在佛光寺,见过唐大夫人。”
“这件事情也很好求证,当时现场很多人,唐大夫人本身就与皇亲国戚相熟。”
只沈渡也足够证明朱颜的结论正确。
同一个人用两个不同的身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死而复生之术?
“诸生笑飞蛾扑火,竟不知身为蜉蝣朝生暮死之死不入轮回,蛾历火死逃轮回而又生。”
朱颜念出这句话,有一个大胆的推测:“难道说,他们这个死而复生还包括可以变成无数分身?”
沈渡第一个摇头反对:“不可能,人寿有限,在劫难逃,人生老病死都是恒定的,无法更改,没有人可以更改这个规律。”
佛云:有朝生而暮死者,有春夏生而秋冬死者,有十年、百年、千年而死者,虽有迟速,相去曾几何时?
“一个人变成好几个自己,简直荒诞。”
朱颜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不作此想,又该如何解释?

“不好!”猛听见潘驰叫了一声,一直留意那边情况的沈渡倏然抬头看去。
眼神变了,这次又是来罗敷。
意识回笼后,来罗敷第一时间找寻沈渡,无边的疼痛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解药!给我解药!”已经这般处境,说话还这般嚣张。
沈渡不为所动,抬起手摇晃瓷瓶,就这么耗着她。
来罗敷指甲挖进了地砖里,根根折断,极致的痛楚迫使她发出奇怪的怒吼声:“沈渡,你最好乖乖把解药给我,否则来罗织不会放过你的。”
“我会怕他?”沈渡挑眉,眼神带着挑衅,知晓来罗敷已经是强弩之末,越发兴味的看着她。
来罗敷的确已经处于情绪奔溃的临界点,杀人诛心,眼前的男人怕是最知道此道。
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来罗敷不可抑制地抖如筛糠,眼珠转动,尤不死心:
“等我复活后,你必死无疑。”
死而复生,可笑!
“死到临头还不自量力。”沈渡淡哂一声,看着来罗敷就跟看死人一样。
她现在的这幅样子可笑极了,但她尤不自知,强忍着痛苦,咬紧牙关,感受着毒药在身体里发作的滋味。
一想到自己这样死在营州,来罗织鞭长莫及,灵魂没有归处,自然无法复活,最后只能归为尘土。
她打了个寒颤,看向沈渡他们,紧咬下唇。
“我不想死。”这四个字似乎耗费她全身的精力,她原本的傲骨全然不见踪影。
眼中满是哀求,整张脸上写满恐惧,她惧怕死亡,哪怕她总是以起死回生来恐吓那些人。
见沈渡毫无波澜,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来罗敷忍着剧痛跪爬了几步,再一次哀求起来,重复了很多遍她不想死。
疼痛令她的身子打着抖:“给我解药,求你们。”
前半句的态度有些生硬,又加了后半句,一脸的悲戚,盯住沈渡。
沈渡踢开她的触碰,嫌恶弹衣服褶皱处:“只要你交代清楚,我就给你解药。”
“当然,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们。”
呵,看到这一幕,那些人鄙夷看着来罗敷,成天渲染什么死而复生,还叫手底下的人慷慨赴死,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赴死的傲骨就烟消云散了?
朱颜不言,心头涌上无数疑惑,想问问来罗织到底想做什么,想知道火蛾党扩张到哪一步了,想清楚她是怎么在唐大夫人、陈火蛾和来罗敷之间自动切换的。
可临到头,一块大石压在心口,最后只是蹦出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来罗敷觉得可笑,她是谁,难道这些人调查的还不够清楚?
“我当然是来罗织的姐姐,”来罗敷斩钉截铁,却引来众人怀疑的眼神,于是又加了一句,“如假包换。”
朱颜干净利落:“不信。”
被这样怀疑,来罗敷不知所措,明明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怎么他们却还不相信。
她想争辩,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钻心的疼痛传来,来罗敷大叫一声,身体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渡眼底尽显不耐:“给她喂下止疼的汤药,将她命续着。”
还没搞清楚真相,她不能死。
很快混着曼陀罗的汤药喂下,可以将疼痛麻木,且曼陀罗有毒,可以克制一会儿“破茧成蝶”的毒性。
见她不再打颤,意识也恢复不少,沈渡才继续问:“你怎么证明。”
证明,她抬起头看着沈渡,脚下使着力,发现自己完全可以站起来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我,我,”她说话有些不连贯,思考着该说什么,“我说出来罗织小时的事情可以证明吗?”
没有人反驳她,于是她开始回忆起过往。
“小时家境贫寒,一到冬天便是难捱,他年纪小,怕冷的很,经常被冻出毛病,全是我夜里抱他入睡,那个时候缺吃少喝更是寻常。”
停顿了一会,“他总是饿得哭,有时候实在揭不开锅,我去街上乞讨,被人打被狗追,给他讨来吃的。”
她没有意识到,几滴眼泪夺眶而出,但很快被她控制住,眼神恢复平淡。
良久以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道:“后来我病死了。”
沈渡面上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
来罗敷有些不甘,继续道:“他用了秘法保存我的尸体,直到后来得到火蛾真神的神力,才把我复活。”
虽然这些听起来真得很扯,可这些与内阁密室里记载的完全一模一样,除了后面的复活之法。
记载上只是模模糊糊地提过一点,具体是不是真得一直有待考究。
朱颜又问了几件有疑点的案件,来罗敷都对答如流,还不断虔诚道:“是火蛾真神给了我神力,时间,地点,都不可能阻挡我追寻真神的脚步。”
这就是说,还真有可以分身的能力?导致同一个人以不同身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地方?
疑点越来越多,也不排除来罗敷说谎,故意给出虚假的消息来诱导他们走向错误的方向。
这个时候,素光突兀说了些什么。
沈渡听懂了一些,图腾,火,这些字眼,串在一起。
潘驰向他们传达素光的话:“素光说可以查看来罗敷身上的图腾,应该会有发现。”
朱颜毫不犹豫上前,却吓的来罗敷以断手撑地不断后退。
“你们到底给不给我解药。”
她大吼,
“明明说好交代清楚就可以得到解药,你们言而无信。”
朱颜掏出剖尸刀准备强行划开来罗敷残存的外衫,手腕却被沈渡擒住,他阻隔在两个人之间,轻声道:
“不要靠近她。”
想到之前朱颜靠近虚影就被下毒,他实在不放心。
朱颜也知,但现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她不能放弃。
沈渡手里的解药对来罗敷来说极具诱惑力,她如蛰伏的小兽一般紧盯着那瓶解药。
朱颜摇头,抽回自己的手,表示自己没事,转身欲上前,又被沈渡拽回来紧紧搂在怀里。
潘驰在原地攥着拳,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们。
感受到沈渡的不安,朱颜回抱了一下:“没事,你看她现在也没有伤害我的余力,放心吧。”
沈渡不肯。
这边素光已经蹲下身,将来罗敷衣领往下拉一点,缓缓解开盘扣,露出她的肩部。
被这般对待,来罗敷挣扎起来,可她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拗不过蛮力过人的素光,被狠狠摁住肩部,抹上一种药水,疼的又是一阵哆嗦。
她肩部的纹身也重现在人前。

第341章 半面鬼终结7
那是一只火蛾的形状,曾经与唐大夫人在永安公主府泡温泉时,朱颜便见过,可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不同,那火蛾竟然盘旋在一簇火苗上面,那火苗若隐若现发出盈盈幽光。
果真就是飞蛾扑火。
素光指着那处,说了一句话,潘驰立刻翻译:“那是火,他们拜火教崇拜的火,来罗敷将火覆盖,纹上了火蛾,背弃光明,堕入黑暗。”
那些什么教义他们自不愿意去管,但火蛾纹身之前是火,他们都知晓了。
“她原来的纹身是火,她是拜火教徒。”
大周信道信佛,可没有信火的。
趁他们不备,来罗敷探身想要用断臂拍落沈渡手里的解药,沈渡察觉,一脚踢在来罗敷断臂处,将来罗敷踢翻过去,跪爬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沈渡面色铁青,抬脚碾她断臂:“说,你肩膀上的火苗纹身是怎么回事?”
来罗敷吐出一口泥:“我怎么知道?它一直就在我肩膀上。”
沈渡转动手里的解药,面沉如水。
谁料素光冲出来一脸怨恨对沈渡说了一句什么,朱颜莫名看向潘驰。
潘驰将要解翻译,沈渡抬手,自行解释:
“她说我欺负了他们的圣女黛丝。”
圣女黛丝?
潘驰接着翻译:“素光说,这个女人身体里住着黛丝的灵魂。”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清灵少女的声音就是黛丝本丝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原本踩在来罗敷断臂处的脚缓缓移开,沈渡疑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圣女啊。
而来罗敷自听到黛丝这两个字,好似被狂风席卷了所有意识,捂着脑袋喊疼,在地上翻滚。
止疼的汤药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失效了。
毒药发作的疼痛再次笼罩着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哭嚷着想要解药。
但沈渡怎么给她,冷冷地站在一旁,连看都不再看她。
冷淡的态度让来罗敷有些失控,她强忍着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挣扎,朝着沈渡扑过去。
因黛丝这两个字,沈渡并不还手,冷冷躲闪开来:“来罗敷,你必死无疑。”
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来罗敷气到发疯,根本无法集中自己的意识,很快就被另一个灵魂占据。
她背对着众人,原本狰狞可怕的背影,很突兀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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