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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千岁(水上银灯)


此刻回想起来,竟然有些可惜那一晚没有仔细看一看,作为新娘盛装以待的繁缕,只依稀有些模糊的记忆,应当很美艳吧,因为当初自己似乎还有些吃惊的情绪。
他看向身边如今一脸无忧无虑的繁缕,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融洽温馨。
又过了一会,繁缕脸上露出倦色,卫衣便开口道:“回去了,天色晚了。”
“嗯,好。”繁缕低低的应声。
“大人,那是哪里啊?”繁缕趴着车窗看着外面,看见南边的街上红灯笼罩,艳旗张致,红绸粉衫,乐声招摇,许多人进进出出。
阴影中看不清卫衣的脸色,只是听见冷淡的声音:“是你不能去的地方。”
繁缕还没明白过来,卫衣已经令车夫掉转车头,往另一条街上去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宅子外停了下来,繁缕这一天玩得畅快极了,走了不少路,也有些累了,就靠在卫衣的肩上睡着了。
“繁缕,下车了。”卫衣叫醒了她,自己先一步跃下,等下人端来了凳子,繁缕才扶着卫衣的手从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青石宅子,冰雪中已经扫出一条小路来。
已经有下人从宅子里出来,小厮拉过马车,而管家在门口行礼道:“主人。”
繁缕踟躇着跟在卫衣身边,听见小厮唤督主为主人,心想原来这是督主的宅子吗?
卫衣淡声道:“进来吧,今夜先住在这里了。”
照壁上被灯笼映得清楚,与其他宅子不一样,这照壁上是鹤鹿同春,繁缕初见,也只是稍稍惊叹其精致,绕过照壁进入二门後,才觉这宅子里的景致艳丽。
并不似是用来居住的,像是画里出来的,处处景致如画,翠竹小径,曲桥画廊,轩馆楼阁,繁缕心里纳罕,倘若她没看错,这里的很多格局与江南的粉墙黛瓦颇为相似。
“走,咱们去落梅轩。”说着,卫衣自顾自便牵着她往里走去,这是个三进的院子,处处雅致,不像是卫衣的喜好。
满园的红梅初绽,峭立枝头,淩寒自开,白雪红梅,怪好看的,繁缕披着斗篷在这红梅林中行走,都不觉得冷了,她没有见过梅花,此时看见了真的梅花欢喜不已。

进入落梅轩後, 便有奴婢成群躬身行礼道:“老爷, 夫人。”
繁缕怔了下, 卫衣面色如常的拉她进去, 暖融融的, 仿佛春意暖风扑面而来, 屋子里摆设如寻常富贵人家, 轩敞高阔,富丽堂皇,脚下踩的是樱桃木, 房间里燃着芸香暖暖,烟榻锦绣铺陈,红木如意纹桌凳。
卫衣手指一捋, 狐裘上的雪花化成了水珠, 盈盈剔透,温言道:“斗篷脱了吧, 雪水都化了。”
侍女上前来接过斗篷, 拿去外间的熏笼上烘干, 又服侍繁缕换了干净的鞋子, 拿了两份湿热帕子分别擦手擦脸, 这般周全令繁缕有些吃惊。
香茗捧上, 瓜子花生,似是知道他们要来一般,早早准备好了热糕香茶, 还有干净衣袍, 软布鞋履,繁缕头一次有人这麽周到细致的伺候,而卫衣早已经习惯了。
侍女低眉顺眼,比她们在宫里的规矩不算差,繁缕心下感慨,都说丞相门前九品官,天子门下官老爷,果然不错,她而今竟然也有被人侍奉的一日。
侍女轻言道:“夫人,要不要换一身衣衫。”
“嗯,好。”得益於西厂众人,繁缕已经对这个称呼适应,丝毫不觉得有什麽难为情的了,许是因为西厂里的人态度太正常了。
“夫人请随奴婢来。”繁缕的裙角也被濡湿,便随侍女去换了衣裳,卫衣也去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袍。
这一袭裙裳同宫里的例服不一样,罗衫叠雪,缨粉凝霜,衣袖微微垂下如笼烟临水,衬得繁缕身姿清艳如兰,春纤玉白。
走出屏风後,卫衣看见了,负手徐徐笑道:“很好看。”
繁缕起初有些不自在,她自入宫以来就没有穿过这样娇嫩的颜色,听卫衣说好看,自己又跑到镜子前照了照,也觉得这一身衣裙清雅秀丽。
半晌,繁缕还没出来,卫衣过去一看,繁缕正站在高几前,遂过去问道:“在看什麽?”
繁缕正捧着一簇水仙花看得新鲜,洁白娇嫩,绿叶明翠,见他来转头道:“大人,这水仙花开得可真好。”
冬天里很少见过鲜活的绿叶花草,只有富贵人家才养的起,听说但凡有些银钱的人家,坐拥宅邸的人,都是会砌一座花房来养花,专门有花奴伺候着。
“你若高兴,咱们休息一会,去外面折了梅摆上。”卫衣此时兴致盎然,想着拉她出去一通踏雪寻梅,此景也甚美矣。
“这个倒是不用了,我和大人又在这里住不了多久,摆上了也没有人看,多可惜。”繁缕想想怪可惜的,好好的梅花剪下来,他们又看不了多久。
“没事,就当剪梅去霉气好了。”
“那就听督主的。”繁缕此时有些糯糯的,她靠在垫了锦绒靠垫的红木圈椅里,手中抱着金丝蜜枣茶一口一口的喝着,其实不仅是督主,她也很喜欢甜食。
卫衣催促道:“快起来,去外面剪梅花。”
繁缕拢上斗篷,跟着督主拿着剪刀到梅林里去,不得不说,这里的确是美的,虽然这美丽是由寒冷成就的,在灯火之下,蔚若云霞。
落梅轩,听着诗情画意的,繁缕听说富贵人家的小姐住的院子都兴起个雅致的名字,宫里的殿宇,翠羽宫,江月宫都是陛下亲口拟定的。
大雪冠树,红蕊半露,清芬微微,梅林中中间半隐半现一座红亭,繁缕走近了一看,上面的桃木牌匾,字迹秀雅,名为踏梅亭,可谓是踏雪寻梅之意。
两边的木牌上分别写着诗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一袭风雪卷来,繁缕背对着风向站在前面,雪被扬起笼在身上,面前一片渺渺茫茫,卫衣只觉眼前这一幕恍然如梦般。
他的声音虚浮缱绻:“繁缕……”
“大人,怎麽了?”顿时清醒过来,繁缕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面前,面带微笑的偏着头看他。
卫衣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道:“没事,走吧。”
他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虚虚抚过她的发,他未曾期盼过什麽,只是活过一朝算一朝,此时却生了憧憬之意,期盼此刻能变得地久天长。
繁缕慢慢的跟在卫衣身边,看着满园的梅花,问道:“大人,为什麽这宅子里会有这麽多的梅花?”梅花的寓意算不得很好,这样大片种梅花的宅子更是少之又少。
至於大人,谁不知道他除了西府海棠,便不喜欢别的。
卫衣倒不介意和她多说一些,耐心道:“这是宫粉梅,原先宅子主人的女儿极爱这梅花,故而在别院里种了许多,後来这主人家出了事,本座便命人买了下来。”
卫衣没说的是,这宅子就是当初被他扳倒的易太傅名下的宅院,自从被抄家问斩之後,卫衣偶然看到了这宅子,便命人化名买了下来。
不过倒不是为了这梅花,他又不喜欢,只是这宅子的位置十分不错,环境清幽,地处隐僻,又十分宜居。
“你来剪。”卫衣将手中握热的剪子递给她,繁缕点头接过来,拿在手里还带着温意,指着其中一枝不多不少的梅枝,笑盈盈地道:“大人,您看这个好不好?”
“嗯,就这个吧。”
梅花瓣上尚且落着白雪,红梅白雪的,煞是好看,花前月下,繁缕今日不胜欢喜。
她踮着脚,一手勉强拈住枝头,可惜还是不能剪到,卫衣叹了口气,走近一步伸手压低了主杆,繁缕“哢嚓”一剪子,一簇梅枝已经握在手中。
“含苞待放,挑的不错。”卫衣言简意赅道。
“嗯,要赶快回去挑个花瓶摆上。”
繁缕小心的捧着手里的梅花枝,三个瓶子摆在桌子上,已经洗濯擦拭干净,山竹看着有趣,也跟着挑选起来。
繁缕扬高了声音固执己见,山竹跟着争辩起来,两人年纪相差无几,都固执的认为自己挑的好看。
山竹和小欢子、小平子不一样,两人争断不下,繁缕面红耳赤,山竹亦是脸红脖子粗,倒像是要打架。
这般下去,只怕梅花要萎了,繁缕便请来卫衣评理,她抬着脸问道:“大人,您来看这个花瓶哪个好看?”
卫衣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喜欢哪个?”
“第一个看起来精致艳丽,第三个也很好看,只这第二个寡淡了些,我喜欢这个。”繁缕指着那五彩冰梅蝶纹瓷瓶。
山竹不平道:“督主难道不觉得这个红釉彩蝶的更好看吗?”
“这个。”出乎意料的,卫衣随手择了个繁缕觉得三个中不太瞧得上眼的。
卫衣当然知道他们会是什麽反应,遂道:“不喜欢?不试一试怎麽知道。”
“噢,好吧,那试试。”
侍女去取了水来,轻轻注入那元青花缠枝纹梅瓶中,又将梅枝浸入其中,素净的瓶身与艳丽的宫粉梅相映得宜。
繁缕一看的确是,单看这个花瓶平平无奇,但一放进这梅花之後,便焕发起了光彩一般,怪好看的。
山竹一看,亦是心服口服,卫衣见两人都不气鼓鼓的了,这才让山竹退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繁缕殷勤的给督主倒了一杯清茶,奉上後笑眯眯的问道:“大人怎麽知道这个会好看?”
见她诚心请教,卫衣亦不藏私,轻啜一口茶水,温声指点着道:“此谓主次之别,衬托之用,若挑了这个太过锦绣华丽的梅瓶,便是要喧宾夺主了,你要赏的是梅花,而不是这个瓶子。”
“啊,原来如此,督主,您真厉害。”繁缕听得头头是道,对督主的才识越发敬佩。
卫衣挑眉笑了笑,这样的神情他不是没在别人身上见过,但到了繁缕这里,卫衣只觉得莫名的很受用。
“你只会说真厉害吗?”
繁缕以为督主嫌弃她词语匮乏,为难的皱了皱眉,也想不出什麽显得有文采的话来,只得略带尴尬道:
“哎呀督主,何必呢,那个,您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不就好了。您若真是嫌弃奴婢说辞陈乏,奴婢回去翻一翻书再来夸您。”
卫衣难得看她这个窘迫样子,不由笑意更浓,扬眉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说吗?”
繁缕此时反应过来,忙忙做出一副诚恳模样,讨好道:“这倒不是,我除了小时候和我爹娘说过,余下的就只有督主了。”
一字一句,分外认真恳切,如此,卫衣才觉得稍稍满意,不与她多纠缠此事了。
侍女前来道:“老爷,夫人,火炕已暖,可入暖阁。”
繁缕对於火炕还是很喜欢的,虽然这里严寒冰冷,但冬日里有了暖炕别有一番感触。
“哎,真暖和。”繁缕像小猫似得,窝在炕上的一角,舒服得眯了眼睛,伸了个懒腰靠在了身後柔软的被子上。
中间摆着一张红木剔犀桌,侍女端了烫好的热酒上来,银壶煨酒,梅花馅饼,繁缕盯着他倒酒,嘴里吃着梅花饼。
卫衣递过一只不大的莲瓣酒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酒水,清香嫋嫋,清醇绵甜,声气皆柔道:“这是荔枝酒,今夜喝一点无妨,明日一早再回宫去。”
“真的能喝吗?”繁缕跃跃欲试。
“你想嚐嚐无妨。”
对面坐着的是个太监,繁缕也不担忧什麽,既然督主都应允了,那就稍稍的嚐几口,也未嚐不可。
接过杯子,还有绵柔的果甜,入口醇美,遇到节日女医馆里也有酒,但繁缕一向是浅嚐辄止的,今日都是可以放开了嚐一嚐。
脑袋昏昏的,卫衣在眼前也变得虚晃不清,卫衣看她喝了三杯後就不说话了,呆呆的坐在那,低垂着眼帘,抿着唇不说话。
卫衣还没说什麽,就见她瘪了瘪嘴,突然泪眼朦胧的扑上来,攥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道:“爹,别不要我……”
梨花带雨,泪流满面,那模样分外委屈可怜,卫衣初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繁缕如此容易饮醉,但凡人醉酒之後,都是千姿百态的。
有人叽叽喳喳,有人吹嘘自捧,有人酣睡不醒,而繁缕就是酒後悲伤,平日里不显露出来的悲伤,在此时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好了好了,别哭了。”
这样敷衍的安抚并没有什麽效果,卫衣忽而压低了声音,眸色锐利,沉声道:“不许哭了。”
繁缕听他语气忽然凶了起来,哭声顿了顿,缩了缩肩膀,这下倒是不敢哭了,咬着下唇眼睛红红的,想是她爹小时候就这麽吓唬她的。
这下不哭了,却更加紧紧抱住他的左臂不肯撒手,想要抓牢梦中总要离开的影子。
过了一会,没什麽动静了,偏头一看双眼紧闭,这麽会儿功夫竟然睡着了,卫衣轻唤了她两声:
“繁缕,繁缕。”
叫了几遍也不见醒,卫衣哪里想到她酒量这般浅,想必也是因为这样,女医馆的人才不让她多饮酒。
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繁缕饮得有些醉,两颊红红的,侧身蜷缩伏在卫衣的手臂上就睡着了,像小孩子一样。
卫衣只得一手展开被子给她盖上,又轻轻给繁缕掖好被子,将她的头发松松散开,软软的发丝贴着脸颊,松了松领口处,让她睡着舒服些。
她侧颜看去,下颌额角的弧度柔和微钝,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卸下心房。
“大人。”
陆午站在槅窗外,卫衣看向他,才拱手道:“督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卫衣点了点头,示意他莫要出声,轻轻把手臂从繁缕的脖颈下动作柔缓的撤出来,陆午何曾看过督主这幅温柔的样子,只觉是见了鬼了,使劲眨了眨眼。
卫衣放下大红棉缎厚帘,因怕打扰到繁缕,便叫陆午出来到廊下说,冲他招了招手道:“出来说。”说着,抬脚就往外面去。
外面多冷啊,陆午心里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热茶,无奈的跟着卫衣走了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风雪拍打。
风雪迢迢,飘摇落满了整个锦绣长安,皓月映白雪,无需灯火,天地便明亮雪白一片,只有花枝扶影。
陆午与督主同站在廊下,这宅子的确是处不可多得的好景致。
“杨大人参了大人一本,又要联名上书言西厂扰民心惶惶,令朝野上下动荡不堪,要求撤除西厂,并查办督主。”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卫衣并没有表现的很生气,反而连道了几句有意思。
陆午垂眸不语。
大人继而道:“既然杨大人愿意以身殉法,咱们也不能阻拦不是。”
雪夜深深,明月来相照,卫衣双手笼着厚绒袖子,眉眼清晰又温和,菱形的唇被冻的有些发白,他依旧笑眯眯地说:“听说杨大人十分敬仰前朝名臣范以良,不如本座助他一臂之力好了。”
范以良一生忧国忧民,清正廉洁,也除掉不少奸臣邪佞,鞠躬尽瘁,死而後已。
陆午心下有些同情杨大人,怎麽说也是位好官,可偏偏要与督主做对,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陆午又说起确认了前朝余孽的存在,不过其姑姑嫁给了朝臣魏长恭,已经被下令处死,而其意图策反魏长恭,这是个机敏之辈。
陆午最後问道:“大人,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既然是前朝皇族,又是魏长恭的夫人,那无论是余孽,还是包庇余孽的人,就更该死了。”卫衣的声音又轻又柔,好像他所说的,不过是今天吃了什麽一样简单。
对於西厂来说,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麽,还不如想想午膳吃什麽来的实际。
陆午闭紧了嘴不说话,廊檐下的卫衣长身玉立,虽然没有皇室宗亲的威仪棣棣,但也算是风姿绰约的。
“你退下吧。”
一早起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外面还有冷冷的风声,侍女端着热水进来,请繁缕梳洗着装。
繁缕坐了起来,木盆就呈在身前,轻轻敛起水洗脸,神清气爽,随即又有侍女递上干帕子,她心想,这排场也是够大的。
卫衣进来,身着一领鸦青色偏襟直裰,外着了佛头青素面杭绸大氅,语气平平道:“醒了?”
“嗯,醒了。”繁缕看他面无表情,全无昨日的温柔和煦,心里忐忑,难道昨晚自己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卫衣心中莞尔,故意淡淡道:“你还记得昨夜都说过什麽吗?”
“那个,昨晚我都不记得了。”繁缕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坐在炕上捧着帕子轻轻捂着脸,大人的脸色看起来不咋好呢。
她眼神飘忽不定,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怯生生地道:“大人,可是奴婢说了什麽逾越的话,那个酒後失言,不能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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