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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王廿七)


“咳。”林砚干咳一声:“打断一下,七代多了点儿,你们叔祖父曾经醉酒伤人闹出过官司,家里交了赎银抵罪的。”
林长济:……
“三代吧,三代。”林砚有些心虚,给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林长济被他这样一打岔,气也消了大半,林砚确实提醒了他,相比祖辈、父辈,他的弟弟们已经算很懂事了。
“父亲大人,消消气,气大伤身。”林砚笑着,端了杯茶递给林长济:“别人欺负到眼前,一味隐忍,那是懦弱的表现。”
林长济拿眼瞪他。
“当然了,”林砚忙改口道,“二叔,该忍不忍,是莽夫的作为。”
林长世也一脸懵懂,那到底该忍还是不该忍?
“做人要懂得方圆之道,不能软弱可欺,让人得寸进尺;亦不能处处睚眦必报,度量狭小;更不能意气用事,招致眼前亏。二叔,做人的分寸做事的尺度,须得自己体悟,谁也给不了你答案。”林砚说着,和稀泥道:“好了好了就这些……开饭!”
言罢,便大摇大摆走出了东屋。
林长济上次听到这种废话还是上次,他冲着林砚的背影暗翻白眼:“‘乡愿,德之贼也。’古人诚不欺我。”
但他心里也清楚,林砚只是没有挑明,今天的事长世才没有错,错在如今的林家,丝毫承受不起维护正义的后果。
但有些话不适合对心思纯粹的长世讲,至少现在不能。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昨夜林砚冷得哆嗦,被林长济看在眼里,睡前便灌了个汤婆子塞进林砚的被窝里。林砚拿了本书在看,又好似在发呆,半晌不翻一页,弄的林长济不知该不该熄灯。
“还在想今天的事?”林长济问。
林砚摇摇头,沉着脸:“只是突然觉得,今天那个王善,似乎有些眼熟。”
林长济道:“王善不过才二十出头。”言下之意是,你当年死的时候人家还没出生呢。
林砚道:“怪就怪在这里,为什么呢?”
林长济读了整日的书,眼睛酸涩,肩颈僵硬,只想倒头就睡,便躺下来道:“我先睡了,你看完书自己熄灯,不要太晚。”
林砚也颇觉无趣,将书本塞去枕下,赤着脚下床去吹油灯。
呼——呼——
四面漏风的牙齿吹了数次,火苗也不过跳动了几下而已。林长济忍笑下床,一口气吹灭了油灯。
“这口牙什么时候长齐啊?”
“长安好像是十岁吧。”
“这么说还要等两年……”
“你再不睡觉,长得更慢。”

第14章 、铁匠铺
当砚台的五十两银子在手,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因此到了次日,为防止王善同伙找茬报复,林砚让长世先不要出摊,等王善的案子宣判再说。
“怕他不成。”长世也来了脾气。
林长济抬头瞪了他一眼。
“二叔,你最近也累了,权当歇一日吧。”林砚忙道。
“哦……”林长世这才应了。
“爹,今天做一篇截搭题练手,虽说乡试极少出现截搭题,但要为五月份的科试做准备。”林砚道。
本朝科举,需经过省、府、院三场小考取得生员资格,再经过乡、会、殿三场大考方能成为进士,但并不是所有生员都有资格参加乡试,但在院试之后还有一次筛选,称为科试,科试成绩合格者方准应乡试。
“知道了。”林长济道。
“三叔,今天陪我出去一趟。”林砚的架势,俨然在分配今天的任务。
林砚每次叫三叔,长安都是一哆嗦,只得怯生生应一声,收了碗筷便跟着林砚出门了。
他们穿过繁闹的街市,来到东柳巷,逢人便打听:“王铁匠家在哪里?”
没有人听说过王铁匠,只说整条巷子里只有最东头一家姓王,但那是个杂货铺,不是铁匠铺。
“东柳巷从来没有一个姓王的铁匠吗?”林砚向一个老人询问。
老人回忆了片刻才道:“曾经是有的,说来有几十年了,王铁匠跟着陆家军打倭寇去了,回来时残了一条胳膊,打不得铁了,直到五十岁才娶上老婆,倒是老天有眼,让他生下两个儿子。”
林砚问:“他可是有个儿子叫王善?”
“对对,王二,他呀……哎。”提到王善,老人好似有许多话说,又怕言多有失。
一切信息都对的上,林砚便没有再继续询问,颔首道谢,两人往巷子里走去。
昨晚回想前世经历想到了半夜,他终于想到了王善的身份。
早些年倭乱大起,侵犯东南沿海,宁江县最年轻的铁匠叫王传富,力气大,手艺好,人也聪明,因家乡常年受倭寇滋扰生意难做,得知“陆家军”正在募兵,军饷和赏银颇为丰厚,便应朝廷募兵加入“陆家军”打倭寇,他悍勇无比、骁勇善战,颇受陆将军看重。
林庭鹤时任监军道御史,因是老乡,便与这年轻后生攀谈过几句。
后为了复原唐刀以帮助陆家军对抗锋利的倭刀,林庭鹤连夜征召全省最好的铁匠夜以继日的推敲琢磨,王传富也是其中之一,最后连林庭鹤都学会了打铁,依然未能还原失传几百年的锻造工艺。
遗憾的是,王传富在后来的战事中受重伤残了一只手臂,不得不拿着微薄的抚恤银回到宁江奉养父母。
陆将军可以支配的抚恤银有限,多用来抚恤阵亡将士的家眷,林庭鹤猜测王传富日子过得艰苦,便嘱咐家里隔三差五派人给王家送些肉菜米面和一点银钱度日。
残缺了右臂不能打铁,家里的铁匠铺封了炉,王传富只得做点小买卖养活老母。
后来林庭鹤便过世了,直到遇见王善,因他与王传富长得太像,遂猜测不是儿子就是孙子,听了老人方才的话,应该就是儿子。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时移世易,王善那个混账已经无药可救了,还来看什么呢?”林长安不解的问。
“王传富是为国杀敌的英雄,如今他儿子变成这样,不知家里还剩什么人,我不去看看,心里不安。”林砚道。
王家是前铺后院的结构,半敞的棚屋对着街,里面有个大火灶,灶膛封的严严实实,墙上的打铁工具落了厚厚的灰,灶上堆满了杂物,似乎是许久未开张了。
掀开黑乎乎的厚门帘,后面才是院门,敲门等了片刻,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人开了门:“你们是……”
“老人家,我们是您儿子的朋友。”林长安道。
老妇人闻言便热情的说:“快进来吧,外面冷,进屋坐。”
二人进堂屋坐了,屋里很暖和,开春了还烧着碳炉子取暖,这在寻常百姓中可不多见。
“不怕两位笑话,我这身子怕冷,一年有四五个月生着炉子,我若敢将它熄了,儿子要发火的。”老妇人颤巍巍的从炉子上提壶为他们倒水:“两位稍坐,我那大儿子出门去了,很快回来。”
“老人家,您怎知您儿子很快回来?”林长安好奇问道。“他不会留我一个人在家太久,”老妇人道,“一向如此。”
“真是个孝子。”林长安唏嘘一声。
“是啊,说到孝顺,这世上怕没有几个孩子能赶上我这两个儿子了。”老妇人捶腿坐下:“是我这老不中用的身体不好,拖累了他们。”
正说着话,外面又下起了雨,王良进门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站在门口用干布擦脸。
林砚与他看了个对眼,登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太像了,如果说王善与王传富有六七分相似,这个王良可是足有八九分,不同的是,当年的林庭鹤年过不惑,如今的林砚只有八岁。
“儿啊。”王母纳罕的问:“你买的菜呢?”
“走到半路下起大雨,都收摊了。”王良敷衍道。他骗老母出门买菜,实则是去县衙打探弟弟王善的消息——王善被收押的事,他不敢告诉母亲。
“这两位是……”他站在门口愣了愣。
王母奇怪道:“说是你的朋友……”
王良目光满含责怪,似乎在埋怨母亲放了陌生人进来。
林长安与他素不相识,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懵懂的看着林砚。
“我叫林砚,这位是我三叔,林长世是我二叔。”林砚道。
王母惊呼:“你们姓林,敢问林庭鹤老大人是你们的……”
这题林长安会,他接话道:“那是曾祖。”
“原来是恩公一家!”王母惊喜交加:“儿啊,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林家,当初要是没有林家周济,我们一家早就穷困而死了。”
王良看着他们,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两位,能否劳驾去外面说话。”
“哎?这哪是待客之道?”王母奇怪的问。
“没事的,娘,我们去去就回。”王良全程黑着脸闷头往外走,直走到外面的铺子里。
林砚猜测他知道了弟弟和林长世的争执,要迁怒于他们。
林长安见势头不对,将林砚往身后拽了拽。
只见王良低下头,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斑驳,不用猜也知道他咬紧了后槽牙。
只听扑通一声,林长安拉着林砚撒腿就跑,他可没有长世的体格,哪敢硬碰硬。可跑了两步,又觉得哪里不对,他们回头看,却见王良高大的身躯,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了原地。
林砚:???

第15章 、收徒
“这位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林长安赶紧上前搀扶,隔壁杂货铺的老板频频侧目,奇怪的看着这个六尺多高的汉子给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孩下跪。
只听王良道:“早听爹娘讲过,林家对我们王家有大恩!”
“那都是祖父辈的事了,早都翻篇了。”林砚道:“你快起来!”
王良这才缓缓站起来,对林砚道:“怎么能翻篇呢?小恩公昨日救了那个落水的孩子,其实就是救了我弟弟啊!”
林砚这才恍悟,如果昨天刘小少爷溺水而亡,林长世要吃官司,王善八成也要偿命,刘员外这种的豪绅,真的发起狠来,捏死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样看来,王良倒是个十分通情理的人。
却见他再次跪倒就拜:“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恩公请受我一拜。”
林砚再次扶住他:“快起来,折寿折寿!”
王良站起身来,满脸愧色道:“王善的事,说到底是我这做哥哥的没用,当年我们哥俩空守着铁匠铺,学不到手艺,宁江的铁匠也没有人肯收我们做学徒,老母当时重病在床离不开人,王善便提出要我留在家里,他去临县学艺,这一走就是半年,谁承想没学回手艺,竟混帮派去了。”
林砚唏嘘道:“原来是这样。”
王良接着道:“回来以后,他做的那些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我分身乏术管不得他,管了也不肯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谁想这次险些闹出人命,”王良叹息道,“也好,不管是蹲班房、挨板子还是服劳役,至少能长个教训。”
说完王善的事,他们才敢进屋。
王母已经备好了一桌饭菜,热腾腾的野菜粥、糙米饭,虽然是粗食简餐,却看得出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交谈间,林砚得知王传富年近五十才娶妻生子,与眼前的老妇人生下了两个儿子,王良和王善。
儿子是生下来了,可他还未来得及将祖传手艺传承下去,就染上了痨病撒手人寰。
王良和王善空守着个铁匠铺,去外面做杂活度日。他们不是没想过去其他铁匠铺拜师当学徒,可整个宁江县谁不知道他家就是开铁匠铺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人人都懂。“王大叔,你现在还打铁吗?”林砚问。
提到打铁,王良一脸愁闷,叹息道:“偶尔打些农具,粗蠢无比,压根不能跟城里其他铁匠铺比。”
林砚点点头,打铁技艺其实不难,但真要打好,也没那么容易,他前世跟手艺最好的匠人日夜混在一起,从亲身尝试,到可以锻造一些简单的器具,就用了三个月之久,要想准确掌握火候,达到熟练的地步,没个两年三年是很难成事的。
“天下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林砚道:“大叔往后还想继续打铁,还是做些别的行当?”
王良道:“当然想打铁了,祖上的手艺在我兄弟二人手里失传,心里头不是滋味,可惜想也没用,总不能让我爹死而复生回来教我吧。”
林长安小声嘀咕:“也不是不可能……”
林砚深深的看了林长安一眼,后者忙是闭了嘴。
“我可以教你。”林砚道。
“噗——”林长安喷出一口菜粥。
林砚又瞪了他一眼。
“小恩公,您别开玩笑了。”王良憨厚的笑了:“您才多大,怕还没个大锤重。”
“你拿大锤,我拿铁钳和主锤。”林砚轻笑:“你若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王良的笑容僵住,鬼使神差的,他领着林砚去了前面的铁匠铺。打铁炉平日封着,铺子也被隔出一半租给了小商贩做杂货铺。
将四处收拾干净,王良打着赤膊生起了火炉,拉动风箱,火势越来越旺盛,小棚屋内的空气顷刻间灼热起来,林砚也学着他的样子脱去了上衣。
林长安哪里吃得这种苦,没站多久便躲了出去。
王良骨架大,脱了衣裳才看出来,其实身上没什么肉,显然也不经常打铁,力气有限。林砚命他双手握大锤进行锻打,自己则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一边引导王良锻打,一边修改关键位置,敲不动的地方就让王良代替。
王良不会打铁不等于外行,没几下便看出了门道,瞪着两个大眼盯住了林砚,自己揣摩了好几年,居然不如一个八岁孩子。
“看什么看,铁坯在我脸上吗?”俗话说“趁热打铁”,火候是最重要的,林砚凶巴巴的吼他:“打呀!”
王良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抡起大锤就打,不多时,一块方铁便打成了片状。
林砚用力挥舞着小锤,边敲打边说:“打铁其实没有多少名堂,无非是厚的打扁、短的打长、窄的打宽、圆的打方、方的打圆、齐的打尖、薄的打厚。”
他还没说几句话,就被灌了一嗓子烟火味,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才接着道:“难就难在选料和看火候,何时下料、何时加炭、何时淬火……都有讲究,这些,我能教你的不多,只能靠你以后自己摸索,得出经验。”
“哦……是。”王良愣愣的应着。
“别光嘴上答应,要记到脑子里!”林砚又吼他一声。
王良赶紧道:“记住了。”
铁块冷却变硬后,再放入火炉中煨红,经过反复锻打,一柄菜刀毛坯已初步成形,然后再冷打、淬火。
一柄未开刃的刀胚便打成了,只需打磨表面、开锋,便可拿去市面上卖,少说三十文一把。铁匠铺多是赚钱的,所以有“泥瓦匠干一天,不如铁匠铺冒股烟”的说法。
林长安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停了,便钻进来看,登时瞠目结舌,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要不是我手生,还能打的更像样些。”林砚对自己的作品不甚满意。
“已经很好了!”王良道。
林砚揉着酸麻的手腕和手臂:“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信了信了……我跟你学,跟你学!”王良惊喜的双膝跪地:“小恩公……不不不,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言罢便磕了个头。
“起来吧。”林砚理所应当的受了这一拜,拍拍手上和裤子上的烟灰,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长安震惊之余,还不忘追上去帮他套好衣裳,嘴上道:“外面冷,你这一身汗,要是伤风着凉了,你爹非骂我不可。”
林砚满不在乎的一笑,对王良道:“安顿好老母,明天起每天卯时起床上山打柴,打完的柴都送到我家,劈开码好,然后听我吩咐。”
“是,师父!”王良无有不应。
林砚和长安回家时天色已晚,林长济担心的迎出来,看见林砚那沾满烟灰的小脸,皱着眉伸手去抹:“你们上哪去了?”
林长安忙将王家的事尽数对大哥说了。
“打铁?”林长济蹙眉对林砚道:“灶棚里头烟熏火燎的,哪是你呆的地方……”
“有什么呆不了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熬其筋骨。”林砚道。
林长济无奈道:“你总是有理的。”
“我也不喜欢烤火,”林砚道,“所以我让他来家里学艺。”
“家里?”林长济想想灶房里的土灶:“打不了铁吧……”“明天你就知道了。”林砚去水瓮里舀了一瓢水,洗脸洗手:“开饭!”
他如今正在长身体,食欲大振,饭量惊人,终于明白了那句“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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