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纯圆皇后)

“谁这么厉害啊？”
身后传来女人温柔的调侃声，郝璟转过身，看见崔冉端着盘洋葱圈走过来，“好久没见你了，老板娘特赠的。”
“崔冉姐你不知道，人家郝璟现在是恋爱中的女人，自然没那么多时间来店里了。”曾晓乔语气揶揄，郝璟瞪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收了声。
“你恋爱了？和谁？”崔冉拉开郝璟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杨非吗？”
......
“你怎么知道的？”郝璟这话一说出口，就已经不打自招，她低头咳嗽了一声，再抬头时脸色爆红。
“向西说的，”崔冉继续调侃她，“你们藏得还真好，要不是他告诉我，我还真没发现。”
“你和向西，和好了？”郝璟瞥了眼正在吧台内调酒的向西，想起上一次他们见面时，他还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而今天看起来神清气爽，嘴角还挂着笑意。
“我也不知道，”崔冉无奈地摇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几个女孩正说着话，大门从外面被拉开，曾晓乔望向门口，最先吹了声口哨，小流氓似的。
郝璟转过头，看见杨非的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她的脸上，他笑了一下，朝她们走了过来。
“哟，厉害的男人来了。”曾晓乔朝郝璟挤眉弄眼。
“什么厉害？”说话间杨非已经走了过来，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米白色衬衣，他常以黑色打底，然而偶尔穿一回白色，更显得身条修长，气质干净。
“我们在说杨医生你，多厉害呀，”曾晓乔怪里怪气地开口，郝璟以为她又要说什么不能播的话，没想到她下一句接的却是，“我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小姐妹都被你拐走啦。”
郝璟松了口气，伸手欲接过杨非脱下来的外套，“我帮你挂到里面。”
“不用，有凉气。”杨非的手覆在她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微微倾身将衣服挂好，而后伸手拉开郝璟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眼里噙着笑意道，“确实，我占了大便宜，今晚我请客，想喝什么随便点。”
“哇，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曾晓乔双眼放光。
“你一定得多喝点儿，帮我多赚点儿，”崔冉对曾晓乔说完，又转头看向杨非，“今晚好兴致，杨医生要不去吧台自己调酒？”
“你还会调酒？”
曾晓乔惊讶道，郝璟的眼睛也亮了亮，她只记得之前崔冉提过杨非偶尔会自己调酒，却还没亲眼见过。
“跟向西学了一点皮毛，”杨非摆摆手，转头看向郝璟，“你想喝吗？”
郝璟眼中的亮光还没褪去，听见他这样问，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看着给你们调几杯。”他低头笑了笑，起身走向吧台。
“你不是从来不喝酒的嘛，怎么，为爱破例了？”
“我又不是不能喝，就是因为我爸觉得烦而已。”郝璟转过头，视线跟随着杨非的身影，看他走进吧台，系上黑色围裙，酒吧内灯光昏暗，他低着头，将酒水和冰块依次放进调酒器，银色的调酒器随着他利落的动作不断晃动，看起来和平时的他截然不同。
过了一会儿，杨非端着几杯酒走了过来。
“这是你的。”郝璟接过他递来的粉色液体，低头喝了一小口，入口是甜丝丝的玫瑰味，尾调是微微的酸苦。
“好喝吗？”杨非低头观察着她的表情，伸手轻轻抹了一下她嘴角残留的液体，“怕你平时不喝酒，一下子喝度数太高的会难受，所以先给你喝这个。”
“还不错。”郝璟确实有一阵子没碰过酒了，按说不能喝得太猛，然而刚才那口下去甜丝丝的味道似乎还在口腔内蔓延，于是忍不住又低头喝了几口。
“杨医生你偏心哦，给郝璟就调度数低的，不管我们其他人死活的。”曾晓乔一边说，一边却豪放地喝了一大口。
“人家向着女朋友，哪叫偏袒啊，”崔冉笑着跟曾晓乔眨眨眼，而后转头跟他们说，“对了，先提前告诉你们一声，下周六来这里吃饭喝酒，我请客。”
“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郝璟闻言抬起头，“是的话我们好提前准备礼物。”
“也不算，就是我们可能会离开延城了，所以想开个非正式的小 party，和大家告个别。”
三人听见崔冉的话，眼中都有些惊讶。
“怎么突然要走？不会是年糕身体不舒服吧？”杨非眼中有些担忧。
“也没有特别严重，就是先心病这东西，总让我心里悬着根线，偶尔看女儿难受，心里总是惦记着，”崔冉叹了口气，“正好你之前跟我说过的省城专家最近有空，我就想带她去看看，万一能彻底治愈呢？”
“也好，”杨非点点头，“那这店怎么办？”
“准备盘出去，文案都拟好了，到时候你们帮我传播一下呗。”
“那当然没问题，”郝璟说完，看了一眼吧台的向西，又忍不住问了句，“那向西呢？”
“他说要跟我一起，我去哪他去哪，但他本来就是为了享受自由才来的延城，我觉得如果真的跟我一起走，太难为他了。”
“可他看起来，确实很喜欢你。”郝璟想到每次听到向西口中的崔冉时他的表情，那是种很纯粹的喜欢和迷恋。
“所以我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缘来则聚，”崔冉顿了顿，没有说下一句，“好了，不说不开心的，咱们喝酒！”
大概是因为杨非调的酒格外好喝，又或者是舍不得崔冉就这么离开，郝璟没控制好量，等到被杨非带回家，半扶半抱地进了电梯后时，她才觉得脚底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杨非，”郝璟的下巴搁在杨非的肩头，喃喃道，“我好像喝醉了。”
“嗯，你才知道啊。”杨非看她身体摇晃得愈发厉害，于是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出电梯开了门，“下次不许再喝这么多了。”
“这是哪儿？”郝璟看着屋内的一片黑暗，下意识揽紧了杨非的脖颈，“我想回家。”
“我们已经回了，”杨非看着她小孩一样的动作不由失笑，伸手将玄关的小灯点亮，不至于亮到刺眼，却足够她看清摆设布局，他将她抱到卧室，看她仰着头看向天花板探究的眼神，忍不住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她的，“看清了吗？这是我们的家。”
“杨非。”
“嗯。”
“我很喜欢你。”郝璟的声音怯生生的，她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只觉得眼前有些晕眩，以至于让她恍惚以为这是梦境，于是清醒时不敢说的话，此时才能开了口，“如果你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一定要告诉我。”
杨非讶异地看着她，她眯着眼睛，一只手伸出来挡在眼前，一行眼泪顺着脸颊和指缝无声地流下，看起来像是就快要破碎。
“我也很喜欢你，”杨非弯下腰，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要给你调那杯粉色的酒吗？”
郝璟的意识已经渐渐昏沉，只能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却分辨不出意思，只能胡乱哼哼唧唧。
“因为它叫，B612 上的玫瑰。”

那天郝璟从宿醉中醒来，还是觉得头脑昏沉，太阳穴在嗡嗡作响，她原本以为自己的酒量不错，没想到经过一次实战才发现，还是退步了太多，前一晚醉酒后发生的一切像是在脑子里被格式化了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以至于她只能试探着问杨非自己有没有醉后失态，杨非只是笑笑，说她酒品还算不错，到家之后倒头就睡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曾晓乔自从那晚发现她破戒之后，却像是终于找到了酒友，时不时约她下班之后去小酌一杯，无奈最近郝璟的工作实在太忙，因为新项目的方案要的急，她只能利用一切时间，终于用了五天时间写完全案，因此别提下班喝酒了，就连平时中午吃饭都没什么时间，只能抽出十五分钟急匆匆泡个面，边在电脑前调整方案边填饱肚子。
“可算能跟你一起出来吃中午饭了，你说你都连续吃几天泡面了，至于这么拼吗？”午餐时间，Amy 为了犒劳连续几天没好好吃饭的郝璟，特意找了间日料馆子。
“没办法，我既然接了这个项目，注定就得适应这种节奏，”郝璟叹了口气，“而且上周末因为给我男朋友过生日，我不是没加成班嘛，我怕周总对我有意见。”
“不至于吧，”Amy 皱了皱眉，“我觉得周总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虽然你来的时间不算长，但真的已经算是公司得劳模了，他应该也是看在眼里的，不然怎么会把念童子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
“但愿是吧，不过最终还是得靠结果说话，希望客户爸爸能满意我的方案。”
“保准能，我就给你预判了，客户绝对会认可你的方案，你就等着拿奖金吧。”
Amy 的语气神秘兮兮，郝璟忍不住笑了，“行，借你吉言，要是真成了，我请神婆吃大餐。”
郝璟本来没怎么把 Amy 的话当回事，只觉得是她说来哄自己的，然而没想到午休后回到工位，她就被周奕海叫进了办公室。
“周总，您找我？”
“坐。”
周奕海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回复消息。郝璟就这样沉默地坐在一边，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等过了五分钟，周奕海将手机扣在桌面上，抬头看着她笑了。
“刚才问童子那边说，对你的方案很满意，大框架没什么问题，有几处细节需要再调整一下，具体怎么修改，你在群里和他们对接沟通吧，恭喜你，这次做得不错。”
郝璟瞬间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她点点头，“谢谢周总，那我跟他们对接，尽快把最终版方案确定下来。”
“嗯，”周奕海右手转着钢笔，观察到她有些拘谨的姿态和神情，忍不住开口调侃，“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害怕我？觉得那天你没加班，我会生气？”
郝璟见他说话如此直接，反而有些讶异，她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习惯在工作里保持严肃一些的态度，绝对不是对您有意见。”
“那也得分场合，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松弛的时候松弛，你说是不是？”
周奕海的语速不紧不慢，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郝璟沉默了两秒，而后淡然地点点头，“您说的对，不过职业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效率会很高。”
“那就慢慢改，早晚会适应的，要不然在职场上一直紧绷，最后只会给自己徒增压力，”说话间周奕海已经从那黑色的老板椅上站起身，他弯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礼盒，走过来递到郝璟面前，“拿着，就当是提案通过的奖品。”
郝璟立时从沙发上站起来，“周总，我只是做了分内的工作而已，礼物真的不用了，您可以送给您夫人或者其他朋友。”
她觉出不对，说话间已经默默将脚步往外挪，然而还没反应过来时，盒子已经被周奕海塞到
她怀里。
“你想哪去了，不是我给你的，是客户给你的一套问童子的摆件礼盒，你们小女孩喜欢的，我也用不着，你拿回家去吧。”
周奕海说完，郝璟才低头看了一眼黑色礼盒的右上角边缘处，确实有个金色的 logo，郝璟再熟悉不过，确实是新项目客户的品牌 logo，她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可能有些激烈。
“那我就先收下了，谢谢周总，”郝璟调整好表情，“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去吧，”周奕海回到座位，言笑晏晏地看着她，“对了，如果方案确定了，你下周末可能得跟我去省城出一趟差见客户，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行，那就先这样。”
郝璟从周奕海办公室出来，其他同事看见她怀里的礼盒，纷纷从工位上抬起头来，眼神里是挡不住的八卦之意，尤其是王清，像是怕郝璟注意不到她的目光似的，眼睛往她怀里瞟了好几次，表情揶揄。
“这什么啊？周总送你的？”连 Amy 都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不是，”郝璟留意到周围同事屏气凝神的表情，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解释道，“客户送的联名礼盒。”
“这样啊，他家这 logo 也太小了，不注意都看不到。”
Amy 话音刚落，刚才那些伸长脖子的人就缩回了工位里，看来是没听到他们想听的八卦。
“项目方案怎么样？客户满意吗？”
“通过了。”郝璟小声和 Amy 说。
“牛啊郝璟，又拿下一个项目。”
Amy 的大嗓门再次吸引了不少目光，这次王清毫不掩饰了，目光直勾勾地递过来，看得郝璟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了吗？”
“没什么，”王清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笑，“恭喜你啊。”
“谢谢。”郝璟虽然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黄鼠狼给鸡拜年。”Amy 凑过来用气声跟郝璟吐槽，郝璟看她一眼，示意她继续干活。
杨非这晚要值班，因而郝璟下班后没去找他，直接回了家，然而刚打开防盗门，就听见郝裕玲骂骂咧咧的声音，她走进去，看见郝裕玲掐着胳膊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而郝裕龙和鲁志斌则像哼哈二将一样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小玲，你别生气了，干嘛跟那种人一般见识，”鲁志斌好声好气地劝说着郝裕玲，抬头听见门的响动朝郝璟望过来，“正好小璟回来，赶紧来劝劝你姑姑。”
“怎么了这是？怎么眼圈还红了？”郝璟放下手中的礼盒，走到沙发旁挨着郝裕玲坐下，下意识就转头看向郝裕龙，“是不是你又惹我姑生气了？”
“放屁！我惹她干什么，”郝裕龙瞪着郝璟，“我说你这小崽子就知道跟你爹过不去是不是......”
眼看父女间的大战就要一触即发，郝裕玲没好气地喝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郝裕龙立时噤了声，嘴里却似乎依然念念有词，郝璟不想理他，转头揽住郝裕玲，“那你说到底咋了嘛。”
“我，我今天在医院跟人干了一架。”郝裕玲边说边撸起袖子，郝璟这才看清她手臂上几处新鲜的划痕，还带着血丝。
“怎么回事儿？和谁？因为什么呀？”郝璟低头看了看那几道伤口，弯腰从茶几下拿出碘伏和棉签。
“还不是医院那些破事儿！”郝裕玲没好气地说，“我不是之前一直负责打扫一个叫老严的退休干部的病房来着，那自然走得就会近一点儿，结果那个夭寿的孙敏，跟人家儿子说我勾引老严，他儿子就去举报我了。”
“他们凭什么这么说啊，有什么证据啊？”郝璟听着有些来气，虽说郝裕玲之前也跟自己提过几次那个退休老干部，言语之间不乏倾慕之意，但郝璟了解郝裕玲，她绝对干不出主动骚扰别人的事儿。
“说的就是啊，他们拿不出证据，就去举报我，凭什么啊？”郝裕玲气得差点儿从沙发上蹦起来，被一旁的鲁志斌按住了。
“所以你这伤是？”
“医院找我谈完话，我就去找孙敏理论了，她不讲理，我也没必要跟她客气了。”
“哎，我觉得吧，这事儿确实是孙敏做得不对，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去找人茬架啊，”郝璟蘸了点儿碘伏擦在郝裕玲胳膊上，“最后不还是你吃亏嘛，你瞧这大口子。”
“那你是没看见她让我给挠成什么样，她也没占什么便宜，”郝裕玲捋了捋乱糟糟的短发，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是不小心连累到了杨非那孩子，你哪天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让他来家里吃饭，听见没？”
“他怎么了？”郝璟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来，“他受伤了吗？会不会也受到处分？我就说你不应该那么冲动，他是医生......”
“哎呀没那么严重，”郝裕玲没好气地看她，“就是他来拉架的时候，不小心被孙敏在脸上挠了几下，不碍事儿。”
郝璟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杨非在微信里压根没跟自己提这件事儿，有点无奈，“那他也是医生，要抛头露面的，脸上有口子也不好看啊，再说了，他在医院偏帮你，医院的同事又会怎么想？所以说姑，你下回真的别这么冲动，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要用动手来解决的。”
“那怎么了？噢，他跟我侄女谈恋爱，那帮我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怎么，他觉得你见不得人，还是咱们家见不得人，跟你谈个恋爱，难道还要藏着掖着？”
郝璟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