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纯圆皇后)

下半句还未说完，尾音就被吞没在浓重的夜色里，他俯下身，舌尖彻底和她纠缠在一起，按在墙壁字母上的手心被连带起一阵酥麻，她忍不住缩了缩手指，被他的余光看见她在这种时刻仍然在不遗余力地想把那个 y 原封不动贴好，心里又想笑又无奈，可表面上却不能透露出半分，他垂着头，伸手扣住她的那只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带着些许审视和不满的意味，与平时截然不同，压迫感十足。
郝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只知道现在的他不是温文尔雅，也不是冷静疏离，反而像一只即将出笼的野兽，蛰伏已久，下一秒就会将她拆吃入腹。
“你这样不好。”她说这话本意是为了控诉，却不知此刻在杨非眼里的她是何种模样，微卷的发丝凌乱地散在脖颈间，嘴角的口红也已经尽数花掉，却在忽明忽暗里显得更加好看。
“嗯，怎么不好？”杨非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他的表情淡淡的，声音却有些低哑。
“有点凶。”郝璟被他直白的眼神盯得脸上越来越烫，声音细如蚊呐。
“嗯，我改。”郝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因为下一秒他就掐住她的下巴，迳直吻下去，她本来不算矮，可站在他面前却活脱脱像个中学生，此刻被他这样笼罩着，不得不被迫仰起头，鼻息间全部是她喜欢的他的味道，她不由抓紧他腰间的衬衫布料，可这样的姿势吻得太费力，她又不自觉皱起眉，看起来不知道是愉悦还是难过。
就在她自己都没搞懂自己的心思时，他就已经拦腰将她抱到旁边的吧台上，黑色衬衣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瘦削有力的手臂，圈在她身体两侧时青筋微微凸出，然后站在她的双腿之间，继续和她彻底纠缠在一起。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们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那道生日墙，甚至连灯都还没有开，但郝璟庆幸此刻房间里是昏暗的，不然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滚烫的身体和脸颊，她捧着他的下巴，感受着他的舌尖扫过自己的唇齿，每次鼻尖蹭着鼻尖时，心头都忍不住一阵战栗。
“喜欢吗？”郝璟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间朝他露出奖励般的笑容，“我的礼物。”
她身上的针织衫已经凌乱不堪，露出大片白皙的肩膀和锁骨，迷人如妖精。
杨非直直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然而当郝璟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袭来，而他用火热的身体覆上来时，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很喜欢。
从吧台到大床，他一路前行，而她尽数包容，到最后彻底相融。不知道到底是第几次，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软了，甚至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于是抵住他的胸膛，小声断断续续地求饶，“你，慢点儿......”
“嗯。”
杨非低喘着，伸手轻轻抚着郝璟汗涔涔的额头和发丝，却没有半点要慢下来的意思，她彻底缴械投降，任由他继续胡作非为，直到最后她彻底失去所有力气，在困意和倦意袭来快要失去意识之前，感觉他珍重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郝璟是被床头的手机震动声吵醒的，她被滋滋啦啦的声音扰得不胜其烦，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整个人如蛹般裹住，而后翻了个身，连人带被滚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杨非早就醒了，只是睁开眼睛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臂弯正被郝璟当作枕头，所以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了她，她睡着时喜欢将自己蜷在一起，脸上是浓浓的倦意，他就这样一直任她枕着，直到她将自己缩成圆滚滚的一小团投进他的怀抱。
杨非忍不住笑了笑，怕她闷太长时间呼吸不畅，于是伸手轻轻扯了扯被子的边角，被子里的人大概是累极了，丝毫不肯领情，紧皱着眉头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接电话吗？”
杨非的声音很轻，像耳语般让人昏昏欲睡，郝璟还沉浸在半梦半醒间，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想那恼人的嗡嗡声赶紧消失，于是含糊说了句“不”。
杨非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床头的手机马上被震得马上要掉到地上，只能放轻动作，伸长手臂拿过来，来电显示是郝裕玲，杨非迟疑了一下，大概能猜到这通电话的来由，应该就是来质问郝璟为何一夜未归的。
“是你姑姑的电话。”杨非知道郝璟和父亲感情不深，但却十分在意姑姑，于是没法装作没看见，隔着被子耐心地跟她说话。
“......你去接。”昨晚折腾到凌晨，郝璟只觉得又累又困，随时随地都能睡着，此时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整个人都被黏糊糊的梦缠住，根本无暇顾及是谁的电话，只想赶紧解决还她清净。
杨非听见她这样说，脸上的表情有几秒钟的凝滞，他不确定郝璟说这话的时候脑子是否清醒，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听见自家侄女的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再加上昨晚郝璟一夜未归，郝裕玲下意识认为郝璟是遇到歹人了，慌张刚涌上心头，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继续道，“郝阿姨，我是杨非。”
这回郝裕玲沉默了，刚才的慌张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担心，她使劲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辈的威严，明知故问道，“小杨，怎么是你啊？小璟呢？”
“小璟还在睡觉。”杨非看了一眼正蒙着被呼呼大睡的郝璟，不由得嘴角弯了弯。
郝裕玲心下了然，却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强忍着不满说了句，“几点了还不起来，这孩子，晚上不回来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
“怪我，昨晚有点事情，忘记跟您报备了，等小璟醒了，我让她给您回个电话。”
杨非的语气温和有礼，纵使是郝裕玲这样挑剔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况且她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郝璟喜欢这个杨医生，所以她觉得不靠谱能怎么办呢，自家孩子喜欢，她幽幽叹了口气，挂电话之前又补充了句，“小杨啊，你对我们家小璟，不是玩玩吧？”
“当然不是，”杨非的回答很果断，随后又沉吟了片刻，几近郑重地说，“我对郝璟非常认真。”
“那你有时间的时候，来家里吃顿饭吧。”郝裕玲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而杨非则看着郝璟的手机屏幕，嘴角微扬了下。
郝璟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虽然浑身都散架一样的累，却是久违的感觉到了睡饱带来的满足感，她觉得自己真要感谢杨非，治好了她的失眠。
“几点了？”她一只手伸出被子外，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床边的位置，手下却是空空如也，只摸到冰凉的床单面料。
“下午两点了，睡饱了吗？”杨非的声音从被窝外不远处传来，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看见他正光裸着上身，将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来，昨晚灯光太暗，她只能凭借触感感觉他的身材，如今亮堂的日光照进来，他匀称的骨骼肌肉便尽数展现在她眼前，她伸出手撑着头，从上到下地将他打量个遍。
“看什么呢？”杨非留意到她的眼神，却也不戳破，不着痕迹地穿上衬衫，系扣子的时候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没啊，”郝璟被他逮到，却也不肯收回目光，继续一眨不眨地盯着，“随便看看。”
杨非低低笑了一声，迈着长腿朝她走过来，“记得给你姑姑回个电话。”
他的话音刚落，郝璟便“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脑中不断搜罗着碎片化的记忆，继而眉头越皱越紧，因为她脑中闪回出刚刚自己睡得太死，迷迷糊糊叫杨非帮她接电话的那一幕，她火速拿起床头的手机，身上的被子因为她的动作幅度而渐渐滑落，露出一小截肩膀。她无暇顾及，快速翻开手机的通话记录，果然看见上一通电话是郝裕玲打来的，再一看通话时长显示一分钟，她抓着手机抬头看向杨非，试探地问道，“你和我姑都说什么了？”
郝裕玲无论是对杨非还是他们的这段感情都并不看好，郝璟生怕郝裕玲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让杨非下不来台。
“没什么，”杨非耸了耸肩，走过来坐在床沿，倾身上前将她的被子重新披好，然后连人带被子卷着摆正，让郝璟和他相对而坐，“就吵了一架。”
郝璟暗叫不好，只觉得美色实在误人，也不知道郝裕玲到底都说了什么，心里有些忐忑，动作也跟着着急起来，伸手拉住杨非的手臂解释道，“她是不是对你说重话了？你千万别当真，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生气。”
她身上的被子已经缓缓滑落到胸前，露出白皙滑腻的皮肤，他佯装严肃，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一眼，而后继续低头沉默不语。
郝璟看他这副表情，不由觉得情况可能比她想的还要更加严重，于是凑得更近了些，拽着杨非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别这样，要是我姑让你不开心了，那我补偿你，让你开心回来不就好了？”
她的语气狎昵，丝毫不介意胸前已经走光，一双圆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像是快要滴出水来。
“怎么补偿？”杨非不着痕迹地朝她凑近了些，却依旧假装冷着脸，任她抱住自己的脖颈，柔软的身体贴上来，像是任由他予取予求一样。
她靠在他怀里，他低头就能嗅到她颈间淡淡的香气，呼吸渐渐加重了一些，他有些心猿意马，却也知道她昨晚确实累坏了，于是在进一步纠缠之前还是克制住自己，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不再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点火，“乖，别皮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大人训小孩一样，郝璟抬起眼，眼神有点委屈，这眼神让杨非有些不忍，他不由得笑了笑，往后撤了一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听话，我还没洗澡。”
说完他就站起身，想去浴室冲个凉，却没想到还没迈出半步就被郝璟拽住衣摆，他低下头，看见她恶作剧一般地环住他的腰，“那你说你不生气了。”
原来是真的怕自己生气，杨非低头揉了揉眉心，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所以我一生气，你就要这么来哄我？牺牲还挺大的。”
他这样说完，郝璟也察觉到了自己想蒙混过关的心思，一时有些心虚，于是讪讪松开他的衣摆，小声道，“我就是不想影响你心情而已，算了，你去洗澡吧。”
她说完，杨非的脚步却依然钉在床前，片刻后，在她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时，人已经被拦腰抱了起来，郝璟没做好准备，下意识小声惊呼一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干什么？”
“一起洗。”
等到了浴室“洗完澡”后，郝璟才开始后悔自己干嘛要引火上身，尤其是等一切结束，杨非把她收拾干净以后，才面含笑意地说了句，“其实你姑姑电话里什么也没说。”
郝璟那时已经没有力气对付他了，只能瞪他一眼，任由他把自己的身体冲洗干净，小声嘀咕道，“你太奸诈了。”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主动，”杨非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正色道，“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就算我真生你的气，也不许这样勾引我来解决问题，我们要开诚布公地把问题说开，知道吗？”
“这样勾引你，你不是也挺享受的吗。”郝璟别扭地低下头，弱弱说道。
杨非只当她是和自己撒娇，帮她穿好衣服，然后才来得及收拾自己。
“不过我姑真的没有说什么？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真没说什么，”衬衫已经被打湿穿不了了，杨非于是只套了件白色 T 恤，“甚至还邀请我去你家吃饭。”
“真的假的？”郝璟有些错愕。
“不信你回去问她，”杨非走到吧台插上热水壶，转身低头时扫见她复杂的表情忍不住道，“怎么了？你不欢迎我？”
“没有，怎么会，我当然欢迎你，”郝璟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杨非真的去她家里，会不会被郝裕龙的胡搅蛮缠给吓退了，她这样想着，就忍不住顺嘴说了出来，“就是怕你接受不了。”
“你说什么？”水沸腾的声音掩盖住了郝璟的最后一句话，杨非忍不住问。
“没什么，”郝璟整理好表情，抬头朝他笑了笑，“我肚子好饿，咱们去吃东西吧。”

“什么？你一整个周末都呆在他家？”
浪咖啡的卡座里，曾晓乔坐在郝璟对面睁大了眼，一脸八卦和震惊。
“你敢小点儿声吗？”周围的人被她的大嗓门吸引，不时有人看过来，连吧台内的崔冉和向西也纷纷看过来，郝璟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凑上前压低声音，伸手拿起根薯条塞进嘴里掩饰尴尬。
“啧啧，真够腻歪的，”曾晓乔摇摇头，眼珠子转了转又俯身凑近她，这回声音放低了些，“几次啊？”
郝璟听见她的危险发言，嘴里的气泡水差点喷出来，她强行把嘴里的饮料咽下去，脸颊泛起了红云，表情却依然一脸正经，“别瞎说！这可不是法外之地。”
“看你这样也知道，体验挺好的吧？小脸粉扑扑的。”
“你能别这个语气吗，”郝璟嫌弃地皱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跟老鸨似的。”
“切，我是真的为你开心，”曾晓乔没好气瞪她一眼，“你不知道，你现在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恋爱的光晕，特别温柔，特别甜美，特别......”
“打住打住，越说越离谱，”郝璟伸长手臂捂住她的嘴，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不过和他在一起，确实挺开心的，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那种感觉。”
“跟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不一样啦，”曾晓乔撑着脸端详她，两眼放光，“第一次看你谈恋爱这么上头，我现在恨不得赶紧快进到你们结婚。”
“那到不至于，”听到结婚这两个字，郝璟愣了一下，而后耸了耸肩，“享受当下就好了。”
“享受当下自然是好的，可偶尔上头的时候也可以适当畅想一下未来嘛，”曾晓乔仔细观察着郝璟的表情，语气有些犹豫，“你不会没想过以后要和杨医生怎么发展吧？要是相处得融洽的话，你没想过更进一步？”
面对曾晓乔的问题，郝璟一时间有些沉默，她犹豫了两秒而后开口，“偶尔确实有想过，但是，想到以前过往那些惨痛经历，就不敢想了。”
“还是因为你爸？”
“有一部分吧，”郝璟毫无章法地搅着杯子里的液体，自嘲地对曾晓乔说，“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候那个追我的男生？后来看见我爸以后再也没跟我说过话。”
“还有一次，我没好意思跟你说过，大学时候我不是谈了个学哲学的男朋友来着，我只跟你说我俩谈了半年就因为性格不和分手了，你知道实际原因是什么吗？”
曾晓乔摇摇头。
“因为大三的暑假他去省城实习，正好路过延城要来看我，结果因为当天返程的车票卖光了，他就只能来我家借宿一晚，”郝璟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而后继续道，“后来他回了省城继续实习，开学回去我们就分手了。”
“为什么啊？这什么人啊？”曾晓乔怒拍了下桌子。
“他列出了几点理由，第一点是觉得我的家庭结构有点奇怪，他当时的原话是，你姑姑是一辈子不打算结婚了吗？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如果我们毕业结了婚，赡养父母的同时，还要养你姑姑吗？”
曾晓乔听得一脸迷惑，“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是，他觉得我爸没有稳定的工作，而且看起来嗜酒成性，当然这也要怪郝裕龙不争气，人家就来我家沙发上借宿一晚，他偏要半夜起来拿酒喝，这还不够，他还要邀请我那个前男友一起喝。”郝璟说完后挑了挑眉，看曾晓乔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也太能挑毛病了吧？怎么，他家是什么名门望族吗？还对你家评头论足的。”
“他确实性格有点问题，不过也不能否认，他说的其实都是大实话，恋爱很简单，两个人看对眼就完了，可如果更进一步，涉及结婚生子，那彼此的家庭就是必须要纳入到考虑范围内了，”郝璟眨眨眼，“所以对于杨非，我是真的没敢想那么远，当下我们彼此喜欢就行了，如果他真的不介意我的家庭情况，我们能走到最后，那自然最好；如果哪一天他受不了转身要走，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你还真是洒脱，要是我碰上个这么喜欢的人，绝对舍不得放开的，”曾晓乔努努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坏笑，“尤其又这么厉害。”
“厉害”这个词被她加重了语气，郝璟恨自己秒懂，忍不住啐了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