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纯圆皇后)

郝璟不懂篮球，只觉得他看起来就来势汹汹，打得很猛，队友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同时伸出了手，拿到球以后转身开始往篮下冲。
周围人都凑了过去，开始起哄。观众席那几个女孩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情况。
曾晓乔拉着郝璟往前，坐到了观众席的第一排。
结结实实地晃人，上篮，得分。
本来冷清的球场掀起了浪。
郝璟目不转睛地看着，杨非却在此刻突然抬起头，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视，郝璟愣了一下，然后默默低下头，压低了棒球帽檐。
一旁的陈家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好帅。”
曾晓乔捧着水瓶，赞不绝口。
郝璟回过神来，看见曾晓乔觉得好玩，“收收你的口水。”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杨非走过来，额头上还都是汗水，郝璟不自觉看向他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发质很硬，摸起来应该刺刺的，有点扎手。
意识到自己居然想到这里时，郝璟觉得自己比起曾晓乔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非走过来，就在曾晓乔偷偷拽住郝璟袖子的时候，转了个弯，往旁边的椅子走去。
他满身汗水，忍不住想撩起上衣擦一下，但刚伸出手又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转而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汗。
“好可恶，他怎么不撩起来。”
曾晓乔的目光已经完全被杨非吸引，郝璟看了看她，觉得有些想笑。
即使是做学生的时候，郝璟也没完整看完过一场球赛，而现在，却是结结实实坐在这里看了一下午，而她的大部分视线几乎都被同一个人吸引，以至于他们打完以后，她和曾晓乔这种看客也觉得筋疲力尽。
等他们打完球众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陈家林提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郝璟看了他一眼，刚才他和杨非分别在两支队伍，但最终还是输了比赛，此时神情看起来稍显疲累。
“没问题啊，”向西最先响应，他说完，又转过头问杨非，“非哥，一起吧。”
“是啊非哥，今天你赢球了，咱出去搓一顿吧。”
另一个医院的同事也跟着起哄。
站在一旁的杨非回过神，像是难得被逗笑了，他想了想，随即点点头，“行，走吧。”
大概是因为杨非平日里并不沉迷社交，今天的他显然是有些反常，众人面面相觑，却又都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杨非顺手拿起手边的羽绒服，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曾晓乔，“那你们呢？”
这个“你们”显然指的是她和郝璟。
“啊？”曾晓乔有点受宠若惊，“我们，我们也一起吧。”
美色当前，曾晓乔就这样把郝璟也一起卖了，郝璟咬了下嘴唇，抬头对上杨非的视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啊。”

第19章 第十九章 巷口
一行人来到了一家烤肉店，人比较多，他们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圆桌旁坐下。
圆桌周围的座位还是不太够，大家都是肩膀和肩膀挤在一起，郝璟和曾晓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对面的陈家林抬头看了看她，像是想说些什么又作罢。
夜晚的烤肉店酒气与香气四溢，走在最后的杨非来到桌边时，手里拿着菜单和铅笔。
薄薄的一张菜单在大家手里轮着传来传去，很快便点好了一堆吃的，等传到了郝璟这里，她低头一看，全都是肉，她笑了笑，默默圈了一道烤茄子。
“来吧同志们，咱们喝点儿啥呢？”
向西翻开菜单背面开始看酒水，刚才打球时郝璟就看出来了，他似乎和这帮人混得很熟。
“反正明天我不值班，咱们整点小酒？”
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说道。
众人纷纷认可这个提议，站在一旁的杨非沉默了片刻后挑挑眉，似乎也不置可否。
“咱们就先喝点啤的吧，”向西低头在酒水单上画来画去，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向郝璟，“郝璟姐，今天这么多人，你不喝点？”
他这样一说，桌上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郝璟身上，他们大多知道郝璟是陈家林带来的姑娘，不过刚才因为还不相熟，所以没怎么说话。
坐在对面的陈家林看了一眼郝璟，然后转头跟向西说，“郝璟不想喝的话，就别让她喝了。”
“怎么啊陈家林，”坐在桌边西北角的一个寸头男笑着开口，“郝姑娘是你带来的，既然她不喝，一会儿你就替她喝吧。”
“没问题。”
陈家林笑着冲郝璟眨眨眼，一旁的杨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真的不喝吗？”
向西一边起开啤酒，一边看向郝璟。
“真喝不了，”郝璟礼貌地摆摆手拒绝，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我酒精过敏。”
众人没再劝她，郝璟放下心来，准备拆开餐具的时候，却发现旁边有人正起开一瓶橙汁倒在她的杯子里，她抬起头，看见杨非手里正握着透明的玻璃瓶子，指节分明，郝璟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诶，非哥是不是还没有座位啊？”向西眼尖地发现杨非还站在那儿，于是往左边挪了一下凳子，“要不你坐我......”
“没事，不用麻烦，”杨非说完，从身后拽出一把塑料小圆椅，就这样搁在了郝璟旁边，“我加把椅子就行，坐在外面传菜比较方便。”
郝璟顿了顿，默默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小口，酸酸甜甜。
等到烤盘被端上来，各种肉类被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众人味蕾被打开的同时，好奇心似乎也一并被激发出来，天南地北地开始聊天，从各自手头的病人聊到自家家里的鸡毛蒜皮，郝璟只是低头默默吃菜，偶尔配合地笑笑，并不怎么插话。
“我告诉你啊向西，你才二十一岁，这么年轻，”眼镜男喝了点酒似乎有些兴奋，“千万别太早结婚，没有什么时候是比谈恋爱更好的了，你跟哥说说，有没有女朋友呢？”
“林哥，”向西插科打诨地回答，“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要我说咱们这群人里，还得是陈家林最有福气，”刚才那个寸头男一边往嘴里送了块牛肉，一边说道，“出来打球，女朋友还这么有耐心地陪着。”
他这话一说出口，便笑嘻嘻地看着陈家林和郝璟，周围人的眼神也都开始变得愈发暧昧，作为当事人的陈家林似乎并不感到冒昧，只是“啧”了一声，用有些责怪的眼神看了寸头男一眼，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寸头男反而笑得更有深意了，
“行，我明白，懂得都懂。”
桌上又是一阵起哄声，郝璟本来想用默默吃菜掩饰过去，但沉默了片刻，又觉得不能就这样过去，片刻后，她收回筷子，抬头朝刚才的寸头男笑了笑，
“你可能误会了，我和陈家林是初中同学，也是朋友，他邀请我们来看球，我们就来了，今天看你们打球真的很开心，”郝璟说完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想说的都说完，“但我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大家别误会。”
“是啊，”一旁的曾晓乔看出郝璟脸色不太好看，也跟在她后边打圆场，“他俩要是男女朋友，我成什么了？一家三口啊？我们仨是三剑客，可不带撇出去的。”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对面的陈家林脸色微变，反应过来后也笑了笑，“对，老靳，你别总瞎起哄，要不然以后我该没朋友了。”
被称作老靳的寸头男愣了愣，看了看郝璟，又看了看陈家林，最后点点头，
“明白了，看透别说透，继续做朋友呗，不过你们两个是不是得喝一个？老同学又聚在一起，也是种缘分嘛。”
“就是，喝一杯嘛。”
旁边的人也跟着开始起哄，郝璟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却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筷子，陈家林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他们的起哄，已经笑着举起杯，于是众人的眼神便又聚集在她身上，似乎想看她怎么反应，寸头男更是拿起手边没人用过的杯子重新倒了一杯啤酒，递到郝璟面前。郝璟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犹豫着是否要接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却直接伸出手臂，迳直将杯子接了过去，
“我替她喝了吧，她酒精过敏。”
郝璟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杨非已经放下了已经见底的酒杯。四周有一瞬间的安静，大家面面相觑，陈家林也默默看着这一切，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浅，以寸头男为首的几个男人见状刚要说点什么来调侃，就被杨非制止，他微微皱眉，朝那帮男生淡淡说道，
“别来劲，接着喝你们的。”
杨非本来也算这群人的前辈，他这样说完以后，他们虽然惊讶，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于是又开始插科打诨，刚才的尴尬似乎只是一晃而过，只是郝璟的心情却没那么好，只能埋头吃饭，刚才她漫不经心地吃了几口凉掉的牛肉，此时荤油的味道让她有些恶心，她抬头看了看桌上的菜，想夹点自己点的拿到烤茄子压一压，但转盘转了几次她都没夹到，郝璟泄了气，有些懊丧地想喝口水，谁知刚一拿起杯子，那道菜就被稳稳地转到了自己面前，郝璟愣了一下，看向身旁的杨非。他并没什么反应，仍然神色如常地吃饭，郝璟咬了咬嘴唇，顺势夹了一筷子到自己碗里。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那群男人喝得都有点上头，一个个小脸通红，只有杨非眼神清明，看起来酒量不错。屋里的众人还在聊得热火朝天，向西也喝多了，栽歪着朝郝璟走过来，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有女朋友，还扬言一会儿让女朋友来接自己，让他们羡慕死，郝璟在一旁听着，又看了看他手边的一排酒瓶，权当他说的是胡话，好在他和郝璟聊了一会儿后又去找其他人拼酒，郝璟好不容易得了清净，却发现身边的另一个人不见了。郝璟站起身，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一推开门，室外的空气果然要清新很多，虽然已经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不远处是一条巷子，郝璟盯着巷口，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果然看见杨非站在那里，手里还捏着根烟。
还没等郝璟转头离开，杨非就先一步掐灭了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怎么出来了？”
“你不是也出来了吗？”
杨非后知后觉出自己问的是废话，低头笑了一下，。
“杨医生，你刚才，为什么帮我挡酒？”
郝璟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眼神亮晶晶的，耳边是自己如雷的心跳。
“没什么，”杨非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如常，“你说的，酒精过敏。”
“哦，”郝璟盯着垃圾桶旁刚刚被杨非掐灭的烟头，注意到零丁的火星渐渐湮灭，她内心有些失望，语气却佯装轻松，“其实我并不是对酒精过敏，只是讨厌酒，我爸那么个酒蒙子，我怎么可能酒精过敏？虎父无犬子。”
杨非转过头，嘴角抿了抿，看不出表情，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小巷子里没什么光亮，只能藉着巷口路灯的昏黄看见她的侧脸，雪花落在睫毛上结了冰，杨非这才发觉她的睫毛很长，卷翘得漂亮。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呆了一会儿。巷口忽然传来拉扯的声音，郝璟和杨非对视了一眼，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扯着拉进了旁边的拐角。她回过神来，杨非已经松开她的胳膊，两个人视线相对，郝璟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避开他的目光，默默后退了一步贴在墙边。
巷口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男人显然是刚刚还在和她聊天的向西，而女人的声音郝璟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有些想不起来，郝璟屏住呼吸，反应了两秒后眼睛睁大了一些，她看向杨非，而后两个人同时看向巷口，和向西相对而立的女人，正是崔冉。

郝璟本以为刚才聊天时向西吵嚷着要叫来接自己的“女朋友”只是他随口开玩笑的，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向西不仅有女朋友，对方还是他打工的老板，郝璟吃惊之余，又不禁感叹他们能把感情藏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今天向西喝多了，大概谁也不会知道这段隐秘的感情。
郝璟不由得联想起之前自己无意中窥见他们之间的暧昧状态，如今都有了解释，然而她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惊讶，一个漂亮的单身母亲，和一个来这里旅居、21 岁的学生，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一段并不被看好的感情，然而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们正在灯光昏暗的巷口，偷偷相爱。
巷子口，向西已然喝多了，在对着匆匆赶来的崔冉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对面的崔冉有些无奈，只是偶尔低声回应，郝璟缓过神，抬头看见杨非正靠在墙边，依然是他惯常的、冷静自持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郝璟不禁有些好奇，他会不会早就知道崔冉和向西的关系？如果知道，那么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像是感觉到郝璟探究的目光，他转过头看向她，发现她也正学着自己的样子靠在墙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像是钻研一件古物。直到她从走神中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的样子被尽收眼底，她怀疑刚刚的自己看起来活脱脱像个痴汉。
窄巷里开始缓缓飘下雪花，一阵寒风吹过，郝璟尴尬地移开目光，将下巴藏进卫衣领子里，内心默默祈祷向西和崔冉能够尽快离开，再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在杨非心中仅存不多的正面形象会尽数坍塌。
然而事情却好像并没有像郝璟希望的走向进行，巷口很快传来了男女的争吵声，也许是不想过多地听他人的隐私，杨非的脚步默默向里挪了挪，然后抬头看向郝璟，郝璟反应过来，也配合地挪到了刚刚杨非腾出来的空地。
空旷的小巷并不长，即使是走到了拐角的最里面，也还是会偶尔听见他们争吵中提到了”分手“等等字眼，郝璟叹了口气，扶额祈祷他们双方能有人先服软，这次的祈祷似乎起了效，过了一会儿，巷口的争吵声渐渐小了，郝璟抬起头，和杨非对视了一眼，终于准备走出去。
然而脚步刚踏出一半，郝璟又立马撤了回来，这一次她彻底慌了，尴尬得不知道把视线放在哪里才比较合适。原本跟在她身后的杨非注意到她的神情，原本还有些讶异，而后暧昧的亲吻声从巷口再次传来，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耳朵渐渐红了。
郝璟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杨非一起拐进这个逼仄的拐角了，她低着头，用余光飞速瞟了他几眼，他背靠着墙壁，这个拐角太暗，郝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原来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镇定，郝璟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揉了揉眼睛，为自己刚刚无意间看到的香艳场面暗自道歉，然而眼睛还没揉完，郝璟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没再动弹，因为杨非正转过头看向她，伸手轻轻将她的帽檐压低了几分。
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莫名心跳如雷，郝璟侧过头看他，看见他张了张嘴，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句什么，郝璟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知道他说的是“少儿不宜”。
郝璟点点头，表面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缓缓落下的雪花，背在身后的右手却默默地抠了抠掌心，只觉得心里的鼓噪反反覆覆。
就这样捱过漫长的几分钟，巷口的动静渐渐消失，这一次是杨非走在前面，探过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确定巷子已经空无一人以后才走出来，郝璟跟在他身后，盯着地上他们的影子，忽然停住脚步，
“杨医生。”
杨非听见郝璟的声音停住脚步，转过身回头看向她，声音温和，
“怎么了？”
郝璟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有个问题呼之欲出，犹豫着要不要问出来时又像是突然泄了气，闷了很久，再开口时有些无精打采，
“没什么，”她顿了一下，“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向西和崔冉......”
杨非的表情有些讶异，像是没有想到她憋了半天只是为了问这样一个八卦的问题，他先是摇摇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点点头，“大概感觉到了一些线索。”
郝璟点点头。
“回去吧。”
杨非说完，刚要转身，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衣袖，他愣了一下，看见眼前人的胸口微微起伏，像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他没说话，重新转过身，认真看向她的眼底，耐心地等她把想说的话说完。
“其实我想问的问题，可能比较冒犯，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确认清楚，”郝璟抬起头，这次终于没有再迟疑，“之前来找你的那位女士，你和她还会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