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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凛冬热吻(尤洇)


“挂吧,挂吧。”
“嗯。”
嗯完,挂了电话。
“哥哥很关心你。”
男医生见她摁断电话并将手机装回口袋,十分敏锐地说道。
“这您都能听出来啊,”她清浅的笑了笑,四两拨千斤:“不愧是名医。”
“名医谈不上,只是医患关系太过复杂,多察言观色总是没错,”男医生是靳淮征的大学同学兼铁哥们儿,知晓她跟靳家的关系,又经过这一个星期不到的频繁相处,也摸清了她是个懂礼数好说话的主儿,便不再拿她当外人,有什么说什么,“是怕哥哥担心才不把给他捐赠骨髓的事情告诉他吧?”
“嗯,他知道以后肯定不会接受,不然也不能独自化疗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
“他的担心也不是没错,”男医生顺着她的话音将话题扯回了最一开始她接电话前他想跟她说的那句话,“就是我刚刚想跟你说的:兄妹之间进行骨髓移植虽然排异最小也最理想,可以有最好的结果,但是,对于提供者的身体,也就是你的身体来说,需要承受的痛苦相对应就会比较大,这是无法避免的,所以——”
“——没事的李医生,我不怕,只要能救他就好。”
李医生被她脱口而出的斩钉截铁唬住,手中正翻页的报告顿在半空,他沉默的注视她几秒,仍旧看不到她眼中有一丁半点的退缩之意,才点了点头,“那我就尽早帮你们安排手术了,等时间出来通知你。”
“记得这段时间不要吃油腻的东西,辛辣刺激的也不要,保持水分充足。”
屠杳一一记下,起身跟医生道别。
才刚一走出医生办公室,她就卸下硬在医生面前装出来的英勇无畏与镇定自若,腿软的连站都站不稳,扶着有些坑洼不平的墙壁径直蹲了下去。
指尖都在抖。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一个连感冒发烧都硬撑着坚决不来医院,就怕护士给她打针的时候她会害怕到不由自主的哭出来而被别人嘲笑的人,现在猛的有人告诉她,马上就要来抽她的骨髓了,而且时间还不确定,可能是半个月后,也可能就是明天,在这种充满未知性的确定恐惧中,她没被吓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逞论要老老实实的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傻呆呆的仰望着病房内白花花的可怖天花板,忧心忡忡的等待医生过来推她上手术台。
屠杳根本受不了。
所以,她立马拐着虚软无力的腿回病房拿好东西,逃回了自己家。
试图让自己沉浸在可以忘记一切的写作心流中。
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
屠杳背靠沙发,曲腿坐在地毯上,在只有一盏落地灯氤氲出的微弱光芒中盯着平板屏幕里记录停止在她从江北协和医院不告而别的那天的聊天对话框,她僵硬着手指想要往里面敲打些什么字,好让沉寂良久的对话框再次流动起来。
然而,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里面还是只打出两个字:
【你在......】
心生烦躁的“啪”一声重重扣上平板,屠杳一把捞起放在茶几上的那盒万宝路,攒眉蹙额的开开门走进楼道。
她蹲靠在电梯旁的墙壁处,双唇衔烟,低头点火。
橘蓝色火苗自打火机中跳跃而出,同一时刻,楼道内的声控灯因为没有感应到足够分贝的声响而重新灭掉,屠杳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用手指夹着烟蒂,先默默回想了一下靳砚北的点法,才又低头凑近火苗,凹陷双颊吸气。
她快速将第一口烟雾吐出,复又深吸了一口,咽下。
烟雾缭绕了一片。
除了感觉鼻子有点呛,嗓子有点拉,胸腔有点不舒服以外,她在缓缓吐出过过肺的烟气飘溢之中,恍然意识到——
她竟然就这么学会了抽烟。
感觉失笑的同时,隔壁音量过高的音□□过紧紧闭合的房门传了出来,屠杳在周身雾蒙蒙的笼罩之中竖起耳朵听了听旋律,确定是靳砚北最爱听的那首歌:壁炉的《Kamin》。
没想到这群披着人皮的流氓还挺有品味的,她暗忖。
闲着也是无聊,干脆跟着调调开始哼:
“Ябосиком постеклам
我赤脚在玻璃上
Бегалтакупрямо
固执地奔跑着
Еслибы нетвоймилыйголосок
如果不是因为你那甜美的声音
Ябы упал, сделавпоследнийвздох
我会耗尽最后一丝气息再跌倒”
斜后方闲散的电梯不知是何时被征用了的,也不发出过于重的声响,就在抵达目的楼层时尽职尽责的敞开格外明亮的电梯门,送里面的人走出来。
脚步声踏响,楼道声控灯重新亮起。
屠杳扭头去看。
那男人一身繁复华丽的亚比风穿搭,衣服叠了三四层,裤子堆的比老太太眼尾的褶子都多,极有偶像包袱的带着满是铆钉的针织帽,架黑眼睛勾黑口罩,稍微走两步,不知道是手上戴着的五六个十字架的戒指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还是裤链打到手环发出的动静,他拎着一大塑料袋易拉罐装啤酒,边划手机边从电梯里走出来。
像是发现地上蹲着个人,他及时停驻脚步,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不可置信的惊呼道,“屠杳?!”
屠杳强忍住想对他翻白眼的冲动,无语的闭眼深吸气,抬眉蹙了蹙额头,才复又睁开眼皮,边重重叹气边往地上掸烟灰,“别叫唤,滚蛋。”
Извезды мирнопадали
繁星悄然坠落
Какбудтодляменя
好似对我来说
Якаждыйраззагадывал
我一直希望
Тебянепотерять
不要失去你
将塑料袋搁在亮的反光的地面上,挨着她蹲下。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想找你找不到。”
“你管我?”
“不敢,不敢,”他自知说错话,抬手摸了摸鼻头,眼神闪躲的讪讪道,“我…我就是想找你解释一下,赵倾给狗仔的那些料跟我没关系,绝对不是我说的,你千万要相信我。”
屠杳捏着打火机在指尖转,不咸不淡的撂他一眼,没太信,“那是谁说的?”
“额——”
他罕见的打了吭,强颜对她笑了下。
楼道声控灯因为两人之间长久的缄默而再次灭掉,屠杳指间的烟蒂猩红,神不知鬼不觉的燃烬一长截积灰,攀挂在没有支撑的烟身上摇摇欲坠。
电梯自己回到了一楼,灰黑色的烟烬散落一地。
屠杳懒得再跟他耗,曲手往口中送了口烟,冷笑,“不说那就是你。”
“别别别,欸,别呀,我说,我说行不,”她的语气太硬了,硬的好像只要认定了那些话是他告诉赵倾的就会往死里收拾他一样,施骋生怕她再出手搞他,心慌意急道,“是,是田成杰那次喝多了和赵倾做的时候告诉她的,跟我没关系。”
“田成杰?”
“就我们队的贝斯手。”
“你连你好兄弟都卖?”
屠杳嗤笑。
“也,也不算卖吧,”他坑坑巴巴道,“反正就算我不说你也有办法知道。”
屠杳顶了顶单眉,无言问他。
施骋秒懂。
眼风快速晃了下隔壁紧闭的门,他毫不犹豫的坦白,“他俩现在就在里面,就算我不说估计明早也能打到照面。”
「…….
Нобольшенемогу
我已无法继续承受
Япростомучаюсебя
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Теперьты большенемоя
现在你已不属于我
“Make love(买可乐)?”
“Orgy,maybe blowjob now(太脏了,不想翻译).”
“What a fucking dirty(真他妈脏).”
“Isn't it just(谁说不是呢)?”
从他这种跟他们不分上下的人口中听到这种类似嫌弃的回答,令屠杳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拧着眉头压着单眼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他几遍,又瞥了眼对面那扇干净清爽的门,须臾间,计上心头。
没有直言不讳,而是绕了个圈子:
“老实说,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另有所图吧?”
施骋从没想过她会知道这件事情,更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明明有肋骨和血肉做保,外面还套了足足四五层衣服做掩饰,可他就是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她透过层层阻碍窥探的一干二净,就连一丝一毫的肮脏想法都无可遁逃。
他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得僵固,裸露在外面的手指都显得极为尴尬,他稍微弓了些腰背,令前胸紧贴大腿,做出一副典型的高防御性姿态,以为这样就不会再被探寻。
他眼神飘忽,想用谎言反驳,“我没——”
屠杳不给他这个机会。
“——施骋,我那天没在希尔顿抓你是给你面子,不代表我是傻子,”她将手中只抽了三四口、剩下全被空气抽尽的烟蒂摁在地上,左右旋转,捻灭火光,明明看起来姿态十分随性,可手下的动作却是下了死手,“你真他妈以为你出轨徐宁意出轨了六年多这事儿我不知道吗?”
施骋躯体一震,大吃一惊又胆怯心虚的看向她。
见她也在看他,慌乱的瞥开眼。
不敢再辩驳。
Ивсетвоиобещания
还有你所有的承诺
Пустота
荡然无存
她扔掉烟头,笑的冷嘲热讽,“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他手一抖,没抓稳手中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声控灯猝然亮起,恍了他的眼。
他缩了缩身体。
之前他只是大致猜到那条空降的热搜与她有关,后悔不该跟赵倾沾上关系的,却不想那只是虚晃一枪,是给他的一个警告,警告他真正能让他身败名裂的东西其实一直都握在她手中,她不过是把他当个跳梁小丑看而已。意识到这一点,施骋不仅心虚,尴尬的手足无措,更惧怕,生恐她会以此来收拾他。
他想撒谎,可是没有谎言可以将这件事情圆回去,他想道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口这么难开,要是她满意还好,这件事情说不定能随着时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一旦她不满意,他根本不敢想他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惨痛代价。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不想摔下去。
“其实我原来还挺想把这件事搞到众人皆知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屠杳明明笑的流风回雪,但在陷入极大心理危机的施骋看来,她的笑,不亚于阴曹判官的阴测险诡,“我可以不追究你出轨这件事,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施骋本来都哀莫大于心死了,结果听见她说事情还有转机,生怕迟半秒都会让她改变主意,急急忙忙表忠心,“什么事?你说,只要你说我一定做。”
屠杳见他成功上钩,眼中滑过狡黠。
她说,“现在,用你的手机给派出所打举报电话,就说:碧湖天地4602有人聚众搞淫·乱·派·对。我要亲眼看见他们被条子带走,尤其是田成杰。”
“我——”
他犹豫,看起来不肯。
“——反正你不帮我搞他们,我就搞你,”她散漫的耸肩,捏着他的七寸适性任情道,“你自己看着办咯。”
Пустота
消失殆尽
警察来的异常快。
几乎是施骋刚挂电话没三分钟就已经来了。
敲门,里面没人应,问施骋,施骋又不敢说密码,怕被田成杰他们知道是他出卖了他们的,无奈之下,只好费番周折让管家通知业主本人亲自前来用指纹解锁。
二十多分钟悄然滑过,落幕的声控灯终于被再次征用。
电梯梯厢内有人踏身出来。
藏贴在走廊过道中的一帮便衣警察瞬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巡声而望。
那男人身高腿长,盘虬满精壮肌肉的长腿被细筒机能裤包裹,内搭一件下摆略长的白色高领t,外套一件短至腰间的黑皮质感夹克,白皙的脖颈间悬挂着一串牙齿项链,都不用看脸,光看穿搭就能感觉到,这男的铁定是个帅哥。
偏生他的脸比他的衣品更令人惊叹。
三七侧背,下颌骨瘦削,邃密而毛流感明显的浓眉压着那双风流倜傥的桃花眼,一同被稍有些长的前额碎发影绰出几分神秘与不可侵犯,极高的山根与挺翘的鼻梁将罩在下半张脸的立体口罩高高撑起,被头顶的光一照,极白的肤色与暗沉的阴影构成完美的对比,将他身上那种逼人的高冷拽酷劲儿诉说到极致。
屠杳盯着双手抄兜、操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从电梯中出来的靳砚北,面上不明其里的愣了愣,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直了直,想要站起来去找他。
靳砚北什么话都没说。
先是居高临下的瞥了眼蹲靠在墙边的她,又撩起倦淡的眼皮睨了眼她旁边藏不住张惶失措的施骋,纤长而浓密的眼睫落了两落,便大致猜到他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上前去,看似随心所欲实则故意而为的勾脚尖一脚踢开地上她想要俯身去抓的烟盒与打火机,他一弯劲瘦的腰,将散落开来的烟盒与打火机都攥进手中,抬脸,寡淡冷调的话语却是对那帮警察说的。
他朝她微挑下巴颏,不容置喙道,“把她弄进应急通道去,别让她露面儿。”
“靳——”
“——我来,我来,”施骋知道靳砚北这么做是要保护屠杳,避免她被他们看见,也避免他们日后可能会进行的打击报复,遂自告奋勇,既是在他面前表忠心,也是对自己的保护,“我带她进去,你不叫我们绝对不出来。”
靳砚北疏冷的点了点头。
屠杳看他一眼,蠕了蠕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施骋拽进了隐蔽的应急通道。
与此同时。
那帮警察在他用指纹解锁后迅速破门而入,成功引发了屋内一阵阵的恐慌与骚乱。
有人在叫,有人在骂,乱成了一锅粥。
靳砚北就眉松眼散的懒靠在一边儿的墙上,事不关己般看都不待看那里面一眼,自顾自的切断音响原本播放的曲目,顺利连上自己的手机蓝牙,将声音调小,继续心无旁骛的观看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s13赛程的最后一场比赛——冠亚军决赛。
此时,第三把刚开,正在bp阶段。
他将冠军得主再次压到了有faker的T1身上。
比赛开始。
被队长安排守门的那名壮汉警察无所事事的堵在门口,确保里面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不能玩手机,但也不想去看里面那肮脏淫·靡到令人想吐的场景,就竖起耳朵来听他同样感兴趣的s13比赛,顺便跟身后的靳砚北搭话解闷儿。
他向后仰了仰身子,没扭头,意兴满满的小声问:
“嘿,兄弟,今年你押谁夺冠?”
靳砚北头也不抬:“SKT1。”
“你是不是也喜欢faker?!好巧,我也是李哥的死忠粉。”
“还好,”他疏浅的笑笑,眼里满是温柔,“我老婆喜欢。”
遥想七年前。
高一那个冬天,s6正打得如火如荼。
一部分人押上个赛季触底反弹的SKT今年依旧能卫冕,一部分人押SKT遇到三星还会像s4一样被摁在地上锤成0封,一时间,无论是网络还是线下都掀起一阵狂潮巨浪,冠亚军决赛也因此成为人们最关注的一场比赛。
屠杳正光着脚、抱着瞌睡丢懂的咕咕坐在靳砚北家客厅的地毯上,头发虚挽,衣服松垮,一边舀他刚做好的海胆蒸蛋往嘴里送,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投影幕布上的激烈比赛看,连他跟她说话都没听到。
他瞥她一眼,指间拎着一双崭新的羊毛高腰袜从楼上下来,站在她面前。
她嫌他挡她看比赛,让他去一边儿去。
将手中的袜子递给她,强硬命令道,“先穿,穿好让你看。”
她不想穿袜子,但又想看比赛,就只能左晃右倒着上半身试图绕过面前他雄武的身躯去看荧幕。靳砚北被她搞烦了,眸子一眯,直接冷声命令贴贴,“贴贴,去把投影关了。”
原本瘫趴在地板上享受舒适地暖的贴贴闻声立刻起身,熟门熟路的朝投影设备走。
屠杳想去拽它尾巴,没拽住,没办法,认了输,不情不愿的扯过他手中的袜子,快速往冰冰凉的脚上套,“我穿!我穿!你别让它关!诶哟,真是烦死了,狗男人。”
他见她穿上袜子,出声喊住了贴贴。
在解除被关掉投影的危机后,屠杳长舒了口气,心情不错,等七扭八歪的穿好袜子后,还故意斜仰身体将双脚举到半空中晃了晃,凑到他面前给他看,“呐,穿好了,可以让我看比赛了吧?”
他伸手将她脚上不平整的脚线扯了扯,调整对地方,又往下拽了拽袜腰,让暖绒绒的羊毛护住她裸露在裤脚外的小腿。做完,用手轻拍了拍她小巧可爱的脚,示意她可以放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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