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漫上一丝不太舒服的膈应感。
没多纠结。
点进个人资料主页,将他的好友删除。
下一秒。
来自“施骋”的来电又径直冲入她的眼眶。
她神不波色不动的接起,将手机搁在耳边,没有先说话。
“……哟,不简单啊,”
电话接通后,对方先是愣了愣,估计没想到她会接,紧接着,再也憋不住的轻讽道,“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屠杳“嗯”了一声,再无后话。
“……把你的转账撤回去,赶紧的,我不要,”施骋对于她这种遇到事情就想逃避,十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处理方式长叹一口气,试图和她好好交流,“杳子,你要记得,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就是给你花钱,逗你开心的吗?你不要总是——”
“——一码归一码,施骋,”
她万分疲惫的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想尽量早的解决这件事情,“出去吃饭喝酒的钱我可以让你掏,毕竟这是两个人的共同开销。”
“但是续音乐会员这种事情,是我一个人享受权益,没有理由让你给我花钱的。”
当年在机场被抢走手机,悲痛难忍,又恰逢他自爆名户,愿意帮她,屠杳便在坐在uber前往酒店的路上稍微试探的问了一下,能不能用他的手机登陆她的账户让她听会儿歌,平复一下情绪。
他大大剌剌的将手机丢给她,连锁屏密码都告知了她。
甚至在她还他手机后,他偶然发现她的音乐会员仅剩一天时,还顺手帮她开了个自动续费。
扣的是他账户里面的钱。
她不知道。
以为是之前绑定了自己的账户才开通的自动续费,便没怎么操心过。
直到昨晚临睡前,她照常点开《Fallin’》想听着入睡,却不小心打开已经积累了很多条的私信提示消息。
仔细一翻,才发现。
原来她的会员一直都是施骋那边在为她续费。
连忙将钱一分不落的转给他。
“行,你说出去吃饭喝酒可以让我掏是吧?”
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听起来既像身体摩擦被子,又像正在穿衣服,紧接着,施骋冷笑一声,反问道,“那来么,屠杳,正好我们现在就来算算,这七年里哪次的饭钱酒钱你让我掏过?!啊?!”
“在英国吃饭,我要掏钱,你说你的汇率便宜,你来付,好,我安慰自己是你勤俭持家;去买家具,我要付钱,你说这是你的东西,跟我没关系,好,我说服自己是你喜欢独立;那去超市呢?嗯?明明是我们两个一起买的东西吧?那为什么每次你付的你就什么都不说,然后等到我付的时候就非要把你买了东西的钱转给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让我还怎么安慰自己?啊?你说?让我安慰自己你屠杳根本就不需要我是吗?!”
“不是,施骋,你先冷静一下,”
屠杳被他吼的脑瓜子嗡嗡的疼,微眯狐狸眼用手掌连拍了几下脑袋,令逻辑思维快速进入状态,“咱们来讲个道理行吗?”
“……”
“……”
“你说。”施骋明显是在闹脾气,语气很僵。
屠杳没心思哄他,而是就事论事道,“咱俩在一起有七年了,对吧?”
他冷声冷气的嗯。
“在这七年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俩一共被狗仔拍到并勒索过4次,”她条理清晰的说,“这4次,次次被勒索的数目都不小,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你和你公司那边全款出的,对吧?”
“你已经出了大头了,那我多掏一点小钱也是情理之中吧?不能什么都让你出,这样对你不公平,不是吗?”
施骋那边短暂的安静了几秒钟。
“可是,杳儿,你从来没有想过,我要的根本就不是公平,”
他压低腔调,惯来满载磁性的烟嗓如今听起来有些落寞,“如果我不愿意出这笔钱,我大可以直接选择和你分——”
“——别叫我杳儿。”
她语气强硬了一个度。
“……”
“……”
“……呵,”他又轻又淡的嗤笑了一声,被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裹挟着长叹道,“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明明那个馅饼里面都没什么肉,还那么难吃,我却偏偏那么爱吃,一周不吃一顿就难受吗?”
“以前,我也没有答案,但是现在,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家庭没有网上粉丝传的那么好,什么红色背景,什么富二代,什么外国国籍,都是扯淡。他们查不出我的背景,只是因为我的背景实在太烂了,烂到根本没有什么好查的。”
“我从小是在偏远农村的一个单亲家庭里长大的……那个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读不起书,天天都只能干些农活家务消遣时光……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也挺好,至少还有妈妈陪着我,但是……哎,我没想到她会一声不响的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跟别的男人跑掉,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那天,我等她等到凌晨两点多,实在饿到不行了,想自己先弄点东西垫垫,翻遍整个家,却只找到一块昨天剩下的馅饼。”
“那块馅饼真的很难吃,又冷又硬,肉还很腥,但是对于但是已经饿了一天还找不到妈妈的我来说,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虽然我后来才知道,那块馅饼,是那个有钱男人拿给我妈的。”
屠杳稍有动容,蓦然觉得自己真挺残忍的。
“施骋——”
“——人总是会对经历过的苦难与感受过的美好念念不忘,我明白的,”
施骋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就像你肩膀上的纹身,就像我听别人唱的山歌,就像你忘不了的万宝路,就像我戒不掉的肉馅饼……我们都曾在苦难中期盼着美好,却又在幸福中怀念着不幸,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屠杳,”他忽然话锋一转道,“我能接受你偶尔回味万宝路的味道,却无法忍受你要为了万宝路选择不再去尝试其他的烟,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那我们只能——”
“——好聚好散?”
屠杳哂笑一声道。
“你早就想散了,是吧?屠杳。”
“我可没说,”她觉得他不可理喻道,“这不是你刚才要说的?”
“我说我要说这句话了?”
“那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施骋差点被她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
“你别贼喊捉贼,难道不是你一回来就忍不住和他搞——”
屠杳猛的呼出口郁气,挂掉电话。
将仍然持续显示来电界面的手机扔到一边,仿若被人在阴差阳错间猜对了极力隐藏在心底的小心思般,她恼羞成怒的站起身来,冲一个手持玫瑰瞎摆乱放的工作人员吼道,“拜托!我是让你们摆在正下方!”
“正下方!听不听得懂啊!这都快歪到尼泊尔去了,你们的眼睛斜着长的?!”
先前皆以为已经逃过一劫、能勉强放松喘口气的工作人员们呆了呆,立刻回到夹着尾巴做人的低调勤快状态。
脚不乱踩,手不瞎停。
尽力做到不被挑刺的完美地步。
屠杳心中闷着气,还想再宣泄些什么,摄影棚的大门便因他人从外拉开的动作穿透而进涣散却刺目的冷白色光晕。
叶延坷口中那位“迟早会成为国际超模”的女生走了进来。
简易白色吊带,卡其西装阔腿裤,脚上踩着一双7厘米厚的毛绒拖鞋,优哉游哉的边与经纪人闲谈边晃着双马尾进来。
目光与她相交,不笑,不打招呼。
就简单随意的点了个头。
一副“老娘本高不可攀,是你激励相求才勉为其难”的目中无人姿态。
令她本就火爆的脾气雪上加霜。
“哟,耍大牌啊,还迟到,”她抬起左手腕看了看今早才从靳砚北表柜里“抢”来的百达翡丽鹦鹉螺,故意等时间从9点整跳到9点01分,抱臂斜睨了姜亦一眼,嘲讽道,“不想拍就滚蛋呗。”
以为姜亦会和这些工作人员一样,怼两句就乖了。
却不料。
姜亦用眼神快速梭巡了场内几秒,勾了勾侧唇,“景布好了吗就喊我拍?怎么?等着我上手给你摆呢?”
“你——”
“——个人建议,把多余的玫瑰剪短装进血袋里会更好看哦,”她看都不多看她两眼,心高气傲的随工作人员朝换衣间走去,话音回荡在半空中,“pepper~”
“Mardy!!bitchin!”
屠杳气极反笑的朝她的背影吼道,“fuck off!!”
待她刚指挥完工作人员将玫瑰花裁短装入血袋中,留两三个人快速收拾风卷残云后的杂乱拍摄场。
换好服装化好妆的姜亦便款款而来,一秒进入拍摄状态。
屠杳环臂靠在一旁,注视着监视器屏幕中传来的成片。
嘴不饶人道,“不对,你的动作不够,是要高举,不是像你现在那么低……不对!太高了,再低点儿……欸,不是,怎么又一下这么低了?”
其实她原定的正式开拍时间是十点半。
毕竟过往总有些自认大牌爱耍范儿的,不是迟到,就是挑三拣四觉得服装造型不好看,她得预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应付这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姜亦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目中无人,嘴又欠。
但她不得不承认。
她是她见过来的最准时的、准备妆造以及进入状态最快的、成片效果最好的模特。
现在才十一点半钟不到,都已经快拍完两套了。
效率高到离谱。
“……你绷带没缠对位置,来,摄影先停一停,让她重弄一下,”她开始专门没好心的捡一些可有可无的问题挑刺儿,“……不对,是前紧后松,后面要垂下来的那种……”
“……不是,我总觉得,要么你还是——”
姜亦八成也知晓了她是在没事找事。
嫌她叽叽喳喳的吵的心烦,随手拔了一支红玫瑰扔过来,差点儿划到她的腿,“——闭嘴,我是模特还是你是?要不你自己来拍?”
“草!你给我按回去!!小贱人!”
屠杳无比心疼的从地上捏起那只刚从保加利亚空运过来的玫瑰,要用玫瑰打她,“你知不知道这是——”
“走,”姜亦不甘示弱的拎起身侧一把缠绕着逼真蛇模型的剑,以未开刃的剑锋直指着她,下巴朝摄影棚外挑了一挑道,“有本事出去打一架去。”
说是出去打架。
其实两人连话都没说两句。
姜亦全程都在沉默无言的为那把剑重新缠绕造型,顾不上搭理她。
而屠杳。
则蹲在一旁,贪恋的嗅她身上的味道。
那种味道,既像是薄荷叶在空气中爆出提神醒脑的汁液,又仿佛烟草被火舌吞噬后弥留下来的残灰余烬,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味道,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和靳砚北身上的一模一样。
令她原本暴躁的火气瞬间消失殆尽。
有工作人员走出来为她俩递上刚送来的盒饭。
姜亦没接,说她不想吃,将缠好的剑搁在身后,起身往外走。
屠杳瞥她一眼,自顾自的打开盒饭,品尝自己在爱丁堡想到要死都吃不上的猪手饭。
只一口。
她便忍不住的想要吐出来。
“这什么啊?”
屠杳将饭盒搁在脚下,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的吐槽着,“这么腻这么咸,猪手自己做都比这个做出来的好吃吧?”
话音刚落。
一个不知道的什么的东西就朝她迎面飞来。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
却被物体表面弥漫的液珠冷到不自觉抽了两口凉气。
“嘶——”
屠杳两根指头拎着那袋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酸奶,将吸管插进去叼在口中,眯着双眸瞧蹲在不远处正拆万宝路双爆的姜亦,直起身来朝她走,“小贱人,给我一根,我也要。”
“抽你的鞭炮去。”
姜亦递给她那层塑料薄膜。
“别贱啊,告诉你,”屠杳弯腰一把抢过她手中刚拆完塑料膜的烟盒,往她怀里塞去一个常备在包里的鸡胸肉,低头点烟,“不然我真揍你的。”
她将烟咬在齿间,左手拢风,右手搓动打火机点烟。
眉眼妩媚,身姿窈窕,风情万种的狐狸眼虽然与白色简约的万宝路十分相配,但只要有心人稍加留意一下她的动作就知道。
她没怎么抽过烟。
至少是。
很少抽。
果不其然,她被来不及过肺的烟雾呛的直咳嗽。
“你到底是想抽烟,”姜亦伸长手臂夺回自己的烟盒,熟门熟路的磕出一只烟点燃,过肺,于一口浓而寡白的缭绕烟雾中一语中的道,“还是在想抽这个牌子的烟的人?”
“咳咳…咳…你懂…咳咳咳…什么,”
屠杳被那口烟呛的缓不过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是在…咳咳…怀念我…咳…怀念我还没来得及表达就死掉的爱意。”
“现在表达或许也还来得及。”
“呵,你又知道了?”
“虽然我不清楚你的事情,”姜亦轻弹了弹烟灰,令灰黑色的烟灰落于地面,意有所指道,“但是我知道——”
“喜欢抽万宝双爆的人永远不会抱怨它的难买,永远不会介意为它等待。”
“就像你真正喜欢一个人。”
“哪怕有阴差阳错的失之交臂,哪怕是独自忍耐的时间再久,只要在某天,某个时刻,你在某个不经意间忽然感受到对方表露出的爱意,也还是会奋不顾身的抛下一切,无条件的奔他而去。”
屠杳闻言,手中正在燃烧的烟掉落到地上。
碎裂出无数星星点点的猩红。
她的喉头发干,下意识想要反驳,“我不——”
“不用跟我讲,自己扪心自问。”
“你真的,放得下他吗?”
屠杳喉头发干。
“……”
时针才堪堪划过五, 最后一套的一多半俨然拍完。
摄影棚内,摄影师激情昂扬的指挥姜亦更改动作,屠杳心不在焉的半倚在一旁疑惑靳砚北怎么还没发现她删了他的好友;
摄影棚外, 伴随着数辆重机车与跑车的此起彼伏的轰鸣声, 七七八八个走朋克摇滚风的黑皮衣男生跟在一个脸颊上架大框墨镜、身体被量身定制的修身旗袍勾勒出极致曲线的女生后面进来。
“哟呵,”鼓手不着正调的双手抄兜朝屠杳吹口哨:
“杳美腿下,不是, 杳美女,下午好啊。”
施骋反手给了他一胸膛一下,不善的眯了眯眼。
“……是,欸哟,你们是真傻啊。”落拓不羁的跟在他们身后的贝斯手一脸“咋都像村里出来的,这么没见过世面呢”的眯眼“啧”了一下, 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指点他们, “他没比咱小几岁, 反正今年不是25就是26,他妈就算生他生的再早,现在怎么也已经47、8,快50岁了吧?”
“我忘记以前听谁说过一嘴,说是年龄超过30的就算高龄产妇了, 他他妈是有多想不开,放着荣华富贵的后半生不过, 非要50了去生个二胎?不用脑子想想的啊都?”
一帮人完全将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轻松而随性, 仿若每个人都长了七八百张嘴, 有永远聊不完的美女豪车、日常八卦, 期间还断断续续的与她打招呼。
风风火火的迅速占领了休息区的所有位子。
“说的确实有道理, ”
挨了施骋一下的鼓手曲手摸胸,一脸讪讪然地接话:“你们想啊,我说句不好听的,他虽然爱赌,但是也还没到那种能把整个家底儿都赔进去的地步吧?那他家老爷子就完全没必要放着功成身退的退休生活不要,非要逼自己再含辛茹苦练个不一定能成的小号吧?”
鼓手看起来还是不太理解。
“那那孩子是哪儿来的啊?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但这不妨碍他毫不走心的靠在椅背上挠了挠头发,大张其口的揶揄道,“呵,你总不能说是他在国外生的私生子吧?”
贝斯手一副“孺子可教也”的在半空打了个响指:
“bingo!答对了!”
鼓手不由自主的挺直背脊喊“我靠”,电吉他手瞠目结舌的静音,鞠喻捷不急不慢的用中指将墨镜按下至鼻尖处,下巴微压,双目不善的自上方挑白了他们一眼。
又款款将墨镜推回去,于墨镜的遮掩后翻了个白眼。
“那给他生这孩子的女的不直接母凭子贵了?”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
贝斯手将脚踝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处,臂膀搭揽在椅背,微旋上半身给他们讲,“但是他这个情况吧,怎么说,还有点儿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键盘手捧哏道。
鞠喻捷不想听他们聊这些肮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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