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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凛冬热吻(尤洇)


干脆带贴贴和咕咕出去玩。
夜色深沉,月朗星稀,凉风吹散了皎白清辉的月光,倾洒碎晶一地。
隐约听闻林中鸟鸣阵阵,脉络清晰的叶片不堪寂寞,随风摇曳。
靳砚北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不同的朋友们喝酒侃天,余光注意屠杳问一个看起来就好说的男生借走他的滑板,与咕咕一起蹲坐在板面上让贴贴牵着她们跑。
贴贴十分听话。
乖乖咬着牵引绳让她拉好,然后蓄力,带她们到处疯跑。
咕咕兴奋的喵喵叫。
她笑着喊贴贴慢一点,前面左转弯。
陈天青也看到了,拎着酒瓶悠悠坐在屠杳原先的坐位上,与好不容易周围才没什么人了的靳砚北碰瓶,说叨。
“够上心,怕她觉得孤单还特意把这俩小东西带过来。”
“她不太喜欢社交,”靳砚北淡淡的抿完瓶中最后一口,放到脚下,凑齐整一箱24个空瓶,“正好把这俩小东□□自留在家里也孤单,就相互陪伴吧。”
“跟她说开了?”
“还没,被截断了。”
陈天青颔首。
醉意上头,说出来的话也是平日不会问的:
“不觉得没面子吗?明明是她有错在先,低头的却是你。”
“偶尔也会,”靳砚北倍感无奈的笑笑,拿走他手中的酒瓶,换成一瓶矿泉水,“但是,你也知道的,嘴硬的小女孩和爱面子的小男孩永远走不到一起。”
“与她相比,面子就没那么重要了。”
其实他心里知道,她卖他照片和微信并不是因为缺钱。
而是她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需要积累足够能让她逃离原生家庭的资本。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不找她聊天她就不理他,他不给她打电话她也不给他打,她需要一次次通过他的主动与行为确认他的心意,确认他不会离开她。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她害怕他会因此生气而与她断绝关系,宁愿在心底不断麻痹自己他只是一时生气,等过去就好了,也不愿意主动来找他,唯恐他会当面说出与她再也没有关系的这种狠话。
因为她没有安全感。
所以,无论是谁的错,第一步,都必须由他先走。
让她明白他生气,但不会离开她,让她知道她对他很重要,他会等着她来哄他。
只有这样,她才会既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同时又再次确认他的心意。
就像今天一样。
“爱这东西太难了,又要付出感情,又要付出金钱,又要付出精力,还必须付出时间,到最后,大部分都是落得一场空,”陈天青幽幽的吐酒后真言,“还不如用这些作押注,嗝,押自己赌一百次能盆满钵满的赚一次。”
“那你赌这么长时间,赚过吗?”
“没有,”一说起这个来他就头痛,“上个月还以为自己能回本,结果又搭进去几百个,这不,最近都夹着尾巴做……砚北,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你别骂我,成吗?”
“原来我还有资格,但现在没了。”
靳砚北从另一个方面理解了他内心的想法,没再像之前那般阻拦。
“说句不好听的,我和你又有什么差别?你赌钱,我赌爱,你收不了手,我收不了心,你一次没赚过,我也一次没赢过。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收手,但如果有人让我就此罢手,那我绝不甘心。”
“一定要有一次赚得盆满钵满?”
“一定要听她亲口说一次她爱我,愿意留在我身边。”
陈天青哈哈大笑。
“咱哥俩真他妈是两个有信仰的赌徒。”
“谁说——”
“——嗯!嘶!”
正想问旁边的男人怎么说话就说两个字没音了,陈天青扭头一看,发现隔壁位置上早已空空如也。
徒留脚下一个正汩汩外涌液体的酒瓶。
靳砚北注意到屠杳有可能摔倒的瞬间,便立马扔下酒瓶冲了出去。
但摔倒所需的时间与他跑到屠杳身边需要的时间相差过多。
他狂奔过去的时候,她早已狼狈的坐在地上。
“杳儿,你有事没事?”靳砚北的慌乱全都写在脸上,一点不作伪,“摔到哪里了?疼不疼?我看看?”
“噗哧——”
故意摔倒的屠杳第一次见他这么着急,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眸内猝不及防的凝聚起一股雾气,转变为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她硬生生憋住眼泪落下的冲动,哽道,“我没事儿。”
“真没事?”
“有。”
“哪儿?让我看看?嗯?”
他轻声哄她道。
“你生气我就有事儿,”她拉塌着眼皮,别扭的先低了头,“你不生气我就没事。”
“……”
“……”
靳砚北意识到他被她套路,微阖眼眸,从喉头滚出一声无可奈何的笑。
“换做任何一个人去卖我的微信,我都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独你屠杳,不行。”
他敛下狭长的眼,指尖卡住她下巴颏儿,强迫她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或许在他们眼中我是家世显赫的富埒天子,是奖项满身的天之骄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差别,就是个普通男人而已。”
“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为你神魂颠倒,我也会因为你毫不在意我、甚至可以大方到把我拱手相让而感到生气难过,我也会希望你能来哄一哄我、告诉我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轻,我也会在听到你说你吃了其他男生送你的巧克力时吃醋……屠杳,我喜欢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我认,所以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你必须要怎样。”
“你可以跟我搞暧昧,可以吊着我不放,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拒绝我,甚至可以连朋友都不和我做……无论你想怎样,这都是你,和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但你唯独不能将我拱手送人,这是我的尊严,也是我的底——”
屠杳不想再听他说这种有些卑微的话。
一把搂上他后脖颈,拉近,偏脸堵住他的唇。
那一瞬。
泪水从眼角滑下。
十几张交错放置的天幕不断晃动,沿架脊铺设的细碎灯光摇晃在风中,勾勒出底下一群喝多了的大老爷们儿,正拎着整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下肚。
嘈杂叫好声随浓郁弥香的烟雾四处飘散,他与她的鼻息胡搅蛮缠,试图解开捆在两人心中的绳结。
漫长而又黏腻的吻毕,他额头顶着她的,微喘。
用大拇指温柔的蹭去她脸颊的泪。
他耍混道,“今天没吃其他男人给你的巧克力?”
“你王八蛋,”她阖着眸子,给他一拳,笑骂道,“明知道我吃不了甜。”
靳砚北笑的又沉又欲,再次吻上她。
气息急促间,暧昧交杂时,她感受他紧贴在她唇上的薄唇张合。
听到他说:
“没关系。”
“不爱吃甜就不吃,我会一直陪你吃辣。”
作者有话说:
嘿嘿,之后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点更新。
因为后天就要飞去波士顿找叶狗啦,就提前倒了倒时差。
算了算,如果按照波士顿的晚上更,那国内就是早上,有点太早了,肯定没空看,就现在这个点儿吧,波士顿的半上午正好对应国内的晚上,就这样啦!
估计会持续一个月左右(?)反正最早也得过完520,之后能不能回来就再说啦啊哈哈哈哈哈~
韫韫要去快活啦!
(但是放心,每天会按时写的!)

“你加不加?”
“不加, ”屠杳的视线在他愈来愈不明朗的面色上扫过一圈,见好就收道,“除非你告诉我你的网名是什么意思。”
他趁删了她好友的这段时间, 将网名从π改成了Venus。
“拉丁语, ”靳砚北趁她注意力不集中,手疾眼快的从她手中抓过手机,低头添加微信, “金星。”
她的新网名Mercurio是水星,他也悄悄改成行星名称。
水星是太阳系中温差最高的行星,晚上只有-173°C,他就暗戳戳改成太阳系中温度最高的、并且与水星一样没有卫星,只能相依为命的临星,金星。
要说这是个巧合, 屠杳第一个不信。
“记得把我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她淡声提醒道。
“就没拉黑, ”靳砚北还她手机, 在自己微信里点击同意,“删你好友是让你知道我生气了,赶紧来哄我,电话得留着保证你随时能联系到我。”
屠杳:“?”
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多天都认为他早就把她的手机号拉黑了,宁愿跑去各个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堵他, 也不尝试着给他打一通电话。
不信这个邪。
斜眼瞥了一眼他手机屏幕,确认他正在给她改备注没空操作通讯录, 迅速给他拨过去一个电话。
“嘟嘟嘟”几声响。
他那边果然传来《Dancing With A Stranger》的铃声。
拍拍额头, 不愿面对自己犯蠢的事实。
屠杳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三轮。
他手机铃声的前奏很好听, 莫名合她胃口。
便没挂电话。
靳砚北见她迟迟不挂电话, 侧头, 举着正在跳动通话界面的手机在耳边摇晃两下。
无言询问:“怎么了?”
“这首歌好听。”她大言不惭道, “我多听会儿。”
失笑,单手侧撑,他从草坪中央站起身,径直朝其中一个天幕走。
背影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天幕之下,手机通话也自动挂断。
屏幕又自动跳回微信界面。
发现项上忽的冒出一个小红点,提示她又有好友更新了朋友圈。
百无聊赖的点进去看。
第一条动态就是万年没发过一条朋友圈、才刚加上好友的靳砚北。
时间显示来自半个小时前。
那条动态文案写着:
【终于把小祖宗骗出来了。】
配图则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看起来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拉大焦距才拍到的照片。
照片正中央是怀里抱着咕咕坐在滑板上、被贴贴拉着跑的她。
虽然看不清脸,但也能感觉得出她笑的很开心。
这个闷骚鬼。
屠杳咬着下唇笑。
顺手点击保存照片。
“偷笑什么?”
靳砚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
还拿了把吉他来。
“笑你骚包,”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你倒先官宣了。”
“动你心思的人太多,不防着点不行,”靳砚北折颈调试吉他弦,说出口的话放浪形骸,“哥再加把劲儿,争取早日转正成你男朋友。”
她嗔骂,“要不要脸?”
他嬉皮笑脸,“不要,要你。”
江南山顶的傍晚本该清寂而幽静,却不知道那帮好像精力永远都用不完的爱玩鬼们为什么把音乐从摇滚变成DJ,沸腾激昂的鼓点震的人耳鼓膜一下一下不住收缩着。
身后的山地车场又重新轰鸣不甘示弱的油门声。
一辆山地越野飞驰而过,卷来清风,靳砚北拨动吉他弦,唱出铃声的前奏。
「I don't wanna be alone tonight ('Lone tonight),今晚我不愿孤独无依,It’s pretty clear that I'm not over you (Over you, over you),很显然我并没有忘记掉你……」
天幕里闹哄哄的走出一群喝的云里雾里的男生,还觉得不够,一人搬了一箱围圈坐在草坪上转酒瓶,转到谁谁就必须干完一整瓶。
靳砚北标准的伦敦腔沉郁而磁劲,一声声自胸腔中闷出的歌声好似低喃情话。
不仅没被震天响的DJ盖过,反而相得益彰。
令她不自觉与他一同哼调。
「……I’m still thinking 'bout the things you do (Things you do),我还会想念你的一颦一举……」
陈天青不跟他们拼酒,组了十几个人又开始炸金花。
对于这把能赚得盆满钵满势在必得。
秦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看样子是刚从游泳池里出来,只穿了条泳裤,头发还湿的往下滴水。
被四五个男生架着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一旁是手抓白色浴巾,亦步亦趋跟着生怕他着凉的沈菡初。
「……Can you light the fire? (Light the fire, light the fire),你能否点亮那火光,I need somebody who can take control (Take control),我渴望有人能把控住我……」
靳砚北一向疏冷盖过风情的眉眼难得沾染风尘气,多情又浪荡的氤氲着温柔。
指节修长、节骨分明的钢琴手如今闲散的搭在吉他弦上,不仅不违和,反而为他无处躲藏的青筋找到一份相匹配的勾人心魄。
于满天星辰下,在她飞舞的发丝间,奏响她最难忘的春末。
晃眼,六月初夏。
郁郁葱葱的树与林间缓存着闷潮气,交错倒映的树影随风摆来晃去。
孜孜不倦的蝉鸣混合操场中正为靳砚北举行的庆祝大会的声响,在滚烫而耀眼的烈日见证下,缓缓拉下高一一年的序幕。
炽烈的阳光自窗外不容置喙的扫来,震荡办公室中交谈的两人。
“你真的想好了?”老余一手拿她的雅思成绩单,一手持她的gpa报告,头疼之意明晃晃的摆在脸上,“爱丁堡大学的排名虽然不低,但终归是在爱丁堡,肯定不如伦敦纽约这些大地方的资源好,你所能接受到的教育和接触到的东西也受限制,对你将来的发展起不了多大的帮助。”
屠杳背脊挺直,仍然没有一丁半点犹豫。
“我想好了,余老师。”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给你开在读证明,就算你雅思考9分也照样没办法申请到大学吧?”老余恨铁不成钢,就差把她捆在这个地方,让她老老实实读完三年申QS前五了,“你说你第一次考雅思就能拿到8.5的高分,而且这一年的gpa都稳稳保持在第一的水平,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等高三下半学期直接申请牛剑呢?你这不是纯属在浪费自己的辛苦和好成绩吗?”
外头的阳光好像因为老余的话更加刺眼了。
刺到她眼眸微眯,不仅看不清窗外的景象,更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我呢,这次叫你来也就是跟你透个底儿——”
“——我和校长一致认为你的潜力很大,没必要因为一时冲动就葬送自己的前程,所以决定不提前给你开在读证明,除非你给出一个能说服我们的理由。”
屠杳沉默半晌,不太想主动揭自己的伤疤。
“……”
“说服你们的理由…吗?”
但她逐渐恢复的视野将老余面部褶皱内显现出的决绝看了个明确。
吞咽一口口水,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情况说出口。
就算自扯伤疤,就算卖惨,她也要为自己的自由争取一把。
艰难的阖了阖眸。
“因为我家里重男轻女,我爸妈甚至都不愿意和别人说还有我这个女儿,只要我呆在那个家里一天,就感觉从头到脚都在窒息。”
“余老师您不是总问我这学期为什么逃课吗?其实我不是专门逃课,我是去心理咨询室了。一直都不愿意跟您讲,是因为我宁愿让您觉得我是一个恃才傲物的逃课生,也不愿意让您觉得我是一个患有抑郁症的病人,然后拿对待病人的方式来对待我。”
“我想早日逃离那个家,我想早点变回正常人,这个理由,够吗?”
“你…你有抑郁症?不是骗我吧?”
老余一瞬间睁大眼,完全不肯相信。
在他眼中,或者说,在任何人眼中,屠杳从来都是高冷而明艳的。
她不会哭,不会萌生伤心的情绪,不会说过多的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并且面无表情的,就算偶尔会笑,也都是淡淡的,一晃而过的。
都以为她的性格本来就是如此。
根本没人会将抑郁症这三个字与她挂钩。
“余老师,如果不是您必须要我给您一个理由,”到现在为止,连她自己都没能完全接受自己有抑郁症的事实,又逞论能立刻让老余相信?“我甚至都不愿意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没人愿意逢人就说自己有病,更何况是我这么要强的人。”
老余噎了噎,心虚的偏开视线,摸摸鼻尖。
隐下还未说出口的质疑话语。
“那你家长——”
“他们不知道,或者说,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管我。”
屠杳深呼一口气,尽力让自己汹涌的情绪平静下来。
装作若无其事的耸耸肩,明求暗逼道,“如果您需要纸质证明的话,一会儿我可以去心理咨询室问老师开,但是,在读证明和推荐信就需要多麻烦您了。”
“……你先回教室吧,”老余欲语还休的瞧她好几眼,连连叹息,却还是不愿意讲明话,“我再想想。”
她颔首,道谢。
转身离开。
视野从老余身上转移到他身后的明窗,正站立在国旗下演讲的靳砚北瞬间冲入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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