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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凛冬热吻(尤洇)


他失笑道,“试试看。”
屠杳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点开最近常浏览的界面。
输入证件号,点击查询成绩,界面有几秒钟空白,而后显示——
她的成绩为:
听力 9,阅读 8,写作 8,口语 9,总成绩 8.5。
“靳铮铮,”她不可思议道,“你上辈子干占卜的吧,这辈子嘴巴这么准。”
早在新生欢迎晚会当晚,他看到她手中捏着的雅思成绩单时就说。
她一定能考到这个分数。
没想到。
还真的一分不差。
“不表示表示,请顿火锅?”他吊儿郎当的点她。
“走,”屠杳立马收拾东西,喜悦难掩,“别说一顿,十顿我都请。”
靳砚北在图书馆有专座。
据说是初中的时候总与那位胖乎乎的图书管理员交谈历史与兵法,偶尔还会陪他下两把象棋,久而久之相处熟悉后,管理员便“走后门”给他特批了一个专座。
令他可以不用再带大堆小堆的东西来,然后还得费劲拿走。
导致他现在两手空空,而屠杳还得背书包。
“喏喏喏,你背,我背不动了,”屠杳被里面存放好几本书的书包压的肩膀疼,抓住靳砚北第三次说要帮她背书包的机会,将书包给他,“一到考试周就头疼,习么学不成个什么,书包倒是重。”
鸦黑色的天际因密密麻麻的雪花覆盖好似一瞬间变得很遥远,月亮高悬于空,不如学校两旁昏昏沉沉的路灯带来的亮度。
他轻而易举将她的书包挂在右肩上,被橙澄的路灯拉长影子。
“考完就轻松了。”
“轻松不了,”她趁他不注意,随手从草丛上抓了一把雪,揉成团,砸他,“估计得两年后吧,考上大学应该就好点儿了。”
没躲,承受没有握实的雪球砸在衣服上,爆开雪花。
洇湿他套在制服外的白色羽绒服。
聆听她奸计得逞后的笑。
“两年后?”
“现在上高一,”肉眼可见的有那么几秒钟的停顿,屠杳用刚抓完雪的冰冷手指揪了揪耳朵,略显僵硬的找补,“高二高三不是还有两年吗?”
靳砚北没多想,被她四舍五入的算法逗到。
“剩下多半年不算了是吧?”
“不算了,”她若无其事的嘻嘻哈哈,“半年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说是这样说。
其实他和她心里都明白。
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今晚就逃离这里,再也不回来。
“对了,忘记叫他俩一起了,”屠杳不想再继续上一个话题,生怕他起疑,“你给秦决打个电话,他俩现在应该在一起。”
“打过了,他说去那边等我们。”
他和她有一下没一下的互相用雪球砸对方,一路调天侃地的走到学校不远处那家常去的火锅店内,按秦决发来的桌号找去。
却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看起来面色还不太好。
“小菡萏呢?”她脱掉外套,卷了卷放在装衣篓里,坐在里面,“你俩今晚没在一起啊?她什么时候来?”
秦决用双手搓了搓脸,最后捂住眼睛,闷道,“我没叫她,怕一见到她就忍不住。”
“怎么了?”
屠杳问。
靳砚北没接菜单,朝服务生摆手示意等下再点单。
“她……”秦决停顿几秒钟,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憋不住不说,“……她昨天上午问我借了五百块钱,说是要交考试费,但是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了,我想着她家那个情况,就给她了。”
“结果……”
“结果昨天下午陪我妈去新天地逛街,路过金店的时候看到她了,她……她正和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她爸……诶呀,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她爸,反正看起来是个年纪挺大的男人在一起,然后她从柜台里挑了个银项链吧应该,让柜姐帮忙打包好就给她旁边那个男人。”
“到这里为止我都觉得没什么,可能就是单纯给她爸、她叔啊,或者家里哪个亲戚买个礼物什么的,很正常,对吧?”
屠杳和靳砚北一起颔首。
“但是,”秦决一霎那沉下脸色,在隐忍,也在痛苦,“她付钱的时候,用的是我给她的那五百块钱。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最近的生活费都是我爸刚从银行拿回来的新钱,还是连号的,我那天给她的五百块钱,就是从我钱包里抽出来的新钱。”
屠杳没太理解他如此生气难过的原因。
“你是生气她花你的钱给家里人买礼物吗?”
说不定沈菡初是既要交学费,又要给长辈买礼物,只是用自己的钱先交了学费,然后用秦决给她的钱给长辈买了礼物。
这也无伤大雅啊,只要把事情都解决了不就好了?
还分谁的钱必须干什么吗?
“不是,我是生气她骗我,”秦决看起来像是过不了这个坎儿,但是具体是什么坎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先不说她问我借那五百块钱到底是不是交学费用,单说昨天上午我问她下午要不要出来的时候,她和我说,作业写不完,要呆在家里写作业,下午却陪人出去给人买礼物这一条,就是欺骗了吧?”
屠杳不太认同这一点。
虽然沈菡初是在和他谈恋爱,但不代表她的所有行动都必须要向他准确报备,可能是她原本下午就是打算写一下午作业的,但是中途出现了意外情况,必须要先给长辈买礼物,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呢?
也不是不可能,也不能称之为欺骗啊。
便没再接茬儿。
“我就问你一句,”一直沉默倾听的靳砚北开口,直捣要害,“你觉得是她这个人重要,还是你所谓的她欺骗你的这个行为更重要?换句话说,你更愿意选择和她分手还是解开误会?”
秦决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当然不愿意跟她分手!”
“那就去找她把话说清楚,”靳砚北淡淡道,“误会不会因为逃避而消失,反倒是隔阂会随时间而增加,有独自瞎想难受的时间,不如去跟她把问题说开,越拖越容易导致分手。”
秦决愣了几秒钟。
立刻从沙发座上抄起外套,大步流星的朝店外走。
屠杳在半空中比大拇指。
靳砚北气定神闲的招手喊服务员拿菜单。
冬天的火锅店内人员异常爆满,好在秦决提早来为他们占住了座位,在他们之后来的一帮人为排头,已经排了一长排的队伍。
端锅底的、上菜的服务员礼貌穿行于过道,每一桌正上方的明灯都被滚滚白雾侵袭,涌覆一层迟迟不肯消弭的磨砂层。
屠杳被满屋热气与香气炙烤,右手转着铅笔,折颈琢磨菜单。
靳砚北起身避开成群结对调拌小料的人,走进卫生间。
正放水,鼻腔内涌入一股燃烧烟草的呛人气息。
随之而来的,是他右侧的位置被一个同样身穿五中制服的男人占据。
“你也…”感受到旁边那男人的视线最先落到他放水的东西上,大抵是想嘲讽他“你也不怎么样么”,但没料到他骨子里有一部分美国血,那东西确实不是纯亚洲男人能相比较的,只好悻悻改成,“…来放水啊。”
靳砚北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动作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总不能是进来喝水的吧。
但出于礼貌,还是对骆霄轻微颔首,“是挺巧。”
“不巧,”骆霄偏开视线,抬手夹下嘴角的烟,“我是专门进来找你的。”
“愿闻其详。”
“别欺负杳杳,别对她做不该做的事情,保持距离,别让我看到你碰她,不然我非弄死你。”
话都说到这儿了,给任何一个铁血方刚的男人都忍不了。
靳砚北也一样。
他晏然自若的收起东西,系好皮带,出口却是狂妄无比的挑衅,“你说晚了,我和她接吻的频率比你和烟的都勤。”
“你他妈——”
骆霄瞬间被他激怒,一把攥上他的衣领,一手握拳抬起。
龇牙咧嘴的,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狠揍他。
“做事之前先想结果,”哪怕看起来处于下风,靳砚北也完全没有一点紧张害怕之色,连眼神都是波澜不惊的,垂着眼睑俯视骆霄,“先不说你打不打的过我,只要我出去让杳儿看出一点不对劲来,你猜按她讨厌你的程度,会不会一冲动把锅底浇你头上?”
他不提凭他的家世,骆霄如果敢动他,将连累骆晟言和屠琴一起付出什么样的惨重代价;也不提他自小学格斗出身,就凭骆霄这三脚猫功夫,如果他真的不想让他碰他,早在他抓住他领子前就把他打得服服帖帖了。
只往他最在意的地方戳,痛到他不战自降。
“靳砚北,”骆霄确实不畏惧他傲人的家世,只担心跟屠杳的关系越来越差,闻言只能盯着他忿忿然道,“吃女人的软饭,你要不要脸?”
“想吃也得有本事,你有吗?”
“你——”
骆霄被他简简单单几句话气的着实够呛,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但他又不敢真的动他。
憋屈的要死。
狠狠掼着他的领子朝后一搡,怒目圆睁的注视他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威胁道,“别以为我怕的是你,我告诉你靳砚北,如果杳杳在你这里受委屈,我这个当哥的就算拼了我的命也往死弄你。”
靳砚北后退两步,站稳。
抬手正了正被揪歪的温莎结,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眉狠眼戾道,“骆霄,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当初你爸妈不要她,把她一个人扔到美国,你以为她在那边过的很好吗?她的童年是我一天一天陪的,她的三观和喜好是我一点一点教的,就连她的性格都是我宠出来惯出来的。整整9年,我一直在她身边,没舍得让她哭过一次,连周围的邻居都说我就像她亲哥哥。如果按关系的亲疏远近来算,我才应该是她的哥哥。”
“所以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那层血缘绑着,你觉得你在我面前还能算个什么东西?”
靳砚北面带嘲讽的往前逼近两步。
微抬胳膊,一把掐住骆霄的脖子,用力收紧,阴沉沉的敛眸贴在他脸侧问,“倒是你们,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又不好好待她,让她受尽委屈流尽眼泪,你说,我该不该弄死你们啊?”
骆霄的面色难看到极点。
不知道是被靳砚北的话语刺激到,还是因为被他掐着脖子无法呼吸空气。
双手下意识的回弯,想掰开靳砚北卡在他脖子上的手。
“靳砚北,你——”
“嘘——”靳砚北冷不丁抬腿狠狠磕上骆霄最脆弱的地方,令他倒抽着气从他掌心中脱力,疼的满脸冒冷汗,双手捂着□□跪在不算干净的卫生间地板上,居高临下的睥睨他,“——我准你说话了吗?”
骆霄一张嘴就是抽气声,疼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听,往心里记,”靳砚北重回玩世不恭的状态,懒悠悠的曲腿蹲在他面前,胳膊肘分别支在膝盖上,捡起骆霄掉到地上、还没熄灭的烟头在指尖把玩,“能做到吗?”
他无比吃力的点点头。
“你想对杳杳好我也能看得出来,但毕竟有创伤就是有创伤,不会因为结痂了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既然我和你现在都想让她的伤口早点好起来,不如我负责外,你负责内,合作共赢。”
骆霄猛然抬起头,眼眸中是数不清的复杂情绪。
“至于合作方案我还在想,想好发你,”靳砚北伸手摸了摸他有些红痕的脖子,轻佻的“啧”道,“但是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妈因为你的事情为难她,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你真正被废的是——”
“靳铮铮,你别是掉厕所了吧?”卫生间门外忽然传来屠杳的声音,她边哗啦哗啦的洗手,边揶揄道,“我都洗完手了,你还出不来?”
靳砚北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迅速收起自己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将那支烟蒂掐灭,塞进骆霄手心中,挥散身边的烟味。
“马上,”他乖乖应,“等我三十秒。”
“快点,不然我的小酥肉不脆了。”
“好。”
“这是你先找的事情,”靳砚北抓紧时间,回头沉声问还没能缓过来的骆霄,“挨打没毛病吧?”
他自小也打过不少架,不少单方面殴打的架。
但这是他第一次打完人却萌生出“这应该不算校园霸凌吧?”的疑问的架,搞的他心里还挺不舒服的。
骆霄更不舒服。
无论是□□还是心里。
闭了闭眼,格外丢脸的摇头。
“知道回去怎么跟你妈说吧?”他话一出口,感觉更像了,“是不小心被钩子挂到领带了,勒出来的,对吗?”
跪在地上的人折颈点点头。
用手指抓住他的制服袖口,半乞求半嘱托道,“你一定要对她好。”
“这是我亲手栽根的红玫瑰,”靳砚北不置可否的笑笑,站起身,撂下一句,“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怎样才能把她养到最好。”
踱步走出去。
骆霄慢慢移动双腿,狼狈万分的喘着粗气。
期间,他听到,靳砚北走出去后开水龙头洗手,主动向屠杳解释,“在里面碰到位熟人,多聊了两句,久等了。”
而屠杳则是嫌弃他,“在厕所里聊天,也不嫌味道重。”
“嫌,我觉得身上都有烟臭味了,你闻闻?”
“我不要,”她给他肩膀一拳,自己先走,“你别贱。”
他心慵意懒的笑着跟在她身后,一同回座位。
饭吃到末尾,过道内忽然有几个服务生推着摆放蛋糕的推车、手举写着英文与中文“生日快乐”祝福语的闪光灯牌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
一路吸引了不少正在吃饭的顾客们的目光。
屠杳反应过来又能看别人“社死”,立即来了兴趣。
挺直腰板儿,抻长脖子看。
却不料。
推车准确停止在他们桌旁。
早已做好准备的靳砚北手疾眼快的从推车上拿出蛋糕形状的墨镜,为她戴上。
然后与服务生们一起拍手,当着所有用餐的客人们的面为她唱“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祝她生日快乐。
“靳,砚,北,”她拿围裙挡着脸,紧咬后槽牙,从齿缝间漏出一句,“你拿我当小孩子哄呢?”
靳砚北故意逗她,“开心点儿,我一人给了二百小费呢。”
“祝我生日快乐,”屠杳立刻松手,收起自己咬牙切齿的表情,换上笑眯嘻嘻的表情,边拍手还边歪头,比任何人都更起劲儿,“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呃~,祝我生日快乐。”
唱完,媚眼如丝的看向靳砚北,“看我表演的多好,挣你五百不过分吧?”
逗笑了一众为她唱生日快乐歌的服务生。
“不过分,”靳砚北也由着她闹,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盒子,打开,拿出里面那条手链,“先伸手,我给你戴上。”
“这什么?”她新奇道。
那是一条看起来蛮简易的红绳手链,唯一吸引人的是它上面带有一个雕刻着月亮的小圆盘。
那个小圆盘看起来既像装饰,又像摁钮。
“触动感应器,”靳砚北为她戴在左手腕上,点摁她的圆盘,“你一摁,我这边就会震动。”
说着,挽起袖子,给她看因为她那边的触控,他这边正在震动发光的手链。
“方便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喊我。”
他边讲,边用大拇指触摸他的圆盘。
不到一秒钟。
她的手腕就感受到一阵细密的震动。
力度不大,却直窜她心底。

不得不说, 靳砚北确实挺有先见之明。
考完试的第二天,她就打着“鞠喻捷在洛杉矶拍戏,要过去找她玩”的借口, 偷偷在洛杉矶换乘, 独自飞爱丁堡。
一连在爱丁堡大学里转悠了好几天。
然后飞回洛杉矶和鞠喻捷一起在剧组中过了年,又将老余给她的名单上QS前100的学校挨个视察过一圈儿,才压着开学前两天踏上回国的航班。
期间, 几乎全靠在手环上打摩斯密码和靳砚北沟通。
全因国际漫游太贵,她舍不得用来和他说废话。
就像现在。
屠杳坐在头等舱内,接过空姐递来的热毛巾,给靳砚北打摩斯密码:
- - - ··,- ··,··, · -, - ·。
8, d,i,a,n。
· - - -,··, - · - ·,····, · -, - ·, - - ·。
j, i, c, h,a,n,g。
· - - -,··,·,· - -,- - -。
j,i,e,w,o。
靳砚北一个微信视频打来:
“国际航班上不是有wifi吗?怎么还打电报?”
他戴着头盔与护目镜,大面积的护目镜片反射出他正与她打视频的屏幕,抓着手机的手上裹了层厚厚的手套,背景是一片片苍茫的雪白,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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