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拜将台(虚坛)


戚玉霜见他笑,知道他没有介意,这才放下心,想到刚才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面。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戚玉霜与周显双目对视,都没有收住,嘴角浮现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周显微微靠近戚玉霜,他清润的嗓音,在这一刻带着一丝低醇的笑意,轻轻地响在戚玉霜的耳边:
“玉霜,我不是个孩子了。”
他音质如同玉石交撞,泛起让人心中酥麻的淡淡磁性,语调缓慢,尾音上扬,如同一根蓬松的鸟羽,轻轻在戚玉霜的心上挠了挠。
戚玉霜忽然无端地感觉脸颊有些发热起来。
不知是雪狐金呢的大氅太过暖和,还是策马行路,身上泛起暖意。戚玉霜突然觉得,周显这小东西,好像靠得也太近了。
他如今已经长成青年人宽肩窄腰的身形,兼之两人都坐在马上,周显靠过来的时候,身形为她挡住了旷野上吹来的寒风,仿佛形成了半面围山,带着一点隐隐的压迫感,将她笼罩在其中。周显身上的凤尾竹气息也浮动恍惚地萦绕着,清冽幽静,忽远忽近,让人难以捉摸。
若是按照她往常的性子,在此时,定然会毫不客气地打趣回去:“那殿下小小年纪,又置办了几房爱姬美妾?好不怕羞。”
但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仿佛一旦说出,眼下的氛围就会隐隐变了味道,转向另一种她潜意识里不想看到的局面。
据她所知,周显自小爱惜清誉,从不近女色,这在朝中是人所共知的。这也是京中许多少女梦寐以求想要嫁入东宫的原因。
太子殿下这等君子,不好女色,人品端方,若是能成为太子妃,太子殿下定然会敬重妻子,夫妻和睦。京中少女,谁不想有一位这样好的夫君呢?
等等……戚玉霜不断发散的思维顿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显确实已经到了快要定亲的年纪了,也确实不再是个不能提男女之事的孩子了。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回过味来,问道:“这卢家的家事,殿下如何得知?”
周显凝视着她,微微笑道:“这京中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不动声色地将戚玉霜的注意力转移而开,戚玉霜听到他的回答,思维果然与他同路,直接转向了政事之上,点头道:“若得如此,我也可放心了。”
她远在北疆,不能时时照应,太子如今即将成年,对京中之事,还是要有自己的掌控力,方能料敌于先,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戚玉霜依旧觉得心中有些怪异。——她和周显,什么时候成了能在背后议论人家八卦的关系了?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卢辞。
所谓疏不间亲,常人往往不会与外人议论自己亲近之人的事情。换个角度来说,她与卢辞年少相交,本应是极为亲近的关系,她也极少与旁人谈起她与卢辞之间的事情。今日她却在周显面前,毫无顾忌地说了起来,难道在她的潜意识之中,周显竟是比卢辞关系更为交心、更为亲密的存在吗?
戚玉霜默默沉思,周显也没有再说话。场面一时间再度陷入寂静。
戚玉霜与周显骑马并肩而行,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路上行人渐少,只有北风掠过官道旁林间树梢的声音。
戚玉霜心中突然微微一动,心道:这场景,似乎与当年从临阳向镇北关赶路时的夜晚一样。
夜色静谧而宁静,除了车轮滚动的声音与马蹄声,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走在路上,披着稀薄的星光,踏着飞扬的尘土。
她平生交友无数,知交却无几人。少年时许多故友同袍,不是湮没在北疆的风沙中,便是走上了分道扬镳的前路。
她平生所背负的东西太重,生在戚家,长在边关,所要保护的太多,考虑的太多,许多心里的话,盘桓辗转数遭之后,便也没有了说出来的欲望。
能说给谁呢?谁又能听懂呢?
但如今,却似乎有人与她并行在同一条大道之上了。
车马走过,乌鸦飞响林巅,惊醒了林间栖息的鸟雀,扑棱棱掠过墨蓝色的空中,在明月清辉中留下一片虚晃的影子。
戚玉霜忽然觉得,时隔多年,她似乎再一次拥有了可以互相交托信任的人。
这种感觉……很好。

第70章 周卢对峙
这一路上, 两人就再也没有交谈,只能听到车马在道路上行进的砂石摩擦声,在星沉月暗的夜幕下拂过耳畔, 在月光下结成了一种暗潮涌动的寂静。
周显与戚玉霜并肩而行, 先将刘琼玉送回了庆安侯府,然后才回到镇国公府。出于礼仪, 戚玉霜应该是要请周显进来小坐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她心中的违和与别扭感如同细细密密的一团棉花, 不重不轻地包裹在心窍上, 看似飘忽,却实则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堵得令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周显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想法, 没有等戚玉霜出口留客,便已经知情识趣地说道:“如今月上中天,夜深不便, 我先告辞了。”
戚玉霜心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 心中倒是泛起一丝歉疚,一路命人引着灯,将周显送出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的大门缓缓合拢。周显却停在门外,动作悠然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
“卢将军,还不出来吗?”
高大府门之侧,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卢辞似乎是数日水米未进,本就苍白的面色如今更加惨败,眼下青黑一片, 形容极为憔悴, 就连身上白色的衣袍也显得宽松了一大圈。在看到周显的一刻, 他冰冷的双目中泛起鲜红的血丝,声音嘶哑地道:
“太子殿下,为何深夜在此?”
周显道:“深冬风冷,为她送冬衣而已。”
这个话语中的“她”,不必直接道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一下子令卢辞的胸膛剧烈起伏了起来。他目光锋锐如刀,直直地投向了周显:
“太子殿下,抛开君臣之分,我只想问一句话。”
“请讲。”周显面色极为淡然,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卢辞想要说什么。
卢辞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不会是……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周显眼梢露出一道冰冷的弧度,轻轻道:
“是又如何?”
卢辞缓缓挺直脊背,目光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周显的神情。
当年在镇北关城中,戚玉霜护着周显的样子,在这一刻如同翻江倒海般涌上卢辞的脑海,让他疲惫的大脑如同针扎似的,一下子清明起来。
玉霜重返军中,是为了救他,重回朝堂,是为了护他。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因为他!
不过是五年养在宫闱,这义姐弟之情,真就值得她如此吗?
稀薄的月光之下,周显的身形与当年镇北关中早已不再相同。那时候跟在戚玉霜身边的秀雅少年,如今在面对卢辞时,已经隐隐有了压过他的身形,威势内蕴,引而不发。卢辞久经沙场,对危机最为敏感,甚至可以说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股凛然的杀意!
卢辞的手猛然按在了佩剑上。他颤抖的手指紧紧握住剑柄,一瞬间几乎要将佩剑直接抽出。
周显道:“卢将军,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孤呢?”
卢辞呼吸沉重,咬着牙道:“我与她一同长大,与兄长无异。她的事情,我如何不能过问?”
周显道:“若真只是兄长。卢将军,为何不接受令堂为你定下的婚事呢?”
“那位朱小姐,仰慕卢将军已久,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我便给了她这个机会。”
“你!”卢辞眼睛猛然睁大,怒声道。
周显道:“不过是让她有机会与令堂见了一面罢了,父母之命既然已定,卢将军,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我绝不可能接受!”卢辞断然道。
周显道:“若不接受,便忤逆令堂,或是自行做主。绝食自残,算得什么英雄?”
卢辞目光冷然,道:“人人道太子殿下是礼仪君子,却原来不懂得孝道二字。忤逆父母,乃人伦之大忌。子女之道,侍奉父母,只有屈身几谏,劳而不怨。何能公然违背?”
听到这句话,周显紧绷的眉梢却突然微微一动,仿佛在刹那间露出了一丝轻松之意。他的嘴角也泛起一丝微笑,道:
“卢将军,令堂厌恶她,你知道吧?”
卢辞的表情骤然凝固。
周显仿佛没有看到卢辞的神情一般,悠然地继续说道:
“既然已是深夜,卢将军还在府前徘徊不去,又为的是什么呢?”
卢辞的嘴唇慢慢抿了起来,抿出一道锋锐的弧度。
半晌后,他的语调缓慢而沉重地说道:“只是为了解释。”
明月在空中缓慢地移动着,终于穿过了一片厚重的阴云,渐渐露出一点银白的影子。
冷白的月光照在周显的脸上,他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氤氲的水气中,仿佛有几分冷淡的嘲讽。他并没有问卢辞想要解释什么,道:
“卢将军侍母至孝,诚可感叹。七年前,老夫人御状上告,卢将军不信玉霜解释,随母前往。七年后,老夫人对玉霜出言无礼,卢将军更不敢忤逆,只敢在这深更半夜,来向玉霜解释。”
周显冷笑一声:“卢将军不敢忤逆母亲,便要让她忍下吗?”
卢辞骤然一愣。
周显道:“恕我直言,卢将军所想,我——早有所知。”
“你,没有这个资格。”
卢辞怒道:“就算如此,也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殿下您又算什么?”
周显脸上的冷笑只是一闪即逝,转眼间又恢复了平素里淡然清雅的模样。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衣袖上的暗纹,语气轻柔地道:
“她是我义姐。”
周显将最后两个字轻柔地送出,一点余韵似乎还含在唇齿间,缠绵着一缕淡淡的温柔。
卢辞手指紧紧攥起,力气大到手指关节都几乎泛白:“她对我没有私心,对你,也是一样。”
周显重复道:“她是我的义姐。”
他仿佛是在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好像从这两个反复提及的称呼中,品尝出一丝淡薄的甜味。——似乎只要有这两个字维系在一起,他与戚玉霜之间,就有着一缕剪不断的羁绊。
卢辞目光中忽然露出一种奇异的悲哀,道:“她不过当你是弟弟。”
周显轻轻地笑了起来。
银月猛然挣了挣,终于从厚重的乌云之中,猛地跳了出来。
一片柔软而清亮的月辉洒下,将周显嘴角的一缕笑意映照得无比柔和。他站在明月之下,轻声道:
“她不会永远只把我当成弟弟。”
转眼间,京城之中的腊月,就快要到了尾声。从北方席卷而来的风吹过大街小巷,带起最后残存的枯枝败叶,簌簌落在泥土之中。
年关将近,高贵妃再次举办花宴,邀请京中贵女前往。
这一次,地点没有定在猗江园,而是换到了携景园中。
一月两次办宴,均是邀请京中贵女的赏花之宴。京中略微有些迟钝的世家,在这个时候,终于也回过味儿来了。
高贵妃这赏花宴,并非是单纯的礼仪定制,而是别有目的了。
聪明的人再稍一思考,自然瞬间明白了答案。
大皇子如今已经加冠,到了该遴选正妃的年纪了。
上一次赏花宴,因为戚二小姐的事情,闹出了一段风流韵事,本来这种绯闻逸事,若是继续闹下去,必然是京中一桩沸沸扬扬的八卦。只是没想到戚大将军直接出手铁血镇压,当面退了吴家的婚事,将忠勇伯府的脸直接踩在了地上,是一点面子也没给。
那场猗江园的赏花宴,自然也是不欢而散了。
如今高贵妃再办赏花宴,意味就更加明确了。
她是要借此机会,相看京中贵女,定下大皇子妃。
没有人敢怀疑高贵妃有这个权力。她在宫中说一不二,圣眷隆重,若是这位大皇子的生母看重了哪家的小姐,向天奉帝求圣旨赐婚,天奉帝难道会有不答应的吗?
但若是真的将女儿嫁给大皇子,也就意味着正式站到了高贵妃与大皇子一边。
天奉帝虽然宠爱高贵妃,极为看重大皇子。但这大孟之中,毕竟已经有了一位太子殿下。
太子虽然年幼失怙,且年龄比大皇子小了不少,可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中宫嫡出,元慧皇后留下的唯一子嗣。拥戴正统的老臣以郑弘为首,并不弱于大皇子一派。
京中世家们暗暗筹谋,在这桩涉及政治的姻缘上瞻前顾后之时,这份请帖,自然也递到了镇国公府中。
戚玉霜看也没看,直接道:“丢了。”
“这鸿门宴,去它做什么?”
戚玉云抿着嘴笑了,道:“高贵妃恐怕并非只想选出一位皇子妃呢。”
“她倒是会两头下注。”戚玉霜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除了皇子妃外,依照大孟品制,皇子婚后还可以有三位侧妃,其余品级则无限制。侧妃虽然位不及正妃尊贵,但胜在数量多,对于大皇子来说,是个用以拉拢人心的好工具。
戚玉云叹息道:“不知谁家的女儿薄命,要落入这火坑了。”
戚玉霜哈哈大笑道,用手指刮了刮戚玉云的鼻尖,道:“你这丫头,这皇子侧妃,怎么就成了火坑了?”
戚玉云眨了眨眼睛,也笑道:“有姐姐在,他……不可能的。”
戚玉霜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笑着叹了一口气,道:“当然。”
一阵风从院中吹过,高树枝叶动摇,随风而响。
那封请柬,在寂静无人的脏污角落中被一缕轻风卷了起来,飘飘摇摇地落入了一个少女的手里。
戚玉霞用手指轻轻揩去明黄纸张水凤纹路上的污泥,目光缓缓坚定了下来。

腊月二十日。
夕阳斜垂, 昏暗的余晖映照在镇国公府的大门之上,就连金色的铆钉仿佛也黯淡了几分,如同生出了铜锈的颜色一般, 沉沉地陷入一片幽深。
大门安静地伫立着, 在夕阳下投射出巍然不动的影子。
镇国公府的角门,一辆精致却略显狭小的车驾停在了门口。
守在门口的婆子连忙上前, 小厮们心照不宣地垂下头,默不作声地悄然打开角门。马车夫也默契地没有出声, 拉动着缰绳, 让马车缓缓走进镇国公府一处不起眼的跨院之中。
婆子走上前撩起轿帘,压低了声音, 小声道:“玉霞小姐, 今日老奴在画绮轩守着,只说小姐病了。国公只说让小姐好好养病,并没人发现您不在府中。”
“很好。”戚玉霞甜美的声音从车上传来。
她扶着婆子的手, 慢慢走下了车。
今日戚玉霞的打扮与往日格外不同, 杏粉色与桃红色的艳丽颜色被她完全舍弃不用,甚至连她最喜欢的珊瑚头面也留在了妆奁中。她的发髻挽成了娇美的百花分肖髻,颤巍巍簪了一朵浅色的碧桃花,一支透水色的翡翠步摇从侧方垂下,映着烟青色的斗篷与豆绿色的绣袄,显得她气质清纯如兰,脱去了天生的一段柔媚,反而如同楚楚可人的小家碧玉般,令人不觉生出浓重的保护欲。
婆子的眼中露出无法忽视的惊艳之色。
戚玉霞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她抬起右手, 抚了抚鬓边的碧桃花, 轻笑道:“赏。”
身后的丫鬟将一锭银子放到婆子手中,道:“小姐今日心情好,赏你的。”
婆子大喜过望,连忙跪下,重重磕头,口中连声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小姐大喜!”
丫鬟啐了一声,笑道:“闭上你的嘴,往后可有的是你的好日子。”
戚玉霞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她抬手之时,从袖口中露出。即使只是一闪而过,也能看到那翠绿得几乎滴出水来的浓郁色泽——绝非凡品!
这样品质的翡翠,必然是一等的贡品,顶多流传于宫廷之中,若非极为受宠的内眷,外人根本没有肖想的机会。
而今天,就在携景园的赏花宴中,那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将这个镯子从手腕上褪下,亲切而和蔼地亲手给她戴到了腕上。
戚玉霞的脸上还残余着几分快意与满足的神色,她的脚步轻松,似乎甩脱了什么极为沉重的包袱,大步向前走去。
就在她踏出跨院门口的一刻,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戚玉霞。”
这个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戚玉霞的耳畔炸响。
她的身体骤然凝固,就连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戚玉霞不受控制地,缓缓向声音来处的方向转过了头。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