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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但他也因为晋升太快,加之秉性耿直,看不惯羽林军中由来已久的肮脏之事,与羽林军中的少爷兵们起了冲突,得罪了羽林军中郎将赵鼎。
赵鼎此人,乃是中书侍郎高良的妹婿,更是宫中高贵妃的姐夫。他在羽林军中权势不低,窦克孝因此被百般刁难,有一次,甚至差一点因为被人构陷而失了校尉之职。所幸最后庆安侯出手打点,才勉强将此事平息。
刘琼玉听闻事情经过之后,既伤心又难过,每次思及此处,都心中忧虑,于是才出此下策,准备到传说中算姻缘极为灵验的香积寺算上一算,碰碰运气。
依照寂空禅师所言,“心中所愿,必有所得”,是说表哥虽然遭人为难,却因为怀有不俗的本领,早晚会受人赏识,成就事业,与自己的婚事也是水到渠成?
刘琼玉心中怔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沙弥却已经转过身来,将签筒递给了一旁的戚玉云。
“这位施主,请。”
戚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签筒接了过来,轻轻摇了两下,从中掣出一支竹签。
竹签正面题着四个字:
“皎月当空”。
戚玉云手指没有停下,继续将竹签翻过面来,只见背面所写的是一句诗:
“追随落日尽还生,点缀浮云暗又明。”
戚玉云微微偏头,道:“可否请禅师解签?”
寂空禅师抚了抚雪白的胡须,微微一笑,说道:“施主心中明悟,何须再有此一问?”
戚玉云也勾起一抹浅笑,欣然道:“日尽还生,月暗又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签。”
寂空禅师哈哈大笑,道:“施主悟性极高,可喜,可喜。”
戚玉云道:“禅师谬赞了。”
此时,小沙弥捧着签筒,绕过桌案,已经走到戚玉霜面前,道:“贵客,请。”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戚玉霜,夹杂着好奇与一种奇异的重视。
寂空禅师也不紧不慢地捋着胡须,看向戚玉霜。
戚玉霜在众人的目光中面色一动不动,淡淡道:“禅师盛情,在下心领了。只是我从不信这些,身在其位,有所不便,请禅师海涵。”
寂空禅师似乎早已料到了她的回答,笑道:“无妨,可请令妹代劳。”
戚玉霜无奈地摇了摇头,见这老和尚如此坚持,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戚玉云。
戚玉云从小沙弥手中再一次拿过签筒,刚摇了第一下,一支签却突然从签筒的方口中自己掉落了出来。
“啪嗒。”
竹签跌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戚玉云面色微微一变。
刘琼玉却第一次见到签不取自出的情况,颇为好奇,连忙看去。
此签似乎有些年岁,上面斑驳着几道竹身的斧凿痕迹,仿佛是苍竹在生长途中留下的伤口,即使削磨成了方方正正的长签,依旧能看到其上深刻的裂痕,一股肃杀的陈旧之感扑面而来。
刘琼玉将签捡了起来,手指却突然一顿。
这签朝上的一面,竟然是空的,一个字都没有。
她赶紧将签翻转过去,看到签的背面上,以极为峻拔锐利的笔锋题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行楷:
“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
刘琼玉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姻缘签?
戚玉云的面色也在这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戚玉霜看到签上的文字,心中不由得突然微微一跳:
“六尺之孤……百里之命?”
这句判语一样的话,怎么会题在姻缘签上呢?
姻缘签,无论签文或是解诗,往往都是讲男女双方之情,断二人缘分。而这一句,看起来似乎与男女姻缘全无联系,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她们三人齐齐看向此签的一刹那,在没有人看到的背后,寂空禅师的目光骤然停顿。
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微微抬起头,雪白的长眉被风拂动,目光看向了一个遥远的方向,随后,轻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禅师,此签,又该做如何解?”刘琼玉终于忍不住,向寂空禅师发问道。
寂空禅师语气沉沉,一字一句,如同远方掠过的一阵缥缈青烟,夹杂着轻微的风声:
“施主命格,贵不可言,这姻缘二字,非人力所能窥得。签无可示,老衲,亦无可解。”
刘琼玉有些失望,“哦”了一声。
大将军的姻缘,竟然连这位高僧都说无可解。她好不容易能听上一次戚大将军的八卦,没想到还是什么也没有。
不愧是戚大将军!果然与她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
戚玉霜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失望之色,笑道:“世上万事,命数运势,有几人可解?我等叨扰大师清修许久,也该告辞了。”
三人相继起身。寂空禅师看着戚玉霜的背影,面上逐渐露出凝重之色,他忽然突兀地开口,苍老而沙哑的嗓音仿佛带一种奇特的紧张,急促道:
“施主前半生所造杀孽无数,从今往后,须得善积福德,保养贵体,万不可……再如此了!”
戚玉霜脚步微微一顿。
她背脊挺直地立在门口,没有回头,只有青云山的山风,柔和地卷回了一句遥远的叹息:
“戎狄在北,黎民企盼,我辈守土之人,安敢顾惜此身?”
寂空禅师定定地立在原地,苍老的身躯一动不动,宛若出神,又仿佛坐禅。
他的胡须在风中拂动,眼角深邃的褶皱之中,似乎有什么深沉的情绪在堆积着。
戚玉霜轻轻笑了笑,道:
“闻茶知人,禅师的茶虽为上品,却色有凝滞,香气不定。”
“恐怕是大师的心,并未到达出家人应有的超脱静远吧。”
寂空禅师一怔。
然而待他再次看去时,戚玉霜三人的背影却早已经渐行渐远。
一道男子身影从屋中急匆匆地踏出,向寂空禅师问道:
“她可发现什么了?”
“没有。”寂空禅师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她……”那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道,“禅师法力宏深,可窥天机。今日一面,可看出此女的命势了吗?”
寂空禅师身上的袈裟微微飘动,他闭着双目,并没有直接回答此人的问题,而是低沉地说道:
“当年,高太公于贫僧有一饭之恩,结下此缘。故而贫僧许诺,有朝一日,必将此恩还报,了结这段因果。”
对面之人点头道:“正是。本王也是得知此事,才请您回京,在此等候于她。”
寂空禅师藏在皱纹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向了他:“殿下为何撇开旁的不看,单要看她的姻缘?”
男人犹豫了一下,道:“此女身掌三军大权,却支持太子,我欲使她为我所用,故而想娶她为妃。”
寂空禅师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在眉心结了一道深刻的印痕,心中叹息道:以签为引,只得窥见姻缘之事。若是早早告知,完全可以另择他法,从此人身上窥见边疆社稷胜负之天机。
而这位殿下,竟然白白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放弃了。
寂空禅师无奈地地摇了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女白虎入命,命掌武权,绝不可犯其威。”
“贫僧今日窥视,已伤天和。我观其人,非常人所能近。殿下还是……另做打算吧。”
听到寂空禅师的话,对面男人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就在此时,寂空禅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苍老的身躯,猛地佝偻了下去!

第67章 尾生抱柱
青云山中的轻风, 似乎也带着一股经久不散的檀香,迎面吹拂而来,令人心神格外宁定。
戚玉云看向刘琼玉, 道:“心事可了结了?”
刘琼玉轻轻点了点头, 方才眉宇间的愁意已经散了七八分,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真率的模样, 语气中带上了几丝轻松:“算是吧,不瞒大将军, 既然签文如此, 寂空禅师又如是说,我也少担些忧。”
风卷过树梢, 枝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一声轻微的动静, 忽然在一片空旷的佛院中突兀地响了起来。
戚玉霜的耳力何等之好?她耳尖一动,循声看去,就看到在地面青石之上, 一支竹木制成的雕彩姻缘签被风吹动, 翻滚着停在了她的脚下。
她蹲下身,将这支签捡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位年迈的妇人身影匆匆地从不远处向这边走来,步履有些许的蹒跚,但却似乎掩盖不住心中的焦急,低着头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戚玉霜心道:这应该就是她求取的姻缘签了。只是看她年纪,大约不是为自己求的,多半是为家中疼爱的子孙来求的。
她轻微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 正想开口说话。但在看到老妇人面容的一瞬, 她的面色却微微一变, 脚步骤然定在了原地。
老妇人看着约莫将近五旬的年纪,花白如雪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头顶,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严苛冰冷,虽未带太多珠翠点缀,却样样暗雅华贵,可知身份不凡。
那位老妇人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戚玉霜的脸。
隔着一条窄窄的青石路,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骤然凝固了。
老妇人身后,一群亲卫模样的人从暗处追上,恭敬地道:“老夫人!”
那位老夫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她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戚玉霜,就连手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戚玉霜缓缓垂下眼睛,似乎是退让一般,侧过头,双手微一抱拳,淡声道:
“卢老夫人。”
在她身后,戚玉云的眉心猛地一跳。
刘琼玉也面露愕然,嘴巴微微张大,心中啧舌道:今天怎么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这香积寺中碰到了?
面前这位,想必就是卢隐老将军之妻、如今的冠勇侯卢辞将军之母——卢老夫人!
卢家与戚家之间的情分仇怨抛开不说,听说如今戚大将军与卢辞将军冰释前嫌,将帅和睦,亲密如初。这份传言虽不知真假,但是说到这位卢老夫人,这仇怨却深了去了——当年可不就是她带着年幼的卢辞状告戚老将军,导致戚家下狱?
虽说以这二位的身份与地位,将来宫廷宴饮之上碰面在所难免。但卢老夫人似乎在戚家冤情昭雪之后,颇受打击,这两年间时常抱病,就连宫宴贺岁之时也因身体抱恙而推辞不来。就算戚大将军回京后列席宫宴,恐怕也未必能与这位卢老夫人遇上。
谁知道,也许真是天意作祟。如今竟然好巧不巧,让两人在香积寺中骤然碰上面了。
卢老夫人深深地看着戚玉霜,半晌后,苍老的声音微微沙哑地说道:
“戚姑娘,别来无恙。”
戚姑娘?刘琼玉偷眼看着眼前的场面,心中有些微动。
能管戚大将军叫“戚姑娘”的,恐怕也只此一位了。卢老夫人是卢辞将军的母亲,当年应该也是看着戚大将军长大的,两位老将军情同手足,她也算得上是戚大将军的伯母。
只是如今时移世易,戚大将军已经承袭爵位,位列一品,她这样称呼,却似乎有些不大尊重了。
戚玉霜答道:“别来无恙。”
卢老夫人见戚玉霜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但却并没有移开脚步的意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的面庞微微有些扭曲,沉默半晌,终于道:“当年之事,是老身……误会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戚玉霜脸上礼貌的微笑终于缓缓收敛。她的嘴角终于逐渐露出一点冰冷的意味来,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伯母好轻松的话。”
只这一句道歉,便想翻过篇去吗?
其实,此刻戚玉霜的心里有火气正在升腾着。
若非卢老夫人是卢隐将军的妻子,又有戚老将军临终嘱托,她甚至连一句礼貌性的“伯母”都懒得奉送。
卢老夫人手指慢慢地攥在一起,她喉咙沙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戚姑娘长大了,也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当年你非要和辞儿腻在一处的时候,对老身……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您这什么意思?”戚玉霜还没有说什么,身后的戚玉云已经柳眉蹙起,冷声道。
“什么意思?”卢老夫人抬起布满褶皱的眼皮,薄薄的嘴唇延伸出一道刻薄的纹路,“戚家的小姑娘,你就是戚玉云吧?这话什么意思,你该问去你姐姐,她的心里,可比谁都要清楚。”
“你!”戚玉云眼中怒意更盛,冰冷的目光一瞬间如同利剑般,射向卢老夫人。
卢老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暗指戚玉霜心中暗恋她的儿子卢辞,从小倒贴相追!
且不说如今戚玉霜与卢辞是主副将的关系,沙场战将,最重要的是同袍一心,关系何等重要,岂容得挑拨?就算是当年,凭戚玉云对姐姐的了解,戚玉霜对卢辞也顶多是兄妹之谊,绝对不可能有男女之情!
卢老夫人这是在出言侮辱戚玉霜的名誉!
戚玉云气得肩膀微微颤抖,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按住。戚玉霜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慢慢道:“伯母,我与卢文藻的关系,我自然心里最清楚。”
“只是您这以己度人、嫉贤妒能的的阴暗之心,多年不见,还是一如往昔啊。”
卢老夫人眼睛猛地睁大,面上终于带上一丝怒火:
“你!”
“你竟敢这么对长辈说话!”
戚玉霜没有被她的怒火所摄,反而面带轻笑,慢悠悠地说道:
“伯母小官之女,一朝恃恩嫁入卢家,又生下文藻这样一个争气有为的儿子,想来定然是觉得终身有托,倚仗之至了。”
卢老夫人出身衙役之女,一次意外,救下了受伤的卢隐老将军。卢老夫人情急之下以口哺出污血,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卢隐当年还是青涩少年,两人均未定亲,卢隐醒后得知此事,既羞愧又感动,出于尊重,为保她名誉,亲口许诺婚约。战争得胜后,卢隐带她回京,执意定下亲事,娶她为妻。
卢家家风甚严,家中子弟不置妾室。婚后,卢隐对她极为敬重。因为她出身寒微,在京中夫人交际之时,卢隐数次为她撑腰,就连镇国公戚老将军见她,都称之为“弟妹”,从此,京中之人再也不敢对卢老夫人有轻视之心。更何况后来,她诞下卢辞这个儿子,少年成名,人人称道。京中世家夫人,无不羡慕她,都说她是京中第一好命之人。
戚玉霜心中泛起一丝冷笑:出身寒微,并非过错。但她身为卢家夫人,数十年来,依旧是心胸狭隘、不分是非。在邙谷之战前,她就因为卢隐将军封赏薄厚与将位晋升,怀疑是戚老将军有意打压、嫉贤妒能,怕卢隐将军超过自己。于是,自然有了……后来之事。
卢老夫人气得连嘴唇哆嗦起来,她养尊处优数十年,年轻时丈夫名望颇高,乃是戚家军第二号的人物,自然人人敬她。后来就算是丈夫去世,她的儿子又成为了北疆大将,对老母处处敬重,旁人自然好话恭维,从不敢当面恶言相加。
但如今,戚玉霜竟然毫不客气地直言她的出身,宛若在众人面前,狠狠戳中了她心中最不可言及的痛处!
她抬起手,手指颤抖着指向戚玉霜的脸,就想要出言怒斥。
戚玉霜却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笑道:
“伯母不会以为,如今便可以安享富贵,高枕无忧了吧?”
她慢慢向前踱了两步,凑近了卢老夫人,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伯母莫不是忘了,如今,我才是北疆三军主帅。你的儿子卢辞……可就捏在我的手掌心里呢。”
“你若是得罪了我,就不怕我出手将他……”
“你敢!”卢老夫人浑浊的老眼骤然放大,瞳孔缩起,一声愤怒的惊呼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戚玉霜轻巧地退后一步,避开了卢老夫人剧烈颤抖的身形,然而,卢老夫人却猛地伸出了手,死死抓住了戚玉霜的胳膊。
“啪嗒”!
戚玉霜袖子里刚收起来的签,在这一抓之下,猛地掉了出来,跌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卢老夫人死死咬着牙关,愤恨的声音压在唇齿下,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
“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亏得我早就看了出来,你从小就不安于室,在男人堆里逞强斗狠,处处要压过辞儿一头。”
“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你纵然再迷惑了辞儿的心,我也永远不可能松口,同意你这样的女人嫁给我的儿子!”
戚玉霜猛然一愣。
就在她动作停顿的一刹那,卢老夫人顾不得满身贵重的衣饰,颤颤巍巍地弯下身,颇为急促地将落在地上的签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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