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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青铜穗)


她换了话题:“张昀这般狡诈,必定没有好下场。苏家与之关系如此紧密,来日如何应对,父亲有何打算?”
苏绶站起来,迈出两步走到窗前,说道:“苏家自古至今未曾出过奸佞之徒,张家狼子野心,纵然可能株连至我,我亦不能抛弃道义不顾。
“忠君爱国是臣子本份,匡扶正义,查凶缉匪是我大理寺少卿之本职,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无愧于天地,是我苏家之祖训。前路再艰险,我苏绶也不会罔顾良心。”
苏婼盯着他刚直的背影看了会儿,垂下眸来:“你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无可否认,你是个好官。”
苏绶转身。目光里有愧色。
苏婼也抬起头来,对上他目光:“有您这句话,我也塌实了。日后会跟人介绍家父是谁,我会感到自豪。”
既然无缘做一对亲爱的父女,那么就这么样,像平常人般欣赏他好的一面也是好的。她的实际年龄,其实已比眼前的他大上许多,从灵魂上可以做到平等视之。至少这么做,她内心能获得安然。
苏婼走出门后,苏绶还在原地站了许久。
其实今夜他做好了与她长谈的准备,也猜想她接下来还有话问他,他想,不管她问什么,他也会实话实说的,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好像她来一趟,就是为了问刚刚那句话。
“夫君。”
徐氏走了回来。
苏绶望着她,垂下了眼眸。
再抬头看向庭院,已然空荡荡。
张昀在院中踱步。
早上还明媚的阳光,忽然就阴了。
张昀的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六指孩儿死去的下午,还有薛家赴刑场的那一天,天气都不好。先是阴沉沉的,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又有三年前苏家出事那天,也是大雨。
就像今日。
不好的事情都赶上了不好的天气。
距离杨夫人与韩陌到府已过去了两日,他一向行动敏捷,大理寺那边如何查常蔚一案,已经着张栩跟进了。宋家那边他也早已让儿媳递了帖子过去,并且昨日已做过拜访。
他还给了苏绶一张调动函,他知道苏绶懂得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两天过去了,苏绶还是没有来找他。
他没来由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许是因为这天气,也或许是因为苏绶的迟钝,他总觉得有些东西可能要变了。
他仰头长呼一口气,然后脚步下意识地迈出了门槛。
远处的湖畔传来欢声笑语,今天府里有客,儿媳把宋家大姑娘请到府里来做客了。那丫头据说早就看中了煜哥儿,也好,虽说这门婚事必定要以宋家的惨败收场,这宋家丫头也不会有福气成为张家长孙媳,但大丈夫何患无妻?来日大事定下,自然会有更合适的人填上张大少奶奶的位置。
人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儿女情长。
地位、江山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世子爷的局,听说到时会有好些才子出席,煜公子不可错过。”
芭蕉丛后传来了少年人的闲聊声。
张昀止步,望着正分花拂柳走来的吕凌和张煜。
二人看上去极为融洽,他们都是朝中的才子,张昀固然认为张煜的性情、气度和才华更令人欣赏,但吕凌这样有锋芒的少年人,也是招人另眼相看的。
一个人若没有好的家世出身,就得有能适应现实的能力,吕凌就是如此,吕家官位不大不小,又是才调入京未久的,没有根基,吕凌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来巴结他,这是聪明之举。
张昀甚至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他有欲望,可以让人拿捏。
不像苏绶,他有才,但太温吞了——不,温吞一词,是他过去的评价,如今再不能如此说他,因为一个真正温吞的人,是做不到隐匿这么久,还能帮着韩家父子在数次危机时果断给出建议的。
他实在是想不到,苏绶怎么会有本事骗过他?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应该是他还没有怀疑到自己。
——他不可能怀疑自己。因为他张昀,从未曾露出过破绽。
过去,是他等着苏绶来研究他,顺他的意。
如今,却反过来成了他去猜测他苏绶的心思,他苏绶的用意,而且,还是不知不觉中!
“祖父。”
“拜见阁老。”
少年人已结伴到了跟前,俱为俯身行礼。
张昀笑微微颌首,望着他们:“你们在聊什么?”
吕凌回道:“回阁老的话,永平伯世子组了场诗茶局,托晚辈来传话邀请煜公子同往。方才,晚辈正在向煜公子述说此事。”
张昀听到永平伯府,眉头不着痕迹地闪了闪。他和缓地道:“原来是这样。”
言罢,他又与吕凌道:“今日府上还有宋家来的两位公子,不若吕公子也去园子一道叙叙话?”
吕凌稍顿之后,当下躬身后退:“多谢阁老指路。”
张昀知道他是个聪明人,眼看着他走远,便将目光对向张煜:“你不能去永平伯府。”

“孙儿没打算去,正在想法子婉拒呢。”
张昀颔首:“永平伯府的老夫人尚且在世,少与他们家往来。”
“孙儿懂得。”
老永平伯的夫人年过八旬,本身没有什么,但她曾经有个很有名的闺中姐妹,便是武阳公主府最后一任执掌者长宁公主。
老太太身体硬朗,耳聪目明,每年长宁的生辰或祭日,她都要上武阳祠祭拜这位好姐妹。
而张煜,刚好长着一双传说与长宁一模一样的眼睛。
“孙儿向来都不怎么出门,想来推掉这个邀约也是不费事的。”张煜说着又道:“只是,平日我们不与永平伯府来往,不知他家为何偏偏突然找上我?”
张昀凝住眉头,自然也是无从猜测起。对方或许是因为仰望张煜的才名,又或许是因为看好他张昀夺得首辅,提前攀交,都未可知。以张昀当下的心境,他并不愿去在意一个永平伯府。
“你知道该少出门便好,余则不须管它。”
张煜点头。抬头又道:“对了,祖父让办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孙儿今早刚接到的消息,窦尹是镇国公带兵在外时收养的,他的师父是昔年大理寺有名的仵作,人称神仵的窦砚。当时神仵辞去衙门里的差事,云游四海时救下了被家人发卖的他,后来神仵帮了镇国公一个忙,此后就留在他帐下,直到几年前,镇国公回京时把窦尹也带回来了。这些年他一直都跟在韩陌身边。”
张昀凝眉看向他,片刻后沉气望向天空。“没有别的了吗?”
张煜摇头,继而道:“不知祖父如何对这窦尹如此关注?”
张昀没说话。
张煜显然也不敢再问,看了看脚下,便要垂首告退。
一旁斜径上,却有青衣仆人快步走来,于三步开外停住禀道:“禀老爷,然秋阁那边,有些异常。”
祖孙俩听闻,同时转身向他:“什么异常?”
“方才老奴前去打扫,只见堂前地下落了些香灰。”
张煜皱眉,看一眼变了神色的张昀道:“那里常有祭拜,有香灰坠落不是常事?”
“每次祭拜完毕,老奴都会第一时间仔仔细细地清扫干净。而上一次老爷前往然秋阁,还是三日之前,正是镇国公府来人拜访之前的那日早上。”
听到镇国公府四字,张煜心念一动:“你这话什么意思?”
独独提到韩家来访?
仆人望着他:“老奴听园子里的吴妈说,那日公子曾经追随苏姑娘入过西跨院?”
张煜蓦然一顿。
那日他听了张夫人当场答应杨夫人保媒的暗示后,为了寻苏婼问话,确实去过西跨院。而然秋阁,正是在张府西路,更甚至,那日他还打开然秋阁的门进去看过的!
也就是说,苏婼当日的确在附近出没过!
只是他见了然秋阁无人,便未再多留。
“你的意思是?阿婼她去过然秋阁,那香灰是她——她碰过那里的物事?!”
张煜心里一颗巨石猛地往下沉,却半天不见回响,如同直直坠入深渊。
“去然秋阁!”
一旁虽然未语,但神色却已渐渐阴沉如铁的张昀果断挥袖,朝西面走去!
“煜公——”
漫步至附近的宋奕如朝着疾步而行的张煜,余下的招呼声不得不掐断在喉咙里……
偏僻的院落在活人眼里显得荒凉,但它的前方不远就是张家的祠堂,对这些逝去的人来说,却是个幽静安宁的所在。
然秋阁的门开着,有仆人神色不定地守在门口,脚步徘徊。
看到大步前来的张昀祖孙即立刻迎上去,但却被张昀给一把拂开了!
张煜心里越发没底了,负责此处的仆人并非一般人,他们上一代起就跟随在张昀身侧,替他收集消息,替他了断阴私,在张家的地位是难以言说的。此刻张昀却也丝毫不顾他们体面,将他们拂开——
张煜知道出了要紧事,但他依然不觉得苏婼就算是进来了,也能打得开机括,发现得了他们的秘密。
“把机括打开!”
张昀的声音也像石头一样沉。
先前的青衣仆人立刻启动机括,石雕翻转,画像徐徐出现,原本应该洁净如新的香炉外壁上,正有一小撮香灰。
“苏婼!……”
两个字从张昀的齿缝里挤了出来。
“这机括如此隐秘,祖父何以认定就是阿婼?”
“她是鬼手!你说这机括对她来说成不成问题?”张昀脸色铁青,“原来,那天的巧合,竟是他们的合谋?”
“……什么意思?”
张昀如电的目光射向他:“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然秋阁的秘密,于是合力做了场戏,韩陌根本没有接到什么太子的急件,苏婼与他来过这里,看到了你太祖母的画像,发现了她的身份,自然,也察觉到了张家的不对劲!”
张煜还陷在苏婼就是鬼手的惊天消息中没能抽离出来,听完这一段后他勉强稳住身形:“祖父的意思是,我们张家的身份秘密泄露了?”
张昀瞪着他:“老夫万般谨慎,绝不可能是我露了马脚!你仔细想想,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倒是你至今惦记着苏婼,此女人精似鬼,是否你走露了风声?!”
“孙儿那日只与她说了两句不相干的,绝未有半个字眼提到此事上过!再在那之前,孙儿已有数月不曾见过她,何来走露风声的机会?!”
张煜肝胆欲裂。
此事有多要紧他心知肚明,张昀的气怒也是他没想到的。
好在这些张昀心中有数,知道他不曾说谎,盯着壁上的画像看了半晌,他缓慢地负起双手,一字一句道:“看来老夫对苏家低估得太狠了!前有苏绶,后有苏婼——很好!原本我还只是猜测苏婼是鬼手,如今,老夫倒已经确认无疑了!
“难怪苏绶不曾来我寻我,这般看来,他心里竟是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祖父!……”
张煜惶惑。
张昀转过身来,苍老目光化为利刃,望向了门外长空:“去传你父亲回来。”

第418章 我真蠢!
凤尾竹后的宋奕如苍白着小脸,倒退着走了几步,随着门开的声音她混身震了一震,似被雷惊一般,僵直立着,而后她目眦欲裂,掉转方向,飞奔着离开了这片草木繁盛的院落……
早上苏祈拿了几张图样子来,原来是天工坊那边新出的锁样。
“这是小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瞒过主事工匠偷来的,走的时候差点没被炉火烫掉层皮!”
苏婼接在手上,然后瞥他:“这个月的考试你过了吗?”
“过了过了!”苏祈大声道,“最近三个月我可是全都过了!还得了父亲和天工坊的八叔公夸奖呢!”
苏婼便没再理他,拿着手上看了看,然后提笔另画了一份。
她身为女子,无法继承家业,可身受祖恩,一身所学只能以不为人知的方法回馈家族。每隔一段时间苏祈会受命去天工坊盗地取他们的图样,然后经苏婼稍作改良,再将图样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天工坊里新出的锁卖得更好了。
当然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日会露马脚,不过能做一点是一点。苏家如今被张家株连,究竟还能撑多久还未可知。
不过自听苏绶说了那一通话,苏婼悬着的心却定了下来。起先她是有些怕苏绶会扛不住张家压力,最后倒向张家,后来听他那么一说,她反倒觉得,哪怕就是真要落得薛家亲友那般的下场,她也无所谓了。
她吹干纸上墨渍,搁下笔,走出去将图样交给正在廊下问阿吉会不会跟周夫人离京的苏祈,交代他放回天工坊,然后就回房取了太子那个铜盒子,跨出了家门。
窦尹站在马下等她,旁边还有辆镇国公府的马车。
太子这个铜匣果然棘手,倒不是解不开,而是里头之知苏婼不敢大意,当发现其中还裹着一层,她就不得不运用她趁手的工具了。
而这些工具都在太平胡同韩陌的宅子里。
韩陌知道后,便让窦尹来接她,毕竟近来不平静,有国公府的人在,坐国公府的车,能保证安全。
窦尹打了招呼,正要护着她上车,这时远处突然疾驶而来一辆大马车,到了跟前又倏然停下!
车头的护卫当下戒备起来,谁知那马车里却冲出来一道纤细身影,声音惊惶地唤着“窦尹!”随后一路飞奔到了跟前!
“奕姑娘?!”
苏婼与窦尹俱都惊了。
宋奕如小脸儿白得跟纸一样,额头上还冒着汗,她看看苏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再看看窦尹,眼泪便出来了。
“我好蠢!窦尹,我太蠢了!”
说完她便伏在窦尹臂上哭起来。
“你从哪儿来?发生什么事了?”
窦尹声音略有起伏。
“我从张家来!”
听到这里,苏婼脑中有弦被拔动,她立刻看看街上,当机立断道:“先上马车,离开这儿再说!”
宋奕如泪眼朦胧:“你们去哪儿?”
窦尹拍拍她的手臂安抚,而后把她扶直站立:“你听苏姑娘的话,先上车跟我们走。”
一路上宋奕如泪眼婆娑,哭得眼皮红肿。
苏婼望着她,搁在膝上的两手攥得生紧。
重生到如今,经过她搅和,这一世已然有了很大改变,此前宋奕如主动接近张煜,便在她心里留下了疑问,因为如果她是心甘情愿嫁到张家,那这桩姻缘便算是相当匹配,可前世不知她为何会哭着喊着要退婚,还不惜放弃体面吐露自己心悦韩陌。
最初她还真怀疑过宋奕如许是真的忽然发现了自己的真心,选择了从心,可后期她发现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宋奕如和韩陌青梅竹马,但俩人却互相没那个意思。苏婼便曾认为前世是个误会,宋奕如跟张煜还是有缘份的,如此也好。
近日情势剧变,想到那日她竟然还鼓动张大奶奶去拉拢宋家,虽说当时并没想过张家会是那样的底细,不过是为了消除对方的疑心而使下的权宜之计,但终究她成功了。
若是张家真与宋家联成了姻,那她苏婼不是害了她宋奕如吗?
苏婼心中又悔又愧,看宋奕如哭成这般,也不知究竟出何事,会不会张家怎么她了?好在没走多久马车就进了太平胡同,到了院子里,苏婼把她扶了下来。
宋奕如看着四周,渐渐止了泣声,说道:“这就是世子的宅子啊?我从前只听说过,还没来过呢。”
苏婼看她还有闲心好奇这院子,心下稍安,引她入内:“先进去。”
刚到堂中坐下,窦尹随后也进来了。
他问道:“出了何事?张家怎么了?”
这个与韩陌性子南辕北辙的翩翩公子,以冷静沉稳著称的国公府双英之一,此时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急切。
苏婼便不再插话,由他来问。
宋奕如望着他们二人,不安的情绪又回到了脸上,她喃喃道:“张家,张家……他们家,有异心!”
窦尹顿住,再问:“你如何知晓?”
“今日张家邀我与哥哥前往作客,我在园子里看到了张煜,原想跟他打招呼,结果他却与张阁老匆匆地走了。
“我从来没见过堂堂阁老那般慌张,于是就好奇地跟了上去。结果在他们的一所叫然秋阁的院子时在,听到他们说,他们的身份是个秘密!
“还有,他们提到了苏姑娘和世子,那张阁老,不,那张昀,说你们那日到张家是有预谋的,是为了去打探他们的秘密!还有,他们还在背后大骂苏姑娘,骂苏家,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
“窦尹,张家真的不是好人,我好蠢!我竟然还自以为聪明地主动找上门去,觉得能嫁到张家,宋家就不会再被王家打压!哪知道张家竟然如此道貌岸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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