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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娇娇/娇骨(支云)


“只一个位子,留不留倒无妨,但正如先前儿臣所说,儿臣府上再容不下第二个女子了。”宣王顿了下,紧跟着道:“昨日太后还和儿臣提起冯氏的姑娘……”
皇帝听到这里,脸色骤变,立即道:“你放心,你既然喜欢薛姑娘喜欢得紧,朕也不会闲着没事再往你府上塞人。太后也是一样。”
所谓冯氏女,便是太后娘家的女儿。
皇帝心头冷笑。
朕要将卢书仪指给他,他都不肯呢。哪里还轮得到冯家的女儿?
“陛下,魏王殿下求见。”小太监站在门外垂首通报。
一下便将皇帝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梁德帝有些头疼。
他看了看宣王,甚至还有些心虚。
“叫那混账滚进来。”梁德帝沉声道。
魏王进门便往皇帝跟前一跪,道:“儿臣将自己与薛家姑娘那定情信物带来了,愿呈给父皇验看。求父皇全了儿臣一片痴心吧!”
皇帝的脸色非常难看:“那薛姑娘马上便是你兄长的侧妃,你在此地说什么胡话?”
若说前一日,魏王心思还有些摇摆。
但如今柳月蓉都那个样子了。
魏王顿时坚定起来,非要把薛清茵抢到手不可!
只见他从怀中抽出一物,是一方汗巾子。
想到那日薛清茵说的话,宣王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又是上哪里找的?
只见魏王当做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呈到了皇帝的跟前。
皇帝气得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诗书经文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魏王被踹了个仰倒。
他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皇帝为何这么大的怒火。
他哪儿知道,皇帝今日先是叫何吉点起了心头的火,后来又被太后气得不轻。如今再看他,那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父皇……”魏王痛呼一声。
此时旁边的内侍眼尖,突地指着那汗巾子道:“陛下,这上头怎么绣的一个‘仪’字?”
魏王一怔:“什么仪字?”
这东西是刚从薛家拿到的。
先前那件不见了!好在他府上管家又去“买”了新的来。
他都还没捂热,便匆匆进宫来了,哪里来得及细看?
一旁的宣王蜷了下手指,眸光冰冷。
是谁从中做的手脚?
在此时反倒显得多余了。

“这刺绣针法隐蔽,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呢。”内侍在一旁道。
梁德帝面色难看至极,缓缓吐出这几个字:“仪,卢书仪。”
那一瞬间皇帝的确起了疑心。
魏王口口声声说和薛姑娘有私,怎么到头来这个人却变成了卢书仪?
再想到今日何吉的话,这便显得刻意了。
是宣王从中动的手脚?
不可能。
他没有做这件事的必要。
皇帝心下还是很相信宣王的。
魏王自己应当也的确不知情。
那就是婉贵妃了……
梁德帝顿时心生厌恶。生怕何吉的话不够份量?还要来这么一手吗?
连同柳月蓉突然重病的事,他都一并算在了婉贵妃的头上。
或者应当说,梁德帝心底是希望这些事都算在婉贵妃头上的。
因为只有这样,将来削弱婉贵妃娘家的势力时,才更加的师出有名。
梁德帝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的魏王,冷声道:“滚下去。柳月蓉若是不死,她就还是你的正妃。若死了,你就再多等几年再娶王妃吧。”
宣王摩挲着的指尖顿住了动作。
虽然中间出了这么个意外,但结果是一样的——
卢氏女不会进宣王府了,但也落不到魏王的头上。
宣王府至少在几年内,也不会再被塞人。
而他,会让这个几年的范畴扩得更大一些,逐渐演变成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再进人。
“父皇?”魏王此时还未反应过来。
这东西怎么和卢书仪扯上关系了?
他盯着那条汗巾子,还想说些什么。
梁德帝怒斥道:“堂堂王爷,礼义廉耻都不要了?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日后若再提什么定情之物、贴身之物。只怕那卢姑娘就只有一头撞死以证清白了。你自己想一想,到时候卢家又会如何看待你这个王爷?”
魏王听了依旧没理清楚怎么回事。
但梁德帝这话里的冰寒语气,却是将他切切实实地惊了一跳。
见他还在发呆,梁德帝越加的气不打一处来:“魏王御前无状,杖十下。”说罢,挥了挥手不愿再看:“将人带出去。”
魏王彻底傻眼了。
这怎么就要挨打了?
“父皇!父皇,儿臣……”魏王张嘴只来得及吐出这么几个字,便被内侍恭恭敬敬地架了出去。
很快宣王就听见了木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梁德帝看着宣王道:“你可以放心,你弟弟绝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胡话了。”
宣王面无表情地一颔首,随即躬身告退。
梁德帝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出了皇宫,杜鸿雪跟在宣王身边道:“魏王府上的管家又去薛家取了什么东西。”
那应当就是那条汗巾子了。
宣王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薛清茵的大哥。
他的手段粗糙,上不得台面。
不过的确将薛清茵从中摘了出来。毕竟众人瞧见的都是一个“仪”字。那么不管背地里究竟怎么回事,在明面上那个与魏王有牵扯的人,都成了卢书仪。
经过今日这么一出,梁德帝立即召了起草册书的官员来见。
另一厢,婉贵妃听闻魏王被打,匆匆赶来。
“我要求见陛下。”婉贵妃发髻散乱,楚楚可怜地道。
内侍却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娘,陛下已经歇息了。”
婉贵妃再大的胆儿,也不敢将皇帝从龙床上薅起来,于是只能憋屈地咽回无数委屈和怒火。
“魏王呢?”她忙问。
内侍道:“如今在偏殿歇息呢。”
婉贵妃这才又匆匆赶到偏殿。
魏王整张脸都白了,趴伏在偏殿的榻上,一个小太监正跪在旁边为他上药。
他何曾这样狼狈过?
婉贵妃见了心头便是一抽。
只是她还没走近,魏王便羞臊地道:“母妃怎么来了?母妃别过来!”
婉贵妃眼圈一红,咬牙问:“你今日干了什么事?怎么将你父皇惹怒了?”
她儿一向受宠,就连遭到斥责也很少。今日却受了这样大的罪!
这不禁更让婉贵妃怀疑起来,陛下当真是对他们有不满了。
“你说话啊!”婉贵妃急道。
魏王却不敢提薛清茵。
还是那个小太监磕磕绊绊地讲了怎么回事。
婉贵妃听罢也气坏了:“你今日怎么犯了这样大的蠢?我们这是着了人家的道了!一定是宣王,一定是!”
“母妃小声些。”
婉贵妃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你犯了你父皇的禁忌,他不主动给你的,你绝不能要。”
“可往日我问父皇要东西,父皇都肯赏赐给我,为何今日……”
“那一样吗?”婉贵妃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与他附耳道:“你今日要的,是权利啊。你和薛清茵有私,顶多是惹我发一通火。但若是和卢书仪有私,那就不一样了。卢书仪背后代表的是权利。你父皇肯给你,你才能要。不肯给你,你绝不能沾。”
魏王木着脸道:“可我和卢家姑娘清清白白……”
“证据呈到眼前了,还是你自个儿呈来的,不管它真假,都是你的把柄,你不懂吗?”婉贵妃气急。
不过她紧跟着话音一转,与魏王低语道:“好在这么一来,你父皇也不会愿意将她嫁给宣王了。倒也没便宜了宣王,也算是件喜事。”
魏王张了下嘴。
他想说……他觉得……宣王好像从始至终就不想娶那个卢书仪。
我也不想娶柳月蓉,但我却得挨打。
宣王不想娶卢书仪,就能行。
凭什么?
就凭他手握兵权吗?
魏王想了下,突然道:“我也要去带兵打仗。”
婉贵妃万万没想到他憋了那么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气得真想把魏王给塞回娘胎里去!
“你父皇既然留了你宿在偏殿,那就歇着吧。本宫明日再来看你。”婉贵妃气得胸口痛,转身就走。
今日的事,她还要回去和嬷嬷仔细商榷一番。
这日许多人都未能好眠。
除了薛清茵。
她压根不知道,宣王为了确保宣王府上只进她一个人做了什么。
她睡了一觉起来,还是弄夏给她梳头。
还是梳得松松垮垮的。
薛夫人倚在门口笑她:“成什么样子?今日还和你几个表哥一块儿四下转悠吗?”
薛清茵点头道:“今日想去其它产业转转。还想去赵国公府上看看。”
话音落下,外头就有小厮奔进门来,道:“四公主来请表姑娘去吃茶。”
薛清茵心中纳罕。
四公主这是铁了心啊?
“就说我今日病了,去不了。”薛清茵道。
那小厮却为难道:“小的,小的不敢说啊。”
“这有什么不敢的?不会撒谎吗?来,我教教你。”薛清茵说着,薛夫人走上前来拍了她一下。
“也不见你教些好的?还教人撒谎!做主子的要带好头知不知?”薛夫人没好气地训道。
这时小厮连忙道:“不、不是小的不敢撒谎,只是……只是那位四公主殿下,如今就站在许家的门口呢。二老爷都出去迎去了!”
薛清茵:“……”“那走吧。”她无奈地道。
薛夫人送着薛清茵往门口走去。
许芪和桂氏果然正站在那里,畏惧又殷切地邀请着四公主进门吃茶。
四公主拒绝了,语气冷傲:“我就在此地等薛清茵。”
一时叫许家人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四公主这架势是来寻仇的,还是来请人的。
这时薛清茵的脚步声近了。
四公主一抬眼就正好看见她。
四公主一撇唇角,正想习惯性地开口说讥讽的话。话到嘴边,她突然又想起来自己今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于是生生咽回去,改了个口道:“清茵,我,我真想你啊。”
薛清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走上去,还没说话,四公主便抓着她的手腕快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咱们今个儿一定要好好的,仔细的说说话。”
薛夫人望着她们的背影都不由面露一丝错愕之色。
“您这是要将我拐去卖了吗?”薛清茵问。
别说,四公主力气还挺大。
“自然不是。”四公主拉着她上了马车,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交好啊。”
薛清茵:“……”别笑了,怪瘆人的。
四公主叫车夫驭动马车。
车轮很快转动起来,与石路碰撞发出辟啪的声响。
许芪望着马车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感叹:“我这外甥女,实在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啊!”
薛夫人就爱听这话,不由勾唇笑了起来。
许芪恋恋不舍,还不想转身回去。
薛夫人倒是懒得陪他们在这里傻站,转身欲走。此时却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疾奔而来,口中喊着:“夫人!夫人!”
薛夫人面色一沉:“老爷叫你来的?”
来的正是薛家的下人。
那小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薛夫人皱起眉,正要呵斥。
小厮大喘着气,高声道:“圣旨!圣旨……宫里来了圣旨!点名要……要大姑娘回去接旨!”
许芪人都听傻了。
给他外甥女的圣旨?
“人、人刚走……”许芪哆嗦着道,然后猛地一提嗓门,“快!快去追表姑娘!那可是圣旨啊!”
许芪嗓门之高,像是恨不得左邻右舍全听见他外甥女多牛啊!

薛清茵站在薛家正厅中时,还觉得有些恍惚。
圣旨真的……来了啊。好快,快得好像反悔的机会都没了。
这算是成功脱离原着中的命运了吗?
“有旨:今益州薛氏长女,含章素质,令仪淑德,特指为宣王府孺人,视正五品。着有司择吉日,以正妻礼。
钦哉!”
内侍的声音清亮,在厅中响起的时候,颇有些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味道。
薛清茵从怔忡中回神,她规规矩矩地跪下接旨,垂首盯住了地面上的石砖花纹。
她忍不住暗暗嘀咕,含章素质?是说藏着美好的品德素养而不外露。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玩意儿。
后头那个令仪淑德,还勉强沾了点边儿。
淑德谈不上,但她长得足够美丽,可称“令仪”。
“孺人”是封号这个她知道,一般是亲王滕妾之中最高的品级。不过这竟然是正五品,那岂不是还有俸禄拿?
还不错。薛清茵咂了咂嘴。
“薛姑娘,接旨吧。”内侍客客气气地道。
毕竟人家今个儿还是薛姑娘,再过些日子那就是宣王府的侧妃了。
“多谢公公。”薛清茵双手接过了圣旨。
等她站起身来,一旁的薛管家则恭敬地给内侍送上了一袋子金锞子。
内侍笑道:“这个咱可不敢收,今日不过分内之事。贵府客气。”
薛管家只好收了回来。
内侍传完旨便走了。
留下薛家人还傻站在那里。
侧妃不比正妃风光,没有正妻之名,但也能分薄一些权利。毕竟是正儿八经有封号和品级的。
因而人们常将其叫做“贵妾”。
当然这不算什么。
尤其让人侧目的,还得是今个儿圣旨上写明了,待成婚那日,以正妃之礼迎入门中。
家世不够,仪式来凑。
可见宣王心意。
薛家下人们暗暗倒吸了口气,心道大姑娘真是不可貌相啊,竟然不动声色地勾动了宣王殿下的心。
薛清茵也觉得这整得挺好。
等成婚那日,不用走小门。
走的是大门!
多少还是有一点排面了。
其余的就无妨了,对她来说,便是换个地方混吃等死,快乐无边。从此对贺松宁眼不见心不烦,魏王也不敢再来深情表白了。
薛清茵抓着圣旨,轻快地转过身,却正对上薛成栋万分复杂的眼神。
“没想到你那日提及宣王,并非是胡乱开的口。”薛成栋语气低沉。
薛清茵道:“那是父亲太久未曾关心过我了。”
薛成栋闻声,喉间发出了笑声,也不知是冷笑,还是讥笑。
他又道:“你母亲呢?”
“自然还在许家。”
“她不回来?”
“回娘家小住,请问父亲有何不妥吗?”
薛成栋看着薛清茵道:“没有不妥,好,极好。便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薛清茵笑道:“好啊!”反正她们又不会急着回薛家。
薛成栋和薛清荷随便折腾!
“我实在没想到,陛下竟会同意你嫁给宣王。”薛成栋的语气微冷,“可见宣王待你确有几分情深。所以……这便是你带着你母亲回许家的依仗吗?”
旁人不了解当今圣上。
薛成栋可以说,他很了解。
尤其是,他府上还有个皇帝的私生子。这是他当年和皇帝达成一致的结果。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皇帝怎会答应让薛清茵嫁给宣王。
皇帝就不怕他一双手,藉机操纵两个皇储吗?
以皇帝的多疑,应该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才是!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宣王太喜欢薛清茵了,喜欢到连皇帝都无法更改他的念头。
薛成栋脑中骤然浮现了宣王那张漠然的面庞。
实在……实在还是有些难以想像,他竟还是个痴情人。
薛成栋一时有种一觉睡醒,这天全变了,整个大梁朝仿佛都不真实了的感觉。
这时候薛清茵却摇了摇头:“我们的依仗怎会是宣王?”
“那是什么?”薛成栋皱眉。
“是我啊!”
“你?”
“当我变得孝顺,能讨阿娘的欢心。当我不再想着要父亲的关心,当我也不再想着要大哥的亲近。从此我便是阿娘的支柱了。阿娘有我,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薛成栋先是一怔,而后又觉得这话实在可笑。
“那便希望真如你所说,她当真什么都可以不要。”
薛清茵抱着圣旨:“我走了。”
薛成栋冷声喝道:“你要带圣旨到哪里去?到许家去?不成体统。还不留下?”
薛清茵头也不回:“这是给我的,又不是给父亲您,让您去嫁入宣王府的。”
薛成栋:“……”
薛清茵走出去没多远,就见到了等在拐角处的四公主。
“陛下让你给二哥做王妃?”四公主的语气不可置信。
“让你失望了,只是侧妃。”
四公主颤声道:“侧妃也很了不得了,只是不知正妃是谁?”四公主刚想幸灾乐祸,又想起来自己马上要和薛清茵站同一条线上,于是生生给压了下去,努力做出很为薛清茵发愁的样子,道:“你……你,你倒也不用怕。反正,反正你这么厉害。而且二哥也喜欢你。……我从没想过二哥会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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