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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娇娇/娇骨(支云)


“你上回不是就斗赢了吗?在芙蓉园。”
“不,那不是我斗赢了。那是……算了,这些话不好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那是赵国公出的力气对吗?”
“不止是这样。”
“那是什么?”四公主一边问,一边往薛清茵跟前凑了凑。
薛清茵后退半步:“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四公主沉默了。
就在薛清茵坐不住的时候,四公主才又开口了,她道:“我要你教我。”
这话说出口,四公主发现要再往下说,也就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她重新摆出了公主的派头,冷声道:“魏王哥哥喜欢你,二哥也喜欢你。还有今日,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城府和心机,有厉害的手段。我要你都教给我。”
薛清茵想上去摸摸四公主的脑袋,是不是发烧了。
“我哪有那么多手段?”薛清茵无奈。
“你还不承认,你今日三言两语便挑起了混乱的局面……是怕被二哥他们瞧见你的真面目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我不够厉害,所以才只能用借力打力的法子?”薛清茵心道,我亲爹要是皇帝,那我不直接上去一个大耳刮子来得痛快?
折腾那么多作甚?
四公主怔住了。
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公主殿下,我真的该走了。”
“若我赏你呢?你会教我吗?”
薛清茵顿住动作,道:“那我也只有一句话能送给公主殿下。只要公主不将自己当做聪明人,遇事多想想,自然就好了。”
四公主咬牙,羞愤道:“我想了!想不通!”
薛清茵:“……”
她回头看四公主。
那张妍丽又阴沉的面孔上,写满了愚蠢。蠢得甚至有点惹人怜爱了。
这时候一架马车缓缓驶入鹭鸶园。
四公主低声道:“魏王哥哥来了,你若教我,我就替你将他拦下。”
马车很快停住。
里头的人伸手卷起车帘,而后走下来,却是宣王。
四公主瞪大眼:“怎么……怎么变成二哥了?”话音落下,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宣王很快走到了她们跟前。
旁边的侍女连忙躬身行礼,宣王却看也不看,只盯着薛清茵微微散乱的发髻。
薛清茵并不知晓,这会儿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比四公主还要显得惹人怜爱。
宣王盯着她多看了两眼,似是要将她的模样印入眸中。
宣王动了动唇,问:“她欺负你了?”
四公主急得脸都白了:“二哥我没有!”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薛清茵还会点什么降头之类的……这么快就把二哥给招来了!魏王哥哥反不见踪影。

四公主目送着薛清茵和她的表哥们离开了鹭鸶园。
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艳羡之色,最后归于了一片沉寂。
宣王还坐在她的手边。
“二哥……不一起走吗?”四公主低声问。
宣王回头扫了她一眼:“你在等魏王?”
四公主不敢抬头,只小声问:“魏王哥哥他……”
“如今跪在父皇的跟前,你也要去陪他?”
“不,不了。”
宣王这才起身,好似今日过来,只是瞧薛清茵一眼,顺便敲打四公主两句。
四公主见他要走,忙问:“二哥……要娶薛清茵吗?”
她咽了咽口水,道:“父皇不会同意吧。”
“那便不是你该管的事了,下回若见了,记得叫嫂嫂就是。”宣王语气冷淡,说罢便毫不留情地走了。
四公主一颗心狂跳不已。
薛清茵还不认!
她就是极有手段啊!
否则,像二哥这样的人……怎会想娶她?二哥可是从来都懒得与魏王哥哥争抢的!
“公主殿下。”一旁的宫女忙上前扶住了她。
宫女以为她会发怒。
但今日的四公主却显得平和极了。
四公主只是攥紧了手指。
她近日才知晓她母亲身死的真相……若要复仇,一定得变得聪明才行。
一定,一定要!
那厢薛清茵带着许家表哥们四下晃悠。
这厢丫鬟知书已带上那个会做泡油糕的,一同来到了庄子上。
知书不敢耽搁,立马求见贺松宁将府上近来发生的事说了。
贺松宁却表现得很平静,他道:“我知道了。”
知书心下一颤,心道不愧是大公子,原来无须她禀报,大公子也对府上的情形一清二楚。
“清茵她叫你来的?”贺松宁问。
知书答道:“是我主动和姑娘提起,姑娘便叫我来了,还带了个厨子来,说是要留在庄子上做吃食。姑娘还说,若是拿不准给他多少钱,便请大公子做主。”
贺松宁面色顿时复杂了许多:“她倒是放心我。”
知书不解道:“血脉亲情,大姑娘心中自然对您放心得很。”
贺松宁轻笑一声,不予置评。
知书这时候又说起了魏王正妃侧妃的事。
贺松宁的脸色霎地就阴沉了。
他那不曾见过几面的亲生父亲,那当今圣上,待宠爱的儿子着实好得很!
一个乔心玉,一个柳月蓉,出身都不低。
魏王这蠢货,竟然还争取不来自己心爱的女子……
贺松宁按了按眉心,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先前小瞧了薛清茵,如今她与宣王搭上了,倒是又生生走出了另一条路来。
但宫中那个老太婆极看重宣王,恐怕也不会愿意薛清茵嫁给宣王。
贺松宁很快就改变了路子,他对知书道:“回城后,你让你哥哥去替我办件事。”
“公子只管吩咐。”
“两日后,我要听见柳月蓉得急病的消息。”
“……是。”
“还有,叫喜鹊再拿一件贴身之物交予魏王府的江大总管。就说是大姑娘的。”
知书惊愕抬头。
上回与江大总管做交易的,也正是这个叫喜鹊的丫鬟。
此事知书也知道。
但她想不明白:“大公子为何还要再一次……”
她虽然心中知道大公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但也还是觉得震撼。毕竟是大公子的亲妹妹呢!
贺松宁却道:“从淮南道带回来的有一个绣娘,擅戗针和羼针,名叫锦娘。你让她在那件贴身之物上,以戗针和羼针技法,绣一个‘仪’字,藏入图案间。”
知书张大嘴,点头应声。
她隐约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但又想得不是很分明。
“回去吧。”贺松宁道。
“那……那个厨子……”
“一会儿我会见他。”贺松宁顿了下,道:“不过是个厨子,哪里值得她特意留在庄子上。”
“我回去怎么回姑娘的话呢?”知书犯愁道。
贺松宁语气复杂道:“就说我替她打理好了。”
知书舒了口气。
大公子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做还是会替大姑娘做的。
知书正要告退。
贺松宁却叫住她,又添了一句:“这几日会有些风波,你要看好了大姑娘,不要让她出意外。”
知书心头一激灵:“是!”
她离开了庄子,坐上马车返城,都走出去不知多远了,知书才突然想起来……大公子好像忘记问二姑娘了!
与此同时。
宣王府上,一个少年立在案前,躬身道:“魏王同圣上说,他手中有薛姑娘的贴身之物。如今魏王已经回府去了,恐怕真会将那贴身之物呈到圣上跟前去。”
宣王面色不改:“嗯。”
反倒是他身边的李文晦忍不住皱眉道:“薛姑娘当真和魏王……”
宣王扫了他一眼。
李文晦便住了嘴。
“此事并不难猜,魏王惯于将各路美人纳入后宅,若是得不到,就难免使出些手段。而薛家大公子,又与他引为挚友。如此里应外合,莫说得到一件贴身之物,便是三四件也不奇怪。”宣王冷声道。
竟是推算了个十成十!
“三四件?”方成冢在一边听了都觉得怒火上头。
“殿下心中……便没有半分芥蒂吗?”李文晦还是憋不住问道。
“此事本就与薛清茵毫不相干,芥蒂从何起?魏王惯于将私事交予他府上大管家去办,剁了那人双手就是。”
李文晦哑然:“……殿下说的是。”
宣王道:“明日让柳氏女染上急病。再让何吉明日讲经时,与皇帝提一提卢氏女。”
宣王口中的“何吉”,是太子的老师。
同时,他还有个身份,与卢书仪的父亲是同乡。
“是。”李文晦应声道。
他知道,这是宣王殿下在推动梁德帝尽快下圣旨。
生在天家便是如此,婚事自己轻易做不得主。往往是好几方的博弈,方才得来最后的结果。
若是像魏王那样只是纳几个滕妾倒也无妨。
只是李文晦有些想不通:“为何殿下偏偏要薛家姑娘呢?就让卢姑娘嫁到宣王府上来,于宣王府不是更大的助力吗?如今那薛姑娘认了赵国公府的小公爷为义父,再嫁过来,不是反引得圣上忌惮吗?赵国公手中还握着一部分兵权呢。”
宣王没有说话。
一旁的方成冢笑着道:“我有些粗浅之见。我想,赵国公一心拴在小公爷身上,反倒无妨。可那卢氏女,她的父亲位在中书省,掌执政之枢,文官之中多数尊他为先。一个卢侍郎能驭动文人,一个咱们殿下手握兵马大权,如此文武联合,岂不是更可怕?更叫人忌惮?”
李文晦叹气道:“可圣上还想着要卢氏女嫁给殿下。罢,也许是真心实意,但也许是试探。无论是哪一种,殿下都不能接。圣上多疑啊……”
宣王起身,命内侍取来披风。
此时已是月上枝头。
李文晦只得打住前面的话头,改口忙问:“殿下这是要进宫?”
宣王道:“去许家。”
李文晦心想许家是哪家?
方成冢笑道:“殿下是去见薛姑娘吗?”
李文晦很是惊诧:“可天色已晚。”
方成冢弯腰躬身宣王。
等宣王走出去了。
方成冢才直起腰,琢磨着道:“也许殿下只要薛家姑娘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理由。也许……殿下是真心有一分喜欢呢?”
真心喜欢?
李文晦摇头,他不信。
另一厢,薛清茵刚睡下,便听见有人来报,说是绸缎庄上出了些急事。
薛夫人都被惊动了,恼火地道:“这些混账不知晓白日来报吗?”
薛清茵披着衣裳,心道不会又是和赵国公府的人起了冲突吧?
不应当啊。
她的思绪刚走到这里,蓦地一顿,想起那日宣王驾到,外头的人也只说是庄子上派人来求见。
薛清茵抬眸瞧了瞧外头的月色,匆匆披上披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口中还道:“阿娘,我去去就来。只怕是和赵国公府又有什么误会,你睡下就是。”
丫鬟知书为她掌灯。
弄夏手里拎着一个小的汤婆子,紧跟在后面。
虽说早就到春天了,但姑娘身子弱,还是怕夜里的风吹了着凉。
许家大门已经为薛清茵敞开了,并没有薛家那么多繁复的规矩。
薛清茵一提裙摆,轻巧地跨越出去。
便见一架马车停在那里。
她熟门熟路地走上前去,卷起帘子,钻进去:“不是白日里才见过吗?殿下怎么又来了?”
她笑嘻嘻地道:“殿下是想我了吗?”
大半夜约会,好刺激。薛清茵心道。
而知书和弄夏在马车外,闻声惊骇不已。

宣王蓦地抬起手来,勾住她的披风带子,往前一拽拉,而后打了个结。
宣王的手指很长,夜里还有些凉。
打结的时候无意间擦过了薛清茵的下巴,薛清茵便不由抬了抬脑袋,呼吸一下都轻了些。
等打完结,宣王方才淡淡道:“那日魏王提起,与你有定情之物。”
薛清茵纳闷道:“他瞎编的吧?他哪里来的什么定情之物?”
“他在父皇面前也是这样说。而这次,他说的是你的贴身之物。”
薛清茵霎地往后头退了退,她盯着宣王,低声道:“殿下是疑心我吗?”
“不,本王只是想问清楚。此后自然会有人去拦截此物。”
薛清茵这才又乖乖坐了回去。
她方才都以为他在怀疑她的贞洁了。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她马上拍拍屁股走人。
还嫁什么?嫁屁。
还好,宣王很靠得住。
薛清茵瘪嘴道:“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与他拢共也没见过几面……”
“若是府上的人偷了出去,交给魏王……”
电光石火间,薛清茵想起了一桩事。
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道:“我是丢过一件贴身之物。”
宣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尖,眉间溢开一点煞气。
薛清茵道:“我丢了一条擦脚巾。”
宣王:“……”
薛清茵对上他的眼眸,也很无语。
宣王:“……无事了。”
那一瞬间,他都怀疑魏王在长大的过程中,脑子被挖出来换成了豆腐,才会干出这样荒唐又可笑的事。
薛清茵轻轻吐了口气,还带着些夜里的凉意。
“殿下这就回去了?”她问。
宣王轻捻了下指尖。
她是不希望他这么快就走?
但宣王殿下也着实没有过,放松下来与人闲谈些废话的经历。
马车上一时安静极了。
哎,腿麻了。
薛清茵想换个姿势坐,便抻了抻腿,却一下撞在了车厢壁上。
宣王飞快俯身,一把按在了她的膝上。
薛清茵忙道:“只轻轻磕了一下,没什么事。”
但话说完,她又觉得不大对,不由舔了舔唇。
她是不是应当装得可怜一些才对?
“先前的伤好了吗?”宣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薛清茵收住思绪,点了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殿下送来的药很见效,一早就好了。”说罢,她又语气肯定地补充道:“下回还骑。”
宣王应了声“嗯”,眉眼似乎都柔和了些。
车厢内一时又安静了。
薛清茵琢磨着小学生谈个恋爱,没准儿都比咱们干坐在这里刺激。
她又舔了下唇,想着自个儿来说几句话,宣王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了。
“许家如何?”宣王问。
薛清茵倚住车壁,道:“他们本来更喜欢我爹,但如今么,更喜欢我了。自然是殷切地来讨好我,捧着我。这样一来,日子也就过得舒坦许多。殿下瞧我今日脸色是不是都好了很多?”
宣王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的面庞上。
他的目光冰冷。
大抵是他天生不知该怎样变得柔和起来。
从薛清茵身上逡巡而过的时候,不像是情人的目光,更像是一种审视。
薛清茵身上不自觉地便泛起了细密的凉意。
但她忍住了。
“……嗯。”宣王沉声道,说完,他似是觉得这一个字太过单薄,便又添上一句:“是好些了。”
马车的一角挂着一盏风灯。
风灯轻轻摇晃,那烛光便跟着摇摇晃晃,从薛清茵的面庞上流转而过,映亮了她的眉眼。
为她的眉尾,为她的鼻尖,为她的唇,都添上了一点熠熠的光彩。
当她抬眸望着他的时候,那双眸子也好似被烛光温柔了,浸透了无边的情意。
这时候薛清茵卷起车帘一角:“那我走啦?”
干坐着倒也没个什么劲儿。
“嗯,回去吧。”宣王道。
当真是半点温情不舍也没有。
不过薛清茵本来也没指望。
她下了马车,正要走。
“拿上这个。”宣王从马车中伸出手来。
薛清茵回头看他,只见他手中抓着一个扁形的匣子。
乍一看,有些眼熟。
薛清茵接了过来,问:“殿下给我的?”
宣王颔首:“你上回似是很喜欢。”
话音落下,他收回了手,那车帘落下,遮住了马车内坐着的他。
车夫冲薛清茵点头示意,随即驱车离开。
而薛清茵立在原地,打开匣子来。
只见里头躺着许多金灿灿的……
一旁的弄夏在恍惚中惊呼出声:“这是什么?”
薛清茵怔怔道:“是叶子牌。”
是上回在金雀公主府上,她与他下棋,下了一会儿输得多了就耍赖不想玩了,于是提议玩叶子牌。
宣王便真让人取了一套叶子牌来,每一张都是黄金打制。
当时她见了就震惊得厉害,摸起来爱不释手。
他居然记住了她那时眉梢眼角溢出来的喜欢。
弄夏咽了咽口水:“大姑娘,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薛清茵:“不知道。”
金雀公主居然就这么给了?
薛清茵想着想着,便禁不住轻轻吸了口气。宣王这个人虽然性情冷酷,难免显得沉闷。但有钱他是真给啊!有礼物他是真花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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