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茗斜眼睨他,“你还挺懂。”
小陈摸摸后脑勺嘿嘿两声,“电视里都这样演的。”
赵茗气笑了,踹了他一脚,“这么厉害的话,还请您两分钟内给我编好一个靠谱的故事。”
小陈借着打水的名义跑远了。
Z很快回复:【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吗?】
小王按照小陈说的,编了段信服力较高的故事。
Z连着发来几条,明面上在鼓励,实际上全是一些煽动性言论,鞭辟入里,刺人痛处,赵茗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心理状况出现问题的人是他,他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扛得住这种程度的怂恿。
Z又说:【活不下去了,我可以帮助你轻松地离开这个世界。等你离开后,我也会让那些折磨过你的人,付出他们该有的代价。】
小王:【你要怎么帮我?】
小王:【我能当面跟你聊吗?】
Z没再回复。
赵茗沉眸问:“能追踪到这人IP吗?”
小王在键盘上敲击一阵,小陈回来的下一秒,有了结果,地址锁定在冰岛。
小陈一惊一乍,“这犯人牛啊,还能远程操控别人的命。”
赵茗拿文件敲他脑袋,“小王的意思是,他被这教唆犯给耍了,换句话说,我们要找的这个人精通黑客技术,反侦察能力强,也具备一定的心理学知识,总而言之,除非我们的钓鱼行动进展顺利,案件大概率会陷入死胡同。”
小陈神色严肃不少。
沉吟片刻,赵茗问小王:“要是这几名死者生前都浏览过这个网站,但记录都被删除了,还能还原吗?”
“有电脑的话,可以一试。”
让赵茗几人失望了,三名死者都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然而尸体被发现时,电脑全都不翼而飞,桐楼大大小小的交易平台也不见任何专卖信息,不能排除是否存在教唆犯事后销毁证据的可能性。
领导很重视这几起案件,成立专案调查组,在会议上要求赵茗等人尽快侦破此案,避免给社会风气造成更严重的影响。
回警局后,赵茗跟小陈去了趟法医室,等报告书的时候,小陈感叹了句:“那个Z真那么神通广大,还能帮人轻轻松松地死?”
赵茗冷笑,“你知不知道上吊、割腕、喝百草枯这三种自杀方式会给死者生前带来多大的□□折磨?”
专业上的问题赵茗解释不清楚,停顿片刻后他朝靳司让递了个眼色。
靳司让默了几秒才开口,就拿百草枯举例,“目前医学上还没有针对百草枯的疗法,能确定的是,没有人喝下15ml剂量还能生还……另外,它和很多毒药都不一样,不会产生大脑麻痹感,它是让你在意志极度清醒的状况下,体验一点点被埋进沙土里憋死的感觉。如果服用剂量相对小些,刚喝下百草枯的时候,除了恶心,不会有其他不良反应,等它进入你的血液,开始攻击你的肺,你的呼吸会变得越来越困难,口腔和食道出现溃烂,肝和肾也会失去正常功能,这时候你意识已经完全模糊,离死亡只差一步。”
赵茗总结了句:“靳法医的意思是,要是这几起案子都是这孙子的手笔,他这种行为不叫帮人解脱,相反他是在变着法地折磨人,是实打实的犯罪行为。”
解剖室环境阴冷,头顶的冷白灯光跳灭一霎,小陈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拿到报告书,师徒二人刻不容缓地掉头离开,靳司让叫住赵茗:“我有事跟你说。”
赵茗扭头,狐疑看他,直到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卡片,表情瞬间从迷惑切换成惊诧。
两张卡片质地一模一样,也都装在证物袋里,上面印有一串相同的网址。
赵茗一脸凝重,“你这怎么会有两张卡片?”
情节严重,靳司让没法含糊其辞,实话实说道:“夹在夏冉的书里。”
答案出乎赵茗的意料,他沉默后又问:“那依你看,这是夏冉自己的,还是别人以某种方式给她的?”
这问题乍一听听不出太大区别,实际上可以琢磨出两种含义,前者是将夏冉当成了这几起案件的头号嫌疑犯看待,后者则认为夏冉已经被凶手盯上,没准就是下一个受害人。
第二种可能性,让赵茗一阵唏嘘。
她才来桐楼不过四个月,就被两名罪犯盯上,桐楼这小地方到底跟她结了什么仇什么怨?
靳司让说:“经过鉴定,这些字母可以证实是用白醋描上去的。”
赵茗没听明白。
靳司让解释:“白醋中的醋酸会轻度腐蚀纸张的纤维,在火焰烘烤下,被腐蚀的地方比不被腐蚀的地方更容易烧焦,我们看到的棕白字迹实际上就是被轻度烤焦后的颜色。”
赵茗沉吟片刻,“也就是说,死者拿到的卡片上原本看不出字迹,是教唆犯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了他让字迹显性的方法。可要怎么告诉,也是通过网络,还是私底下接触?”
靳司让没接他的话,“我出去一趟。”
赵茗猜出他的动向,“行,有事联系。”
夏冉领着沈岁安在桐楼玩了几个下午,才想到要带她去自己书店看一眼。
暑假人多,尤其是二楼借阅室,塞满人,夏冉在靠近楼梯的位置见到了之前穿女装来店里的男生。
流浪汉被杀一案结案后,她就没再见过他,间隔一个多月,他还是那身打扮。
沈岁安环视一圈,气咻咻地说:“夏冉,你太过分了。”
听着她没头没尾的指责,夏冉一脸迷茫,沈岁安指着林束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眼睛粘过去,“你店里有这么多帅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夏冉:“……”
沈岁安是个自来熟,很快和店里几个人打成一片,托她的福,夏冉知道了那男生的名字,江浔。
沈岁安从吧台那拐了杯果茶,递给江浔,“我去过几次日本,最近一次是在去年年初,发现大街上有不少男生就是你这种风格的打扮,好像被称为——”
她没回忆起来,江浔替她补充:“无性别男孩,说得直白点,就是我们的内心是个男人,但打扮的时候没有性别界限,穿一些女性的衣服,脸部化女性妆容。”
沈岁安好奇地问:“那你家里人同意你这么打扮吗?”
江浔苦笑,“桐楼这地方比岁安姐你想象中的还要封建。”
夏冉抬头看了他一眼,听见他又说:“不过生活是我自己的,活着不就是为了取悦自己吗?”
夏冉落刀的位置偏了几公分,一次性手套被划破,手指也被割出一道细长的划痕,尖锐的刺痛将她意识拉扯回来,她摘下手套,打开水龙头,将血迹冲洗干净。
沈岁安露出赞赏的神情,踩着细高跟下楼,对形如空气的夏冉感慨了句:“小伙子不仅长得好看,价值观还这么正,夏冉,我觉得你应该多向他学习。”
夏冉当作没听出她的潜台词,扯了扯自己衣服,“我现在身上穿的就是女装,如果你还想要我内心变成男人,这辈子是没可能了,等我投胎吧。”
沈岁安看出她在装傻充愣,决定把话挑明了说:“他刚才说的太对了,人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而是为了取悦自己而活着的,以前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现在是太在乎靳司让的未来了。”
夏冉是真的佩服沈岁安,佩服她什么话题都能被她延伸到靳司让身上。
她不接茬,粘好创可贴后,取下一副新手套戴上,调了两杯果茶,其中一杯加满冰块的给了沈岁安。
沈岁安接过,一面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说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你是和他谈恋爱,又不是和他的未来谈,做人最重要的还是享受当下,更何况,你俩现在算屁个兄妹,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没准这回还会有人夸你俩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在一起那会也已经不是兄妹,该有的流言蜚语还不是一点没少?
夏冉还没来得及将吸管塞进她嘴里,好堵住她喋喋不休的热情,远远看见一道酷似靳司让的身影朝书店走来。
沈岁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乐到不行,“说曹操曹操就到。”
靳司让先对着沈岁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夏冉:“我有事找你。”
沈岁安吹了声口哨,“找我们冉冉谈情,还是说案啊?”
回应她揶揄的是靳司让公事公办、不带半点私情的语气:“有案件需要她协助调查。”
一回生二回熟,夏冉平静地抬起下巴,指了指休息室,“去二楼说吧。”
天气炎热,休息室没开空调,热得跟蒸笼一样,夏冉找到遥控器,调到23度,空调是新买的,制冷效果好,没一会室内温度就降了下来。
靳司让不是第一次来这,驾轻就熟地坐到单人沙发上,夏冉给他倒了杯水,他没动,“不喝。”
夏冉哦了声,将水杯挪远些,避免碍他的视线。
见她不紧不慢地在自己对面坐下,靳司让睨她,“我要柚子柠檬茶。”
夏冉实话实说:“柚子今天用完了,没法给你做。”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那眼神看上去有些微妙,细细琢磨,还装着“知道它好卖,你为什么不多备些”的不可理喻。
“……”
夏冉还没开始跟他争论,就口干舌燥的,她拿起茶杯喝了口,正要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先一步开口:“你喝我的水做什么?”
那语气比眼睛里藏着的“不可理喻”成分更多。
她手一顿,“你不是不喝?”
他把问题丢回去,“你不是没有柚子?”
夏冉一噎,现在才明白他说的要和她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到底什么意思。
以她现在耍嘴皮子的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认命地起身,“我去给你重新倒一杯。”
“不用。”靳司让夺过她手里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姿态,把再普通不过的凉白开喝出了一种抿龙井的气质。
等他放下茶杯,夏冉问:“有案子需要我协助调查是什么意思?又出什么事了?”
靳司让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从商务包里掏出被证物袋密封的卡片,推到她面前,“这东西你是从哪得到的?”
夏冉没见过这东西,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东西。”
靳司让盯住她的脸认真看了会,她的困惑不像装出来的。
“是这本书里夹着的。”他拿出那本深蓝底的书籍,放在茶几上,目光沉沉锁住她,等她的解释。
夏冉愣了下,她找遍了书店和出租屋各个角落都没找到这本书,原来是在他那里,“是那天晚上落在你车上的?”
靳司让嗯了声,拨通赵茗的电话,摁下免提键。
夏冉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游走,心里的疑惑重了几分,沉默两秒说:“这书不是我的,是之前来我这的一个画家留下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靳司让、赵茗他们介绍宋延清这个人,思前想后也只找到这个代称。
说完夏冉再次垂眸。
卡片靳司让没收走,还摊在桌面上,那串棕黄色的字母看得她心生不适,“这网站里有什么?”
靳司让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逮着她话里的细枝末节问:“之前是什么时候?”
“我落下书的同一天,应该是三天前。”
赵茗在电话里插了句:“你说的那画家叫什么名字?”
夏冉说:“宋延清,不是桐楼人,至于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桐楼,原先又是哪里的人,我不太清楚。”
赵茗又问:“那天他有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异常亢奋,或者异常萎靡的情绪?”
夏冉回忆了下,“非要说的话,他挺亢奋。”
赵茗:“他有没有和你透露他会出现这种情绪的原因,或者你有没有从和他的交谈里捕捉到一些信息?”
夏冉左手搓了搓右臂,沉默的间隙,听见滴的一声,类似空调温度被调高的声音,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眼靳司让,他已经恢复到慵懒的坐姿,双手交叠搭在大腿上,看向她的眸光沉沉如海。
夏冉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说:“他有轻生的念头。”
她记性不算好,但那天进行的所有对话,她至今能清晰且有条有理地转述出。
电话那头的赵茗和小陈面面相觑,接收到他的指令后,小陈调出宋延清的详尽资料。
Y省人,六年前和妻子离婚,夫妻俩有个共同的儿子,离婚那年不满两周岁,三年前宋延清来到桐楼定居,一直没离开过桐楼。
赵茗记下资料里显示的住址,正准备去了解情况,就听见夏冉补充了一句:“前天上午,他也来过一次。”
当时夏冉还以为他是来找回自己丢下的书,面带抱歉地说:“书被我弄丢了,还没找回来。”
宋延清一头雾水,“什么书?”
“《月亮与六便士》。”
宋延清拖着调哦了声,不以为意,“里面的情节我都能倒背了,要是找不回来就算了,你也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其实那天,夏冉还注意到一个细节,“他来的时候,脖子上缠了条丝巾,系得有些松,散开后我看见了他前颈有一圈很明显的勒痕,像是被麻绳那种东西勒的,我问他怎么弄的,他跟我说是他自己勒的。”
来书店的前一天晚上,也是落下书的那天夜晚,宋延清去杂货店买了条麻绳,打算在出租屋上吊,学梵高,在身体最痛苦的空档,画出惊世名作。
但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迁延性窒息这个度他一个外行根本把控不了。
双脚悬在半空一会工夫,人就撑不住了,借着仅有的一点力气,蹬上旁边的圆凳,取得支撑点后,费力摘下脖子上的绳索,勉强捡回一条命。
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身体在痛苦地抗议,他的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用力喘气。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宋延清都感觉自己脖颈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呼吸困难,意识逐渐变得朦胧,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以为这一觉会直接带他走向地狱,然而第二天醒来后除了轻微的不适外,无事发生,先前的窒息感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宋延清苦笑着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这种感觉,比我这几年的生活还让我痛苦,以后自杀这种事,我不会再轻易尝试了,我也算是认清了,我没梵高那种天赋,这辈子都当不了他,走歪门邪道没用,我要想画好画,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慢慢来。”
夏冉努力将自己从回忆中剥离出来,总结道:“前天来,他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也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稍作停顿后,她问:“他出什么事了?”
赵茗沉声说:“现在还没事,但不难保证之后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挂断电话后,在一旁许久未出声的男人用低哑的嗓音解答夏冉一开始的困惑,手指轻轻点了下卡片,“这是诱导人自杀的网址,桐楼最近发生的几起自杀案大概率都跟它有关,你口中的宋延清很可能也是受到它的挑唆,才会采取这种极端行为。”
夏冉心脏极速跳动几下,视线飘忽一阵,落回到卡片上。
靳司让起身,见她还呆坐在原地,催促道:“跟上。”
“去哪?”
“宋延清家。”
夏冉拉平唇线。
靳司让戳穿她,“我知道你是想等我走后单独去见他,但没必要,赵茗现在已经出发,你要是不坐我的车,没法抢在赵茗前见到他。”
夏冉其实并不在意会被赵茗抢先见到宋延清,她唯一在意的点是,会被他听见她和宋延清关于自杀话题的交谈,以此察觉到目前的她也存在着过激的情绪和想法。
犹豫了会,夏冉还是跟他去了,路上她给宋延清打了几通电话,宋延清都没接。
靳司让分出半个眼神,在后视镜里寻她的脸,“你和宋延清怎么认识的?”
夏冉心不在焉地说:“前不久他来我书店卖画,之后我托他帮我设计纹身图案,一来一去,才慢慢变熟的。”
听完她的概述,靳司让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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