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在普济寺时,因为不悦阴城大长公主的强势,嘉兰也曾孩子气地想过随便挑一幅旧画搪塞过去。但后来,还是新画了普济寺的景,果然阴城大长公主对于这一点也格外留心。
“那日具德亭的景『色』很是静谧,与我往日人头攒动的景『色』大相径庭,要多谢您了。”嘉兰也很上道,朝她盈盈一福。
“你这孩子倒真是乖得很。”阴城大长公主笑道:“前儿你来我这的赏花宴,昭琴说你瞧着这儿的景『色』可喜,只是没来得及作画。今日我特特为你备了一套画具,你闲闲逛去。今儿我那个混世魔王的儿子不在,你不必拘束。”
阴城大长公主还特意指出了许晋文不在,她好像对自己的儿子认知非常的明确,这让嘉兰略微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如果阴城大长公主真的是传闻中那样,怎么的也会对儿子格外偏爱些。可是她回都城到现在,还真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先前许晋文被引去庆丰赌场,也未曾听说有什么使女长随暴毙而亡的消息。
嘉兰一时看不透这个阴城大长公主。不过,她知道阴城大长公主将她支开,必然是有话要单独同娘亲说。
蒋钱氏也笑道:“嘉兰,你且去看看公主府的景『色』吧。”得了蒋钱氏的准信,嘉兰这才向她们二人行礼,由添花带着往外头去了。
“前儿是婢子孤陋寡闻,未曾明白这作画的诸多用具,今儿特特打听了,为姑娘备齐了。”添花一边引着嘉兰往缀景亭走,一边笑道:“姑娘若是有些许兴致,便赏脸画一幅。”
“姐姐不知,我们家姑娘的兴致向来也是一时兴起的,说不得有还是没有。”这等使女间的机锋便无需嘉兰『插』手了,夏时笑着把添花的话堵了 就算添花准备了画具,嘉兰想不想画也是嘉兰自个儿的事。
添花早就在嘉兰身上碰过软钉子,这时听夏时的话,倒也不恼,反而应和道:“自是都凭姑娘您的兴致。”她说着,带嘉兰等人在缀景亭入座。
缀景亭显眼处挂了一幅画,画的是缀景亭对面的枫林。嘉兰嗜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幅画并非时下风行的返璞归真的笔墨写意山水画,而是用了诸多颜『色』。让她不由啧啧称奇的是,画中的枫林之红,竟有层叠分明之感,可见作画之人对调『色』所用之功。
她细细地打量这画,尔后重又坐了当日宴席的位置。此时的枫林,正如画中一样,青翠之『色』渐无,逐渐连成一片火红。
放眼望去,枫红似火,好像这个初冬也多了些暖意。但若是细看,竟真能体察出这红『色』从山脚到山腰的不同来。
“好美的『色』调。”嘉兰忍不住低声赞道,也不知是在夸画,还是在夸景。
“郑公子先前在缀景亭作画,大长公主见画中景极配画外,便挂在了亭子里。”添花解释道。嘉兰稍稍一愣,收回了看着画的视线,微微颔首道:“是幅好画。”竟不再多言。
添花瞧出了她些微的排斥,心里忍不住叹一口气,嘴上仍笑:“是呢,郑公子的画是极好的,据说早年还曾拜会过您的二舅舅。”
添花见嘉兰兴致缺缺,似乎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的模样,便话锋一转,提到了郑惜葭:“说来,您更熟悉的该是他的胞姐吧。郑大姑娘也对您赞不绝口呢。”
提到郑惜葭,嘉兰总算给了点灵动的反应。她微微侧头一笑,一双秋水眸不闪不避地看着添花:“在诗文会上么?”
她语调轻柔,却莫名地让添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添花一时竟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提诗文会。
嘉兰却并不多纠缠于诗文会的不堪回忆,她有更想知道的事:“我也觉得郑姐姐进退有度,堪为闺秀典范呢。大长公主可也是瞧中了郑姐姐这一点?才愿意为她排除万难,可见是心疼她呢。”
她说罢,便见郑惜葭带着使女往缀景亭来,她莞尔一笑:“喏,我便直接问郑姐姐去吧。”
嘉兰说罢,便起身去迎郑惜葭。郑惜葭敛裙裾,轻步伐。她螓首微低,唇边含笑,这模样让嘉兰觉得有些眼熟。
她站在缀景亭的台阶上,一边犹自思索,一边想走下去迎接郑惜葭。谁知抬眼便看到拐角处护在郑惜葭身后的郑宣行。嘉兰些微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踏出去。
郑宣行也看到了她,他明知嘉兰会在缀景亭,也必然会看到挂在缀景亭的画,此时乍一见嘉兰,心中不由生出些许期望来。
他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嘉兰,却无奈地发现这个姑娘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神情,竟是水平无皱。对上他的目光,也只是笑着微微福一福,泰然而又坦『荡』。
他有些自嘲,微微还以一礼,便停在了拐角处,不再往前送郑惜葭了。
郑宣行在拐角处停下了脚步,这让嘉兰稍稍松了口气。
她总是隐隐地觉得阴城大长公主在想方设法想要让郑宣行往自己跟前凑,不过好在郑宣行每次都很识趣,这让嘉兰有时候还会对郑宣行生出些许愧疚来。
倒像是嘉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一更!
【今日推荐】
《百变小樱魔术卡》
全新的透明的卡牌,已经第二集 啦!
今天也粉红一下好了~
第59章 引静阁言辞试探
郑惜葭对郑宣行只送到拐角的举动心中了然, 与郑宣行行礼告别之后,便笑着走到了嘉兰跟前来:“外头风大呢,劳烦你还要出亭子来接我。”
她这话透着恰好的亲昵,让人一听便对这人生起些许亲近之意。
“不打紧, 我身子骨也不弱。”嘉兰笑道。
她这话让郑惜葭心里微微一哂,想起了诗文会上吴太后、蒋嘉竹和阴城大长公主所言 她们可是就嘉兰身子骨到底弱不弱打了好一阵机锋的。
“自是知道你不弱的。”郑惜葭一边迎合嘉兰,一边笑着解了披风。
此时, 缀景亭中央烧着炉火,但一阵风吹来,郑惜葭还是显而易见地打了个寒颤。
她双手捂在嘴前,哈了一口气, 又稍稍搓了会儿手。这个动作在闺秀做来, 其实甚是不雅,也算得上失礼了。
添花轻咳了一声,郑惜葭愣了一下, 朝嘉兰『露』出了歉疚的神『色』:“蒋二妹妹, 实在抱歉。”
嘉兰微微侧头,莞尔一笑,将自己手中的手炉递给郑惜葭:“郑姐姐何来的抱歉呢?这亭子里的风有时候吹得我也直哆嗦呢。”
郑惜葭接手炉时, 稍稍一愣,迟滞了些许。
添花便适时地建议:“离缀景亭不远的地儿, 有个引静阁, 观的是枫山之水, 也是可堪一赏的美景。”
众人便听了添花的建议, 由添花领着往引静阁去。
引静阁里也已经烧起了炉火,四面的窗仅开了朝向枫山的一面,倒是暖烘烘的。
“这儿就暖和多了。”郑惜葭舒服地喟叹,嘉兰却有些心惊。这引静阁这么暖,显然不是添花提议之后再烧上炉火的,怕是炉火已经烧了很久了。
“大长公主想着蒋二姑娘多逛几个地儿,婢子便在这一带风景好的地方早早地就烧上了炉火。”添花恭敬地解释道。
郑惜葭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尔后轻咬了嘴唇,轻声对嘉兰道:“方才我真是 虽然妹妹体谅,但我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
嘉兰不防她又提起了缀景亭的事,心中先把对阴城大长公主豪富的感慨压了下去,静静地听郑惜葭说。
“你也知道,前儿诗文会上,我的衣裳就已经闹了笑话了。”郑惜葭轻轻一叹,眉宇间似有轻愁。
嘉兰微微讶异,她心里一时不知道郑惜葭所欲为何,便先试探道:“郑姐姐那件可是难得一见的藏金丝的双面绣,怎么会闹笑话呢?”
郑惜葭摇了摇头,看着嘉兰的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感激之意:“蒋二妹妹是个好『性』子,却不知多少人在说我是小城来的,没眼力见儿,就知道一个劲儿地把富贵往身上堆呢。”
她似乎颇有些哀戚,这可跟嘉兰先前在诗文会上对郑惜葭的印象半点都不一样。
“既然郑姐姐的衣裳用得上藏金线的双面绣,那请天工坊的绣娘不过是些许时日的事儿。”嘉兰的笑容客气而又疏离:“若说都城里什么时兴的样子,也都是照着天工坊的新样子穿罢了,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天工坊传自洛卅王朝,至今都不知有多少年了。她们养着天底下最好的绣娘,每一年出一季时令衣裳,便是昭楚国乃至天下诸国的风『潮』了。
“舞阳郡主倒是带我去过一遭。”郑惜葭刚说完,就掩了口鼻,懊恼道:“蒋二妹妹,我 ”她看起来十分懊悔自己提到了“舞阳郡主”,只是瞥眼去巧嘉兰,嘉兰倒是恍若未闻,依旧笑盈盈的。
“是呀,我也记得郡主同你说过呢。”嘉兰仿佛半点儿都没有联想到诗文会上不堪的景象,顺着郑惜葭的话道:“跟着舞阳郡主,郑姐姐不愁天工坊的衣裳。”
天工坊再富盛名,开在昭楚国的地界上,那也还是要紧着昭楚国的权贵来。
“唉。”郑惜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嘉兰的手炉,叹了一口气:“蒋二妹妹,不瞒你说,虽说我家从商,有那么些许积蓄,但我到了都城,还是怵得很。”
嘉兰讶然地挑了挑眉,她现在开始觉得这个郑惜葭有点儿意思了。
“我初来都城,义母待我极好,我便想着不能落了义母的脸面。可是,我就算知道你们的名字,对得上你们的画像,可还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郑惜葭有些落寞地微低了头:“我『摸』不准你们的脾『性』,便只能按着 唉,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势利,我只能按着你们的身份来亲近。”
郑惜葭这话,竟有些交心的意味。可是交浅言深,乃是大忌。嘉兰微微动了动身子,她心里有些警惕,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地笑着:“这是自然的,初离故土,谁都得宽缓上几天。”
郑惜葭看到了她的举动,悄悄做了个拭泪的动作,苦笑了一声:“是啊。但是我先前同舞阳郡主去天工坊,舞阳郡主她 唉,我才知道先前我错的太离谱了。”
郑惜葭的眼中是真的水光盈盈,泪水将落未落,嘉兰一见,不由再挑眉。
这话的意思她听明白了,郑惜葭似乎是跟着舞阳郡主去了一趟天工坊之后,想要跟自己大吐苦水呢。
如果嘉兰现在对舞阳郡主心怀怨怼,此时马上就会接郑惜葭的话,兴许会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可是,怎么能让一个外人知道自己对郡主有何种不满呢?
嘉兰微微一笑,平心静气地抿了口茶:“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郑姐姐若是觉得自个儿做错了,改了便是。”她直视郑惜葭,唇边的笑颇有些玩味。
郑惜葭深看了她一眼,尔后抚掌而笑。
第二更!
第60章 破试探惜葭交心
“难怪义母和行哥儿都对你赞不绝口。” 郑惜葭目光清明, 毫不见先前的哀戚:“诗文会上,我便被你惊着了。心底里道一句,好厉害的小姑娘!”
她笑容朗朗,一扫之前的郁郁之『色』, 竟有几分磊落:“可是我又想,这么厉害的小姑娘,却一直是不声不响的, 是为了妹妹才肯出这个头啊!我便知道,你是个心善心软的。”
她说着,轻轻地敲了敲自己怀中的手炉:“瞧瞧,你下意识地先把自己的手炉让给我, 而不是唤使女再拿一个, 果见我想的没错。”说罢,她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可是呀,我还是想错了一样。”
“咦, 郑姐姐想错了甚?”嘉兰这时的笑容也更真诚了些, 这才符合郑惜葭给她的印象。
“你心善心软,却也机敏过人,断不是那等见着人哭便心软的一塌糊涂的小姑娘。”郑惜葭抿了口茶:“我倒是有几分思乡之情, 谁知你提防着我,竟是半点都不心有触动。”
她将先前的落泪一笔带过城思乡之情, 嘉兰往她面前推了推装着糕点的小碟子:“我不过是心有触动, 而面上不显罢了。”即使现在郑惜葭似乎有交底之感, 但嘉兰依旧小心谨慎。
郑惜葭没有放在心上, 顺势吃了她推来的糕点,颇有些感慨道:“妹妹未曾远离故土,原也难体会。就如这糕点,都城的香糯可口,多糖而少油。但阴城的糕点却都是油滚出来,滋滋地冒着热气。”
她神『色』中的眷念和向往之情让嘉兰心念微动。这时候的郑惜葭,才真显现出些许远离故土的脆弱。
“各地有各地的美食,能尝尝也是一大乐事。”嘉兰宽慰道,郑惜葭笑着偏头去看她,像看一个小妹妹:“你这『性』子叫人欢喜。可你心里也门儿清,我是打着要进宫的主意的,哪儿还有什么机会呢?”
想要入宫为皇子妃的人,大都藏着掖着,谁也不像郑惜葭这般坦白。
嘉兰也不由诧异,她觉得这个阴城郑氏的大姑娘,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你若说她聪明,可她眼瞧着就是在跟嘉兰交浅言深。
你若说她交浅言深,蠢得很,可又其实没说什么要紧的事。
嘉兰笑了笑,避而不谈:“郑姐姐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不过就着常理说罢了。”
郑惜葭看出她对这个话题的回避,便笑着点了点桌上的一碗糖蒸酥酪:“常理呢,便是入乡随俗,连吃食上也不免俗。像我娘亲原是都城人士,到了阴城,口味一年年变成了和阴城人一个样儿。唯有这一碗糖蒸酥酪,是她最喜欢的。”
她说罢,轻尝了一口,慨然道:“蒋二妹妹,我记得你娘亲是南州人吧?南州的糕点最酥,她也尝惯了都城的糕点么?”
郑惜葭总算开始闲话家常了,这让嘉兰稍稍松了口气。
原本也不是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事儿,她便也笑道:“都城的糕点和南州的糕点,我娘亲都爱。南州也不是没有软糯的糕点,重九节时宝塔样式的软糯花糕还是南州传来的呢。”
郑惜葭大为惊喜:“记得的,听义母说起过,重九节她见了你们蒋府的花糕,可是夺目得很。”
她也撇开了先前那些小心谨慎的话题,稍稍往嘉兰身边靠近了些许,有些好奇道:“你这样会做吃食,是蒋二伯母教你的么?”
她又有些自嘲地笑:“若我问的不对,你也别介意。我们阴城女子,多多少少都会下厨的。”她担心都城人精贵,她这话倒显得土气了。
嘉兰安慰道:“我倒不是同我娘亲学来的,不过她偶尔也下厨,且数一道七翠羹,她最拿手。”郑惜葭一听,抚掌佩服道:“这七翠羹,我只是在《洛传》里见过的,古来之物了。”
嘉兰微微诧异:“先前在诗文会上,已知道郑姐姐记『性』甚好,却没想到连小小一碗七翠羹郑姐姐也都记着呢。”她这话是真的对郑惜葭有刮目相看之意了。
《洛传 肴蔌》里头可没有专门的一章来写“七翠羹”,这“七翠羹”不过是在一品夫人原邵氏的列传里提过一句。
“我不过才记了这么一点儿。”郑惜葭伸出了个小手指,稍稍比划了一下。她这样,倒是灵动活泼,嘉兰忍不住掩唇而笑。
郑惜葭继续道:“昭琴妹妹才是真厉害,《洛传 琴艺》里那样长的一段,这般顺溜就背了下来。”她提到许昭琴倒是很随意,目光中还有几分欣赏。
这欣赏让嘉兰心中一个激灵,之前诗文会上被忽略的事,一瞬变得清明。
她当初以为许昭琴说出《洛传 琴艺》是要考校郑惜葭,但如果许昭琴是想给郑惜葭搭台唱戏,顺便也推自己一把呢?
这个解释岂不更为合理!毕竟,许昭琴出自晋国公府,阴城大长公主可是晋国公府的媳『妇』。
嘉兰便附和道:“许大姐姐自是厉害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但我想,郑姐姐也必是厉害的,不然阴城大长公主也不会认你为义女。皇家不比旁人,便是这认义女的事儿,也要大宗正院同意呢。”
郑惜葭先前小心地试探嘉兰,嘉兰对郑惜葭也并非没有欲知之事。对于郑惜葭为何会做了阴城大长公主的义女,她就很好奇。
郑惜葭了然一笑,她对这种好奇见的多了。此时也很坦然道:“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有幸合了义母的眼缘不假,但义母看重我,着实是因为我弟弟宣行。”
她这话就比先前更有几分深谈的意味了,很是真诚:“能跟着义母回都城,我能报答义母的知遇之恩,行哥儿也能跟着我,来这儿施展他的才华抱负。”
她的话没有说的那么明白,但嘉兰稍一想,便也明白其中的关节。阴城大长公主应该是极看中郑宣行,欲在都城助他一臂之力,也想把他牢牢地绑在自己的麾下。
相似小说推荐
-
金科玉律(松间明月) [古装迷情] 《金科玉律》全集 作者:松间明月【完结】文案:女主苏兰心襁褓时因为额头有胎记,被父亲嫌弃,母亲是姨...
-
七零之冷情知青的佛系妻(袅袅雾月) [穿越重生] 《七零之冷情知青的佛系妻》全集 作者:袅袅雾月【完结】晋江VIP2023-11-23完结总书评数:1269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