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下的田地都已经用英雄树的腐叶养好了,你歇上几日,我亲自带你去看。也还要劳你为肖夫子把把平安脉。”嘉兰忙道。
晏幼清摇了摇头:“肖夫子是你的恩师,自也等同我的长辈。不过,我行事自如,查看『药』田不用陪我,派个管事带我去就好。锋哥儿虽然身子康健,但是年纪小,离不得你太久。”
嘉兰也不客套,只是有些遗憾:“若是我不陪你,也不知道你这一次来,我们能见多久 ”
晏幼清也有些遗憾:“我留不了太久。师父年迈,不便远行。所以,我从今年起,要担任去襄平城诊疗楚大公子一职。”
嘉兰一愣,紧接着问道:“你说的楚大公子,是楚齐桓?”
晏幼清点头,她知道嘉竹嫁给了楚齐桓,想来嘉兰对楚齐桓也十分关切。对于那些别人一见就知的事,也不瞒着嘉兰:“楚齐桓断右臂,从左脸下侧始到整条左臂上皆是异样的烧伤。”
“因为伤疤连着筋骨,未免伤疤阻碍筋骨伸展,每过一段时日,就需要割开伤疤。割开伤疤的事倒不用我们沐春堂管,但我们需要每年年诊两次。”晏幼清解释道,不过,对于楚齐桓的身体状况和更深的病情,她只字未提。
即便是对亲如嘉兰和顾蒲月的人,晏幼清也有身为医者的坚守。
嘉兰对这一点知道得很清楚,只是她难免忧心嘉竹。
嘉竹少时也爱好颜『色』,也不知道面对着楚齐桓这样一个人,她心底到底害不害怕,更不知道楚齐桓的病情到底会不会影响嘉竹的孩子
嘉兰一时心如刀割,只是手紧握成拳,声音依旧平缓:“也劳晏姐姐多看顾嘉竹一二,若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哪怕她声音平缓,可说话时还是带上了几分哀求。
晏幼清能轻易地听出嘉兰对嘉竹的关切和担忧,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
嘉兰听出了这一份郑重,心中慨然:“晏姐姐,你在巾帼城尽管放心,便当成是自己家中一般。但是,到了襄平城,切要万事小心。”
她担心完嘉竹,又开始担心晏幼清:“辽东郡王府看似平静无波,但实则未必。”
嘉兰顿了顿,眉目间有几分凌厉:“辽东郡王明明只有两个亲子,长子楚齐桓断臂不可能立为世子。而次子楚齐林明明已经娶妻,辽东郡王却迟迟没有上奏立楚齐林为世子。其中怕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你为楚齐桓诊疗,难免要出入内宅,知道些许隐秘。切记切记,万事小心。”嘉兰身在局外,又兼之忧心嘉竹,对辽东之势比旁人看得更为清明。
辽东这些年虽然不比定北年年战『乱』,但辽东铁骑威名赫赫,当年可是半点都不逊于蒋家军。哪怕现在逍遥王和辽东郡王父子安分守己,又有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分。
只可惜她势力有限,如今只能盘固巾帼城,对辽东则鞭长莫及。
晏幼清沉『迷』医术,但也不是个傻的。嘉兰略提醒一二,她立刻就领了这份情:“你放心,我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手中针。”
她这一说,嘉兰和顾蒲月都笑了。
“你一本正经说来,我倒总觉得你在调侃。”顾蒲月笑道。
“便是调侃又如何。襄平城的水再深,又能奈我何?我可不是听命皇家、任由宰割的太医。”晏幼清的语气里,有几分隐隐的高傲。
她有高傲的资本。
几代前,晏家最富盛名的医师晏攸宁广治瘟疫,救治众生。却拒辞官位,退隐山水,行医天下。承医者一脉的晏家人,便再不入朝为官。
然而,晏家人凭借着精湛的医术,晏家承继的“沐春堂”在昭楚国、玄汉国和燕安国的民间皆有盛名。就算是帝王家,也不敢轻易处置晏家医师。否则,怒杀一人,则众族皆隐,谁再来救治顽疾?
这就是本事。
而六年前刚刚成为沐春堂堂主,行事还有几分拘束的晏幼清,如今已经牢牢地把沐春堂握在了自己的掌心。岁月的流逝在她的眉眼间留下了细纹,却也同样刻下了刚毅和果敢,自信和昂扬。
嘉兰忽地了悟了云望生突如其来的自荐举动。
哪怕云望生师从闻名天下的毒医肖老『药』,可他们提起云望生,先说的还是“肖老『药』的徒弟”。
然而晏幼清,却已经不用再借晏老大夫之名行走天下了。
世人提起她,只会尊称一声
沐春堂堂主,晏幼清。
久等啦!
先预祝大家十一快乐!放假愉快!
第219章 孕期
不过,尽管云望生还在肖老『药』的声名阴影之下, 他却在短短几月内, 得到了晏幼清的认可。
晏幼清与嘉兰商定了巾帼城的『药』田之后, 决定带着云望生一同前往辽东。
嘉竹收到嘉兰的信时, 还有点儿懵。她早就不记得云望生出现在嘉兰的哪一封信里了, 一时还有点儿好奇地跟楚齐桓嘀咕:“晏姐姐来给你看病呀, 还带了个人来。说是肖老『药』的弟子, 听起来也很厉害。”
楚齐桓含糊地应着, 心中忧心着别的事:“你吃这些够了吗?腹中还有两个孩子,你现在吃的这些东西, 光给他们吃了,你自己够了吗?要不要吃点酸枣糕, 再端碗粉来?”
“不吃了不吃了。”嘉竹连连摆手:“二姐姐信里又写让我谨遵医嘱了。大夫说了, 食不宜过量,不然更不好生了。”
嘉竹有点儿愁地看着自己的小腹, 她看着高高隆起的一团,翘了翘脚尖。只可惜,她现在早就瞧不见自己的脚尖了。好在她身体向来康健,就算腹中怀了两个孩子, 也没受什么罪。
更何况自从她有孕以来,楚齐桓比她还紧张, 总觉得怀孕之人不像是嘉竹, 而是楚齐桓一样。
更不用说逍遥王和辽东郡王了, 往往是白日里大张旗鼓地送了点不多不少的东西来, 然后暗地里赶紧地加倍来送。弄得嘉竹总觉得,自己的库房好像快要翻了一番似的。
嘉竹唯一难受的是,她怀孕以后,就不能习武了。
她自从习武以来,就连从都城逃到定北来的路上,都还在萧肃政的指点下日夜不辍,如今乍一停止,她怎么都不习惯。
还是楚齐桓看不得她难受,索『性』每日里悄悄地教她于沙盘上推演军阵,也算是变相习武了。
其实楚齐桓现在也不比嘉竹轻松。他自从跟辽东郡王表『露』想要接手家中之事后,辽东郡王就为他亲自挑选了极为信任的精锐幕僚,亲自教他行军、为政 近乎帝王之术。
但哪怕每日功课再紧,楚齐桓也喜欢一有空就待在嘉竹身边。尤其是手把手教她推演军阵之时,看到她眼中粲然的欣喜和崇拜,他的心里就充盈着说不出的喜悦和充实。
楚齐桓更是每日暗暗加劲,力求在她心里高居榜首。可喜可贺的是,他如今已经成功地把原本在她心里武术排在第三的萧肃政挤到了后头去。
嘉竹不知道他的这点儿小心思,但她很喜欢跟着楚齐桓推演军阵,也喜欢跟他拆招解招。而且就像嘉兰惯来对她一样,嘉竹从不吝啬表达对楚齐桓的欣赏。
不过呢,她现在也不像以前那般『性』子直来直往,还知道把对楚齐桓的嘀咕藏在心里。
就像现在,她果不其然听到楚齐桓略有些醋意地说道:“你二姐姐的话,竟堪比圣旨了。”
而嘉竹,也能面不改『色』地去挽楚齐桓的手臂,拿出了做错了事儿跟嘉梅和嘉兰撒娇求饶的劲儿,笑盈盈地道:“但是桓哥哥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呀!”
楚齐桓明明知道嘉竹在哄他,可听到她撒娇,心里倏地就软了:“那你一定要谨遵医嘱,就算不多吃,也一定不能少吃。不要都补给了孩子,你反而瘦了。”
“知道了知道了!”嘉竹忙不迭地点头,牵着楚齐桓的手就往外走:“桓哥哥,我们赶紧去外头溜达一圈,等溜达完了,就回来教军阵了!”
“嗯。”楚齐桓一边应着,想要给嘉竹拿披风,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嘉竹牵着,而右手处空空『荡』『荡』。他神『色』一滞,有一瞬的落寞。
楚齐桓不喜欢使女跟进内室,所以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嘉竹顺手就给楚齐桓和自己都拿了披风来,她松开楚齐桓的手,先给他系上了披风。然后笑意妍妍地朝楚齐桓张开了双臂。
她微微歪着头,脸上有了些许圆润之『色』,笑起来,就像春意盎然的枝头那朵含苞欲放的花。
楚齐桓眉眼皆是柔『色』,他单手将披风一展,披在了嘉竹的肩上,灵活地替她系上。
嘉竹这才笑着又挽起楚齐桓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口中还在欢快道:“春末还有点儿凉气,得披上衣裳,不然要着凉了!我现在可不能吃『药』。但是还得出去松动筋骨,好在外头的荼蘼花开了,我带你去看花,可好看了。”
“荼蘼花开春事了,楚许氏还一直想铲了那一片荼蘼,你怎么会喜欢荼蘼花 ”楚齐桓护着她走过门槛,闲谈道。
“我为什么要不喜欢荼蘼呀?荼蘼花开春事了,可是春天过了,夏天就要来了呀!夏天可还有好多好多好看的花呢!”嘉竹高兴地迎向阳光,声音轻跃灵动。
楚齐桓沐浴在阳光之下,就连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使女们不敢抬头看楚齐桓,都低着头,恭谨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唯有经年的老仆有伯,深深地看了这一对年轻的夫妻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由衷地感谢嘉竹,也由衷地希望他们能一直一直,这样欢欣地生活下去。
嘉竹的心情倒是一如有伯的期待,她在孕期一直心情愉悦,尤其是在看到晏幼清和云望生时,心情就更好了。
倒是楚齐桓,一见到云望生就抿紧了嘴唇。等看到嘉竹看到云望生时眼中的惊叹,就更是脸黑了几分。
只是嘉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故旧,早就拉着晏幼清叽里呱啦地说开了。楚齐桓不会不给嘉竹面子,故意为难他们。只是他心情也不怎么好,就坐在嘉竹身边,一壶接着一壶地喝水,完全无视云望生。
“晏姐姐,二姐姐怎么样呀?她有没有让你带风姐儿和峰哥儿新的画像来?锋哥儿是不是能爬了呀?他会叫娘亲了吗?什么时候会叫姨姨呀?”
嘉竹一股脑地问了好多问题,晏幼清笑着拿了画像来,给嘉竹看了。嘉竹视若珍宝地捧起画像,时不时地发出“哇偶”的声音。还让秋渲去把历来的画像拿来,一齐拿给众人看。
“桓哥哥,然哥儿和锋哥儿长得好像更像他们爹一点儿。还是风姐儿长得玉雪可爱,像大嫂嫂。”嘉竹把画像递给楚齐桓,还为守锋长得不像嘉兰而感到遗憾。
楚齐桓接过画像,还真认真地看了会儿。心中却在想,也不知道嘉竹腹中的孩子,究竟像谁多一些。
“孩子长大,一天一个样,说不准等你再看到锋哥儿,又觉得他像嘉兰了。”晏幼清看着她目中的思念,语调也不由放缓了。
晏幼清看嘉竹,还有点儿像看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他们二人并不熟识,但因着嘉兰和顾蒲月的缘故,晏幼清对嘉竹也颇有几分好感。此时便道:“现在,我们先来看看你的孩子如何了,也好跟你大姐姐和二姐姐说。”
晏幼清此话一出,楚齐桓握着杯子的手一抖。他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恳切道:“劳烦晏堂主了。”
自晏幼清进屋来,楚齐桓一直是疏离冷漠,如今被他冷不丁地这么热情以对,晏幼清还愣了一瞬。
晏幼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公事公办地应道:“当不得劳烦。”然后便细细地为嘉竹把脉。
楚齐桓也不顾上别的了,伸长了脖子看着晏幼清给嘉竹把脉,心中紧张而焦虑。
他没曾想,这一略伸长了脖子,就把左脸的烧伤漏在了云望生面前。
云望生一眼扫去,立刻厉声道:“楚大公子,请把左臂予我一观。”
十一快乐!
云望生突如其来的要求,让众人皆微微一惊。
楚齐桓鲜少听到这样失礼的要求, 当即就皱紧了眉头。之时, 他刚要说话, 便被嘉竹压住了手。楚齐桓一愣, 在这一怔神之时, 嘉竹已经开口问道:“云公子看得出桓哥哥受了什么伤?”
她声音清澈, 眸『色』却有几分冷意。
晏幼清当机立断:“望生乃肖老『药』的嫡传弟子, 于蛊毒一事上比我更为精通。我带他来此, 本也是想先得大公子首肯,再为您进行诊疗。现如今, 望生能一眼看出大公子的病症,能否请大公子予他一观?”
楚齐桓看了看嘉竹, 嘉竹眸中有显而易见的忧『色』。
他便缓缓地点了点头:“妥。”
楚齐桓既然应了下来, 也不迟疑,说了声抱歉, 就自己解开了半边衣袖。
云望生的目光随着他『露』出的左手一点点地移动,眉头越皱越紧,薄唇紧抿,显然是遇到了难题。
楚齐桓见过大夫无可奈何和小心翼翼的神『色』, 却从未见过如云望生这般,倒似乎藏了几分厌恶和遗憾。
楚齐桓的心微微提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 云望生就已经直接上了手。
楚齐桓身体紧绷, 下意识地就撤手反制。然而, 嘉竹的速度比他更快,几乎是瞬时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顺势让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掌心。
嘉竹没有回头看楚齐桓的神情,而是认真地看着云望生道:“云大夫,你看病的时候先说一声,我好配合你。”
晏幼清在一旁有点儿尴尬,好在云望生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他看了嘉竹一眼,点了一下头,然后才触上楚齐桓的伤疤。
伤疤很厚,原本不该有多少触感。可是,当云望生的手指触到楚齐桓的伤疤时,楚齐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好像一股刺骨的冷意,正在从他的手掌,一路顺着云望生的指尖蔓延到脸上。
正常的伤疤结痂多年,都会从刚开始的暗褐『色』,一点点褪『色』,直到跟周围的皮肤颜『色』相近。然而,楚齐桓的疤痕却依旧是暗红『色』,就好像刚刚受伤未久。
嘉竹在一旁屏气凝神。她什么也看不出,大气也不敢出。
而晏幼清却随着云望生手指的挪动,愈发的神『色』凝重。在她眼中,能够鲜明地看出云望生的手指在某些地方加大了按压的力度。而那些大力按压的地方,皮肤缓慢复原时,呈现出一种异样妖娆的暗红『色』,『色』调比周遭的伤疤稍显鲜明。
“是毒,还是蛊?”晏幼清见云望生收手,这才声音低沉地问道。
云望生回头看着晏幼清,声音冷冽:“以蛊抑毒。”
楚齐桓一震。
他想过东夷人箭上淬毒,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体内还有蛊。
天下三分,除昭楚国、玄汉国、燕安国三国之外,另有四族游民,被排斥于三国之外。分别是东夷、西戎、南蛮和北狄。
蛊毒,是南蛮独有之术。
但是昭楚国境内的南蛮人,却早在先帝之时,就已被悉数铲除,尽数逃亡玄汉和燕安。尤其是在对游族相对很友好的玄汉国,东夷和南蛮合成一州,号为南夷州。
别人不知详情,但身为曾经的辽东郡王府世子,楚齐桓对这段历史知道得十分清楚。
先帝时,昭楚国大力打压境内外族,南蛮十分顺服。在宜安长公主生母逝世,先帝悲极之时,曾献一女为先帝妃,极受宠爱。
先帝当时最倚重的二皇子被人下毒,太医束手无策,晏老大夫云游无踪。还是由南蛮帝妃引荐女蛊师,治好了二皇子。
二皇子也与女蛊师暗生情愫,后来纳她为侧妃,还生了一个儿子。
然而,那个南蛮女蛊师本是昭楚皇室的死敌。孩子五岁生辰,先帝亲自临府为其开蒙以示恩宠。拜师典仪上,她领着二皇子之子,刺杀先帝,割破了先帝的手臂。二皇子救驾身亡,女蛊师自尽,皇孙下落不明。
自此一事,尽管南蛮帝妃未曾参与,但先帝迫于朝臣压力,只得将其赐死。
南蛮帝妃死后,先帝大悲。众人这才发现先帝早就已经中了蛊毒,然而南蛮无人能解。昭楚国以为南蛮拒不从命,下令屠其全族。
先帝不治而亡,还没来得及立下太子。由此才引发了十多年前,那场千灯节血夜夺嫡。
回想起那段让昭楚国皇室谈之『色』变的往事,楚齐桓的脸『色』有些冷:“你怎么知道蛊毒?”他紧接着极为严厉地问道:“你是南蛮人?”
他声音如平地惊雷,下一瞬,屋外守候的亲卫哗啦就冲了进来,把云望生和晏幼清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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