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兰喂了会儿,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目光里满是爱怜:“也不知他是不是只是饿了,我怕我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再看看吧。”
『奶』娘连忙应声,把孩子抱了过去。孩子刚离开母亲的怀抱就皱起了小脸儿,眼瞧着就要哭起来。好在『奶』娘有经验,连忙抱着哄着。
嘉兰便瞧着『奶』娘哄,神『色』温和,很有耐心地学。
夏满进来时,正瞧见嘉兰细声细语地请教『奶』娘呢,便不由笑道:“『奶』『奶』真是个百事通了。”
夏满担心惊着孩子,声音不大,脚步也很轻,但语调里都透着欢喜。
嘉兰扭头朝她招了招手:“你来瞧瞧他,像我还是像老爷?”
“『奶』『奶』,您这问题都问了百八十遍了。”夏满无奈道:“门房那儿刚递了消息来,老爷派人来报,他不日就会归家。等老爷回来了,『奶』『奶』您可可劲儿地比比,就知道哪儿像您,哪儿像老爷了。”
嘉兰一喜:“这是仗打完了要回来了?”
但她说完,脸上的喜『色』又立刻一顿:“不对。”
夏满一惊,但她同时又看了看一旁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奶』娘。嘉兰说完,也看了『奶』娘一眼,神『色』和缓道:“你把孩子放回摇篮吧,一会儿有事我再叫你。”
『奶』娘听罢,连忙退了出去。
嘉兰这才神『色』狐疑道:“我担心他心有牵挂,未曾让人把生子之事告诉他。他为什么突然回来?而且,就算他要回来,何必还要专门派人来走这一趟告诉我们?”
夏满一听,也不由心生疑窦:“『奶』『奶』,那您的意思是,这来的人不是老爷的人?”她不由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当时婢子听来人说军情紧急不便久留,也只顾着高兴了,就没有留下他。”
“不碍事。”嘉兰摇了摇头:“有人来报,不是坏事。相反,我能早知道老爷平安无事,反而是早早地落下了心里的石头。”
夏满又有点儿糊涂了:“那大概就是老爷派的人来吧?老爷可惦记着『奶』『奶』安不安心了呢。”而其他人,显然不会有谁有这份心思。
嘉兰没有说话。萧肃政虽然惦念她,但是他身边并没什么多余的人力。这种特意提前派人来告诉她的事,已经算得上是浪费人力了,这不像是萧肃政会做出的事。萧肃政会更愿意自己不眠不休快马加鞭地赶回来,而不是做这样无关轻重的事。
但是这件事,又的的确确,十分贴心。
到底是谁呢?
在信使来后,不过过了三天,萧肃政就风尘仆仆地闯入了府内。他一路走来就像一阵风一般,咻地袭进了嘉兰的院子。
嘉兰正坐在窗台前,笑着拿一个拨浪鼓,逗着襁褓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孩子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嘉兰在哪边拨动拨浪鼓,他的眼睛就看向哪儿,吚吚呜呜的,煞是可爱。
萧肃政很快地推门而入,又极快地合上了门,嘉兰好像都还来不及细细察觉因门开合带来的寒意,只是些微被日光晃了一下眼,等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看到一个胡子拉渣的萧肃政,站到了自己面前。
“夫君 ?”嘉兰从未见过萧肃政这般模样,一时还有点儿懵,语气中还带了几分不确定。萧肃政却因这一声呼唤而身形一震,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在嘉兰的面前,伸手环抱住了嘉兰和孩子。
“我回来了。”
萧肃政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像是很多天都未曾开口了。他微微仰头,痴痴地看着嘉兰,眸中的情意深邃如海,让人沉溺其中。
嘉兰被他看得脸上竟有几分热意,有点儿害羞地偏过了脸去。但过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不妥,便正过脸来,轻轻地在萧肃政脸颊上啄了一口。
她的声音温柔而欢欣:“欢迎回来呀。”
萧肃政有点儿呆地伸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仿佛有一种如在梦中的错觉。像是踏在云端,有那么点儿不踏实。
还是孩子的哭声把他从如梦似幻中拉了回来,他在襁褓中被萧肃政熏着,又被父亲和母亲双双忽视,可气得不得了!
一听到孩子的哭声,萧肃政眼前一亮,这才低头去看嘉兰怀里的孩子:“哭声嘹亮,身体康健。”
他看着裹成一团的孩子,眸中有初为人父的骄傲和欣喜,还有点儿忐忑和不安:“嘉兰,儿子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嘉兰不由笑道:“你先去喝口水,沐浴更衣,回来他就好了。他许是饿了,要闹上一阵的。”说罢,嘉兰把『奶』娘叫了来抱走孩子,自己则亲自去陪着萧肃政沐浴更衣。
萧肃政还十二万分的舍不得,眼睛一直黏着孩子。还是嘉兰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腰,这才回过神来。
“你一会儿坐在旁边看着我洗便是,不要沾水,小心着凉。”萧肃政回头看见嘉兰,先把孩子放到了一边,心疼地拉着她的手道:“我没能回来陪你,嘉兰,对不起。”
嘉兰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不是你不想,而是你不能。这是两码事。人总有无可奈何之时,我明白的,不碍事。”
嘉兰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去脱萧肃政的衣服。她看到萧肃政背上新添的刀伤,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拂过伤口的指尖在微微地颤抖。
萧肃政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我没事。”他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了吗?而且我这一次,估计还能多留几日,好好陪陪你和孩子。”
“多留几日?军情不急么?”嘉兰有些奇怪。
“急,但是有人想趁我不在『摸』『摸』我的底细,自然要多给我放几天假。”萧肃政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只不过,他的眼底却藏着锋芒。
嘉兰一听就知道其中的凶险,她眉头微蹙,又立刻松开,轻轻地给他捏了捏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好继续上阵杀敌。”
萧肃政泡在水里,被她捏得极舒服,紧绷的身体也渐渐舒缓了下来。
嘉兰见他放松了心神,心里舒了口气,又想起有人先来报信的事,随口问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派了人特意先回来报信,说你不日就要回家?”
谁知,嘉兰话音刚落,萧肃政腾地就挺直了身子,神『色』严肃地看着嘉兰道:“我没有。来人还说什么了?”
嘉兰心中一咯噔,摇了摇头:“就说你要回来了,告诉我让我安心。”
萧肃政眉头紧锁,也有几分狐疑。
单纯派个人来给嘉兰报信,为什么?就为了让她心安?还是说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报信的人肯定不是他的人,那难道是蒋家旧部?还是说
这个神秘之人忽地闯入了萧肃政的脑海。他回想起那夜突如其来的恭喜,更觉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
他真屏气凝神地思索有关狄叔的蛛丝马迹,冷不防嘉兰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萧肃政讶然地抬头去看她,却见她唇边含笑,朝自己摇了摇头。
“我知道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今天先休息吧。好好地睡一觉,养足精神。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要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萧肃政心中稍缓,认真地点了点头,努力地放松了下来。
嘉兰便挑些孩子的事儿告诉他,刚出生是什么猴样儿,后来又一天天长成了什么样。睁开眼时的笑,喝完『奶』之后偶尔打个嗝
嘉兰说得生动有趣,萧肃政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听了半响,才意识到嘉兰一直在“宝儿宝儿”地叫着。
萧肃政连忙从浴桶里又转了个身,直面嘉兰,笑容里颇有几分得意:“我给孩子想了个名字。”
嘉兰一喜,问道:“是吗?叫什么呀?”
“守锋。持守本心的守,锋芒毕『露』的锋。好听吗?”萧肃政直直地看着嘉兰,颇有几分期待邀功的模样。
嘉兰笑着点了点头:“真是个好名字呢。之后,就让他们锋哥儿地叫着。”
萧肃政见她欢喜,忍不住笑容灿烂地用脸颊蹭了蹭她放在浴盆边沿上的手:“以后如果我们再有女孩子,就你来取名字,男孩子就我来取名字,好不好呀?”
“那如果都是男孩子呢?我岂不是连取名的机会都未曾有了。”嘉兰佯装失望地嘟了嘟嘴。
萧肃政连忙道:“不管以后还有没有孩子,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下一个都由你来取名字,好不好?”
嘉兰压根就不在乎这样的小事。她并不需要给孩子取名这样的事来证明她自己,这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夫妻间的趣事罢了。但她也绝不会推拒萧肃政的好意,当即就笑应了:“好好好,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萧肃政听她温声软语地说这话,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被嘉兰牵着手,『奶』声『奶』气地朝他叫着爹爹。
他又胡『乱』地想着锋哥儿会不会调皮捣蛋,让嘉兰头疼。一时恨不得锋哥儿是个小姑娘,却又觉得还是男孩子好折腾
浴桶里的水雾升腾,萧肃政的眼前有点儿朦胧。
这些岁月静好的场景,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得像一个梦。
想吃火锅嗷嗷嗷嗷嗷!!!!
第218章 晏幼清
萧肃政在家待不了几天,又匆匆赶回了护国城前线。嘉兰心疼他奔波劳累, 却也知道他们无可奈何。
定北军势原本由蒋家统率, 自裕楚十一年蒋家突逢大难, 蒋大老太爷请辞军势统帅一职。但昭楚帝担心把蒋家大换血会导致定北动『乱』, 拒不受辞, 只是把自己的人放在了蒋大老太爷身边, 当了副统帅, 实则架空了蒋大老太爷, 只给他留了表面的光鲜。
当年都城蒋府命悬一线,定北蒋府不敢妄动, 蒋大老太爷便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兵权旁落。如今, 在蒋大老太爷身边担任副统帅的, 是一个叫秦伏的老将。
秦伏也上过战场,讨伐过北狄。但是, 他在蒋家军、吴家军都待过,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倾向。昭楚帝这才放心把秦伏放到蒋大老太爷身边,担任调度协调、监视下辖、汇报中央的职责。
如今,定北城、安邦城、护国城, 实则已是尤鼎悌辖内的护国城坐大。对于尤鼎悌“借调”萧肃政巾帼城守军一事,蒋大老太爷和秦伏, 都没有吱声。
定北暗流汹涌, 嘉兰心有所感, 却隐忍不言, 只笑盈盈地把萧肃政送出了门,一转头,却暗暗地落下了泪来。
武将军功,皆是刀尖『舔』血,她哪能不忧心忡忡!
好在晏幼清过了年就来了巾帼城,嘉兰被此事分了心神,也将心绪深埋。
晏幼清到时,嘉兰、顾蒲月带着蒋玉风一齐出城去迎,一同来的,还有肖老『药』的弟子云望生。
云望生跟在她们马车旁骑马缓行,一路上除了跟嘉兰见了一次礼,皆是一言不发。顾蒲月心不在焉地逗着玉风,眼睛总是忍不住去瞥云望生。
半响,顾蒲月终于忍不住对嘉兰道:“我真是要被这云望生愁死了。你瞧他,我怎么引荐给幼清呀!”
她这儿惆怅着,递给玉风的榫卯便递错了。玉风抗议地嗷了两声:“娘亲,你不专心!”顾蒲月略有些敷衍地哼了哼,一时也不知道该递哪个是好。
嘉兰便笑着把正确的榫卯递给玉风,安抚了玉风,又安慰顾蒲月道:“又不是真要你做那牵线搭桥的红娘,不用愁。”
“更何况晏姐姐主意正,怎么会奈何不了一个云望生。”嘉兰感慨道:“只是不知晏姐姐如今怎么样了。我与她书信往来那么久,好像昨天才刚刚见过,但是仔细想想,竟也过了六年了。”
六年啊。
当她们走下马车,看到迎面走来,簪发素衣的晏幼清,一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顾蒲月上一次见到晏幼清,还是晏幼清刚刚当上沐春堂的堂主,担心蒋府亏待她,特意来给她撑腰。顾蒲月因远去云滇,与晏幼清少有书信,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快步上前,眸中早就噙满了泪水。
“幼清 ”顾蒲月低声呢喃,这个名字此刻唤来,又陌生又熟悉。
“都当娘了,比幼时还爱哭。”晏幼清眉头轻皱,自己眸中却也水光泛泛。
晏幼清刚想为顾蒲月拂去眼角的泪水,就见一旁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给顾蒲月递了帕子。
晏幼清抬首看去,只见嘉兰笑容灿灿:“晏姐姐,好久不见。”
晏幼清早在与嘉兰这么多年的鸿雁传书中,与她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只不过,她只能通过书信来想象嘉兰的音容相貌,实则当年蒋府相见,面容早就模糊了。可如今一见,书信中那个坚强乐观的女子,忽地就与眼前的人融合了起来。
“嘉兰呀,岁月优待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上十分。”晏幼清一声轻笑,悠扬清远。像酒逢千杯遇知己,比她们初见时还要熟稔。
“怎的,我就要差上些许了?”顾蒲月撇撇嘴,故意嗔道:“幼清的心也是偏的,早知如此,我就不巴巴地把玉风带来见你了。就让她今日也当当那不满一岁的幼儿,跟守锋待一块儿睡去。”
顾蒲月虽然这么说,却从碧合手中接过了玉风,让晏幼清能看清楚玉风的模样。
晏幼清的眉目柔和了下来。
嘉兰笑着哄玉风:“风姐儿,叫晏姨姨。”
蒋玉风不怕生,当即就拿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晏幼清,脆生生地唤道:“晏姨姨!”
“我们的风姐儿伶俐得很,一点儿都不像你娘亲当年。”晏幼清笑着去接蒋玉风,玉风便伸手让她抱。
晏幼清虽未婚未育,可她抱孩子的手势十分老练,就连顾蒲月也不由暗自咋舌。晏幼清看顾蒲月这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再一看嘉兰的平常神『色』,坦然一笑:“走吧,这儿风大,马车上说话。”
她说完,抱着玉风率先朝马车走去。
晏幼清背影清瘦,脚步竟格外的稳健有力,行如劲松。
嘉兰凝视着她的背影,心中慨叹,脚步有些微的迟滞。也是这片刻的迟滞,才让嘉兰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这儿还有个云望生呢!
嘉兰心下一紧,这样怠慢别人实在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她连忙看向云望生。这一瞥眼,却见云望生正凝视着晏幼清,他认真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惊艳,几分审视。
顾蒲月忘了云望生,却没忘嘉兰。她走了几步,不见嘉兰跟上来,就回过头来叫她。顾蒲月这一回头,就顺着嘉兰的视线看到了云望生,她心里一咯噔,苦笑连连。
晏幼清察觉到了她们二人的异样,也看了过来。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牵着马,站在她们的马车旁的清俊青年。
他们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晏幼清朝他微微一笑,算作行礼。顾蒲月刚想引荐,就只见云望生大步而来,朝晏幼清拱手见礼。
“久闻晏堂主大名,在下云望生。”
云望生实在不是个热络的『性』子,这还是顾蒲月第一次见他主动跟人说自己的名字,当即差点儿惊掉了下巴,直到跟着嘉兰回到萧府,都没回过神来。
“幼清,这云望生是肖家堡肖老『药』的弟子,我本来是想引荐给你的。只是他『性』子实在太冷了,他跟着我们一同来巾帼城,统共就没跟我说过几句话。今儿他主动来跟你见礼,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蒲月忍不住道。
晏幼清秀眉轻挑:“肖老『药』惯用奇毒,不知他这弟子如何。”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搭上了玉风的脉:“玉风身体康健。”说罢,把玉风交给『奶』娘带下去玩儿,又去看睡在摇篮里的守锋。
“这些时日都是云望生给夫君养的身子,应该也是个厉害人物吧。”顾蒲月没有见过肖老『药』和云望生为善仁治疗,语气有点儿不确定。
“厉不厉害,一试便知。”晏幼清看完守锋,眉眼还漾着温和的笑意,这句话说来十分随意:“若是厉害,我又有了辩方之人,倒是喜事。”
“那夫君的腿疾 ”顾蒲月一喜,只是话说半句,又立刻压了下去:“如今这样便也很好,倒是祖母,还需要请晏姐姐把把平安脉。”
她不想给晏幼清增加压力和负担。
晏幼清轻轻地拍了拍顾蒲月的手:“我此次来,会在巾帼城多留几日。这几日,我会好好看看妹夫的腿疾。蒋老夫人的病情,你们也无需忧心。”
顾蒲月连连点头,晏幼清又看向嘉兰道:“再者,嘉兰此前说,用英雄树的腐叶能滋养土地,我想来看看能不能在巾帼城开种『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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