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手里还有荷花灯呢。”嘉兰一声惊呼,宜嗔宜喜。
萧肃政一时听醉了,又懊悔自己买早了荷花灯,更是有些傻气地问道:“你方才的话,能不能 再说一遍?”
“我手里还有荷花灯呢。”嘉兰故意道。
萧肃政连忙摇头:“不是这一句,不是这一句。”
他想听从她口中说出的“意中人”。这三个字,就像纯酿了百年的酒,每一个字,都萦绕着让人恨不能沉溺其中的醇香。
嘉兰嗔他一眼,尝试着挣了挣手,发现实在挣不脱:“我要去放荷花灯了,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走呀。”
她才不要再说一遍呢!
那一句,只是她情不自禁,她现在脸都红透了!
都怪这该死的暮冬的天气!怎么能这么热呢!
萧肃政不再勉强,他向前走几步,手也从她手腕渐渐下滑,迟疑而又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相触的那一瞬,温热从指腹一路传到了她的心尖上。
她没有推却。
萧肃政立刻高兴了起来,满脸笑意道:“走走走,我们去放荷花灯!”
他像个得了糖的孩子,掩饰不住的欢呼雀跃。
他们走了几步,萧肃政又忍不住道:“嘉兰,你真的不能再说一遍吗?”语调哀哀的祈求,其实都藏着心满意足的得意。
“哼。”
看谁理他!
嘉兰和萧肃政踱步到了浊沙河边。
河上已经漂浮着不少的荷花灯,轻轻柔柔地飘向远方。
萧肃政此时才松开嘉兰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白纸黑字,我日后不得抵赖。”他声音轻快,实在是这么多年来,再未有如此高兴的时候。
嘉兰疑『惑』地接过这张纸,发现这竟是和蒋大老太爷手中的一致!
“你,祖母,大祖父,一人一份。待日后见了爹和娘,我也保准他们人手一份。”萧肃政信誓旦旦地说道。
嘉兰抿唇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弯下腰,把荷花灯放入了水中。然后,她毫不迟疑地,把手中折好的纸,放入了荷花灯里。
荷花灯里微弱的火苗一窜,立刻就把这张纸吞噬。
萧肃政讶然地看着她:“嘉兰?”
“无需白底黑字。”嘉兰温和而笃定地看着他:“我信你。”
我信你。
这短短三个字,“轰”地一声,将萧肃政心底最后的防线,彻底击垮。
他匆匆地扭过头去,强迫自己看着浊沙河和荷花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手上的荷花灯投入了水中。
只有这样,才能强迫那个脆弱哀鸣的自己,不会悻悻然地落下泪来。
他背负着血海深仇,却无一日敢确信自己是否有报仇雪恨的能力。他心知肚明,自己从未有过如嘉兰这般强大的自信和决心。日复一日的忍耐和蛰伏,打磨着他的心智,又何尝不是一种摧残?
他取信于下属,靠的是智勇双全。靠的是刀林剑雨里的奋勇杀敌,靠的是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日日积累,才能有如今的威信。
而今日,他又何曾为这张纸上的事,做过什么呢?
可她,却可以如此真诚而无惧地说 我信你。
他从未像这一瞬这般清楚明白过,无论是烽火狼烟,还是九幽深渊。无论是富贵地,还是金銮殿。他这一生,将再不会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他情难自已地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尽管贪恋她脖颈间的幽香,却还是在她惊呼之时,强迫自己松开手。
但他的手,舍不得离开她的肩膀。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肩膀,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她自己,尔后,坚定地道:“嘉兰,君子一诺,一诺终生。”
“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嘉兰怔怔地看着他,他目光盈盈,似有泪意。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去他眼角的泪痕。
她朱唇轻启,宛若天籁。
“好。”
“一诺终生。”
他见她笑意嫣然,见她泪光莹莹,心若磐石落定,前所未有的安稳,又充满着所向披靡的勇气
从今往后,他有了致命的软肋,也,有了坚不可摧的盔甲。
本来想叫《定亲 下》的,但是《一诺终生》这四个字更加贴切。
人无完人,大家都不是生下来就无坚不摧的。但是,只要心向光明,遇到的人和事,会把我们打磨成最好的模样。我也一直都希望,人和人相遇、相知、相爱,可以让彼此变成更好的自己。
这一章本来还要写其他剧情的,但是我写到后来,觉得其他的剧情都是多余。
这一章属于嘉兰和萧子。
也献给陪他们走到现在,而后,还要奋勇向前的你们。
【我可能一会儿要悄悄地改一下上一章的标题qaq
第184章 急信
自千灯节过后,萧肃政隔日就遣媒人入巾帼蒋府, 把这桩婚事夸得天花『乱』坠、绝无仅有。尔后, 两家庚帖一换, 纳吉里卜了个“天作之合”的批文, 就算是将婚事彻底定了下来。
婚期, 则定在了初秋十月初九。
“二姐姐, 你婚期一定, 也要闭门不出, 守礼避喜吗?”嘉竹看着嘉兰绣着自己的嫁衣,声音有几分失落。
这两天, 巾帼蒋府人人都喜气洋洋的,反而是嘉竹和善礼, 一个魂不守舍, 一个虎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似的。
不过, 今日,善礼被萧肃政提溜到军营受训去了,只有嘉竹陪在嘉兰身边。
自嘉兰定亲后,嘉竹便不太往外跑了。她在府中受训之后, 就会陪在嘉兰身边。有的时候,姐妹俩也不说话。嘉兰绣着嫁衣, 嘉竹就在院子里训练, 又或是在房中看兵书。
“不吧。”嘉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轻『揉』了自己眼睛, 然后站到了一旁的鱼缸旁,瞧着里头的小锦鲤晃『荡』着尾巴:“便是我想守礼避喜,别人也容不得我清静。”
她话音刚落,就像是为了应和她这声话似的,阿团跑来禀报道:“姑娘!都城送信来的人,晕在咱们府门口了!”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嘉竹腾地就站了起来 这情况,一看就知道送来的是十万火急的信。
嘉兰二话没说,立刻带着嘉竹赶去见送信之人。
嘉兰赶到客房时,信使已经悠悠转醒了,一见嘉兰和嘉竹,就想挣扎着下床给她们行礼。
这送信之人不是寻常的信使,他是跟在嘉梅身边的蒋府亲卫乙未。
嘉兰连连摆手:“你先躺着,这个时候,不要在乎这些虚礼。”她又细细地问了大夫一遍,确保乙未只是因为太过劳累导致昏厥,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得这么赶?”
等嘉兰屏退了闲杂人等,乙未才把信递给了嘉兰。
嘉兰接过信,讶然地看着乙未问道:“你手上怎么会有三封信?”她一边说,一边皱眉拆开这三封信。
“世子夫人原本寄了一封家书来,后又先后派我等紧急送出后两封书信。三封书信,本该依次到您手上。但是,骓州大雪封路,我和另两人在骓州汇合。其后暴雪崩山,只有我一人逃出生天。”
乙未的手紧攥成拳,身体紧绷而颤抖。
“姑娘,属下是被骓州黑风寨的人所救。”乙未说着,快速地看了嘉兰一眼,又低下了头:“黑风寨的统领朱启昌看过了属下手中的信,但是,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他说,您于他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嘉兰讶然地看着乙未,一时不知道此人是谁。
还是嘉竹反应奇快:“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胖子一个瘦子,都武艺高强?”嘉竹的语速有些快,乙未点了点头。
嘉兰此时也明白了过来,这个黑风寨的统领,正是当日他们在破庙中遇见的,被吴越舟追杀之人。
“朱启昌 ”嘉兰心中有些惊讶,把这个名字又念了一遍。这等名字,可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匪能取得出的。
“他身边的胖子人称朱老二,瘦子人称朱老三。”乙未见嘉兰感兴趣,便细细地同她说:“黑风寨主寨原本坐落在钺州,骓州只是副寨。但自从两年前朱启昌带着他两个兄弟去骓州拜山头,骓州的势力就超过了钺州。”
嘉兰皱了皱眉眉头:“他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连雪崩之时,都还有救人的余力。”她顿了顿,复尔问道:“骓州州府,又在干什么?为什么居然还得等一个匪寨救人!如此说来,骓州百姓岂不是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乙未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第四封书信,递给嘉兰:“二姑娘,这是朱启昌嘱咐属下的,若是您提及骓州百姓,就把书信交给您。”
嘉兰没有接这封书信,她看了乙未一眼,冷静道:“乙未,你还是我们蒋府的亲卫吗?”
她语气如井水无波,但听在乙未的耳中,却恍若当头棒喝。他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趔趄,几乎是摔下了床。他根本顾不上身上的痛,猛地跪倒在地。
“属下知错,任姑娘责罚!但属下忠心无二,请姑娘明察!”他头磕倒在地,不敢起身。
一室寂静,留在室内的人,就连嘉竹,都大气也不敢出。
“如有下次,你也知我蒋府之规。”嘉兰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她指了指被乙未带落到地上的书信:“芒种,烧了。”
芒种二话没说,拿了书信,直接扔到了火盆里。然后,重新目不斜视地站到了嘉兰的身后。
“功有赏,错有罚。你冒死送信,虽为分内之事,仍算一功。但,这第四封信,你竟听命于他人,此为大错,必当罚。”嘉兰立于高处,俯视着跪在床边的乙未:“功过不相抵。伤好之后,自去领罚。”
说罢,她一甩袖,扬长而去。
嘉竹紧随嘉兰之后,憋了半响,等回了嘉兰的院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姐姐,你不好奇信中写了什么吗?”
嘉兰摇了摇头:“我们与那朱启昌,不过几面之缘,他与我,有何可说?更何况,他又以为他是谁?竟还要等我提及骓州百姓,再让我看信。他要么是不信我,要么是故弄玄虚。我凭什么要浪费心神,去看他的信?”
“再者,若是我今日看了这封信,我在乙未面前,就落于了朱启昌的下风。”嘉兰正『色』道:“我们女子管辖亲卫,本就不易。若是再落于下风,你焉知不会催生出那等心思浮动,更不服管教的人?”
“不过,你也不要小瞧了这朱启昌。”嘉兰倒也不是一味地贬低朱启昌:“我们遇见他时,其势低微。但,如今他能坐到黑风寨第一把交椅,既有能力于雪崩后救人,又有能力让乙未轻信于他,可见一斑。”
嘉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她低声喃喃。
嘉兰没仔细听她的嘀咕,而是展开了嘉梅的信。
第一封信,是嘉梅打听到了吴太后可能把嘉竹赐婚给哪些人。嘉梅信中,自不是直白地写了份名单,而是闲话家常般地说一说这些都城里的人和事。
但是,这些不学无术、欺男霸女、鸡鸣狗盗的行径,把嘉兰气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这哪是赐婚,分明就是赐死!
相比嘉兰,反而是嘉竹更冷静些。她看着嘉梅的第一封信,目光幽深而冰冷。
嘉梅也打听到了,让吴太后想起嘉竹的人,是舞阳郡主。正是因为舞阳郡主进宫陪了吴太后一天,才陪出“赐婚”这一出戏来。
然而,刻意放出消息让嘉梅有所警醒的,却也是舞阳郡主府上。嘉梅虽无证据,但是直觉告诉她,是郑宣行所为。嘉梅也把自己的直觉,告诉了嘉兰。
嘉梅同时嘱咐嘉兰,要想保下嘉竹,需要嘉兰先行订亲,然后再让嘉竹订亲。嘉梅甚至为嘉竹挑好了一个人,此人体弱多病,大夫说活不过一年。
嘉梅提议,让嘉竹跟此人订亲,但是把成亲之日拖到这人死后。然后,再守孝三年,既不会有人说她克夫,还能全一个忠贞之名,同时,更能避开吴太后的赐婚。
此人家中也有世袭罔替的爵位,虽然已是个空名头,但好歹也有个名头。吴太后多少还能有点顾忌。
嘉兰叹了口气:“这是下策。”
不等嘉竹问,嘉兰就解释道:“你是先皇亲封的郡主,让你与一个将死之人成亲,此人还不是什么王孙贵族,先不说太后,皇上也不会应允的。就算胡诌你跟他两情相悦,你非嫁不可,世人也会戳我蒋家的脊梁骨。而此等涉嫌私定终身的事,也会让你背负一生的污点。”
“而且,我们如果真这样做,就是明摆着跟吴太后结仇死杠。若说吴太后现在只是一时兴起,想看我们的笑话。恐怕此事一过,她就会死死地盯住我们,直到泄了她心头的恶气。”
“那还有更好的计策吗?”嘉竹也明白嘉兰的顾虑,但她脸上没有忧『色』,而是像讨论兵法一般,询问嘉兰。
嘉兰沉思一会儿,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语重心长道:“嘉竹,如今也正是应了一句俗语,矮子里头拔高个。”
嘉兰苦笑一声:“若有位高权重,品行优良,你嫁给他还会让世人怜悯的人,或许可解此难。”
嘉兰深叹一口气,这样的人,犹如海底捞针,如何可得啊!
嘉竹没有说话,伸手去拿第二封信。
“事有转机。逍遥王荐其曾长孙,楚齐桓。阴城大长公主荐其侄,晋国公府四少爷许常平 ”嘉竹低声念道。
嘉兰一喜,连忙问道:“大姐姐可说他们二人如何?”
“许常平,少而敏学,有才名。『性』情温平,无恶闻。内无通房妾侍,洁身自好。”嘉竹又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嘉梅对楚齐桓只有三个字的评价:“断一臂。”
嘉梅对这两人已有自己的偏向,她明显更倾向于许常平,从字数上就可见一斑。
“太后难抉,不日将遣使来问,速决。”嘉竹读完信,看着嘉兰道:“二姐姐,骓州大雪恐怕延缓了令使的路。但是,连乙未都能被救出来,想必令使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阴城大长公主在明面上,素来唯今上马首是瞻,为何要帮我们这一把?难道今上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忌惮和厌恶蒋府了?”嘉兰冷笑一声,打开了第三封信。
她相信事情定有蹊跷,否则,嘉梅不可能连发两封急信,还把乙未这样的府中高手都派出来干送信这样的小活。
果然,第三封信上只有短短八个字,但个个力透纸背 嘉梅的愤怒几乎跃然纸上。
嘉兰一眼看去,怒发冲冠,拍桌而起。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谢谢【阿呆】的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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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是吸血鬼还是人类,或者独角兽,你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我都爱你。”
嘉竹被嘉兰的疾言厉『色』唬了一跳,她侧首去看, 只见信纸上狂草而书八个大字
“许好男风, 嗜虐, 勿择!!!”
嘉竹冷笑连连:“呵, 她们这是, 恨不能我生不如死啊。”
她的声音低幽, 脸『色』晦暗, 目光里见一抹同归与尽的狠绝。
如果不是骓州大雪封路, 如果不是嘉梅遣人日夜兼程送信,如果不是乙未死里逃生 她蒋嘉竹, 十有八九,就会选许常平。
毕竟, 阴城大长公主与吴太后有仇, 又与今上亲近。她亲自挑出来的“少而敏学,『性』情温平”的小辈, 怎么也比断了一只手,断了大好前程,还不知圆扁的楚齐桓要好太多了。
阴城大长公主引荐许常平,看起来就是对蒋府的拉拢和示好, 蒋府不受,落在今上眼中, 怕也是不识抬举。
嘉兰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把信纸紧攥成一团, 扔进了火盆里。
窜起的火苗, 照亮了她眼中深藏的愤怒。
“就凭她们?”嘉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间蹦出,她恨而拍桌,怒道:“她们也配!”
“我蒋家儿女,本该生而光明,死而磊落。就因她们的阴私算计,利益熏心,害我满门忠良,死生殆尽。”嘉兰的声音,如激浪千层:“凭什么?”
“凭什么一句笑言,就能断人生死?凭什么一张黄纸,就能害人满门!”嘉兰压低了声音,可她眼中却有滔天怒火。
她的父兄叔伯,已经死了啊!她的嘉竹,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又能碍着她们什么?又能挡了她们几分富贵路!何以要赶尽杀绝,寸草不留!
这是嘉竹第一次听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可她满心震撼,只知道直直地看着嘉兰,听她低吼
“掌着权柄的,凭什么是他们!”
这一声,如撕破黑云的一道雷电,将嘉兰心中那道桎梏高墙,彻底推倒,碾成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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