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干嘛?”姚进被哑巴突然下跪给他磕头的动作吓了一跳。
“草,你快起来,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要是告到我家老头子那里,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不想给恩人添麻烦,哑巴站了起来,习惯性地跟人打手语。
姚进把手掌竖起,挡在身前,“得了,我已经感受到你的心情,以后好好工作就是了。我先带你四处逛逛吧。”
都他妈给他磕头了,他还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说完,姚进先一步转身离开。
望着姚进的背影,哑巴连忙跟了上去,阳光照在他身上,落在哑巴眼底,只觉得对方闪闪发光,像是菩萨一样。
没有文化的哑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是他觉得对方对他来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给了他和妹妹新生。
还有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的恩人,哑巴活了那么久,除了养父之外,第一次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善意。
他由衷的希望,愿帮助了他和妹妹的好心人,一生平平安安,健康长寿。
在清河村的孟晚秋,听裴行之讲完了哑巴最后的去处,心里觉得软软的,她捧住了裴行之的脸,眼底柔情似水:
“我为你感到骄傲!”
要是上辈子,她也能遇到像裴行之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裴行之嘴角上扬, 用好的那只手揽住孟晚秋的腰,将人拉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
原本裴行之是坐着, 孟晚秋蹲在地上给他换药重新包扎, 这下就变成了孟晚秋跨坐在裴行之腿上,两人面面相视,孟晚秋低头, 裴行之抬头,眼底是酝酿好的浓情蜜意。
气氛越来越暧昧, 四周冒出了无形的粉红泡泡,孟晚秋的手放在裴行之的脸上, 看着他浓密英气的眉,深邃柔情的凤眸,高挺的鼻梁, 嘴唇绯色,看起来格外性感。
白皙纤长的柔荑在裴行之的唇上按压抚摸,从唇角到中间性感的唇珠。
“你怎么那么好看啊, 怪不得村里的姑娘都喜欢看你。”从孟晚秋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质问, 又像是回答自己。
裴行之眸色暗了下来,放在孟晚秋腰间的手渐渐收紧, 声音有些哑了,“不给他们看, 就给你看。”
说完, 埋头到孟晚秋颈间, 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她身上温热独特的气息, 喉结上下滚动,红晕从耳根一直漫延至锁骨下。
“没关系,他们想看就看吧,反正人已经是我的了。”
孟晚秋大方的很,每个人都有欣赏美色的权利,只要别碰她的人,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
裴行之眉宇微蹙,不高兴地咬了孟晚秋的颈肉。
为什么对他没有占有欲,他完全受不了其他男人的视线落到她身上,也不喜欢她的注意力落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每每有类似情况,裴行之的心就酸涩无比,跟喝了几缸陈醋一样。
“嘶——,轻点,你属狗的吗?”
孟晚秋想要推开裴行之,被他结实的手臂禁锢住。因为不想碰到他受伤的手,就没敢多挣扎。
裴行之咬了之后,又心疼地舔了舔,吻了吻。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敏感的颈间传至全身,孟晚秋不自在地扭动,却碰到了某处,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在动弹。
裴行之似痛非痛的嗯了一声。
清冷的嗓音多了分沙哑,显得更加性感了,声音夹杂温热的气息传进孟晚秋敏感的耳朵,让她瞬间软了身子,重量压在裴行之的身上。
裴行之心念一动,手臂用力,竟是单手抱起了孟晚秋。
孟晚秋惊呼一声,连忙抱住裴行之的脖子。
嘎吱——
房门被踢开,紧接又是嘎吱一声,门被紧紧关上。
暮色四合,天空披上了一层暗紫色的薄纱,被大山笼罩的清河村飘起了袅袅炊烟,一栋栋农家小院亮起了昏黄的光影。
厨房里,裴行之和孟晚秋各在一边,各忙各的,没有说话,气氛却很温馨。
因为这几天忙着秋收,身心都很疲惫,所以孟晚秋打算做顿好的,好好给家人补一补。
孟晚秋备菜的时候,裴行之就淘米下锅,孟晚秋炒菜的时候,他就坐在灶台看火。
不需要看火的时间,裴行之目光也放在孟晚秋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起初,孟晚秋还有点不自在,但久了也习以为常。觉得现在的裴行之跟刚结婚那阵子的他相差太大了,那时裴行之不爱说话,还喜欢时不时露出一个虚伪的假笑,以为她看不出来,孟晚秋都懒得揭穿他。
不过,孟晚秋也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一开始她只把裴行之当个工具人,相敬如宾的过日子。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感受到裴行之对她越来越好,孟晚秋无视不了他的心意。她不怕人对她坏,就怕人对她好,裴行之的这种好,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悄悄打开了孟晚秋的心房。
悄无声息地攻城略地,等孟晚秋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把人放进了心里,成了家人之外的例外。
主菜是前几天在藕地理抓到的大甲鱼,炖了清炖野生甲鱼汤,青椒炒腊肉,清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干炒四季豆,还有一道凉拌折耳根。
这道菜孟家人很喜欢吃,酸辣椒跟切段的折耳根拌在一起,酸辣椒的酸咸味配着折耳根特殊的香味,单是闻着就已经十分开胃,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
不过这仅限于孟家人,对于北方人的裴行之,这道菜是他绝对不会碰的东西。
孟晚秋坏心眼的夹了一筷子喂到裴行之嘴边。
裴行之皱眉,露出了抵触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张开了嘴,等着迎接那古怪的味道。
可孟晚秋却突然收回了筷子,放到了自己嘴里。
“嗯嗯,好吃。明明就是香的,怎么会有鱼腥味呢,真是不懂得欣赏。”
知道裴行之不习惯这个味道,孟晚秋并没有逼他吃,只是逗他一下,看到他那张平时冷淡的脸上露出害怕抵触的表情,她心情就很好。
裴行之愣了一下,扬起嘴角笑着解释:“我不习惯这个味道。”
裴行之跟其他人说话时,脸是温和的,声音是清冷的,眼底却是淡漠的。
而跟孟晚秋说话时,尽管声音清冷,但还是能感受到不同。因为他在意孟晚秋,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带着浓浓的情意。
时刻让孟晚秋感受到自己是特别的,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看着孟晚秋吃的津津有味,接连夹了第二口、第三口后,裴行之忍不住皱眉,眼底有抗拒和难受,仿佛孟晚秋吃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孟晚秋翻了个白眼,傲娇地转过身,不吃折耳根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孟晚秋做的每个菜的分量都很大,家里人多又干了重活,每个人的饭量都不小。
等到天彻底暗下里,家里人才陆陆续续地回来,洗手洗脸后就上桌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还是习惯边吃边聊,说了今年秋收粮食的产量。吃完后又烧水泡澡,这一天天累得,不泡个热水澡,身体里的那股疲意就散不了。
等一切搞好后,大家打着哈气回去睡觉,煤油灯的光线一间房一间房的暗下来。
堂屋左边的房间,正是孟父孟母的房间。
窗外明亮的月光照进来,房间里的陈设隐隐约约,孟爱国仰躺着,手放在脑海,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房顶,难以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爱国叹了下气,翻身侧卧着。
“你这几天怎么了,整夜整夜叹气。”
耳边突然响起李兰香的声音,孟爱国一怔,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吵到你了?”
李兰香靠在枕头上,手放到被子外边,“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想什么,几个晚上了。”
自从闺女好了之后,李兰香就再没见过孟爱国失眠的时候,哪天不是上一秒才躺上床,下一秒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这几天那么反常,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叹气,心里不是有事就怪了。
孟爱国听完,沉默了一下,想到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干脆就说了出来,“你说,国家让那么城里娃娃跑到农村来是为了什么。”
李兰香一怔,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去镇上开过很多次会,并不是一点都不懂政治,“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城里养不起这些年轻人了呗。”
李兰香这话糙理不糙,如今城里就是养不起这些年轻人。
现在这社会情况,像裴行之这样的年轻人,没有了高考升不了学,社会没有那么多岗位就不了业。
这些知识青年全国数量那么多,加起来是一个庞大可怕的数字,那么大群人就这样待在城里,可不就是养不起嘛。
李兰香话没有说明,但是孟爱国都懂。以前他不在意这些事,可发现裴行之展露的才华之后,孟爱国就开始在意、思考这些事情了。
作为父母,他开始思考自己孩子们的未来在哪?
行之有这样的能力,却只能困在农村,无法施展才华。因为他的成分不行,以后也不可能被推荐上大学,如果没有其他手段,或者政策始终没有改变的话,那么他只能当一辈子种地的庄稼汉,任由一身才华被埋没。
这几日裴行之修理收割机的时候,孟爱国一直在给裴行之打下手,他看见修理机械时的裴行之眼里是有光的。
他很喜欢这些东西。
裴行之跟孟晚秋结了婚,孟爱国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清楚地知道,平日里裴行之其实是一个很冷漠的人,除了家人,几乎没有他在意的人和事。
如今在机械方面,孟爱国头一次在裴行之身上感受到了喜欢和热情,修理过程中裴行之是全神贯注的,甚至修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的裴行之,孟爱国在其他时候从未见过。
那一刻,孟爱国就开始想,难道真的让裴行之这个孩子在农村待一辈子吗?
整天过着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睁眼闭眼都是他不感兴趣的事,难道就让这样的生活,一步步磨灭他的才华。
孟爱国知道裴行之的家庭情况,知道裴行之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失踪,母亲改嫁,祖父母也相继离世。没人能为裴行之考虑未来,考虑前途,他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自己摸索着过来的。
所以,孟爱国想,他现在也是裴行之的父亲。作为父亲,他有责任,也有义务为裴行之谋出路,不能让对方浪费才华,一辈子困在农村。
孟爱国把这些想法告诉了妻子李兰香。
李兰香听着,也跟着坐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是应该这样,行之是个好孩子,不能让他白白浪费了天赋。
可上次你去公社开会,老胡不是说有人再针对行之,不可能被推荐上大学,那你打算怎么办?”
孟爱国沉思,随后翻身下床,点燃了煤油灯,坐到了窗边的桌子前,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埋头开始写了起来。
看孟爱国这番动作,李兰香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能让他写信求助的对象,只能是他那群天南地北的战友们。
夜色越深,窗外的月光反而越亮,星星一闪一闪,看来明天也是一个艳阳天。
“裴知青在家吗?”
中午, 一家人正吃着饭,门外却响起了一道女声,还是来找裴行之的, 这看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孟延春狐疑地瞅了眼裴行之, “行之,这谁啊?”
裴行之不急不忙地喝了口水,“不知道, 不认识。”
简洁明了的两句话,没有半点心虚, 这让孟延春放下心来。
孟晚秋好奇看了裴行之一眼,自从他跟她结婚之后, 整个清河村,只有知青院那边的人会这么叫裴行之,但听声音又不像张秀清, 于是她跑去开门。
“来了来了,裴知青在家,”一打开门, 看见来人是她,孟晚秋诧异地咦了一声, “怎么是你?”
门外的女人,顶着厚重的齐刘海, 穿着擦得干净的黑皮鞋,眼珠子四处乱转, 眼神总往门里看, 正式蛰伏了好几天的白婷。
白婷扯着嘴浅笑, 眼底全是得意,见到开门的是总扣她工分的孟晚秋, 嘴角扯得更大了,莫名有些诡异。
“是孟同志啊,我是以清河村知青点帮会会长的身份,有事来通知裴知青,他人呢?”
白婷抬高下巴,睨了孟晚秋一眼,自顾自推开门,准备进去。
“什么事?”
裴行之恰好从里面出来,挡住了白婷,冷冽地从白婷身上迅速扫过,牵住了孟晚秋的手。
白婷被裴行之冰冷视线弄得呼吸一窒,人愣了半拍,随即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底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孟晚秋凑到裴行之耳边,轻声说了白婷来的目的,蹙着眉问:“帮教会会长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裴行之眼底闪过笑意,捏捏孟晚秋的耳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待会儿听这个东西解释一下吧?”
听着裴行之孟晚秋无视她的存在,一口一个东西,白婷脸瞬间胀得通红,喘着粗气,嗓子破音地吼道:“你们胡说什么,我才不是什么东西呢?”
裴行之跟孟晚秋一愣,然后孟晚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孟晚秋笑了,裴行之也勾起唇角。
白婷脑子一抽,等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她说了什么,怒瞪着眼前可恶的一男一女,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哼,果然是官僚主义地头蛇的女儿,和you派坏分子的儿子,就是那么没规矩。
白婷决定现在不跟这两人一般见识,等到下午开帮教会的时候,她一定要把裴行之这个右pai子弟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让革委会地领导们处罚他们。
想到这里,白婷脸色缓和下来,理智回笼,快刀斩乱麻,“前几天公社领导来到了知青院,说要成立一个再教育小组,对下放知青进行教育和管理,特别是那些家庭成分不好的知青,比如孙雅婷,再比如你。”
白婷得意地看裴行之一眼,接着继续说:“而帮教会就是由我们这些阶级成分、政治正确,有思想有信仰的知识青年组成,帮助你们在灵魂深处闹革命,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白婷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一定能让裴行之畏惧、害怕,可裴行之不仅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竟然连眼神都没有任何波动。
白婷瞪大了眼睛,眼球像两个铜铃,激动得都快凸了出来,伸出手指着裴行之,“你你你,你果然没救了。”
她那么激昂慷慨、振奋人心的一番话,竟然没有引起裴行之的一点波动,果然是深受有毒思想教育的you派子弟。
见白婷用手指着裴行之,孟晚秋眼神一冷,抬手狠狠打下白婷指人的手。
“啪”地一声响起。
白婷尖叫了一声,捂着红肿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晚秋,颤抖着声音,“你,你竟然敢打我?”
孟晚秋上前一步,将裴行之拉到身后,厉声呵斥:“打你怎么了,没长嘴啊,再让我看见你用手指我男人,下次我打的就是你的脸。”
白婷被孟晚秋眼底寒意,吓得后退了一步,“我可是革命干部的女儿,彻彻底底的红五类。”
孟晚秋又上前一步,凑到白婷跟前,她可不怕这个白婷,“革命干部的女儿,呵,我爹是革命军人,我爷爷还是贫农,往上数九代都是根正苗红,我比你红多了,打你怎么样?”
看到孟晚秋气势汹汹的凶悍样,跟个护崽的母老虎一样,裴行之不仅没有阻止,反而露出了宠溺的笑。
他被他的晚晚护在身后诶,真是新奇又感动的体验。
白婷补补后退,孟晚秋步步紧逼。
正当白婷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孟爱国的声音救了她。
“小晚,干什么呢?”
原来是两人一直没回去,孟爱国出来查看情况,一出来就看见自家姑娘把知青院女知青挤在角落,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连忙叫住了她。
看见孟爱国出来,白婷迅速跑到他身后,“支书,快管管你女儿,她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