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道德感很强的人呢…这么看来,沢田さん将来也很适合从事灰色产业呀?”
面对这句调侃,沢田纲吉顿时露出一个苦笑:“那还是饶了我吧……”他姑且还是想要当一个守法市民的。
气氛松动了稍许,但毕竟是告白的场合,总体不免趋于紧张和等待。他们谁都没率先移开目光。望着少年暖褐色的眼瞳,优想了想,然后郑重地说:
“我困了。”
沢田纲吉:“…………欸?”
他身后的背景一片电闪雷鸣,目光也变得相当呆滞,想必此刻内心正涌动着惊涛骇浪般的吐槽。
见状,优慢吞吞地说:
“这里很冷,也很黑,我不想在这种地方思考任何事……沢田さん有什么意见吗?”
“欸?!”少年顿时喜出望外,就像得知自己考试考了61分一样,“原来不是拒绝的意思吗!?”
“……”
优凉凉地看看他,半晌后说,“沢田さん很乐观嘛。”
褐发少年没听出她委婉的嘲讽,嘴角一路往上咧,看起来傻乎乎的,“确…确实是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我帮学姐铺床!”
对于这个提议,优下意识觉得不妥,但一时想不出具体不妥在哪,于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裹着被子回到房间,她看着他不太熟练地把它们还原成了原本的样子,心里想,这个人在家务上搞不好是真的有点天赋的。
忙活完以后,少年重新把枕头摁到两张床铺中间,然后殷切地望了过来。优站在墙边,道了声谢,然后把灯关掉了。
这时,月亮重新从云间显现,将清辉洒向房间的地板。她从暗处走到月色浮动处,再到洁白的床铺前。
褐发少年一直呆呆望着她,直到发现她已到近前,才“唔啊!”了一声,慌慌张张闭上了眼睛。
优:“……”好迷惑的行为。真不明白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重新躺下。此时被子里尚带有几丝凛冽寒意,反而把睡意统统驱散了。她睁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忽然,优产生一个模糊的猜想,过了一会儿冷静开口:
“沢田さん。”
“…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快传来,透着一股僵硬。不知为什么,优十分确定他现在也是直挺挺躺着面朝上的状态。
“你的心能不能不要跳得那么厉害,”她随口说,“我有点睡不着。”
“…骗人!人的听觉再灵敏也到不了这种程度吧!?”褐发少年吐槽,语气很虚浮。现在,她又能想象到他面色涨红、努力屏住呼吸让心脏停跳但又做不到的焦急样子了。
“噢,”优淡定地说了声“对不起”,“可能是我自己的心跳声吧。”
他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佯装成熟地问:
“你、你怎么还不睡?是睡不着么……还在想噩梦的事?”
一开始,他还竭力装出一副“大人”姿态(虽说不太成功,反而有点凶巴巴的)。但到后来,就自然而然、变得满是担忧和关切了。
优听到旁边的床铺窸窸窣窣一阵、依稀是翻身的意思,就也侧过身体,直接将隔在中间的枕头往下一扯。
褐发少年在猝不及防间与她对上视线。那双暖褐色的眼瞳微微睁大,呆滞而柔软地望着她。
“过来点。”优说。
“欸?”他的视线东飘西飘,干巴巴地说,“这、这样不太好……”
“你在想什么?”她挑挑眉,目光很正直,“稍微过来一点就好。”
他们对视片刻。少年终究是拗不过她,封印住手脚、把自己规规矩矩裹成了蚕宝宝的样子,朝她的方向努力挪动了一点点。
优没动,维持着冷静的语调说:
“再过来一点。”
“……”
沢田纲吉没办法,只好又向前了一点,这次几乎到了床铺边缘了。莹白的月光中,他的脸部轮廓显得很柔和,表情是忐忑且无奈的。
现在他们沐浴在同一片月色下了。
“你看,”优淡然地说,“周围这么亮,根本睡不着吧?”
沢田纲吉:“…………”
他顿时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几乎带着某种“上当受骗”的控诉了。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什么真正对她生气的意思,反而作势要起身,只是手脚都被裹在被子里,一时难以挣脱。优是在这个时候突然靠过去的。
“那我去把窗帘…唔啊!?”脖颈处忽然多出一份暖绒绒的热度,沢田纲吉吓了一跳。
“别动。”优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放得很轻,却莫名是种“我没骗你吧”的语气。
话音刚落,他就真的一动不动了。她不禁有点惊讶。
“你的脾气也太好了点吧?”
“…说不过你。”少年边嘟囔边向上挪了挪,又把自己的枕头往这边扯了扯,方便她靠得更舒服一点。优从善如流,枕头过来时配合着抬了抬头。
现在他们的姿势绝对算是越界了,且‘越’得极其标准,就连正中充作“界碑”的枕头都不晓得跑到了哪里去。
但是,身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反倒很习惯似的。心底的某个猜想得到验证,优闭着眼,冷不丁道:
“我们不只是前后辈的关系吧?在我失忆之前。”
“……”
沢田纲吉没回答,半是纠结半是默认的意思。时间一长,就全都是默认的意思。
她也沉默,没追问隐瞒的原因,相反还有点理解和感谢:如果在医院就被告知忽然多出一个男朋友或暧昧对象,她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但这是半点也不妨碍她现在稍微表露出一点对他的嘲笑的。一直保持沉默可不是谈话的礼仪。
凭着直觉、半是试探的,优在褐发少年脖颈处稍微蹭了蹭,她几乎是立刻感到他身体一僵,好不容易伸出被窝的胳膊紧绷着。
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危险。
“总觉得,闻到沢田さん的味道就很安心。”她故意说。
“…你是哪儿来的什么小动物吗?”沢田纲吉闷闷吐槽,明明声音和平常一样,软绵绵任人欺负的样子,但又似乎透露出一丝隐忍,优莫名不敢乱动了。
然而,在她稍微等了等、模糊感到这一轮的进退已经安全度过后,便又困惑于先前几十秒那本能的迟疑了。
虽然从没谈过恋爱,但她觉得这和比赛的胜负也差不了太多。刚刚竟然是她先退缩,那么就算是输了。优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会输呢?
就在少女愈发不甘、想要扳回一局的时候,褐发少年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侧过身,直接把她半抱在了怀里。
优:“……”她毫无防备,浑身一僵。淡淡的柠檬和草木香扑面而来,让她有点不知所措,顿时把胜负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想睡觉了。”她说。
沢田纲吉的手在她被子上拍了拍,声音十分平静,又似乎透着一丝咬牙切齿:
“那就求求你快点睡觉吧,学姐。”
可是,抱得这么紧,要怎么睡呢?
优这么想着,但没有说出来。现在她有点习惯这个姿势了,诡异的并不觉得讨厌。
这下子,是真的能感到沢田的心跳声了……好像有点失序。睡意层层涌上,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好,既然这样,那她就不算是完全“输”了。
至于沢田纲吉这边——
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均匀。他绝望地睁着一双眼睛,以为自己这辈子是注定睡不着了。
谁知,熟悉的冷香在鼻息间缠绕着、缠绕着,他的思绪也像被这股香气浸染,很快就脑袋一沉,鼻尖挨着少女柔软的发丝,沉沉睡去了。
梦里她恢复了记忆,凭着可怕的胜负思维,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转化成了谁胜谁负、分别胜几次负几次的恐怖记录——当然,按照这种思维,今天确实是他胜的比较多——然后边冷笑边宣布要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报复回来。他跪坐在一旁,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过了很久小心翼翼地抬首,又大着胆子去拉她的手。
醒来后,沢田纲吉脑子里空空荡荡,只依稀记得做了一个美梦;怀里也空空荡荡,他愣了愣,顿时慌乱地坐了起来——然后松了口气,他在露台上看到了少女安静的背影。
“学、学姐……?”他推开露台的门,清晨的风带来清新冰凉的空气,令困倦的头脑瞬间清明。
昨天晚上的事在脑中重现。日光之下,沢田纲吉心里直发窘,结结巴巴,满脸通红不敢看她。
优倒是表现得十分坦荡,甚至由于一贯的淡定,显得有些许冷漠。现在的她活像个醒来后就翻脸不认人的总裁。
“早上的海很漂亮。”她忽然说。
沢田纲吉不明所以,跟着她一起望向远处——白天,镰仓的海又变成初见面时的模样了,蓝得很干净,干净而自由。
看着看着,少年不由再度将目光移向她。少女浅栗色的发丝被风吹起,有几缕凌乱向前,颤动地飘在眼边。
她没理会,眼中的光彩逐渐凝结,沉重而认真的样子。
“…志野总算是说对了一件事。”最后她说,似乎是接着上一句话。沢田纲吉看出她是在沉思中下了什么决心,于是神情一肃,没主动问,只是静静等待着。
结果少女偏头看了他一眼,话题冷不丁跳到了另一边。
“沢田…以后我可以叫你‘沢田’么?”她轻声问,眼睛里的光彩变得很明快。
……只是省略敬称而已?明明叫阿纲也可以呀!?
褐发少年有点哀怨地想,但还是忙不迭地点点头,说:“好啊,当然可以了!”
“那、沢田……”优边说边笑笑,好像即使是这么叫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当她转过身的时候,神情便又重新严肃起来。
“我要知道志野的死因,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究竟忘记了什么,我决定把这些全都搞清楚。”她看着他,然后大方地伸出一只手,“沢田要和我一起吗?”
褪去对陌生世界的警惕与迷惘后,少女的眼神是一种他所熟悉的坚定。
褐发少年知道,他的回答并不能影响最终的结果——她决定要做的事,不管途中碰到什么,都不会令她的决定更易。
但他的回答也绝不是无关紧要。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退缩,她就会更快地把他推开。
毫不迟疑的,沢田纲吉使劲点点头,说:
“好,我们一起去把真相找出来。”
蔚蓝色的海与天之间,狂风涌动。在呼啸的风声中,褐发少年牵住她的手,然后一直一直没有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试图写出14岁ver学姐和16ver的区别。因为前者恋爱经验欠缺,所以27可以一直赢(bushi)大家!能感到我在通往完结的路上努力地爬行么?我TM爬爬爬爬爬爬爬,QAQ,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159章 Kyoya
“首先…应该要先确认那时的状况吧?”沢田纲吉边说边在浏览器上输入志野的名字,首先跳出的就是个人画展的信息,时间定在下月举办。
香槟色的界面很简洁,正中是一捧怒放的白花,花蕊是明黄色的,花瓣画得大而薄,明明色彩纯净,却莫名给人以张狂妩媚的印象。
“这是…月季么?”褐发少年对花的认知尚且停留在“比草鲜艳”的程度,试探着瞎猜。
优看了一眼,说:“是荼蘼。画得这么糜烂,多半是志野的手笔。”
她评价得很不客气。说完才想起他已死了,于是自己也愣住,何必这样说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呢?
沢田纲吉其实不明白到底从哪能看出“糜烂”来。他是完全不懂画的,只觉得看久了会有一丝丝悲伤,仿佛在精细勾勒的花叶纹理间迷了路似的。
将屏幕下划,“花山院志野”的名字出现在正下方,被黑色的粗框框起。这是约定俗成的做法,证明名字的主人已经离开人世。
严丝合缝、方方正正的黑框,和一口棺材一样。这么想着,褐发少年忽然打了个寒噤:这样的排版,就像是志野さん被埋葬在了荼蘼花下似的。
优的视线也在框起的名字处停了停。她没说话,过了会儿问,“还有没有其它信息,新闻一类的?”
沢田纲吉便又回到原本的搜索页面。可是除了这条,底下的链接都只截取了志野姓名中的个别关键字。那五个字被分解得支离破碎,被无数无关的消息淹没,再也没有拼合完整的时候。
“完全没有,”他顿了顿,觉得不太对劲,“竟然连以前的学校信息都没有……”
会这么说是因为少年以前心血来潮,曾在浏览器上搜索过自己的名字——原本是想看看世界上有没有和他同名的人(最好是名人),结果竟然意外搜出了并盛幼儿园和小学的学生名单。
对于小孩子来说,看到自己被总结成了一段互联网上的信息,实在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所以沢田纲吉记了很久。
除此以外,他还发现自己在幼儿园时期荣获过“最具潜力机器人”的称号,算是学生时代受到过的唯一褒奖。虽说那多半是当时老师根据每个学生的心愿手写的评语,但在遗忘后重新得知,还是挺有趣的……
“志野没有去过学校。”优说。
“…欸?”沢田纲吉一惊,眼中满是对有钱人世界的不理解。
“不对…可能也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吧。”她稍微想了想,“但后来没有继续,应该是考虑到身体方面的原因。”
“志野さん身体不好么?”
“…家族遗传,从更早一辈开始就不行了。”优垂眸,“他们家的男丁都体弱……京都那边大多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京都人的体质天生比其它地方的人要差么?
沢田纲吉还是不太明白,但这毕竟和他们要调查的事没什么关联,于是只好胡乱点点头,没有深究。
“但是,网上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接下来该怎么办?”
“应该只是对外封锁了消息。”优沉思片刻,忽然问,“沢田,你有光邦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啊、不过,我和靖睦交换了号码!”
“他们是兄弟,都是一回事。”优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光邦さん会清楚这件事的经过么?”
“他家和花山院没什么交情。但像这样的事,一点风声都不走漏是不可能的。”优简短解释,“光邦是心思细腻的人。前因后果、还有事情的基本状况,他多半会了解一些。”
说着,她拨通了电话。那边只响了一下就被接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靖睦的声音抢先铺天盖地:
“喂?纲吉!你现在和优姐在一起吗?!”
……听起来,倒好像默认她会一直和沢田待在一起一样。
优微微挑眉:“小睦,是我。”
“优姐?你怎么样?记忆恢复了吗?我和哥哥听到消息,就赶来并盛医院看望你,结果唔啊——”
他的声音忽然被一阵尖叫与爆炸声截断了。优沉默了一下才道:
“小睦,你们是迷路到了米花町么?”
“这种时候就不要吐槽了啊优姐!”靖睦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听起来万分崩溃,“你果然是被纲吉那家伙给带坏了!”
由于优开了公放,那边的动静沢田纲吉也听得一清二楚,再结合靖睦刚刚的话,一股不祥预感直冲少年脑门。他赶忙问:
“靖睦,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现在是在并盛医院里么?”
“对!我们本来是来找优姐,结果忽然被一头熊撞进了另一个病房,还遇到了那个很奇怪的不良少年,黑头发吊梢眼那个!他非说我们吵到了他睡觉,哥哥就提出分给他一块蛋糕当做补偿——原本是要给优姐你的!结果他冷笑着把一整盒蛋糕都抽飞了!然后,为了保护蛋糕,哥哥就和那个不良少年打起来了!”
优:“……”
沢田纲吉:“…………”
“可恶,那个不良少年的拐子竟然有倒刺!哥哥和他拉开距离,然后使出了兔兔手里剑!?”靖睦忽然插入一段战斗解说,“对方看起来更生气了——但这也是当然的吧!谁会想在认真战斗的时候忽然被那种恶心吧啦的武器攻击啊!?”
从他满怀复杂的解说中,很难判断他究竟是站在光邦那边还是云雀那边……总之他也一定很讨厌兔兔手里剑就是了。
怎、怎么办!?
就像看到世界末日一样,沢田纲吉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脑袋。
被吵醒的云雀学长和亲眼目睹蛋糕被抽飞的光邦さん——他一时也说不清现在究竟是哪边更可怕一点——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并盛这个町不会已经就此从东京的版图上消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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