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一下就摆起架子来喔。”他的家庭教师淡淡提醒他的用词(少年只好又用敬语拜托了一遍)。
“也不知道这边的民宿接不接受未成年人投宿……万一被拒绝了要怎么办?”被迫像个大人似的处理过夜问题,沢田纲吉难免不安,于是下意识和婴儿商量。
“用不着担心。”Reborn出乎意料的安抚了他,“Mafia都是很早就开始独当一面了。我出生3个月就在拉斯维加斯里出入自由……顺便还做了一个大单子。”
“你这也早得过了头了吧——”褐发少年顿了顿,心里想:就算是Reborn,出生三个月就去赌/场什么的还是好猎奇啊。
想归想。忽然之间,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子弹上膛声,沢田纲吉噤若寒蝉。
“总之,你就放心的去吧。”婴儿说,“以防万一,出发前我在你的大衣口袋里放了能够应对危急情况的道具,你就看着使用吧。”
“欸,什么时候!?”沢田纲吉立即惊恐地摸口袋,并由衷祷告不要是枪/械那样的违禁物品。
Reborn没再解释,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彼时的沢田宅内,婴儿踩着小小的板凳,自言自语般低声道:
“嘛…阿纲差不多也该察觉到了吧,现在优身上的‘病症’。”
手机那头只剩一片忙音。那个不靠谱婴儿的声音骤然消失,沢田纲吉心里还有点失落,仿佛失去了一大助力。
他维持着举手机的姿势,偏头看到站在车站门口、形单影只的少女。两人目光刚好撞个正着。褐发少年先是心头一跳,接着慢慢平静下来,那些胆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放下手机,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学姐、抱歉…让你久等了!”他说,这时才想起她的手机还碍于密码原因无法使用。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问她是否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优也没提,只是率先迈开了步子,“走吧。”
住所的找寻果然很不顺利。他们先后问了几家,都以“不接待未成年人”为由拒绝了他们,其中一家还贴心表示可以帮忙联系警局——其实,这也不失为是眼下最合适的方法,但出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两个人都选择忽略了这点。
最后实在没办法,沢田纲吉磨磨蹭蹭忸忸怩怩,掏出了Reborn说的神奇道具。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优冷静地问,同时冷冷盯着少年手上那两副五彩斑斓的纸片眼镜。
“…这是恋爱达人泡泡大师从他的忍者好友那里借来的秘法忍具,是能够完全隐蔽身份的神奇道具。”沢田纲吉木然介绍。
少女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说:“…你确实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沢田纲吉持续性木然,“这可是《恋爱的五十种哲理》随书附赠的道具喔……说起来,学姐以前有听说过这本书么?”
闻所未闻,这种书名听起来就像骗子。优在心里想。然而,在发现褐发少年眼底似乎藏着什么揶揄的光彩后,她谨慎地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啊呀,没想到沢田さん会有这方面的兴趣,”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意在挖苦,“已经到了买书钻研的地步了吗?”
没想到少年愣了愣,竟然露出点怀念的神情来,然后爽快承认了:“是的,本来没什么兴趣,后来受一位三年级的前辈影响,就觉得里面的理论很有道理了。”
“……”
看他神色坦然(眼神简直无辜得比小白兔还无辜),优一时没法接话。既然没法接话,她只好伸手接过了其中一副眼镜。
“沢田さん有考虑过将来去传教么?”她凉丝丝地说,“总觉得很多离奇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就会变得让人不得不相信了。”
沢田纲吉沉默一下,咕哝说:“你以前还说让我去当政/客呢……算了,怎么都好,将来只要不是…就行了。”
末尾的那一点词句被他嘀咕得尤为小声。还没等优听个明白,他就已经自顾自地把话题扯到弓道上去了。
他们一路走啊走,最后回到了晚餐时的那家咖啡厅,试探着询问了一下店主,然后莫名其妙以Y子和T君的身份成功入住。
“这样竟然也行……”房间里,沢田纲吉边叠被子边发出震惊的喃喃。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能成功究竟是因为那两副神奇的眼镜,还是店主本人精神格外大条。
话音刚落,墙边便传来了少女凉凉的应答。
“啊呀,难道不是多亏了沢田さん深信不疑的‘神奇道具’么?”
闻言,褐发少年顿时嘴角一抽,目露纠结:“也不能这么说……”
虽说楼下是西式咖啡厅,楼上的房间却是和式的榻榻米。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散发出木头经年累月后才会有的古朴香气。
优抱着手臂,一副“绝不亲自动手干活”的骄矜姿态。沢田纲吉本来也没指望她,自己动手把两张并得紧紧的床铺拉开,低头干活的时候闻到空气间浮动的木制品香气,几乎产生一种身在弓道社的错觉。
床铺不小,但房间统共就这么点大。再怎么把距离拉远,洁白的床单都好像被一股无形的拉力牵扯着,稍微一伸胳膊就能跨过去。
沢田纲吉又把一只枕头摁到两张床铺中间,是充作分界线的意思。
理论上来说,他十分希望该枕头能具有一感应到人体就自动发出电击的功能,或是自动长成一面铜墙铁壁的效用。于是,在发现它成不了大器、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一只轻飘飘软绵绵随时能被丢到一边的枕头后,沢田纲吉的心理防线溃不成军,退堂鼓和Lost Rivers在心里齐声鸣奏。
“要不…要不我还是去走道睡吧。”他结结巴巴地说。
优觑他一眼,凉凉道:“不要说些一听就不可能的提议。”
少年讷讷应了,耳朵慢慢变得血红。
江之岛上民宿众多,他们当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遭遇什么客房有限、只剩一间的窘境。
——有限的只是沢田纲吉现如今的钱包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的os:干得好!钱包!p.s. 如果有人没听过Lost Rivers,我的建议是一辈子都别去听。听了你就忘不掉了。
第157章 reason
某个人哭嚎着,拖长的尾音凄怆。她几乎是立刻意识到现在正身处梦境,或是被遗忘的记忆之中。
对方想要抓住她的肩膀,但被她避开了。
【“…你又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么,优?”那个人轻柔而阴毒地诅咒着,“你不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你的母亲不爱你。所以你想要无条件、无底线的包容和爱,就像常常挨饿的孩子会在长大后迷恋食物!可这些东西用钱是买不来的,优,你会一边渴求一边否定——你会度过多么悲哀的一生啊!”】
……好吵。
她皱了皱眉,正想让那个人闭嘴,眼前的景象却在倏忽间一变。
某样东西锵然坠落,肢体病态地抽动着,大滩大滩的液体涌出来。很多凌乱的脚步声。她挥退撑伞的人,漠然对上那双充血的眼睛。一切好像都变了,即将变成尸体的狰狞的肉,唯一不变的只有那轻柔刻毒的眼神。
雨声如注。颤抖的苍白手指指向她——
【“——胆小鬼!”】
优忽然惊醒,几乎像是被人用力扼醒的。她感到脖子剧烈地动了动,眼睛茫然地睁开,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身旁传来少年人均匀的呼吸声,她稍微愣了愣,心跳随着那道呼吸逐渐平复;梦境的余韵一层层褪去,耳旁的雨声忽地变作海浪,是从露台的方向传来的,漆黑的远方送来阵阵的海潮声。
“……”
她意识到刚刚是在做梦了。可怎么会有这么逼真的梦?
残余的睡意涌上,却被某种现实的力量逼退。无论如何,她不愿再稀里糊涂地睡下去了;
短暂的犹豫后,少女小心翼翼的起身,尽量避免吵到褐发少年——尽管他面朝这边呼呼大睡的样子令她十分想要捏捏他的脸。
披上外套,刚把露台的门开了一条缝,优立即对上了从缝隙挤进来的夜风,冰冷,清醒——她现在需要的正是这个。
少女悄悄来到露台,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打了个寒噤。现在这个时节,白天的一半已步入初春,夜晚和清晨却还留在寒冬。
太阳没有半点出来的意思,月亮也不见影踪,幽蓝色的暗中,只能听见海的韵律,模糊感到头顶的云砂砾般的游动。
这里仿佛是自然为她专设的“斋室”。她只待了一会儿就觉得身心麻木,全靠“不想睡觉”的念头强撑着。就在这时,露台的门忽然开了,一颗睡眼惺忪的脑袋探了出来:
“学姐……唔啊啊!”
一阵凛冽寒风侵袭,那颗褐色脑袋瞬间缩了回去。紧接着,房间内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听起来就手忙脚乱的样子,期间还伴随着少年的痛呼,过了一阵才偃旗息鼓。
就在优以为他是被吓到、以致于又一个人慌慌张张缩进了小被子里的时候,露台门被猝不及防的拉开,沢田纲吉抱着一床被子,不由分说的小跑过来把她围住了。
他的体温被寒风带过来,又在她身上消散了。优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隔着一床被子,仿佛一个柔软妥帖的拥抱。
“…真是的,外面这么冷,就算要想事情,也要多穿点的啊。”
褐发少年拧着眉,好像有点生气。
优盯着他身上那件单薄的T-恤看了看,他被寒风刺得“嘶”了一声,却还是恍若未觉地瞪着她。
优就把下巴抵在柔软的布料上,委婉提醒:“外面冷。你要不要先进去?”
沢田纲吉听了立刻张嘴,摆出要进一步抗议她这种行为的架势;但中途又一顿,意识到了她想让他意识到的事。
“……”
两分钟后,阳台上又多出一坨肥嘟嘟的被子,被子上长着一颗头发乱蓬蓬的脑袋。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五官皱在一起,一脸的倒霉相。
优竭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依现在的温度,她不得不担心笑容会直接冻在脸上。并且,从沢田纲吉目前的造型看,她可以断定自己现在的样子也很可笑,大概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狼狈和可笑,但她还是没动,两坨被子好像的确比一坨好。
“…学姐,你在想什么呢?”沢田纲吉闷闷问。
“我在想,把被子这样拖到阳台,明天要不要付额外的清扫费用。”
“欸?不、不用吧?”少年有点不确定了,“之前,我看阳台很干净的……而且还铺了地毯。”
“喔,”她随口应道,“但等到早上,还是先问问看吧。”
沢田纲吉应了一声。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旁边的那坨被子又说:
“学姐,你刚刚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已经问过一遍了。”
“…喔。”半晌后,他默默道,“我是说之前你一个人的时候啦。”
“嗯……我在想、”优稍微顿了顿,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之前告诉我镰仓的海很漂亮的那个家伙。”
沢田纲吉“噢”了一声,就在优以为这个话题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他又冷不丁开口问:“是志野さん么?”
优惊讶于少年的敏锐,不由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被夜风吹得有点僵,泛着淡淡的冷意,她忽然发觉他的眉眼其实生得很清秀,但轻易不怎么能让人意识到,大概是平时花费在吐槽上的时间太多的缘故。
……不过,一旦意识到了,好像就会越看越可爱了。
“学姐?”一直等不到回应,还被幽幽地盯着,沢田惴惴不安地叫了一声;优回过神来,想起他刚才的问题。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两条路:否认,并快速结束这场对话;或是承认,并进行一场诚实但无谓的谈心。
两坨被子肩并肩坐在一起。
“…是他,志野。”最终,她叹息着妥协了,“但我忘了是在什么时候了,虽然我们好好说话的次数也不多。”
沢田纲吉低声道:“…我听光邦さん说过,他好像很排斥学姐。”
“你也认识光邦么?”优吃了一惊,“怎么认识的?”
话题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歪掉了。少年沉默一会儿,尽量简短的答道:“你离开家以前,和光邦さん因为…因为一些事吵了一架,后来靖睦希望你们能和好,我也跟着一起……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吵架?”优微微挑眉,“是因为什么事?”
沢田纲吉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尽量不搞笑的回答:“光邦さん觉得兔子可爱,你觉得Kuma更可爱,到最后谁都不肯让步……大概是这样。”
闻言,优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说,“那么就是光邦的问题了。”
“…在这之前,都不打算掩饰一下你对Kuma的喜爱么?”沢田纲吉觑她一眼,“还以为现在的学姐绝对会这样做呢。”
“在沢田さん面前没有伪装的必要。”像这样不假思索地说完后,优自己也愣住了,“…突然是这么觉得的。”
说完,他们又看了彼此一眼。她看不懂褐发少年眼中藏着的那些复杂情愫,只莫名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所以主动避开了对视。
海潮起起落落。她数着那声音的间隙,当潮水重又覆盖上来的时候,话语便不由自主的从唇间吐露了。
“…最近,我总是会梦到志野,还有其它的一些事。从医院醒来的那天开始。”她低声说,“有些是以前发生过的,有些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个开头半带试探。当她发现确实得到了沢田纲吉的认真倾听、以及不带任何审视意味的安静注视后,才默默垂眸,把未竟的话说完。
“我看到他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盯着我、指着我,然后死了。雨下得很大,血和雨水混在一起。”
说完,优感到自己也被梦境中那些饱含戏剧色彩又不知所云的话影响了,于是略烦躁地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我不该这么在意志野的死。”
除非人死后真有魂灵。她想。假如志野变成了怨灵一类的东西,说不定真会来恐吓她以作乐吧。但那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如果学姐真的目睹了志野さん的死,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啊。”
少年嗓音温润,语气像宽慰似的,将她的部分注意力从漆黑的海面引开了。
“噢,原来在你心里我有这么善良么?”或者说软弱。
优发出一声嗤笑;然而,一贯胆怯的少年这次却没有退缩。
“学姐并不是漠视生命的人。”他说得十分笃定,好像不容辩驳。
“天哪,两年后的我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她凉凉道,意在与他认识的“学姐”划清界限。
“…你救过我。”褐发少年则说,“如果你目睹了谁的死去,是不可能真的毫不在意的…我知道的。”
有那么一瞬间,优想反驳:你是你,志野是志野,你要沦落到去和志野那样的家伙比么?这时她才意识到,已莫名其妙的把沢田抬高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高度,于是故意冷冷道:
“喔,‘我’以前救过你的命,这就是你这么维护‘我’的原因么?”
谁知他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轻声说:
“不是这样的……和那件事没关系。”
他的目光很温柔,像是寒冷冬夜里滚烫的烛光,看得优心头一跳。
“喔,那是因为什么?”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实则同样认真地望着他。
“因为我喜欢你。”褐发少年说。他的神态很安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
他A上去了!今天要出去玩,所以熬夜把更新写掉了!提前发,有啥子错误明天再修!宝子们明儿见!
第158章 moonlight
优眨了眨眼。她没预料到这个回答,内心却很平静,既不感到冒犯也不震惊,像是潜意识里早有准备似的。
“…喜欢我?”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她便继续问道:
“不管发生什么都?”
“是。”
“就算……”她顿了顿,冷冷望着他,“就算真的是我杀了志野?”
褐发少年的眼睫颤了颤。他天性柔软,这个问题不可能不使他的内心挣扎,但他还是很坦然地回望,告诉她:
“是。”
优忽然有些懊恼,像是逼迫了一个圣洁的修士与她共同分摊罪孽——《圣经》里好像就有这样的故事。虽说依照少年的说法,他的选择完全是出自私心。
出自私心……换句话说,他对她有“私心”么?
少女脸上忽然泄出一丝笑意。她没能及时遏制住,立即掩饰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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