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优的妈妈走到病床的另一侧,一开始似乎也想握住少女的手,那目光充满爱怜——但在发现她的左手正在打点滴后,女人无措地顿了顿,最终轻轻抚了抚少女的脸颊。
沢田纲吉下意识想阻拦她,但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优的妈妈就已收回了手。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女人很忧郁地问他。
沢田纲吉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天他明明打败了六道骸,自己也重伤被送到医院,那时才听到她昏迷的消息;现在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她却仍然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医生做了很多检查,可是没有任何异常,说她好像只是睡着了;彭格列也派幻术师来看过,对方却说没在她身上发现幻术的痕迹,并且同意医生的观点。
这个时候,就像是认为刚刚的措辞不够合适一样,优的妈妈又问:
“为什么她会醒不过来?”
沢田纲吉还是没说话。他忽然有种奇异的笃信:对方只是故意展露一种母亲的姿态,但因不太熟练,给人的感觉反而像幼稚的女孩玩过家家。
“……”
之前他一直觉得,必须要向优的父母交代清楚才行:是他没有保护好优,才会害她遇到危险,被六道骸那样的家伙伤害。可当真正面对他们时,少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全都是他的错。沢田纲吉眼神一黯。害她遇到这样的事,又对她现在的处境无能为力。
“明明不是这样的!”一个手上贴着纱布、戴着粉色帽子的小女孩大声叫起来。
“大叔你是不是看了盗版的《睡美人》啊——诅咒公主的才不是她的老师,而是坏仙女才对!”
“差不多啦,我这是意大利版本。”白大褂蹲在儿童病房的活动区,懒洋洋地回答,“真麻烦…那就既是老师又是亲戚、还是漂亮的坏仙女怎么样?”
这番话立即引发了认真且激烈的反对。
“坏仙女明明长得很丑,白头发和长长的鹰钩鼻!”
“仙女和人类才不可能是亲戚!”
“为什么会有老师诅咒学生啊?这样的人才不会是老师呢!”
白大褂“嗯嗯啊啊”的敷衍着,最后只回答了最新一个问题:“嗯……大概是因为有仇吧。”
孩子们勉强接受,表示愿意继续听下去。白大褂就搓搓下巴,现编道:
“后来,为了报仇,坏仙女就买通了黑市的医生……”
他故意拉长声音,本意是为了吊小听众的胃口。然而,率先发问的却不是孩童,而是另一道冷冷的女声。
“然后呢?黑市的医生做了什么?”
白大褂忽然消失了,快得只剩一道雪白腻歪的残影。孩子们跟着愣愣回头,结果看到了倚在门口的紫粉色长发外国大姐姐。
她正冷淡地拿脚猛踹地上的一摊不明物体——该物体满头蛋糕,依稀是人的形状;从‘它’虚浮叫唤的“碧洋琪妹妹~”中,依稀可以辨认出方才白大褂的不正经语调。
“这么多年了,对着小孩胡说八道的习惯还是没改啊。”大姐姐冷笑。
“你不要把我说得像个活该下地狱的变/态……”白大褂义正言辞,“碧洋琪妹妹,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以后给我离隼人远一点。”大姐姐看了病房中的他们一眼,然后扯着白大褂没被腐蚀的半边衣领,强行把他拖走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半晌后,小女孩委屈地叫起来:
“然后呢?公主最后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她从小就是个要强的孩子……优。”病房里,女人边低声说话边掖了掖少女的被角,“有时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沢田纲吉并不喜欢她此刻的目光,仿佛她已经接受了女儿不会醒来的事实。她的悲伤是踏实且安定的。
“她睡着的样子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女人忽然说。少年当然不知道优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女人便投来了然的一瞥。
“她小时候很黏我。”像这样笃定地说完后,她又顿了顿。
“每年圣诞我都会扮成魔女的样子,给她送礼物。她表面上装得不在意,但我会提前问她,‘长裙好还是短裙好啊?’她也不直接回答,看都不看我,要等很久,才憋出一句‘长裙更配卷发。’我那时刚好是卷发……”
她忽然再也说不下去,情真意切地捂住了脸。那种富有感染力的情绪从地板漫延过来,慢慢往上、令人窒息,仿佛聆听的人都必须跟着她一同悲伤似的。
沢田纲吉有点麻木,只是凭直觉回答:“优和我说过的,圣诞节的事。”
“…她怎么说?”女人小声抽泣着。
“她说她不再需要那些礼物了。”
抽泣声顿时一停。女人难以置信地看过来,泪珠挂在她优美的睫毛上。
“怎么会这样。”她很难过地说,“她不要我了。”
…事实难道不是恰恰相反么?
比起生气,沢田纲吉更多是感到无力。和对方好像说不通什么道理,她有一套自己的处事逻辑。
“…之前,有一个阿姨来找优。”他就说,“和伯母一样,都是京都口音。”
女人一愣,“千穗理?”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少年摇头,嘴唇抿成一条严肃的直线,“她说……她威胁了优的安全。”
女人一下站了起来,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惊惶,“她怎么会…她不可能——”最后她低声说,“那件事只是个意外。”
“我不知道‘那件事’是指什么,”褐发少年板着脸垂眸,“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劝劝她吧。”
一阵寂静。之后女人小跑出了房间,姿态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前她似乎还说了什么,“照顾好优”之类的话,沢田纲吉没仔细听。他只是松了口气,现在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低头望着昏睡的少女,她的指尖一片冰凉,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刚刚的那些话。他默默紧了紧握住她手的力道,先是在心里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紧接着又道歉,“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话音刚落,被拢住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沢田纲吉一呆,赶忙望向床头。
少女眉心微动,眼看下一秒就要苏醒。
“你究竟对那孩子做了什么?”碧洋琪面无表情把另一大盆有毒料理扣到夏马尔头上;后者不闪不避,任头顶青烟蒸腾,身后的墙壁连带着管道都被腐蚀殆尽。
“私人生意的细节……唔哇哇,”他被迫张大嘴巴,让一大条虫子钻了进去,“细节、按规矩是不能透露的……”
碧洋琪点点头,举起另一盆料理。
“按规矩,那就先干掉你,再去研究你那群可笑的蚊子。我一直很想把它们做成料理,成品想必和你本人一样令人恶心。”
“还请务必手下留情啊碧洋琪妹妹!”夏马尔手舞足蹈,“我不当杀手很多年,这你是知道的……”
碧洋琪动作一顿,随即把第二盆料理摁了上去,“废话少说,老实交代。”
另一头的走廊里,女人捧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去难为优?”她冷冷问,“你告诉我,在你一边问我‘欧洲怎么样?’的时候,你竟然还在一边恐吓我的女儿?阿穗,为什么要这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响起的声音若无其事。她们使用的都是京都话,柔和中密密藏针。
“我也算看着优长大,知道你有多‘爱’她。以前,你们也就新年前后会待在一起。”千穗理奚落她,“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
“不,你不知道。”爱子斩钉截铁,“我已经在并盛的医院了。我会守着她。”
千穗理笑笑,“别担心。我确实说过威胁她的话,但并没有要在现在履行。”
“…什么?”
“我是看着优长大的,她的弓道是我教的,我比你更了解她。又怎么忍心真的杀死她呢?”千穗理又说,“爱子,你的孩子还活着,我的却已经离开。你不知道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
“你疯了。”爱子说。
“我要一个真相。”手机那头,千穗理静静望着窗外,“她不肯说出来,我就逼她自己去找。”
病房中,医生正对少女的一系列体征进行检测。沢田纲吉站在角落,一直盯着优看,可她的目光正专注跟随医生的迷你手电筒光源,一丝一毫也没分过来。
“嗯,很好……接下来我会再问你几个问题。”医生温和地说,“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作答的时候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明白了。”少女回答得很客气,褐发少年却看出,现在她心里其实不大耐烦。
这时,她的视线恰好落到他身上。沢田纲吉立即站直了,想靠近一点,最终却垂下了脑袋,没有走过来。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医生问。
“须王优。”少女不假思索地说。
“就读的学校是?”
“樱兰初等部,二年A班。”
医生的笔尖顿了顿。
“年龄呢?”
优用余光观察缩在墙角、仿佛做错了事的陌生少年,无精打采的样子、无端让人想起被抛弃的小狗。看到这种景象,她内心涌起轻微的焦躁,脸上却没显露,只是冷漠地回答道:
“14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爱这种狗血展开哦,列大纲的时候觉得好牙酸,实际码的时候却一直在傻笑。(闭嘴啊)75章27幻想和学姐是平辈,121章希望能早点认识她,狗血篇就是两个愿望一次性大满足!感谢我吧十代目!(被打死)下章回归恋爱轻喜剧画风!
【伴随着一下下的击打,血色的花朵一点点在眼前盛放。
意识渐渐远去,记忆的最后,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话语。
“优…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
快乐的呼唤忽地盖过哭声,在上空炸开。
“优、醒过来了,优!蓝波大人给你带了糖果来,快点起来陪蓝波大人玩!”
少女皱皱眉,慢慢睁开眼睛;一头活泼的花椰菜映入眼帘——对方正快乐地在她床上蹦跶来蹦跶去,跳跃的节奏与噩梦中血花盛放的频率十分吻合,且笑容十分嚣张……记忆中,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对她。
优面无表情地盯住他。
片刻后,房门拉开一条小缝,蓝波耷拉着脑袋从里面挤出来,那姿态堪称文静,看得沢田纲吉毛骨悚然。
这家伙竟然还能有这种时候吗!?
在和少年对上视线后,小牛委屈地吸吸鼻子(但一行鼻涕还是顽强的从左边鼻孔挂了出来),眼泪汪汪,仿佛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呜哇哇哇哇,阿纲——她不是优、她是凶婆婆!优变成凶婆婆了!”
沢田纲吉:“……”他熟门熟路地接住小牛轻声安慰,总算是勉强止住了他的哭声。
“优…优现在需要休息,过段时间我们再一起陪你玩,好不好?”说着,少年就想让蓝波先回家去,结果却在猝不及防间被扒拉住了大腿。
“蓝波大人…”小牛猛吸鼻子,原本挂在左边鼻孔的鼻涕这下换到了右边,“蓝波大人的糖果还在里面。”
沢田纲吉嘴角一抽,自己也估计了一下去里面把糖带出来的难度,然后说:“我知道了…之后我给你买新的吧。”
“要费○罗的!”小牛挂着眼泪狮子大开口。
“我说,你不要太过分啊……”
好不容易把不情不愿的蓝波哄回家,褐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拉开了病房的拉门。
“优さん,打扰了,我来给你送早饭……咦?”
少女并未像想象中那样端庄地靠在枕头上,而是孤零零站在床边,看到他进来,还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沢田纲吉被她那种冷淡的、仿佛看陌生人的目光一烫,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只见床上散落着五彩缤纷的巧克力糖球,她左手还在打点滴,右手在有限的距离下艰难收拾着床铺。
“我、我来吧!”褐发少年赶忙跑上前帮忙。少女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他则假装没有察觉到的样子,慌忙将床上的糖球胡乱塞进了口袋里。
趁着少年背过身的功夫,优冷冷观察着他。
沢田纲吉,自称是她在弓道社的后辈,由于过去一年颇受她照顾,所以这次自发担负起了在医院陪护的工作。昨天她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
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夜,她还是很难接受自己的记忆出现快两年断层的说辞……也很难将沢田就这样塞进那段空白里——他正慌慌张张整理着床铺,浑然不觉有几颗巧克力滚到了地上,其中一个一路滚到了她脚边——像这样冒失的家伙,除非家境极其特殊,否则优简直想象不出一点对他特殊照顾的理由。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她想。
——他们之间应该的确不熟。
“不好意思,家里的小孩不懂事……”少年终于把掉在地上的几颗糖也捡起来,听声音闷闷的,透着股生疏。
或许他是想趁她失忆,谋求一点好处;又或者他本来就是爸爸那边的人,想误导她一些什么。
少女内心阴谋论沸腾,明面上却只是笑笑。
“没关系,沢田さん的孩子很有活力。”
谁知少年听了,一瞬间表情空白,最后结结巴巴地解释:“他…蓝波不是我的孩子,我是说,不是我生的——不对、我是想说,他是亲戚家的小孩,现在寄养在我家!”
优:“……”完全理解不了这家伙的脑洞,她的笑容跟着僵了一瞬。
这时少年已经在试图证明自己还没结婚——原本他好像是想说没有交往对象,但不知为何在这上面卡了壳,只好另辟蹊径,吐露了一大堆她并不怎么感兴趣的个人隐私。
眼看他越紧张越克制不住的往下说,边说边走到窗边、毅然决然地往下瞄,俨然是羞耻得要跳下去的地步,优只好道:
“…我知道。沢田さん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有那样的误解啊。”
闻言,褐发少年张着嘴巴,就像发条休止的玩具士兵一样停下了。片刻后,他忽然卸掉敬语,换上一副异常板正的平辈语气:
“那…你、你还是快点去床上躺着吧。”
这样说就有点失礼了。优看看他,结果发现他已经露出了无比后悔的神色,并惊恐的用双手揪住了自己的脑袋;一看就是沉浸在了无比丰富的内心世界之中。
优:“……”如果是这样的家伙,说不定真的会被她特殊照顾。她带着一点奚落和怜爱想。毕竟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俯身拾起脚边的糖果,半是同情地递过去,“给,你家小孩…寄养在你家小孩的糖。”
褐发少年一愣,赶忙走了过来。优一时觉得他的目光很复杂,似乎包含着很多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一个恍神,他已经走到了面前,但又面露犹疑地看看她,仿佛不知道应该怎么把糖拿过来。
优忽然觉得有点别扭,看他摊开手,就把手伸到正上方的位置,状似随意地一松。
糖果轻巧地落在他掌心。
沢田纲吉脸有点红,但仍看着她,目光很柔软,似乎欲言又止。优一方面担心他感冒发烧、传染给她,另一方面又不禁困惑起先前确认无比的事——他们之间是否真的不熟呢?
打断这种诡异氛围的是忽然响起的敲门声。
“优小姐,我是董事长的秘书,野田。现在方便进来吗?”
少年少女不由对视一眼。下意识这样做了以后,优脸上闪过一丝费解,但很快移开了视线。
“请稍等一下。”
现在还穿着病号服,她于是坐回到床上,正想把靠背调高,沢田却已经先一步这样做了。
优愣了愣,褐发少年却连头都没抬,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最后还帮忙把枕头拍松,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点;期间并未触碰到她,甚至连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
他的表情很有点愁苦,等终于意识到她的目光时,又很温和地挠挠脸:
“以前我住院……也有人是这样照顾我的。”
然后他垂下眼眸,神情重归苦闷。
在某个瞬间,优忽然很想问问他说的是谁;但这毕竟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就像她也并不关心他正和谁交往会和谁结婚一样。所以她只好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优小姐?”门外又传来秘书的声音。
优回过神,让她进来。戴着眼镜的职业女性先是放下手里的慰问品,接着毕恭毕敬转达了董事长对她身体状况的关心,然后又解释他最近忙于集团事务,没法亲自过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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