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风呼出口气,咬紧腮,喉头滚了滚,良久才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对付冯姚,终究只是你我的事,怎能让她去涉险。”
他不忍心,也舍不得。
裴炀拍拍他肩:“放心,有师游在,她不会有事的。倘若她真出了事,我拿命赔你。”
陆沉风气得踢他一脚:“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裴炀笑着躲开:“冯姚受了伤,必然还在岛上,非要找的话,也不是不能把他找出来。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而且岛上山多林茂,一寸寸搜寻,没个十天半月,怕是难以找到他。再者说,留他在岛上的时日长了,对岛上百姓是莫大的隐患。兵法言,围师必阙,与其这般愚蠢的耗着,不如将他放出去。”
“所以你就和她说了我的事,激她去杀冯姚?”陆沉风转过脸,冷冷地看着裴炀,讥讽道,“让你费心了。”
裴炀神色不自然道:“咳,我与姜姑娘说你的遭遇,主要也是想试探她对你的情意有多深,倘若她对你有情,那么此计便可用。”
陆沉风怒吼道:“她对我如何,用不着你来试探。”
裴炀摸了摸鼻子:“行,怪我多管闲事。”
陆沉风无奈道:“事已至此,说你的计策吧。”
“姜姑娘听完后独自去替你报仇,而你担心她的安危,带人去追她。我们一走,栖霞岛的包围将松懈下来,冯姚便会趁此时机离开栖霞岛。师游则在暗中襄助我们,一旦冯姚返回月门,他便会传信来,再把姜姑娘抓回月门,以此来威胁你,让你去月门救人。到时候我们与师游里应外合,冯姚就是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
陆沉风绷着脸没说话,眉头紧锁。
裴炀道:“你放心,师游此人绝对靠得住。若非已暗中查过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敢出此下策。”
陆沉风冷着脸,仍旧没说话。
裴炀道:“冯姚一直以为师游是他儿子。”
陆沉风扯了下唇,冷笑道:“那就让他的梦破碎。”
大船已靠岸,裴炀翻身下马:“看来此事你已经知道了。”他牵着马往大船走去,边走边问,“太后来台州了吗?”
陆沉风道:“随我一同来的,此时正在宁王府。”
裴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宁王的病只有太后能救。然而他这病,已发作几十年,未必能彻底根治。能缓解一时算一时,但愿能根治吧,否则台州这一池深水,还真是难以搅动出水花。 ”
说罢,他仰天看着夜空,叹息一声:“唉,台州这地方,水深如海。周云裕在沿海之地盘踞数十年,根深叶茂,眼下我们只知道他与宁王、台州知府,以及台州卫的指挥使有交情。然而除了台州,其余州府衙门的官员与他有没有勾结,暂时尚不清楚,但想来也不清白。最怕的是他与地方驻军有勾结,那我们真是拿他半点没辙,至少眼下是一点动不了他。”
陆沉风:“台州即是边境又是海城,此地一直有驻军,总兵是李慧妃的兄长李元平。李慧妃之子代王,封地在荆州。”他笑了下,“而国丈爷,皇后之父余友年,乃湖广总督,荆州便在湖广行省。”
裴炀道:“十三年前,李慧妃派人刺杀太子朱晏,姜姑娘便是为了救太子才落到冯姚手里。”他又问,“若周云裕真与李总兵有勾结,你可有应对之策。”
陆沉风敛了笑,神色阴沉道:“借力打力。”
姜音没坐船,她轻功卓绝,借助暗礁越过茫茫大海离开了栖霞岛。
上岸后,她没急着回月门,而是转道去了台州城。
她悄悄潜入驿馆,在那里等陆沉风。
裴炀与她说陆沉风的遭遇,说到一半,她就明白了其用意。
她并没因此感到愤怒,明知裴炀是故意说给她听,想利用她对付冯姚,她也没生气。
因为她是真的心疼陆沉风,心甘情愿替陆沉风报仇。更何况,她自己也想除去冯姚。
陆沉风带人赶回台州城,刚一入城,便有个暗卫来向他回禀。
“大人,姜姑娘在驿馆等您。”
陆沉风眼中一亮,转身对裴炀道:“你先去宁王府,我回一趟驿馆。”
台州驿馆。
堂内寂静,烛火幽微。
姜音负手站在堂内窗下,看着陆沉风一身风雪疾速赶回,情不自禁地弯起唇。
陆沉风也看到她了,快速推门进入,反手把门关上。
他大步上前,一把抱起姜音。
“别去了好不好。”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音。
姜音两手环住他脖颈,笑着看他:“说什么傻话,你都已经离开栖霞岛了,我若不去,岂不是白放了冯姚。”
陆沉风红着眼眶收紧双臂,用力抱住她,恨不能将她嵌入体内。
“以你为饵,我……”他垂着眼,声音哽咽,“我是有多废物?”
姜音抱住他头轻蹭着他脸:“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她侧转脸,柔软的唇印上他眉心,“陆大人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是真男人。”
陆沉风沙哑着嗓子笑了声,一手托住她臀,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俯首压下含住她唇,亲得又急又狠。
姜音被迫仰起头,红唇微张,承受他凶狠急切的力道。
不知亲了多久,直到姜音迷蒙着眼用手推他,陆沉风才喘着气从她口中退出。
看着她水色迷蒙的眼,陆沉风哑声低笑:“还没学会换气?”
姜音酡红着脸在他胸膛拧了下:“你还笑,在这种事上我又没你经验丰富。”
陆沉风捉住她手放在唇前亲吻:“我唯一的经验便是你。”
姜音忍住上扬的唇,小声嘟囔:“谁知道你的。”她又补充一句,“没经验,你还这么懂?”
“天性。”陆沉风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轻扶着她背,“男人在情.事上,天生就会,更何况……”
话说一半,他突然停住。
姜音看着他,正想问“更何况什么”,想到裴炀的话,猛地将话收住。
“流亡途中他因年幼吃尽了苦头,饥一顿饱一顿都是轻的,多次陷入腌臜之地,差点沦为权贵们的玩物。”
她不是单纯无知的闺阁少女,即便没经历过男女情.事,但对这些事也不是一无所知,相反她知道很多黑暗肮脏的事。
思及此,她喉间一哽,抱住陆沉风脖子,将脸压在他颈窝。
“陆沉风,好好做你的锦衣卫统领,不要儿女情长,也不要为我担心。”她柔声道,“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杀冯姚,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彻底摆脱月门。遇到你是意外,我们互相利用,扯平了。”
“扯不平。”陆沉风横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力,“从你喊我夫君的那天起,此生都别想扯平。”
姜音笑着湿润了眼眶:“那不是真的,你明知道我是在骗你……”
陆沉风偏转头含了下她白嫩小巧的耳垂:“我认真了。”
屋外寒风凛冽,月光惨淡,屋内一室透亮。
“冯姚城府深,疑心重,你故意放他离开栖霞岛,他必然知道是计。”姜音从陆沉风身上下来,拿出早已备好的图纸给他。
“这是玄月岛的机关布防图,你先以此图布下人手迷惑住他。我想你在月门除了云欢,应该还有别的帮手,到时候你再与那人里应外合……”
陆沉风捏着羊皮图纸,勾了下唇,冷声打断她:“这图纸是当时你让李石给我的?”
姜音点头道:“是。离京前,我给了李石一张图纸,与这张羊皮图纸是一样的。”
陆沉风恍然一笑:“你说腊月初八在玄月岛等我,原来那时候你就已经计划好了。”
姜音低下头,愧疚道:“很抱歉,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她抬起头,仰起小脸看着他,“然而台州之事我是真的不清楚,只是杀冯姚这件事,我确实利用了你,算是与裴镇抚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一个不谋而合。”
陆沉风仍然笑着,唇角徐徐上提,一双漆黑的眼像无尽的深渊。
“这么说,你是料定了我会去月门救你,所不惜以身犯险,以自己为饵?”
姜音做出一副心虚的模样别开脸,不看他。
唯有如此,才能让陆沉风冷下心来。
她不想让陆沉风分出精力为她担忧,不想他出意外。
“好样的。”
陆沉风眯起眼,扯着唇笑出声,抬手抚上她唇,拇指压住她唇角挤入口中。
“做戏做全套,不如彻底给了我,如此我也好卖力配合你。”
指尖抵入檀口, 粗粝的指腹压着软舌碾磨,轻一下、重一下,极有技巧。
“用这里, 还是……”男人半眯着眼,一脸的痞邪。
姜音被迫张着嘴,长睫湿润,眼尾晕出一点潮红, 眼睛又红又湿,越发让人想作乱。
她今日穿了身藕荷色锦缎束腰窄袖裙衫, 外罩一件同色织锦绒领披风,飘逸灵动又不失俏皮, 在陆沉风深邃目光的注视下, 肤光如雪的脸颊染上两抹红, 衬着今日这身粉裙, 越显娇嫩, 勾人心魂。
陆沉风心尖一热,指下力道不自觉地便松了。
他动了动唇,喉结轻滚, 沉着嗓子道:“不能说句软话?”
只要她撒个娇, 哪怕是欺骗, 他也会心软。
指头退出,他垂眸擦去指上的水渍, 冷声道:“你走吧。”
姜音长长地呼出口气,解了披风扔地上,两手放在身侧锦缎系扣上, 手指灵活地一拉一拽,藕荷色锦缎散开, 现出素白色软绸里衣,绣鞋轻抬,从堆叠的锦缎前跨过。
她拉住陆沉风的手放在腰畔,软声问道:“不要了吗?”
陆沉风缓缓撩起眼皮看她,唇边一抹痞笑:“是怕我不去救你,还是想以此套牢我?”
姜音笑了下,上前抱住他结实劲瘦的腰,仰头吻他喉结,奶猫般轻吮着,凸起的软骨在她舌尖滑动。
陆沉风咬紧腮,喉结不住地颤动,一双眼幽如深渊,似有凶兽将要从里面挣脱出。良久,他抬起手,大掌覆在她身后,用力压着她背按入怀中。
大手没入素白色软绸中,感受着掌下软滑,他喉结急促滚动,呼吸重了起来。
姜音亲了他喉结又亲他下巴,正要去亲他唇,忽地绷紧身,双手揪紧他身侧的衣衫。
她抬起头看他,眸中似包了一汪水,目光潋滟,眼尾噙着点红,娇媚动人。
陆沉风抱着她,一手作乱,一手捧住她半边脸,眼眸如狼般盯着她,唇边噙起抹痞笑。他忽地俯首亲吻她白皙的脖颈,与此同时加快了手上动作。
姜音眯着眼咬住下唇,眼尾微翘,一脸媚态,难捱之下深吸了口气,连带着全身都绷紧了。
陆沉风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她,舌尖扫过上颚,垂眸笑了下,贴在她耳边痞声痞气道:“咬这么紧?”
姜音脸上一红,不等她开口,陆沉风一把将她抱起,转身走向里间,将她放在了桌子上。
他一手托在她脑后,一手握住她软腰,吻住她唇用力撬开齿关,急切地勾住她舌狠劲儿吮缠。
姜音枕在他臂弯间,被他强悍粗蛮的力道吻得身子发软发麻。
忽地一凉,素白色软绸被拉下,她慌忙并住膝,却被陆沉风强势抵开。
她抿紧唇朦胧着目光看去,只看到陆沉风深埋着的头。
他忽轻忽重的亲吻,引得她浑身震颤。
“你……”她声音都变了调,用手推他的头,带着哭腔软声道,“别,你别这样……”
陆沉风将她禁锢住,口中动作渐急渐重。
姜音欲哭不哭,用力抓紧了他头发。
陆沉风嘶了声,唇舌退开,一声低笑溢出,他抬起头,横起手背慢条斯理地抹了下唇,眼中似有火星跳跃,目光如狼般盯着她,大有把她拆吃入腹的架势。
姜音看着他水润的薄唇,心狠狠一跳,羞得满面粉红。
陆沉风痞笑着舔唇,单手扯松系带,玄色锦缎滑落。
姜音慌忙偏过头,却被陆沉风强行扳过脸。
“羞什么?”他俯身亲吻她耳垂,拇指蹭着她红润潋滟的唇,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荤话。
他说不是都含过多次了么。
姜音又气又羞,抬起手便打他,在他肩头又掐又拧。
陆沉风垂眸轻笑,趁她不注意弓身抵上去。
恰在这时,锦衣卫小旗李石匆匆来报。
“大人,不好了!”
陆沉风猛地僵住,停下了动作。
他压住声,沉着脸不悦道:“何事?”
李石没听出陆沉风声音里的哑,急忙回道:“大人,栖霞岛矿山被炸了,死了许多百姓。”
“什么!”陆沉风快速直起身,边系带子边往门口走。
姜音吓得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急急忙忙捡起衣裙穿上,并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她和陆沉风,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门拉开,冷风一吹,脸上热意减退。
李石看到他们一起从屋里出来,顾不得多想,继续禀报:“大人,您和裴镇抚带人走后没多久,突然来了一大批百姓,他们声称大人您在岛上私自挖矿……”
说到这,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沉风的脸色。
陆沉风冷着脸道:“继续说。”
李石:“他们每人都扛着锄头,拿着铲子,不顾阻拦冲进矿山挖矿,还说与其让大人您这个奸贼挖走栖霞岛的金银,不如由他们自己本地人来挖。”
“属下与曹千户带人镇压,可因为他们都是无辜百姓,我们并不敢真的伤他们,也怕万一伤到人会闹得更大。当时矿山里乱作一团,不知道是谁去炸了两座矿。来闹事的百姓,死伤过半。”
“崔大人与工部的好几个官员都受了重伤。周大人也受了伤,好在不严重,只擦伤了胳膊。曹千户正帮着周大人在清点死伤人数。”
借着月色与廊下灯笼里透出的幽光,姜音看见李石半边脸都是血污。
她问道:“你伤得重吗?”
李石怔了下,忙回道:“谢夫人关心,属下伤得不重。”
姜音不自然地咳了声:“咳,我不是夫人,你叫我名字便可。”
李石转眼去看陆沉风。
陆沉风肃着脸:“派人通知了裴镇抚没有?”
李石忙不迭点头:“属下在赶来驿馆的同时,已命人去宁王府了。”
陆沉风:“你现在去一趟知府衙门,通知杨知府,让他速速带人去栖霞岛。”
李石拱手道:“是。”
他转身便往外跑。
深夜寒风吹在脸上,如冰刀般刮蹭着皮肤,又疼又冷,身上燥热褪去后,更显寒冷。
姜音不自主地缩了下脖子,笼着两手往陆沉风身边靠。
“你认为这件事是谁做的?”
陆沉风看了眼她霜白的小脸,手抵着她后腰,把她往屋里推。
“去屋里。”
姜音扭开身,不往屋里走,转而站到他身旁:“我和你一起去岛上。”
陆沉风摸了摸她头:“夜里冷,你在驿馆等我。”
姜音一掌拍在他肩上,推着他往外走。
“少废话,别耽误时间了,冯姚定然还没走,不如趁机就在岛上把他杀了。”
岛上一户渔民家,屋里油灯仍亮着,窗上显出一个戴着面具的暗影。寒风透过破烂的窗户吹进屋里,烛火摇晃,暗影随之晃动。
屋中央躺着三具尸体,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妇人,一个年轻男人,里屋榻上半岁大的婴孩正挥舞着双手哇哇大哭。
冯姚端着一碗猩红的热血,缓步走进里屋,抱起婴孩,将碗里的血喂给婴孩喝。
婴孩不懂,小嘴吧唧吧唧吮着血。
喝了血,小孩不哭了,吧唧两下嘴,躺在冯姚怀里睡了过去。
“这世上只有傻子与孩子,才是最纯粹、最易控制的。”
冯姚冷笑了声,自言自语地说着,说完,他捂住胸口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用手抹嘴上的血。
他早知陆沉风功夫不弱,却没想到竟能与他不相上下,若非为了替姜音挡下那块巨石,只怕他已死在陆沉风手上了。
而裴炀虽城府深,但论起武功却并不是他的对手。倒是陆沉风,不仅身手不凡,心机也深,此人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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