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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罗夫人(金阿淼)


“乔安,你带着铜甲卫看守所有公主护卫,不许任何人进城走动,但不必拦着公主和护卫们正常出行。”
纪忱江蹙眉,“阿棠,既然是那老儿特地养的药奴,新圣又擅长算计人,若由得她们在定江郡城外自由进出,只怕危险防不胜防。”
傅绫罗歪着脑袋咧嘴笑:“你说的有道理,可谁说,我要被动防着她算计了呢?”
她扫了眼屋里四个高大的男儿,微微低头,收敛过于灿烂的笑容,声音甜软,“你们都还没有娶妻生子,所以低估了后宅女娘的手段,这一点我建议你们问问祈太尉和王府丞。”
四人:“……”
“既然是女娘,那就用女娘的法子来解决问题。”傅绫罗笑得愈发赧然,“你们别忘了,各封地可都送了夫人来呢。”
四人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对啊,若是后宅手段不厉害,封王们没必要拼命往南地送女子来,他们也没必要费了老鼻子劲儿,将大部分夫人换成自己人啊。
纪忱江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傅绫罗这样笑的场景,林子安和常祈文几乎要吐血,也只能往肚儿里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即便还是担忧傅绫罗的安危,但他心底却信了,他家阿棠定能应对。
“夫人吩咐了,就听夫人的。”纪忱江拉住傅绫罗的手,淡淡睨了几人一眼,“没见夫人还没用午膳,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三人:“……”王上越来越骚了。
等到用完午膳,傅绫罗想继续处理王府丞给她留下的一部分过往政务,好应对明日王府丞过来检查。
但纪忱江拉着她不放手,“政务不急,先让常府医给你把个脉。”
傅绫罗有些疑惑,“昨日不是才把了脉。”
纪忱江解释,“他总说没问题,我心里不踏实,而且我都卖力伺候了快一个月,也该有消息了。”
傅绫罗愣了下,也被他勾起了期待,她盼着能有个孩子,盼了很久。
待得乔安将常府医请进来的时候,宁音和阿彩她们都在屋里伺候着没出去,连卫明和卫喆都暗戳戳站在了书房外。
大家都很关心傅绫罗的肚子,一则他们都很关心傅绫罗的安危,二则……定江王府是不是能后继有人,也只能看傅绫罗。
常府医按照往常那样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期间微微皱了下眉,但也没多说什么,还是一如往常说没问题。
纪忱江眼神锐利,沉声道:“常老您有话尽管说,您该清楚,对我来说,阿棠的身子最重要!”
常府医一抬头,就见纪忱江眼含不满,甚至还有点怀疑他隐瞒不报的意思,气笑了。
他没好气收起自己的脉枕:“原本我不想说,可这房事也是要有节制的!王上倒是身子康健,夫人是女娘,休息不好,又过于劳累,已有些阴虚症状,得亏王上马上要离府,温补一番也就是了。”
纪忱江:“……”
众人:“……”
傅绫罗呆住,脑海中只剩两个字,阴虚?!
哦不,她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是她脸面碎掉的声音?

第57章
二月二十五,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抬起头看天空时, 人心里都格外舒坦几分,唇角不自觉就会带上笑。
一般这种好天气, 府里会格外热闹些。
冬日里的物什都可以拿出来晒晒, 春里要用的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毕竟南地热得快。
但今日,府里一直到掌灯时分, 都非常安静, 都知道绫罗夫人心情不好,定江王都挨了板子。
有人知道原因, 有人不知道原因, 并不妨碍仆从们低调做人,省得触了主子们的霉头。
也只有近身伺候的那几个, 在安静之余,偶尔会忍不住捂住嘴,低下头, 肩膀剧烈抖动片刻, 再红着脸抬起头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脸红, 不是害羞,是笑出来的。
在书房里听到常府医说话的那几个知道, 并非是绫罗夫人赏了王上板子,傅绫罗当时就起身回了寝院。
是纪忱江怕自个儿进不去寝院伺候,主动挨了十板子, 妄图引起傅绫罗的怜惜。
然后就到了晚膳后,在仆从们和乔安、宁音等人的注视下, 定江王抱着枕头,还是被撵到了碧纱橱去。
他们没有笑破肚皮,也得亏过去定江王积威不轻了。
如果不是再过几日纪忱江就要离府,估摸着傅绫罗得把他撵到偏院去。
傅绫罗还不只是羞恼,她也看到了常府医冲纪忱江微微摇头。
常府医医术高明,离她上次葵水已经过了半月,若是有了身子,应该能诊断出来。
诊不出,那极有可能就是没怀身子。
不止丢了脸面,也没能如愿以偿,傅绫罗心里骂了纪忱江无数次。
如狼似虎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送不来。
纪忱江躺在碧纱橱里,蜷着大长腿暗自笑,傅绫罗为他好他领情,但他也不允许自己给傅绫罗带来更多危险。
前头他特地请教过常府医,知道有些东西洒在外头,及时清洗的话,是不易叫人有孕的。
让常府医诊脉,也是他怕她真有了身子,那他在京都也别做什么了,日夜都得惦记着傅绫罗的安危。
接下来几日,纪忱江不敢招惹丢了脸面心情不太好的女君,倒是叫傅绫罗睡了几个好觉。
哪怕早上醒来也还在纪忱江怀里,傅绫罗心情也渐渐和缓过来,总归丢脸的事儿也不是一桩两桩,她渐渐也习惯了。
待得冷静下来,傅绫罗就察觉出不对,房中术她也不是没看过,当时咬着牙红着脸看过不知道多少遍。
既然常府医说她和纪忱江身体都没问题,情.事又如此频繁,没有动静就比较奇怪。
趁着纪忱江去变南郡处理军务的时候,傅绫罗将纪云熙请到了寝院,红着脸请教了半天。
二月二十七傍晚,纪忱江安排好了纪家军的部署和对南疆的监视,回到王府。
皇使已经催了好几次,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得出发了。
傅绫罗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晚膳都没用几口,只一直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纪忱江,似是要将他的身影装到心底去。
实话说,别看一开始是傅绫罗先喜欢他,可一年多时间下来,他很清楚他对这小女娘的感情更多一些。
他更清楚,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也许真有几分心悦,可她更爱自己。
纪忱江觉得如此也没甚不好,这世道下女子比男子过活艰难许多,她能更为自己着想,保护好自己的安危,更让他安心。
但在傅绫罗偶尔泄露几分真情的时候,他也特别受用。
用过晚膳后,纪忱江自然不肯放过离府前的最后一顿大餐,早早就将人遣了出去,揽着娇嗔羞涩的傅绫罗入了幔帐里。
傅绫罗脸颊红得刺玫一般,那娇艳的绯色均匀遍布在细嫩肌肤上,颤抖的睫毛如同蝴蝶落在花朵上,美得叫人几乎要忘记呼吸。
纪忱江每回看到她这娇羞模样,都心神荡漾,毫无抵抗之力。
他没有过其他女人,但他看到其他女子从没有这种想要将牡丹吞吃入腹的迫不及待,伺候傅绫罗更衣的动作都急切了些。
大掌一挥,才过了一次水的新襦裙落地时,已经被撕碎。
“阿棠,我离开后,你会不会想我?”
“唔……想。”
“这回不会忘了给我写信了吧?”
“混蛋……呜呜,我写,写!”
“阿棠,叫我夫君好不好?”
傅绫罗又羞又气,想踹人也没力气,恼得眼泪从眼角落下,咬住他下巴,“没有三媒六聘,你,你做梦!”
纪忱江下巴微微刺痛,饿狼扑食得更汹涌了些,他反复蹭着一池荷花,恨不能沉睡在池底用不出来。
“等我,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阿棠,等等我。”
伴随着几乎要令人融化的滚烫旋涡,傅绫罗在跌宕起伏的间隙里,只觉耳畔实在是太扰人。
不得不在时轻时重的围猎中被逼着吟哦出恶狼想要的动静,傅绫罗思绪转得极为艰难。
但这恼人的动静叫醒了她,想起纪云熙的教导,傅绫罗咬着银牙,使劲儿揽着纪忱江脖颈,咬住他的唇,将羞意藏在含混不清的喃喃声中。
“你……呜呜烦死了!我,我要去上,上头!”
纪忱江重重喘了口气,眸底愉悦更重,顺着她的话翻了个身,在那微月中的唇畔和白皙脖颈儿间流连忘返。
自从两人突破了最后一步以来,在纪忱江的混账下,两个人尝试过无数种样式,但傅绫罗的热情似火,纪忱江还是第一次得到。
这怎能让他不激动,怎能让他不喜上眉梢呢?
太过高兴的结果,就是一直胡混到天明。
最后一次被放入温热水中沐浴的时候,傅绫罗眼睛都睁不开了,嗓子哑得哭都哭不出来。
一被放入床榻,她就抱着被褥不撒手,沉沉睡了过去。
纪忱江光.果着上半身,躬身撑在床沿,深深看了沉睡中的小女娘许久。
无声的轻叹未曾溢出唇畔就已经消散,化作春风细雨般的吻,落在娇娇儿红月中的眼角。
再起身,他毫不犹豫转身,一夜未眠没让他有丝毫疲惫,他眸底依然是锐利的清醒和沉稳。
外头卫明、卫喆、乔安、宁音,纪云熙,甚至祈太尉和王府丞都在院子里无声等候。
晨光熹微,府里安静得仿佛所有生灵都还在沉睡中,可院子里已经站了几百个人。
在这安静的清晨,纪忱江微微沙哑的低沉声音沾染了几分凌厉——
“卫明和乔安留下,边南郡由卫明掌管,乔安带领一百铜甲卫精卫,南地一切以绫罗夫人的命令为准。”
卫明和乔安单膝跪地:“诺!”
“祈太尉,王府丞,南地政务由绫罗夫人来掌管,但你们记得,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安危高于一切!”
祈太尉和王府丞长揖躬身,“诺!”
“纪云熙,安排熙夫人暴毙,你回归墨麟卫,绫罗夫人的一应起居都有你和宁音亲自负责,若她少了一根汗毛,你们提头来见!”
纪云熙:“……”
宁音:“……”
两个女娘稍微顿了下,没心思分辨女娘每日梳头发都不知道要掉多少根毛,也利落应了诺。
纪忱江早就做好了离开定江郡大半载的安排,今日的吩咐只是让所有人都明白傅绫罗的重要性。
包括祈太尉和王府丞在内的老狐狸都清楚,即便绫罗夫人没有身孕,若定江王有事,她也会是南地新的主宰。
两人早就意识到这件事了,甚至还有些旁的心思按下不说,可对他们而言,绫罗夫人的安危早就已经在第一位。
天边第一缕红霞被映红的时候,一直没有回头的纪忱江,站在府门的马车前,终于是回头看了眼墨麟阁方向。
阿棠,等我回来,你答应我的,我信你。
一个月后。
墨麟阁书房内,纪云熙和阿彩在一旁伺候傅绫罗用膳,卫明和乔安站在一旁等着。
待得傅绫罗吃完了早饭,两人才开口说话。
乔安先开口,“别庄都已经安排好了,墨麟卫和铜甲卫暗卫都已经在别庄替了原本洒扫的差事。”
卫明跟着道:“惠敏公主的下落始终没有探明,公主倚仗已经过了豫州,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就能到达定江郡城外。”
纪云熙扫了眼卫明,不动声色给傅绫罗将茶水换成清露,“夫人,为何要留下那药奴?等她到达定江郡,见过老王妃的人,都会认出她来的。”
如此一来,京都对南地的折辱就放在了明面上,这消息藏不住,一旦传开,定江王的威严只怕要受损。
卫明愣了下,忍不住看向纪云熙,她竟然把他想问的问题提前问出来了。
以前怎么不知,纪云熙和他……这般心有灵犀呢?
他没深想,只认真盯着傅绫罗,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一旦定江王威严受损,各封地借机散播谣言的话,纪忱江有没有反应都是错。
他若做出反应,旁人不知内情的,会以为他不孝,知内情的,会认为他大题小做。
他若没反应,更如了京都和封地的心思,南地定江王就会成为缩头乌龟,为了保命毫无气概。
人心的恶有时候确实难以估算。
傅绫罗冲纪云熙眨了眨眼睛,她早跟纪云熙解释过了,这会儿纪云熙问,只可能是暗戳戳冲卫明下功夫呢。
她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纪云熙,也有心撮合,只笑着解释,“明阿兄,你有没有想过,若惠敏公主真是那药奴,她与老王妃相似,最难堪的怕不是我们吧?”
乔安没明白,“若京都要脸,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嘛。”
虽然还没见到惠敏公主,可卫明和乔安都觉得,十有八九是那药奴。
先圣和新圣,一个将齐家女封为嫡公主,一个将药奴封为嫡公主,恶心得不分上下,大睿的权贵们耳目众多,难道不知?
不过是这父子俩在那龙椅上,权贵们就只能‘不知’罢了。
傅绫罗笑着摇头,“他们要不要脸无所谓,我们却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惠敏公主神似老王妃。”
见二人愈发不解,纪云熙忍不住了,“你们是不是傻?在百姓们和文人们看来,孝字大过天,这位公主若真跟老王妃长得相似,那她就进不了王府,否则才是大不孝和悖德。”
乔安和卫明都恍了下神。
乔安且不说,卫明并非愚笨,只是长久以来被京都恶心坏了,已经被恶心的总下意识按照对方的思路来寻思。
现在换个角度看,他恍然大悟,乔安面露喜色。
京都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啊,反正他们不要脸,关南地什么事儿,王上可是苦主。
京都想要逼定江王造反,肯定要泼脏水,那何如……他们先把脏水给京都泼回去?
卫明眼神越来越亮,赶忙起身往外走,“我这就去安排,到那日且得请些清贵人家来迎接公主!”
乔安也紧跟着往外走,“还有提前跟各家夫人们说好……”
纪云熙轻哼,“还用的着你们,夫人早就安排好了。”
卫明顿住脚步,失笑,也不在意纪云熙的抬杠,笑吟吟看着二人,“是我一叶障目,多谢夫人和纪统领指点,那我去安排春耕礼,待得探明公主倚仗到达的时日后,也该叫百姓们热闹热闹了。”
总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乔安挠了挠后脑勺,冲纪云熙作揖,“辛苦堂姊,往后在外头跑的辛苦事儿,堂姊只管交给我来办。”
因为先圣驾崩,一年内禁制嫁娶,原本乔安和纪家女娘的亲事定在五月中,现如今推迟到了十一月初。
纪家女娘和纪云熙算得上五服内的堂姊妹,乔安早早就开始跟着纪忱江喊堂姊了,生怕媳妇儿跑了。
纪云熙轻轻翻了个白眼,余光见卫明已经垂眸开始思忖着旁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下气,也懒得多说什么。
等二人出去后,纪云熙一屁股坐在傅绫罗对面,“你说那是不是根木头,我就差扑上去亲他一口了,他竟是完全不曾察觉。”
傅绫罗捂着嘴笑,“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若是堂姊愿意,直接把纱掀翻了就是。”
纪云熙轻哼,“也许这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与他说,我楼里那些小子都打发了,还是夫人你这逍遥日子令人艳羡,往后想寻个心眼子多的小子在身畔伺候,你猜他说甚?”
宁音从外头进来,闻言立马凑过来,“说什么说什么?”
自从成了长御后,前院里的事务都由宁音来管,她在傅绫罗身边伺候的反倒少了些,多是纪云熙和阿彩陪着。
纪云熙面无表情,“他说,人缺什么就想要什么,与其指望旁人,不如指望自己。”
这人就差只说她缺心眼,让她多长点心了。
傅绫罗和宁音都被逗得捂着肚子笑,卫明比起纪忱江的毒舌,更喜欢不动声色损人。
纪云熙懒得多说什么,反正邱家的仇还没报,她想也是白想。
“阿莹那边安排好了?”她问宁音。
宁音刚才出去,就是去傅绫罗住过的偏院安排产房了,那孕妇就住在隔壁,墨麟卫严密看管着,没叫任何人发现。
“常府医说,莹侧妃(孕妇)日子应当就在这几日,我已经令人去禀报祝阿孃了,她明日一早就安排莹侧妃搬过来。”
明面上,莹侧妃肚子里的事定江王府第一个子嗣。
常府医为那孕妇摸过脉,基本确认她肚儿里是个男孩。
除了祈太尉和王府丞,外头人都不知道内情,那莹侧妃‘生产’后,这孩子就是定江王府的庶长子,轻忽不得。
傅绫罗软声吩咐:“惠敏公主半月后随时可能到达定江郡,这阵子辛苦宁音姐姐,你和乔安将墨麟阁盯得紧一些,别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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