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绫罗冷笑,“哦,你不是想要我生气?想要我吃醋?真真是新鲜,王上的盼想我自是要满足,没有王妃也会有旁人是吧?你阳奉阴违的时候少吗?说话不算数的时候要不要我给你算一算!”
纪忱江:“……”
得,他从理直气壮揉搓这团娇软,又被轻轻几脚,踹到了软塌下头,恢复最开始的模样——跪坐在软塌下头。
还不如一开始呢,这会儿他只剩个绸裤在身上,莫名有些凄凉,偏这是他自找的。
傅绫罗披着他的绸衣,即便衣衫不整,高高在上的气势也拿捏了十分。
她又冷静下来,“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纪忱江:“……夫人请讲。”
“有三件事我要跟你确认。”傅绫罗淡淡垂眸看他,“第一件,刺杀公主的人安排好了吗?”
她不是泥菩萨,敢惦记她的人,即便纪忱江不喜欢,那也是找死。
心慈手软?对傅家阿棠来说,不存在的。
纪忱江难愣了下,听着傅绫罗这称得上是心狠手辣的话,原本因为傅绫罗不信他的酸涩和黯然不翼而飞。
他坐在地上,低低笑了出来,“夫人放心,得知赐婚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安排好了。”
第56章
傅绫罗不知他笑什么, 疑惑看了他一眼,继续问:“二则,新圣既然说是热孝成亲, 火急火燎将人送来,你人却不在定江郡, 难不成……”
她没好意思说下去, 难道要让两人在半路成亲吗?
纪忱江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笑着敲了敲她脑袋,“别瞎想, 阿棠, 你是封君,你只要受了她的茶, 她就能名正言顺住在王府里, 哪怕我不承认,只要我认你, 就得认她是王妃。”
现在他色令智昏的名头大概已经广为流传了,待他离开南地,必定会有人跟傅绫罗接触。
她能被封君的名头‘吸引’被俘, 就能被其他事情诱惑。
新圣没有先圣那么愚蠢, 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这是明里暗里挑拨他和阿棠的关系。
纪忱江眸底笑意愈发荡漾,他家阿棠可不是新君眼里的无知女娘。
谁想算计她, 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准备。
傅绫罗只微微蹙眉,不待她问出口,纪忱江偷偷靠近, 直接替她将琐碎的担忧也解决了。
“若她到不了南地,一切皆休, 京都的事情有我在。若她真能到南地,驿站人多眼杂,容易被人钻空子,王府是不用想的,就安排她住在落山别庄。”
说完,见傅绫罗眼神闪了下,纪忱江手揽上细腻柔软腰肢,声音暗哑:“不是我伺候女君的那个别庄,那是祝阿孃的庄子。”
只随便从王府的别庄里安排一个,叫那西贝货住下就是了。
傅绫罗被磋磨得实在是痒,受不住轻喘了下,她赶紧瞪纪忱江,用脚蹬他,推开彼此的距离。
“谁说我想问这个!”
纪忱江身手抓住柔软棉袜,慢慢往外抽,含笑道:“那夫人继续问。”
傅绫罗赶紧将嫩白的脚丫缩入绸衣衣摆下,“新圣赐婚与你,必不是为定江王好,眼下京都正乱,他还有功夫为你张罗婚事,你可知道是为甚?”
纪忱江耍混账的动作顿了下,傅绫罗垂眸,他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都想到了一件事。
“莹侧妃的身孕!”
“府里还有一个月就有子嗣了。”
要是不能让南地成为自己成为黄雀,进而坐稳龙椅的契机,新圣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赐婚。
定江王没有继承人,是令所有官员乃至百姓都担忧的事情,他甚至连义子都没有。
传承无论何时都是最重要的,眼下莹侧妃的‘身孕’按理说已经八个多月,差不多时候生产的真孕妇,纪云熙都已经准备好了。
莹侧妃明面上是小怀王的人,定江王是否能后继有人,幽州和南地是否会联手,很快就能见分晓。
赐婚公主前来,甚至要通过给傅绫罗敬茶的法子,承认傅绫罗的地位比她高,只为了进入王府。
只要能让这子嗣出问题,纪忱江就又是孤家寡人,幽州和南地也没有紧密的牵连,一石二……
不对,傅绫罗下示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拉纪忱江起身,反手抱住他。
“都知道我与你的关系,她不只是要对付莹侧妃的孩儿,若我有了身子,也会是她的目标。”
纪忱江搂住傅绫罗的动作一紧,若不是京都更危险,赐婚后傅绫罗的身份更尴尬,他更想将她带在身边。
“我知阿棠聪慧,但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温柔在傅绫罗额头亲了下,声音冷静沉稳。
“此事我早就想过,既留下你在王府,你和阿孃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常府医会每日给你们请平安脉。”
“那位公主即便能到达南地,她也绝对没有机会动王府里的任何人,南地可不是京都。”
傅绫罗仰头看他,只轻轻嗯了声,她知道纪忱江对南地的掌控有多深,她不担心自己。
“长舟,你月底就要出发了对吗?”
纪忱江摸了摸她的眼角,没说话。
五月登基大典,带上贺仪和大王仪仗,至少两月才能到达,二月底出发已经算是晚的了。
皇使来南地宣旨,不只是为了宣旨,也是为了监督封王入京,各封地估计都会有使节前往。
傅绫罗将脸埋在他身前,轻轻蹭了下,立刻就感觉到刀势昂扬,她脸颊的滚烫估计连纪忱江都能察觉。
“你抱我回寝院吧,让你侍寝。”傅绫罗忍着羞涩小声道。
纪忱江眼神一亮,“当真?”
天还没黑呢。
她不喜书房,也不喜白日宣淫,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傅绫罗口中听到明确的……求欢信号,这信号几乎扫空了他心底所有的不安,令他欣喜若狂。
只是,不待他动作,傅绫罗下一句温柔似水的话,像是皑皑大雪啪嗒落在他心头,压灭了他所有的激动。
“长舟,给我个孩儿吧,我想怀个孩子。”
纪忱江僵着怀抱,语气发涩,“阿棠……你知道的,如今还不是时……”
傅绫罗捂住他的愧疚,盯着绯色芙蓉面抬起头,潋滟着情意看他。
“我知道,若我有了身子,会比莹侧妃还危险,可只要我有了身子,圣人就会知道,即便能杀了你,南地也会在我的掌控之下,纪家还会有子嗣继承定将王位。”
谁也不知道京都的水多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性的恶有时候是心存善念的人所不能预测的。
可只要她有身孕,她又是南地地位最高的女娘,还怀着纪家子,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会生出来,无论男女,都会是能继承王位的儿郎。
这也是傅绫罗拼命跟祈太尉和王府丞他们学习政务的缘故,她甚至在学习怎么做个牝鸡司晨的女君。
他们丝毫不拒绝,文武官员也都当看不见,就是因为大家都担忧纪忱江在京都的处境。
若真有万一,傅绫罗就是最后的希望。
纪忱江嗓子眼干涸得发疼,疼得他眼眶都红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棠……”他轻声喟叹,将傅绫罗紧紧搂在怀里。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足够喜爱这个小女娘了,现在他才发现,他还能更爱,恨不能心窝子都掏给她。
抱了会儿,纪忱江松开傅绫罗,不止不做混账,甚至把衣裳给穿起来了。
傅绫罗:???
纪忱江见她抱着胳膊傻乎乎的模样,轻笑出声,温柔替她也把衣裳穿好。
只是伺候的动作到底没宁音她们熟练,直将娇娇儿伺候成了红玉牡丹。
傅绫罗拽着他的手,“你又不听我……”
“阿棠。”纪忱江轻轻亲在她微微撅起的小嘴儿上,打断她的话。
他语气温柔而坚定:“你男人没你想的那么弱小,我隐忍十七年,若是还要靠自己深爱的女子以性命相护,那我谈报仇就只是个笑话。”
不是不危险,但纪忱江笃定,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部署,从人心到天时地利,他都算无遗漏,他定会是站到最后的那个。
傅绫罗对此没有丝毫怀疑,却也同样坚定。
她拉着纪忱江回了寝院,用尽了吃奶的劲儿……才在纪忱江无奈的配合下,将他按坐在床上。
累得她在这料峭的早春里出了一身汗,只能细细喘着靠坐在他身侧,看着自己的两只小手怀疑。
它们曾经都在纪忱江脸上留下好深的印记呢,也将人踹下过床,怎么推人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这不合理!
纪忱江被傅绫罗这累坏了的样子逗笑,没了旖旎心思,他也乐意跟傅绫罗亲近。
他将下巴压住她发心,调侃,“现在知道了吧?我都是让着夫人呢,但凡我有造次的心思,你早被我吃掉八百回了。”
傅绫罗:“……”说的跟你少吃了一样。
她轻哼,“王上既然如此英武不凡,体贴温柔,现在怎的又不肯叫我如愿了?”
纪忱江又一次轻叹,他今天叹气比过去一年都多。
“阿棠,看不见你时,我会害怕,哪怕我安排的再妥帖,我怕仍旧不够仔细,又怎么舍得叫你多添危险。”
傅绫罗沉默片刻,起身站在他面前,将自己的薄袄扔在地上,满脸倔强。
“你说过的,你也会脆弱,那你就应该尝试依靠我一下,这样才公平。”
不待纪忱江说话,她眼眶一红,小手已经将软绸系带抽出,襦裙跌落在地。
“长舟,看不见你,我也会怕,给我留一个念想,让我知道你拼了命都会回来,让我……”
她顿了下,闭上眼睛,强忍着羞涩将肚兜的细带也拉掉,俏生生立在了纪忱江月退间,“让我也能依靠一下你。”
纪忱江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子剥掉所有伪装,让惊艳绝伦的牡丹绽放在面前时,还能保持冷静。
但他自认自控能力强,若说这个还能忍,傅绫罗凑上来的唇,带着滚烫的话,直接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
“我怕自己成为阿娘,我拼命让自己坚强,可我还是好怕,这些日子总梦到阿爹,长舟,你疼疼阿棠好不好?”
幔帐仓促地掉落下来,遮住了满室温情,外头才是早春时节,室内却已经是灿烂到靡丽的秾艳春色。
傅绫罗确实有点羞,但更多是安心和喜悦。
她不爱诉衷肠,但纪忱江的在意,小心,深情,都让她更加安心。
他们两个都是倔性子,因为心里都有不能见人的阴暗面,阳关大道都走出了荆棘。
她不懂其他夫妻是如何信任彼此的,可她想着,若他们能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露出来,互相依赖对方,会不会是个更好的开端?
还没有答案,但她就是忍不住从心底迸出喜悦。
然而,随着恶狼的不知餍足,日头西斜,灯火渐渐亮起,她如同被拍打到岸上的鱼,呜呜咽咽只剩后悔了。
“我饿了……”傅绫罗哑着嗓子哭。
纪忱江声音也有些哑,更多却是得意,“好不容易夫人允准我侍寝,先让我吃个饱,小子保证,上上下下都会将夫人喂饱。”
傅绫罗:“……”
她臊得眼角更红,恨不能将自己蜷缩成尘埃,藏到见不到人的地方,这混账越来越混蛋了,实在是叫人招架不住。
先前她想着,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现在——
“还剩一个月呢!纪长舟……呜,你适可而止!”
恶狼捕食猎物的姿态气势十足,修长优美的身影,带着薄薄一层光泽,以流畅的线条和动作,令猎物上天入地都无处可逃。
外头已经麻木了的宁音和乔安他们,只听到里面模模糊糊的声音:“……万一吃了上顿……你睡……我来……”
傅绫罗哭得力气都没有了,身处旋涡中,她脑子几乎转不动,偶尔才闪现刚才在书房时,纪忱江第二次跪下的场景。
当时,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傅绫罗没看明白。
现在她懂了,那特娘是在感叹,谁作死,谁活该啊咦呜呜……
及至二月底之前,傅绫罗感觉,自己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白日里,祈太尉和王府丞,还有卫明三人,极尽所能地教导傅绫罗,让她飞快掌握南地,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一个能代替纪忱江的女君。
纪忱江对此乐见其成,并且在小朝时与傅绫罗一起临朝,不动声色替她造势,让所有文武官员乃至边南郡官员,都渐渐接受南地会在一个女娘的掌控之下。
夜色中,墨麟阁寝院的热水再也没停过。
宁音先开始还担忧,自家娘子能不能受得住王上的挞伐。
待得见到傅绫罗面色越来越红润,甚至眼角眉梢都更添妩媚,美得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也就只剩眉开眼笑了。
宁长御接任自家娘子的官职,成为王府唯一的女官之后,下的一个命令就是——
“吩咐厨房,多烧些热水。”
傅绫罗坚持不肯喝甜汤,纪忱江无奈,他知道这小女娘多倔强,只能现在就请常府医日日来请脉。
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听从女君命令,纪忱江理直气壮地卖力,只要不是小朝,夜夜卖力到天明。
傅绫罗还能怎么办?只能把眼泪留到幔帐里再淌。
启程去京都之前,消失许久的卫喆回来了。
“王上,我亲自带暗卫动手,人掳到手,才发现不过是个宫婢,暗卫严加拷问过后,确认她并不知道公主的下落,人还关着。”
纪忱江并不意外,赶过来的卫明紧着问:“查清楚那位公主的身份了吗?”
虽然新圣已过而立,子嗣并不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义女,连暗探都没能得到的情报,只能证明一件事。
这个义女,是现认的,甚至原本不在新圣计划之内。
卫喆有些沮丧,“属下无能,所有暗探都没有查到这位公主的身份,像是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京都权贵乃至各封地都对此一无所知。”
纪忱江沉吟不语,先前阿棠问过他,新圣这个节骨眼赐婚,是想逼他成为螳螂捕蝉里的蝉。
只有他生了反心,圣人才能下旨让封王出兵平叛,若封王不尊圣旨,等同谋逆,从大义上就先站不住脚。
任何一个惦记那个位子的封王,都不想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他一直在思忖,只赐婚个莫名的公主,让纪家绝后,就能逼他反?
不,新圣没那么蠢,也不会将定江王看得这么低。
那问题来了,如何才能逼他怒火滔天,必会造反呢?
霎那间,他睁开眼,一双丹凤眸中射出刻骨的杀意,“不必再查惠敏公主的身份,既然是赐婚,她总会到南地,在她进入定江郡之前,不计一切代价杀了她!”
卫喆猛地抬起头,呆住了。
“王上!”一旁安静听着的卫明也愕然不已。
这时候,反倒是脑子简单的乔安反应过来,他恨恨抚掌,“我知道了,想对付王上,要么是用先圣遗留的手段恶心王上,要么就是毁掉王上最在意的人,说白了,还是往死里恶心王上!”
殷氏对纪氏的恶意,就算皇庭再想隐瞒,稍微消息灵通些的只怕是都知道了,还不知道嘲笑了多少年。
所以若纪忱江因此造反,谁都不会意外。
甚至,为了争夺螳螂和黄雀的身份,都会利用这点子微妙。
乔安说完,有些反胃,“原本我当只有那老儿恶心,真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新圣比起自家老子,只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反正,殷氏就没个好东西!
卫喆不吭声,卫明迟疑了下,还是硬着头皮道:“若是明目张胆杀掉公主,王上在京都的处境会更危险,不如仍以暗杀的手段……”
“不必。”纪忱江声音冷凝,“除非能让惠敏公主的护卫死绝了,就算她死了,也改变不了她存在的事实,若我所料没错,这位惠敏公主,怕是来过南地。”
卫喆和乔安都没明白,卫明脑子灵活,闻言心下一转,脸色也有些想吐吐不出来的难受。
“不会是……”
“会是那个药奴吗?”傅绫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语气轻柔而平静,“如果真是她,更不能杀了她。”
“你只管在京都做你想做的事,她留给我来处置。”
纪忱江起身迎她,“你怎么过来了?用午膳了吗?”
傅绫罗脸颊红了下,软软瞪他一眼,他还好意思说,她每日起身都要半上午,已经许多日子见不着早膳的影子。
宁音每每来问她用膳的事儿,眼里都带着促狭的笑。
往常都是她怼得宁音跳脚,现在却怎么都怼不回去了。
她只当没听到纪忱江的问题,看向卫明和卫喆,“明阿兄,人确实不必进城,你带着王印去请护城军出面,将人送到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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