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胤看着她,眼眸暗下来,喉骨轻滚,嗓音不觉喑哑下来,似笑非笑,“多大的玛瑙,进的去?”
婉芙脸颊倏地发红烫热,比云霞还要娇媚,她本就受不住那等东西,不过随口一说,哄得男人欢心,此时可不想再受那等苦楚,飞快地撇开眼,推开男人胸膛,“皇上有政务忙,嫔妾不敢打扰皇上处理朝政。”
这女子也就勾他的时候有胆子。
李玄胤冷嗤,手臂将人禁锢到怀中,屈指挑起那张漂亮的脸蛋,不等人回神,堵住了那张柔软粉嫩的唇珠。
婉芙刚沐浴过,香香软软的两团,把玩在掌中颇有兴味。
婉芙迷迷糊糊地受着,气息不匀,她实在有些乏了,推了李玄胤两把,可男人不动分毫。
“皇上,嫔妾累了。”婉芙哼唧着,在男人怀里软磨硬泡。
李玄胤失笑,难得有耐性哄她,手掌顺着她的腰身向下,眼眸留恋在她的身上,气息微沉,“听话,过了上元,朕下旨册封你为正三品顺仪。”
李玄胤早有这个心思,那日本想跟她说,被广岳大捷的消息打断,便没再得空与她说这事。
这时,婉芙也记起那日皇上对她未说完的话。原来皇上早就有意提她位份。短短一年,从宫女到正三品顺仪,这晋升之路实在惹人眼红。
温修容得封号升位,是因为皇上看中顺宁公主,璟才人做出那等愚蠢之事,害得顺宁公主在宫里矮人一头,若皇上不大封顺宁的养母,宫里难免有人看轻。许婉仪怀了身孕封的贵人,诞下龙凤胎,皇上甚喜,加之许婉仪父亲于蓟州赈灾有功,许婉仪才得晋升。
而她,宁国公府日渐没落,膝下又没养着龙嗣,皇上升她到顺仪,是否太惹眼了些。
婉芙受宠若惊。
这女子没了动静,李玄胤掀起眸,瞥见她时展时皱的细眉,颇为好笑,指腹捻着那株红豆,这一动作,惹得婉芙倏地回神,此时她腰身抵着高木架,披着的中衣早已无济于事,她欲盖弥彰地护住月匈口。大白日的,她倒底抹不开脸面。
不知为何,这抹羞赧,愈发勾出李玄胤心底的兴致。
他拿开婉芙的手臂,这女子像一朵娇花,她大抵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有多么诱//人。
“旁人得这等好事,不知有多欢喜。”他顿了顿,看向婉芙的眼,“朕升你位份,赐你昭阳宫主位,你不高兴?”
婉芙低低垂下眉眼,赤在外面的肌肤晕染出淡淡的绯色,“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皇上宠爱嫔妾,嫔妾自当高兴。只是……嫔妾惶恐,嫔妾没有家世,没有子嗣,有何倚仗得皇上宠幸。”
李玄胤渐渐淡下脸色,指腹抚过她泛红的眼尾。这女子出身低微,在宫中为奴为婢,他看不见的时候,不知受了多少欺辱。
宠她的日子愈多,他便愈发放不开手,见不得这人受气,才一直这般纵着她的性子,一直这般宠着她。
他看着她的眼,平静开口,“江婉芙,你记住,在这宫里你不必依靠旁人,朕,是你最大的倚仗。”
婉芙一怔,微仰起脸蛋,男人指腹碾过她的红梅,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细细密密,缠绵如丝。
婉芙眼睫轻颤了下,玉臂终于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双颊如绯,呼吸绵绵道:“君无戏言,皇上可要永远记得今日对嫔妾的承诺。”
呼吸微重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德海喘了口气,战战兢兢地到门外传话,“皇上,小皇子啼哭不止,许婉仪请皇上过去看看!”
内室,方才所有被这一声打断,戛然而止。
婉芙呼吸促促,稍许,推了推李玄胤的腰身,眼眸别开,瞧不出情绪道:“小皇子啼哭不止,莫要出什么事才好,皇上还是快去看看吧。”
李玄胤不耐地捏了捏眉心,略整衣袍,垂下眼皮,伸手掰过案上女子的那张小脸,伪装得再好,眼底的那丝委屈倒底遮掩不去。
她很懂事,跟嫔妃争宠,却从不把手伸向龙嗣。
“你想朕去么?”
李玄胤轻捻拇指的玉戒。
婉芙抿住唇角,很快挽起一个笑,依偎到男人怀里,是全身心的依赖,“小皇子是皇上的孩子,出了事,皇上会难过,会担心,嫔妾不想让皇上难过,所以,皇上不必管嫔妾,快去看看小皇子吧。”
她说得很轻,低低软软,熨烫着他的心口。
李玄胤敛眸,薄唇微抿,良久,手掌轻抚过她的青丝。
最终,圣驾去了秋水榭。
千黛进来伺候,见主子裹着中衣,发丝散乱地坐在案上,顿时生出一阵心疼。
“皇上宠爱主子,待主子有了龙嗣,就是许婉仪也比不过主子。”
婉芙本就不在乎皇上去哪,皇上因为龙嗣离开金禧阁,总比因为别的嫔妃离开金禧阁要好。
她摇摇头,裹紧了中衣。
当夜,昭阳宫收拾妥当,婉芙入住了绛云殿。庄妃依依不舍,本是埋怨皇上怎的突然把婉芙调走,听闻香囊一事,当即皱起了眉,不敢再耽搁,甚至安排了几个宫人,去帮婉芙迁殿。为恭贺乔迁之喜,又往昭阳宫抬了不少的奇珍异宝。
婉芙收拾妥当,已经是深夜了。
秋池轻手轻脚地进来,换上明亮的新烛。婉芙瞧她一眼,“皇上今夜歇在了秋水榭?”
主子聪慧,秋池进来原就是要说这事,可想到主子白日的遭遇,又不忍心。皇上分明是来看主子,偏偏许婉仪借着龙嗣的由头将皇上截走。
“主子若怀了龙裔,看那许婉仪怎么嚣张!”秋池气不过,主子分明从未得罪过许婉仪,偏许婉仪怀孕时就喜欢跟主子作对,如今生了皇子,更是肆无忌惮。
婉芙抚住平坦的小腹,“许婉仪有皇上的孩子,皇上看重,理所应当。”
乳母抱着小皇子,哄上一会儿,小皇子便合了眼睛,抿住小嘴沉沉地睡去。
乳母抱小皇子离开,许婉仪掩着衾被,看一眼坐在床榻边的男人,“是嫔妾大惊小怪,惊扰皇上了。”
李玄胤漫不经心地拨着拇指的白玉扳指,脸色淡淡,“你初为人母,难免会多有担心。”
许婉仪并未看出男人冷淡下去的脸色,全当皇上是体谅她辛苦,羞赧一笑,“幸而有皇上在,不然嫔妾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知为何,李玄胤本应念她诞下龙嗣,去安抚几句。他从不吝啬对后宫嫔妃做这些面子功夫,但此时,他懒得去说那些敷衍的话。在金禧阁,那女子分明舍不得他走,却推他离开。纵使因为龙嗣,可倒底还是让她受了委屈。
他不紧不慢地拨着扳指,拂袖起身,“朕还有事,爱妃好好歇着。”
许婉仪错愕,茫然地看向李玄胤,“夜这么深,皇上要去哪?”
李玄胤没答,只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宫门。
待人离开,许婉仪脸色忽然冷下来,“雪茹,你去看看圣驾去了哪?”
不过多时,雪茹从宫外回来,“主子,奴婢瞧见圣驾去了昭阳宫。”
昭阳宫久不住人,许婉仪有孕至今,即便已是婉仪的位份,却依旧住在偏殿。她曾向皇上提出去别宫主位,分明昭阳宫空着,但是皇上以无合适宫殿拒绝了她。而今,又把离乾坤宫最近的昭阳宫赏给了那个女子。皇上是否早就有意,即便她生下龙嗣,也比不过泠贵嫔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许婉仪咬紧牙根,骤然掀翻了床头凉透的汤药。
婉芙没想到皇上会折回昭阳宫,她已经歇下了,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迷蒙地坐起身,模模糊糊瞧见进来的男人。待看清来人,困意顿时消得一干二净。
“皇上不是在秋水榭吗?”
李玄胤撩起衣摆,坐到床榻边,神色如常,“如何,可还习惯?”
婉芙不知许婉仪那脑子怎么惹恼了皇上,既然皇上不说,她也有眼色地不会多问,轻摇了摇头,软软地依靠到李玄胤怀里,柔柔道:“皇上是不是早就有意嫔妾搬过来,嫔妾瞧着里面的摆置竟与金禧阁一般无二。”
且都是由着她的喜好来,私库里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把九弦琵琶。
李玄胤确实早就有意给她换一个住处,昭阳宫不比储秀宫近,但她早晚要到妃位,总不能一直委屈着与庄妃合住一宫。
李玄胤拨开她颊边的发丝,“喜欢么?”
婉芙笑吟吟地弯起眸子,“皇上送嫔妾的,嫔妾都喜欢。”
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李玄胤看得清楚,他敲了下女子的额头,忍不住轻嗤:“花言巧语!”
沐浴过,李玄胤搂着怀中女子合了眼,忽地,那女子拱了下他,李玄胤闹得不耐烦,拍了下她的腰背,警告道:“别乱动。”
婉芙委屈,“嫔妾忽然想起,今日的抄例还没给皇上。”
李玄胤合着眼,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腰上的软肉,声音慵懒,“明儿个一起给朕送来。”
婉芙微怔,鼓起小嘴十分不悦地推了男人一把,哼了声,倏地背过身。李玄胤低低一笑,将人搂回来,却是没放过她,严肃训道:“每日三十页,别想给朕躲懒。”
翌日,婉芙得知了宫外一件趣事,江铨休妻,刘氏硬是赖在宁国公府,刘氏母家是书香门第,在上京算得上是有头有脸,如今这脸面可被刘氏丢得一干二净。又是闹得好一阵鸡飞狗跳,最后刘氏不知握住了江铨什么把柄,逼得江铨留她继续做府上的主母。不过出了那等丑闻,还有哪门世家愿意与宁国公府结交。
婉芙眼眸微凝,握着剪刀修剪多余的花枝,花骨朵坠落下来,没了根茎滋养,早晚有彻底凋零的一日。
上元将至,婉芙去坤宁宫问安都较以往热闹了许多。大抵是皇上那日在朝露殿对她的维护在后宫有了震慑,如今后宫不论是嫔妃还是奴才,对婉芙都毕恭毕敬,就是嘴碎的陈常在,见到她,即便面上不好看,依旧规规矩矩地福礼。
这日婉芙正在寝殿抄书,珠帘掀开,御前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脸为难苦涩,“奴才请泠贵嫔安,皇上早朝震怒,一大早上发作好几回了,陈公公请泠主子去乾坤宫劝劝皇上!”
婉芙不悦地抿起唇,陈德海倒是精明,自上回尝了甜头,但凡皇上动怒,都将她请过去捋龙须。
“泠主子?”小太监见泠贵嫔面色冷淡,一阵心惊肉跳,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将皇上的宠妃得罪了。
婉芙凉凉瞧他一眼,捏着帕子擦了擦手,招来千黛准备更衣。
小太监见此,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皇上动怒,也就只有泠贵嫔哄得好,他们这些御前的人也不必遭罪。
婉芙赶去了乾坤宫,甫一推开门,脚边便被砸了一道折子,“混账!”
跟在后面的小太监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退后两步,可不敢这时候触皇上霉头。
婉芙轻抿住唇角,弯腰将那折子捡起来,盈笑着上了御阶,“陈公公快去上盏新茶,想必皇上骂了许久,该是口渴了。”
李玄胤闻声,抬眼瞧见进来的女子,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一脚踹向陈德海,食指点着婉芙,“又是你把她请来气朕的?”
陈德海猝不及防,忙扶住要掉下的三山帽,叫苦不迭。泠贵嫔一开口就让陈德海脖颈一凉,天底下有谁敢跟皇上这么说话。不过,皇上嘴上说气,可哪回不是被泠贵嫔哄得舒舒服服,他不请泠贵嫔,实在受不住皇上的怒火啊。
“嫔妾何时气过皇上,皇上好不讲道理。”婉芙哼一声,不动声色地倒了盏茶水,手背试过水温,自然地递到男人面前。
李玄胤看在眼里,指腹摩挲了两下扳指,即便黑着脸,却依旧接过茶水抿了两口,对陈德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陈德海可不敢再待下去,麻溜退出了殿。
“朝政紧要,皇上身子也是紧要,皇上再这样,嫔妾可不想再理皇上了。”婉芙扯了扯李玄胤的衣袖,眸子瞪圆,小脸气呼呼的,亦娇亦嗔,活色生香,格外动人。
佳人如斯,李玄胤就是有气此时也没了。
“胡闹,朕在你眼里,倒底还是不是个皇帝!”
殿外,陈德海悄悄听着里面没了动静,才彻底放下心。心里感激涕零,泠贵嫔简直就是活菩萨,只差给泠贵嫔上柱香拜拜了。
陈德海喜滋滋地守在门外,正转过身,一眼瞧见九级汉白玉台阶下上来身披黑麟战甲的男子,腰挎玄铁长剑,步伐凛凛,是在血海中杀出英姿,颇有皇上当年御驾亲征的风范。
豫北王一去数月,立下大功凯旋,陈德海可不敢怠慢,忙迎上前,“奴才恭贺王爷大军得胜!”
李玄昭敛了浑身煞气,疏朗一笑,又是平日风流恣睢的豫北王,“劳请陈公公通禀皇兄,臣弟引军回京述职。”
陈德海不敢耽搁,立马进了殿通禀。殿内一片祥和,泠贵嫔正在侧伺候笔墨,他偷偷抬头觑了眼皇上的神情,见皇上面色如常,舒了口气,放心传话,“皇上,豫北王在外求见。”
倏地,婉芙止住了手,眼眸轻动,脸上潮红褪去,泛出了异样的白。
她甚至没听清身边的男人在说什么,甚至来不及避开,耳边便响起熟悉的人声。
“臣弟参见皇上。”
婉芙飞快地别开眼,没看殿中央的男人一眼,她勉强提起唇角,轻扯了下李玄胤的衣袖,低声道:“皇上,嫔妾身子不舒服。”
她的脸色确实不用作伪,李玄胤未有疑他,握住婉芙的手心,凉得他不禁拧起眉,“朕传太医给你看看。”
婉芙摇摇头,“想必是昨日受了风寒,回去歇歇就好了。”
从未见过皇兄与后宫嫔妃如此亲昵,李玄昭忍不住打趣,“臣弟赶赴广岳数月,不知皇上何时又得了佳人!”
他温笑着掀眸,便是这一眼,让他看清了皇兄身边的女子。
李玄昭倏然怔住。
即便过了三载,那双娇俏的眉眼却是刻进了骨子里,日日夜夜,思之念之。
李玄胤并未察觉出他的异样,笑道:“是朕新封的泠贵嫔。”又对婉芙道,“十一弟性子就是如此。你若不适,朕让人备好銮舆,送你回去。”
婉芙抿唇,轻点了下头。
婉芙下了御阶,李玄昭看着那张容颜,愈发与记忆中重合,蓦地攥紧了掌心,忍不住唤出声,“泠贵嫔可是……余姚人氏?”
婉芙倏地止住脚步,攥紧衣袖,轻呼了口气,淡淡抬起眉眼,“嫔妾父亲是宁国公,外祖祖居越州,不知王爷何出此言?”
李玄昭确信不会认错,但看到女子发鬓间的珠玉翡翠,他瞬间了然清醒,眼底划过一抹苦涩,闭了闭眼,最终恭敬地垂下头,“只是觉得贵嫔娘娘像小王曾经的故人,是小王认错人了。”
御案后,李玄胤拨着白玉扳指,目光漫不经心地在两人身上打量过,轻眯起眸子,若有所思。
第72章
豫北王得胜凯旋, 按理说是值得高兴的事儿,但陈德海觑着皇上的脸色,可不像大悦的神情。
殿内清净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奉茶, “皇上,可要奴才传膳?”
李玄胤朱笔微顿,冷睨他一眼。
便是这一眼, 吓得陈德海脖颈发凉, 他不明白,皇上倒底是为了什么又生了不虞。
李玄胤靠到椅背上, 指腹轻扣着御案, 他望向那台磨了一半的砚台,沉下脸色,“去查查泠贵嫔的身世。”
千黛给过銮舆的内侍赏钱,扶住婉芙进了绛云殿。
回了寝殿,婉芙脸上所有伪装出的笑尽数淡了下去,她怔愣地坐到床榻里,倏地回神, 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千黛,“我现在可还妥当?”
千黛捏起帕子,心疼地擦掉婉芙眼角的泪珠, 主子这副模样,怎算得上妥当。
“主子受了风寒,难免要憔悴些。”
婉芙敛下眸, 半晌,才勉强提出一个笑, “晌午了,快去看看秋池怎的还没取午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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