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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风停了吗(北风三百里)


“那次也没洗脸!”
“你真关注我,刚见面两次就观察我洗没洗脸。”
“……吃你的饭!”
剩下半顿饭,就在木子君对来墨尔本这大半年事无巨细的回忆中结束了,听得宋维蒲坐立难安,吃完的第一瞬间就逃去前台付账。
“行了行了,”撒莎息事宁人道,“花钱请你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他脸皮还挺薄。”
木子君冷笑:“他装的,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挺不要脸的。”
他们就住在唐人街,也就没太在意时间,这时候抬头才看见隔壁几桌都已经吃完了。烧烤店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他们一桌,宋维蒲付过账招手让她俩过去,木子君看在他掏钱的份上决定不再让他难堪,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拉着撒莎便站起身。
走了没两步,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这么晚了,木子君刚开始还以为是由嘉那边庆功宴结束需要她帮忙。谁知低眼一看,屏幕上跳动的竟然是妈妈的语音来电。他们这边已是深夜,国内时间也不会太早,她这时候打电话做什么?
她愣了愣,顿住脚步,把电话接了起来。撒莎和宋维蒲也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语音接通的一瞬间,对面的环境有种异常的安静。
不,或许用寂静更为贴切,而木子君在这寂静里感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安。
短暂的沉默后,妈妈的声音传过来,带着操劳之后的疲惫。
“子君,回国吧。爷爷……”
她抬起眼看向宋维蒲,目光里有茫然。男生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握住她肩膀。好奇怪,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身边还有唐人街深夜街道的噪声,她竟然嗅到了隐约的消毒水的气息。
她的眼泪在命运的宣判响起前落下来,划过脸颊,滴在宋维蒲握住她肩膀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或许人也不过是动物的一种,有着对噩耗本能的预判性。爱情故事以幸福生活作为结局,反派作乱的影片则以邪不压正告终。那如果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人的一生呢?
人的一生,该用什么,作为句号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9点完结,不见不散。

飞机落地。
旅客的交谈声传入耳膜, 木子君在滑行造成的颠簸中醒了过来。她茫然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天色,半晌才意识到——到北京了。
到北京了。
距离接到电话也不过隔了二十个小时,她买了最近的航班, 几乎是回家后不久便出发去了机场。宋维蒲送她到机场的时候让她在车上睡一会儿,梦里翻来覆去的, 都是那通电话里的言语。
“昨天还好好的, 忽然就病倒了,在ICU抢救了一整天……”
“……中间醒来了一会儿, 让我们不用再治了,说自己梦里见到故人,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
“子君, 他说想再见你一面……”
离开的是南半球的深秋的午夜,抵达的却是故乡春末的傍晚。木子君揉了揉太阳穴, 尽力让自己从恍惚的状态回过神, 而后把手机掏出来, 又用右手摸了下耳垂。她把耳钉拆下来, 用尾部的顶针将手机侧边的卡槽顶开, 随即便把电话卡换回国内的号码。
或许是这场跨越了半球的飞行太过漫长, 那些汹涌的情绪似乎也被留在了万尺高空。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快的接受了即将发生的一切,静静看着手机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标志加载, 而后恢复与外界的连接。
网络连通后, 屏幕上很快跳出几条消息。
River: [到了吗?]
Kiri: [嗯]
没等几秒, 那边就回复过来:[好,我一直在]
她又往下划, 是爸爸在家群的消息:[我到机场了]
妈妈:[爷爷刚才又醒了一会儿, 你接到女儿直接带来医院]
身旁的乘客已经在站起身, 木子君也随着他们站起来。把书包拿下来背好, 她回复了家里几句,随即便跟着人流往外走。
国内的机场太大了,她下飞机后加快脚步,超了不少人。手忙脚乱地把各种出关的手续办完,她终于找到出口,大踏步地跑了出去。
父女二人一年未见,此刻迎面撞上,倒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木子君急匆匆地跟着父亲跑去停车场,书包甩到身前抱着坐上副驾。
虽说飞机飞了11个小时之久,但国内时间比墨尔本慢,木子君恍然间竟产生一种从上天手里偷来两小时的错觉。
轿车一路飞驰,终于下了高速。等红灯时她爸爸眼神一转,看到她手上的手链,语气里忽然带了些惊讶:“你这……”
“还差一颗。”她低着头说。
“什么?”
“我是一颗一颗找回来的,”她看向窗外,声音发闷,“还差最后一颗,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好在她刚刚在睡梦中想出了办法。红灯变绿放行,他们的车又最先冲出了斑马线。木子君眼睛望着窗外,右手盖上左手手腕,指腹抵着篆刻出的字迹,一个一个地摸过去。
晚高峰的路堵得一塌糊涂,红色车尾灯一辆辆的向前蔓延,直到道路的尽头。她从南半球过来,季节相反,很快觉得气温太高,将外套脱掉,里衬的袖口挽起。白色袖口下面一串玉色莹润的手链,贴在皮肤上泛着凉意。轿车缓慢前行,她转过头,忽然发现道路一侧的一棵槐树上落了一排白鸽。她视线在那些白鸽身上停留片刻,其中一只身形微动,而后展翅起飞,带着其他白鸽一同离开,伴着翅膀扑楞楞的拍打声,像吹起了一树白花。
轿车终于赶到了医院门前。
路上爸爸说爷爷已经出了ICU,不是因为离开危险期,而是他自己提出了不想继续受苦的意愿,医生也给出了类似的建议。转移病房后,来和他告别的人也陆续抵达,但都被他拒之门外,目前还愿意见一面的,或许也只剩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女。
住院楼下面人来人往,病人和家属的面容都没什么生机,望过去只觉得建筑灰白,一片凋敝。白茫茫的一片里,木子君大步流星地跑过来,在楼下扶着膝盖歇了一会儿,没顾得上回头看追过来的父亲,也等不及排着长队的电梯,一步三阶地从楼梯飞上去了。
苑成竹在六楼。
爬到最后几步的时候她有些气喘,扶着楼梯扶手缓了片刻,长出一口气,平缓身体剧烈的起伏,终于朝着病房的方向走过去。
门口站了几张熟面孔,都是被爷爷拒之门外的同姓亲属。她目不斜视地穿过那些人的注视,看到病房门在自己抵达前被妈妈打开。
也是一张因为昼夜操劳而黯然的脸。
相比之下,病床上躺着的那位老人看上去甚至更安详——或许面色仍然因为生理上的病痛而显出憔悴,但放松的神情骗不了人,他看上去就像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旅行,如今终于要乘上归乡的列车。
“爸,”妈妈回头,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子君回来了,你不是想看看子君?”
子君回来了?
苑成竹微微睁开眼,分明说不出话,但木子君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子君回来了?
对,子君回来了。
她曾经对人的死亡并无概念,哪怕现在也是如此,哪怕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可她丝毫不觉得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就要离开她。他只是在那躺一会儿,就和许多个入睡的午后一样,他总会起身的,总会在下一个年关给她塞压岁钱,带她去庙会,在她来家里看望他前备好足够的水果和零食。
是理智在告诉她,没有那些了,不会有了。
她伸手盖住他筋骨突出的手背,他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弹性。原来人的死亡是从外到内的,先是皮肤与头发的衰老,而后是血液与脏器,最后是心。
他的身体不能动,也说不出话,但手指还能微微的弹,他的手还有知觉。她感受到了他的悸动,急忙用另一只手将他的手向下移动,直到他的指腹触摸到她腕上冰凉的玉珠。
她看见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他像她一样,能摸出那些篆刻的字迹。
她带着他一颗一颗地摸过去,从红玫瑰,到“结发为夫妻”,再到“恩爱两不”与那片镶着金边的竹叶。指腹划过,玉珠带了他体温里最后残存的温热。
爷爷动了动嘴唇。
父母都在身后看着,木子君闭了闭眼,将嘴唇凑近他耳侧。他的目光顺着她移动的方向转动,头竟然能微微地侧过。
“我找到金小姐了,那半串珠子她都留着,”她在他耳侧,给他说自己在梦中编造的谎言,“可惜她先走一步,就带了一颗离开,只留下这五颗给自己收养的孩子。”
“爷爷……她在那边,等你呢。”
话音才落,一滴眼泪忽然从他浑浊的眼睛里渗出来,顺着眼角划落。泪水湮灭在丝织品里的一瞬间,检测心跳的仪器也发出了蜂鸣的报警声。
木子君见过家里别的老人去世时的场景,家属们总在灵魂消逝的瞬间大喊逝者的名字,像一场在弥留之际进行的表演。爷爷想必也是厌烦极了这样的方式,早就说过他去世时只准木子君一家三口进病房。
他这一生已经对世俗的规矩足够容忍,后半生的漂泊与老来的任性都是对前半生的报复。他找回金红玫的执念多深,就有多不想做苑家的后人。可他如果不是苑家人,或许也根本不会在那个夜晚与她一同坠入河流。
没有人错,没有人错。人的命运如蜿蜒溪水,与谁交汇,流向何处,在冰雪从高山上融化时已经注定,流淌到最后,也只是百川终入海,海中逢故人。
木子君悲伤又庆幸。
她的爷爷苑成竹,终于可以去见他错过的爱人。
操办丧事像是一场和逝者的漫长告别。
遗体火化的时候入殓师特意询问家人是否要将首饰取回,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便将那串玉手链和苑成竹的遗体一同推入了焚化炉。骨灰和衣服首饰的余烬一同被装入骨灰盒,一个人跌宕起伏的一生,到最后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他没有亲生儿女,木子君的父亲便是他唯一的后代。苑家其他的亲属并没有插手帮忙太多,葬礼的桩桩件件都是木子君父母亲手安排。告别仪式举行过后,骨灰盒并没有按照常规流程送往陵园下葬,木子君这才知道,爷爷生前立过遗嘱,他要进行海葬。
父母都是晕船非常严重的人,这项任务并不意外地落到了木子君身上。苑成竹在这点上和金相绝倒是有几分相似,生前就将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得一清二楚,葬礼何种规格,仪式如何举办,连负责海葬的船长都是他年轻时相熟的一位海员。各项安排在遗嘱上写得一清二楚,即便是家里别的亲属对这离经叛道的丧葬方式提出异议,木子君他们也只能按照白纸黑字的嘱托继续。
那艘海葬船停泊在上海与嘉兴交界的一处港口,告别仪式结束后,爸爸说明天会开车带他们过去。这几天忙着葬礼已经很辛苦,到那处港口又要一千多公里的车程,妈妈便催着父女二人尽快休息。
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碌,木子君连对爷爷离世的悲伤都被冲得很淡,可一旦闲下来,反倒陷入了对告别那一天的反复回忆。她先觉得自己如果回来的时间更早一些,或许还来得及和他说更多话。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当时编造的谎话留有漏洞,担心爷爷的那滴泪或许是识破了自己的谎言。她被这种痛苦折磨得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几天没睡好,这一刻却更加的睡不着,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手机忽然振了一下。
黑暗里屏幕泛出亮光,底部出现一条消息提醒。木子君头疼中摸索着将手机解锁,点开对话框,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宋维蒲的消息。
他前几天给自己发过些询问,她太忙,回得也很敷衍,有几条甚至没有回复。昨天他没有再找自己,她还想着闲下来和他说几句话,可真躺下了,就又忘记了。
River:[还好吗?]
木子君侧过身子回复他:[头好疼]
那边没有回音,又等了片刻,他直接打了视频过来。天还没黑,但她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木子君接通视频,意外地发现宋维蒲那边光线明亮,而他正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背景里的街景浮光掠影似的闪过,木子君定睛细看,忽然反应了过来。
“你……”她坐直了身子,被他身后熟悉的招牌和建筑惊得说不出话。他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他竟然来北京了……
木子君张口结舌了半分钟,终于反应过来,是她上个月和宋维蒲去给他办了回国的旅游签证。本来是准备她今年放寒假的时候带他去上海玩用的,没想到他会自己坐飞机过来。
甚至他正在过的这条街,拐过去就是她家了。
“我给过你地址吗?”木子君震惊之下仍然压低了声音。
“给过,”他说,“你第一次来我书店给你爸爸……买金庸的书,留的就是你家的地址。”
又是如此……她与宋维蒲的桩桩件件总如子弹上膛,等着在日后某个时刻后知后觉地射出。那辆出租车右转,宋维蒲身子也略微晃动。木子君从床上爬起来,眼眶忽然有些热,随手从衣柜里抓出两件衣服,和他说:“我下楼见你。”
他陪她去了太多地方,如今这最后一程也没有让她孤身一人。主卧里很安静,父母这两天累坏了,睡得也很深沉。衣服皱得难看,木子君急着下楼也顾不上什么,只把头发扎起高马尾,用手肘擦了下眼睛,匆忙跑下楼去。
她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刚好从街角拐过来,慢慢停在她面前。初来乍到的宋维蒲有种离开自己主场的笨拙,一脸认真地听司机报出车价后,从包里找出几张崭新的人民币。
这年头用现金的人不多了。
木子君弯着身子在一旁看他,司机接过钱,又回头问:“我这儿零钱不够,你再给我18,我给你找个整儿。”
宋维蒲:“呃……”
也不知道是没有零钱还是听不懂找整。
爷爷去世这几天,木子君的心情都沉甸甸压了颗石头,此刻却因为宋维蒲的反应轻松了不少。她叹了口气,敲了敲玻璃,示意司机降下车窗。
“叔叔,你把钱给他,我来付吧。”
墨尔本是他的主场,这里就是她的。出租车绝尘而去,木子君转身和刚结束十几个小时飞行的宋维蒲对视片刻,看见他四下张望的眼神,茫然得和她刚去墨尔本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你不回复我,”他转回视线看向她,“对我有点担心。”
他伸手来碰她头发,揉了揉,指腹又探向她太阳穴。这几天温度升高,气候燥热,他手上温度低,在她太阳穴揉了几下,就把她带回了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清凉的傍晚。
“你身上是不是有结界啊?”木子君忍不住问。
“什么?”又是一个宋维蒲认知系统外的词汇。
“就是你一来我身边……”她看着他,这几天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我就觉得,事情都会好起来了。”
宋维蒲点点头:“那就好,我还担心我来了会给你添麻烦。”
她拼命摇头:“不麻烦啊,你都没有嫌过我麻烦,我那么大一个麻烦。”
他身上行李还没处放下,和她说自己可以找家酒店入住。木子君当然想带他回家,可事先连沟通都没沟通过,父母势必觉得突然。
万幸的是妈妈上次去墨尔本就见过宋维蒲,这应当能让她解释起来容易许多。木子君给家里的群发了个试探的表情包,仍然没人回复。她猜想父母这次劳累过度要睡到晚上,便跟在宋维蒲身后,把他送去了离家不远的酒店。
她已经习惯了和宋维蒲在各种地方并肩而行,可这次的体验却十分奇妙。他开始跟在她身后,等她辨认道路的方向,甚至由她负责和前台交流。拿到房卡后,木子君和他一同进了房间。
开门的瞬间,空调也开始制造微弱的噪音,房间里则弥漫着一股意外熟悉的柑橘味。宋维蒲把书包放上椅子后回头看她,飞了十几个小时,他显然也没休息好,一进酒店就显得有些疲惫。
她伸手揉了揉他眉心,他闭上眼任她摆弄。人习惯性地靠到一起,他躺下前换了件干净T恤,细嗅之下甚至还有家里洗衣液的味道。她在他怀里辗转,最后找了个舒服姿势靠住,额头抵着他肩窝。
“还头疼吗?”
木子君疲惫地闭眼:“好多了。”
他也办过葬礼,知道这件事干下来有多么心力交瘁,对身体和精神都是折磨。木子君在他身上回了会儿血,终于想起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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