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招个比我强的也就罢了,那檀舟竟然是高中学历!他哪里比我好?”
钟令抬眼对上汪经理视线,她有点儿心虚,抱歉道:“是我没把简历收好,让秦小姐看见了。”
钟令抽不开手,便站在原地问汪经理:“他今天下午有和你对接过工作吗?”
汪经理点点头。
钟令轻挑眉尾,转眼对着秦姝说:“那你去问问汪经理他好在哪里?”
秦姝终于肯放手,钟令也得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汪经理会意,冲秦姝说:“小舟性格好,做事细心认真,下午品牌方送来宾客名单,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能熟记每位宾客的喜好和忌口。”
“他还提前做了背景调查,哪位宾客是现代艺术家,哪位宾客是时尚编辑,哪位宾客以后可能会有合作意向他都一清二楚。”
她拿过手边的礼盒递给钟令:“他还依照宾客的喜好调整了茶坊的伴手礼,他不仅用心,工作能力还很出色,的确会是令总的得力帮手。”
“学历的确是能体现求职者一部分的能力,但人有所长,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更为重要。”
汪经理极会看人眼色,知道秦姝不开心,又说:“小舟做的都是零碎且繁琐的事情,需要耗费很多心力。秦小姐名校毕业,能力不比谁弱,自然有更大的舞台供秦小姐大展身手,实在无需将眼光放在这小小助理一职。”
秦姝撅着嘴不发一言,钟令抬了抬下巴,汪经理便转身出了门。
钟令稍稍回头,秦姝还是一脸闷闷不乐,她慢悠悠替自己倒了杯茶,问:“你听到了?”
秦姝气愤拉开椅子,不满道:“你就是看不惯我!”
钟令轻笑:“你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你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秦姝昂着脖颈控诉:“我好歹是你妹妹!现如今却连个外人都不如!我不就是想呆在你身边,三番两次来求你讨好你,结果你那心硬得跟石头一样,软硬不吃,刻意刁难!”
“爸爸出轨那是他的问题,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迁怒于我?!”
钟令越听越想笑,实在是弄不清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能这般理直气壮。
她反问:“我欠你的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你在我身边?你对我有什么价值?你是能帮我招商还是能替我分忧?你想留在我身边是出于个人追求,还是别的什么目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能有什么目的?你这是恶意揣测!”
钟令定定看着秦姝眼睛,见她气得眼眶发红,她竟然毫不遮掩地笑了。
“你笑什么?没心没肺!”秦姝红着眼睛质问:“你都肯给一个高中学历的外人机会,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也可以将分内工作做好!我和秦成文不一样!”
“是吗?”钟令突然有了兴趣。
“怎么不一样?”
秦姝又气又委屈,眼泪直在眼眶子里打转,她从来没有感觉如此难堪。从小到大,谁都乐意捧着她,只有钟令,从没给她好脸看过,可她偏偏不信,不信钟令真是铁石心肠!
她愤愤道:“我不像他那么傻!钟阿姨那么优秀他竟然要出轨!让我妈妈背上破坏别人家庭的骂名,连我也跟着抬不起头来!如果我能选择出生,我才不想做他的女儿!”
“他自甘堕落,我可不一样!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钟令敛去了唇边的笑,眸色渐渐深沉。
她不得不承认她被秦姝的思维带着走了,竟然真的觉得她挺无辜。
上一辈犯下的错,为什么一定要她承担后果?
钟令看得出她很想往上爬,甚至将自己的野心写在了脸上,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她觉得自己疯了,竟然真的动了几分心思,想要看看她这番豪言壮语是不是真的能应验。
心中有打算,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反倒是说:“太晚了,我让张叔送你回去。”
钟令话说完却没有听到声音,一转眼,身边人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
钟令扯了两张纸递过去,秦姝心有不悦,一掌就将纸巾拍掉了。
钟令又抽了两张。
秦姝一双泪眼朦胧,却还不忘记瞪着她。
钟令轻笑出声,将纸巾硬塞进她手里。
“拿着,擦擦。下周一来找汪经理。”
听她说完,那双含着泪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不用钟令说,她抓着纸巾就将脸上的泪快速擦了个干净。
“真的?”
她问完不等钟令回答又赶紧说:“你不许反悔!”
钟令笑得无奈,起身说:“我可要下班了,耽误了我下班,保不准就想反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姝刷一下就站起身来,抓着包包匆匆说:“我先走了,不打扰姐姐休息。”
她难掩唇边笑意,甜甜说:“姐姐晚安。”
秦姝小跑着走远,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汪经理才又开门进来。
她面露担忧:“令总,这真的能行吗?”
钟令有点走神,听见她的声音才将思绪拽了回来。
“没事儿。”她说:“让她跟在你身边吧,你多教教她。她这人......心思不定,你得盯着点儿,只要不得罪客人不影响生意,她想做什么你就让她做,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
“我也想看看她到底能做成什么样。”
“行。”汪经理按下了心里的担忧:“都听令总的。”
钟令唇角微弯,催她:“时间不早了,你也收拾收拾下班吧。”
“好。”
汪经理刚刚转身,钟令又叫住她:“檀舟......他还在展厅?”
“是的令总,他晚上带人清理现场。要我陪您过去看看吗?”
“不了。”钟令笑道:“你先下班吧。”
从茶坊绕出去,夜色深沉,月影朦胧。
已经是十一月,天气渐冷,夜风裹着廊下水潭的湿气缠绕而来,钟令被吹得瑟缩一下。
好在路程不远,钟令小跑了几步。
展厅的灯还亮着,花窗里却不见人影。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想来展厅应该是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快速穿过竹径,匆匆来到展厅前门。
灯影重重,沁人的兰花香在空气里沉沉浮浮,展厅高透的玻璃展柜将光线折射,娇美的兰花在光影里舒展身姿,灯光落在极致的白,花瓣脉络也清晰可见。恍惚间,钟令好像感觉到了兰花的生命力,正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只是......
展厅开着灯,但厅内却是空无一人,她仔细看过地面和展台,纤尘不染。
难不成,是人走了忘记关灯?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檀舟?”
空旷的展厅无人应答,她低声喃喃:“去哪儿了?”
一转眼,雾沉沉的黑夜里有人匆匆赶来,展厅晕黄的光照在他身上,像是落了满身的星光。
他快速赶至展厅门前,温柔喊她:“依依,你来了。”
钟令看看他身后,疑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走近前,脚步带起的风微微凉,他微笑着回答:“都收拾好了,我就让他们先下班了。”
“那......你怎么不走?”
檀舟毫不避讳去牵她的手,骤然冰凉,钟令也没躲。
她低垂着眼睫,听见他回答:“因为你说了会过来,所以我会等你。”
钟令弯弯唇角,问:“多晚都等?”
他肯定道:“多晚都等。”
钟令心绪微动,轻笑着拽了拽他的手:“傻不傻,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吗?”
“怕你在忙。”
语气很轻很淡,却也能从这简短的四个字里感受到他隐藏的一点点委屈。
“你在怨我来得晚?”
钟令看着他眼睛,温润,明亮,总是深情款款。
他略略惊讶,否认道:“当然不是。”
“真的?”
再次质问,他轻扬的唇角稍有犹豫,却还是回答:“真的。你那么忙,几个地方来回跑,我宁愿你不来,怕你累着。”
他拉着钟令,说:“跟我去个地方。”
被他牵着出了门,夜色重新将他们包围。
风停了,树也不动,这世界安静得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从展厅侧边穿过烟雨长廊,绕过花园太湖石来到听夏池。
碧水边,月桂树还残留芬芳,脚下鹅卵石小路凹凸不平,他低声嘱咐:“小心。”
这里离青玉台不远,她每天都能从廊上经过,只是这会儿关着灯,漆黑一片竟让她失去了方向。
她有些恍惚,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他故弄玄虚,只说:“马上到了。”
她听见水边青草随水摇晃的声音,轻轻柔柔,心也跟着平静。
檀舟终于停下,要她站好。
他自己稍稍低头往月桂树下去,“咔哒”一声,视线骤然被点亮。
沉沉夜色里,蓊郁月桂树孤独伫立水边,如今已是花落时节,再无人循香赏花,再无人将视线投来。
却有人有心,将枝桠上挂满玻璃灯球,沉沉坠着绿叶疏花,成就满树的星光。
深绿池水悠悠荡荡,将星光碎裂成金,映满树繁华,映有情人真心。
第20章 lost cherry20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 钟令的脸被冻得做不出表情,只有那双灵动的眼睛因为惊喜而闪亮着。
她终于开口问:“是你做的?”
见她唇边有笑意,檀舟迈步上前, 轻声问她:“喜欢吗?”
她轻轻点头。
垂在身侧的手又被他攥住, 他牵着钟令上前, 要她站在树下。
他说:“这里,可以闻见桂花香。”
她顺应檀舟的话深深吸气,不同于初秋的暖, 此时的桂花褪去馥郁,只留一点浅淡的清香散在冷空气里,沁人心脾。
檀舟抬手点点灯球,轻缓诉说:“小时候我住在乡下,每年夏天我外公都会带我去山里抓萤火虫。”
“有时候运气好, 一晚上能抓几十只, 抓回来的萤火虫会被外公关在透明的塑料球里,再一颗颗挂在我房间窗外的桂花树上, 风一吹, 就好像星星晃动, 特别漂亮。”
钟令的思绪跟随他的话语发散, 也惊喜道:“你外公好浪漫。”
他继续说:“但我小时候觉得特别奇怪, 明明前一天晚上将萤火虫关得好好的, 怎么第二天醒来全都不见了?”
钟令也疑惑:“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有一次我就强撑着不睡, 想要看看萤火虫是不是自己飞走了。”
“后来呢?”
“后来......”他笑着看钟令,继续说:“后来发现, 是我外公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把萤火虫给放了。”
“放了?为什么?”钟令没有思考,只是顺着问:“不是辛辛苦苦抓来的吗?”
“是。”他回答:“我那时候也不满, 挨了那么多蚊子的咬,结果高兴一晚上就没了,气得我又哭又闹,还被我妈揍了一顿。”
钟令掩嘴轻笑:“熊孩子,该打。”
檀舟将视线移到灯球上,轻声说:“后来我才知道,萤火虫的成虫只能活三到五天,它们在黑夜里发光发亮,是想要寻找这短暂一生中合适的配偶,完成它们生命的意义。”
“我那时候年纪小,不太明白永远或是一辈子会有多长。但三五天,我可以清楚知道长短。”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吵着要让外公带我去抓萤火虫,只是偶尔外公会看见我对着桂花树发呆,便想了这个办法,将灯球挂在树上,让我能拥有一个圆满的夏天。”
他收回视线看着钟令,专注听他讲故事的人满眼温柔,他心意微动,低声说:“今天布置展厅在角落里看到了这堆废弃的灯球,所以突发奇想,想让你开心。”
“依依。”他看着钟令眼睛,轻声问:“你开心吗?”
钟令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出神,晶莹灯球就挂在他头顶,明明星光璀璨,她的视线却始终无法从眼前人脸上移开。也许是被那双迷人眼睛蛊惑,她轻轻说:“开心。”
周围太过安静,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想被他察觉,她匆匆转向水边,问:“你今天这么忙,哪有时间做这个?”
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只要你开心,再忙都有时间。”
好像有人戳了戳她的心,跳得极快。
为了抑制唇角上扬,她咬了咬下唇,故意说:“你哄女孩子开心的方法还真不少。”
没有听到他应声,肩膀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檀舟带着她转身,小灯球围绕在四周,他的眼光闪亮而温柔,灯光刻画他的轮廓,那张脸更显得精致完美。
她微微愣神,檀舟凑近她,低声问她:“依依,你今天白天,是不是不高兴?”
钟令闻言一怔,粉唇微微张着,不知该作何回答。
她以为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怕再被他看穿心思,她刻意低垂着眉眼,却又听他问:“是因为我做得太多,越界了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他再次追问:“那是因为什么?”
钟令不说话,檀舟就朝她走近一点。
她下意识后退,却突然察觉身后是水。
她抬手阻止:“你别再过来了,我快要踩进水里了。”
檀舟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她开口,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他敛去笑意,故作严肃:“你不说为什么不高兴,我就不让。”
“你怎么这样?”
钟令细眉微蹙,软腰被迫向后仰。
她故意加重语气:“你!你大胆!我是你老板!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不怕我扣你工资吗!”
“没关系。”他轻笑:“你全扣了都行。”
说话间,檀舟又向前一步。
钟令想躲,奈何那双大长腿已经将她牢牢困住,她只能继续后退。
水边浅草被她踩平,檀舟伸手放在她腰后,确保她不会因为失衡摔进水里。
钟令也笃定他不会放任自己摔跤,仍是闭嘴不发一言。
“不说?”
檀舟轻挑眉尾,唇角微弯:“不说我就放手了。”
“你敢!”
他凑近,几乎与她鼻尖相触,他再次重复:“你不说我真的要放手了。”
有风轻柔吹过来,枝桠上的玻璃灯球轻轻相撞,叮叮铃铃组成一段悦耳旋律。
光影晃动,他的眼睛也像星河闪耀,一瞬间走神,却在猛然间感觉腰后的支撑消失了。
她骤然惊慌:“檀舟!”
失衡的恐慌让她迅速伸手抱住檀舟脖颈,心跳急促,呼吸也乱,她紧紧抱着这棵“救命稻草”,粗喘着气责怪:“你!你这个大坏蛋!”
“说不说?”
钟令稍稍偏头,发现这人将手举在身侧,一点儿也不顾她的死活。
她还没反应过来,檀舟又骤然弯腰。
“檀舟!”
她紧紧吊着檀舟脖颈,一转眼看见自己的发梢仅仅离水半米,一颗心被他扰得七上八下。
这人拿准了她的心思再次将身体压过来,她又急又怕,赶紧说:“我说,我说!”
后背被他坚实有力的双臂环住,他站直了身子,手臂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钟令双手还吊着他脖颈,侧耳贴在他心口,心跳声震动耳膜。
她缓着急促的呼吸,听见他问:“为什么不高兴?”
脸颊开始发热,她干脆埋进他胸口闷闷回答:“因为你做的太好了。”
她说的是实话,但檀舟显然不相信。
他又弯腰,“我要听真话。”
钟令被他逼的没办法,急声道:“我说的就是真话!”
“我就是......”
“就是什么?”
钟令轻喘着气,闷声道:“你先站直。”
他站好,钟令伏在他胸口,很轻地说:“就是觉得,你对别人应该也一样。”
“一样体贴,周到,温柔,用心。”
每个词都是好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什么罪名,她说得用力,他也听得惊心。
她拽拽檀舟衣摆示意他退开,檀舟将她抱离水边,让她安安稳稳站好。
钟令抬手勾了勾鬓发,说:“我今天想了很多,还是觉得要和你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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