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舟刚想张口钟令就急着打断:“你先听我说。”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直觉会是她的心里话,他便应:“好。”
她转身看向面前一池碧水,继续说:“我对你,的确是有冲动,不然我不会把你留在我身边。你很好,哪哪都好,让我挑不出一点错处,可就是因为你太好,让我感觉很虚幻,有点......捉摸不透。”
“也可能是我们相处时间太短,我对你还不够了解,总之,我觉得我对你还没有冲动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她无意识伸手摸着水边地栽的绿植,轻说:“我想你应该知道,在这之前我有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他常年在国外训练比赛,我和他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与其说是男女朋友,不如说是遥远的精神寄托。”
“所以我其实......并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你的关系,我不确定我对你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我把你留在我身边,一是冲动,二是想对你失业一事负责,三是不想你继续留在夜店工作。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汪经理也对你大加赞赏,你有能力,也会说话,好好工作,你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池边水波悠悠荡荡,周围沉寂一瞬,钟令听他回答:“明白。”
钟令暗松一口气,又说:“我这个人很复杂,家庭让我有底气肆意妄为,但经历总让我清醒理智。我一边想要顺应自己的冲动感情用事,一边又被各种现实问题拖着,不得不理智。”
“所以我想......”
“这三个月是你工作的试用期,也是我和你尝试一段新关系的时间,三个月结束,如果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如果冲动消退,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她不太敢转头去看檀舟的眼神,她不想对上他满眼的落寞,也清楚他那双深情的眼睛对自己有多大的杀伤力,她不想毫无保留投降。
身边人没有说话,反倒是让她心神不宁。
她试图缓解自己的忐忑,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样不太公平,但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我会有我自己的考量,你如果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今晚就可以走。”
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整整一天,这时候说出口,她终于觉得呼吸顺畅。
她安静等待着檀舟开口,可这静谧的夜里,只有玻璃灯球在随风叮铃作响。
她忍不住转身去看他,却见他微笑伫立灯火阑珊处,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她一时愣怔,问他:“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檀舟走上前牵住她双手,浅笑着摇摇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好。”
钟令讶然,更疑惑:“真的?你......不觉得难过吗?”
他笑着应:“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很开心。”
“为什么?”
他抬手理过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应道:“因为你懂得怎么爱自己,以后就算不是我陪在你身边,你也一定可以过得很好很开心。”
“因为想到你会开心,所以我也开心。”
钟令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理智的人,情绪不外露,想十句说一句。可听完他这番话,她才觉得自己的感性从来难以隐藏。
心尖微微发酸的感觉不会骗她,她从未在外公和妈妈以外的人身上感受过这样无限的宠爱、包容、尊重和理解。
也从未见过将别人的情绪当作自己情绪的傻瓜!
她有时候也讨厌自己总是摇摆不定,可现在,面对着他的一颗真心,她才觉得自己的犹疑是有原因。
正是因为珍视这样一颗真心,她才不敢随意对待。
他温热的手轻轻抚过她脸颊,也轻轻地说:“依依,你不必因为这么对我觉得抱歉,留在你身边是我努力才得来的结果。你有权利开始,更有权利结束,无论三个月以后我们会怎样,只要是你想要的结果,我都愿意接受。”
“我只想让你这三个月过得开心,也希望你能尝试着,喜欢我。”
他将钟令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将她包围,让她离自己的心近一点,更近一点。
只是夜风越凉,胸口的热意就越明显。
他察觉到了钟令的不对劲,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又握着钟令的肩膀想要低头看看她。
但钟令不动,只是紧紧箍着他的腰不肯放手。
略有无奈,他低头吻在她柔软的发,低声问:“怎么哭了?”
钟令将自己的眼泪擦在他胸口,闷声道:“因为你太傻了。”
他在钟令耳畔低声笑,说:“我傻一点没关系,有你机灵就够了。”
“笨蛋!”
“嗯......”他笑着:“依依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是一股热意从眼眶涌出,她知道,这不是简简单单的男欢女爱,她正拥着一颗柔软的心,这颗心正在有力搏动带动全身的血液去温暖她。
她无法忽视这样炽烈的喜欢,她再不能冷静,再不能理智,只能同样以热烈回应他。
她抬起朦胧泪眼,轻踮着脚尖去吻他的唇,只是轻轻一点,又退开。
身前人抿了抿唇,像有一点甜味在唇间弥散,他笑着问:“那这三个月,我可以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吗?”
钟令靠在他胸口,轻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好。”他一口应下。
钟令失笑:“你怎么这样?都不犹豫的吗?”
他笑着问:“我为什么要犹豫?”
钟令蹭蹭他胸口,低声喃喃:“你这样会被人骗得什么都不剩的。”
他低声笑着,声音磁沉:“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钟令从他胸口抬起头,眼前晃过摇摆的玻璃灯球,这光亮仅仅存在一秒就被人遮挡。
唇上传来他缠绵的爱意,柔软,更深刻。
她顺应闭上双眼,张开唇让他进入。
唇角还有她刚才滑落的泪水,咸、涩、湿、冷,这些滋味被他的唇糅合在一起,再混着她的甜津一并吞吃入腹。
香软舌尖被他温柔吸吮,身子一点点发软,呼吸一点点生乱。
她的双臂无力攀着他肩头,她像是被春风肆意吹摆的弱柳,风要她是什么形状,她就是什么形状。
身体在他怀中越来越热,由表及里的热,沉沉一坠,这陌生的感觉让她惊慌,也让她控制不住想沉溺。
欲望,由他而生,无边无际,不休不止。
灯火摇晃, 碧水悠悠,明明夜风寒凉,她的身体却灼热异常。
她以为是情, 是欲, 可当她的软舌混乱中探入他唇腔, 她才惊觉这份热意竟是来自身前的人。
耳畔喘息声渐重,她的思绪在一瞬间清明,她推着檀舟胸口, 喘着气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
她仰着脸观察他的神情,低暗的光影中间,他双眼迷离,眼尾微红,扑在她脸上的鼻息灼热滚烫。
她抬手试他体温, “你发烧了?”
他还逞强着, 说:“我没事。”
那双因为热吻灼红的唇又凑近前,钟令侧脸躲开, 急道:“都烫成这样了还嘴硬, 快跟我回家。”
一路将他拽回家里, 钟令赶紧让云姨准备了一份清淡的晚餐。
把他推进浴室, 钟令又去楼下找药。
云姨凑过来问她和檀舟的情况, 钟令想了想, 将今晚的决定说给了云姨听。
她嘱咐云姨:“以后他可能会经常来家里,偶尔还可能住在家里, 云姨有时间的话,可以帮他准备一点洗漱用品。”
云姨一边听一边笑, 她凑近前,故意压低声音说:“那为什么不让小舟住到家里来?张叔在家里都有房间呢。”
“这样不太好吧?”钟令略有苦恼:“若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会很快就腻了吗?”
“况且云姨之前不是提醒过我,说我们认识时间太短,不适合进展太快吗?怎么突然要让他住到家里来?”
以为云姨会改口,没想到她却说:“我是说过你要慎重考虑,可我也说过要深入了解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你既然已经想好了要和他尝试着谈,那如果没有朝夕相处,你只用三个月完全看不出一个人的好赖。”
“云姨虽然没结过婚,但却希望你能好好谈场恋爱,以前是晏明逸,谈了跟没谈似的。”
“现在认识了小舟,我对他第一印象不错,你要是收拾心情跟他好好谈,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你自己就想他搬到家里来陪你。”
钟令半信半疑:“真的?”
“你别不信。”
火上那锅水咕嘟咕嘟沸腾开来,钟令提醒:“云姨,该下馄饨了。”
云姨转身忙活,钟令便靠在墙边敛眉思索。
云姨一回头看见她思绪重重,又笑道:“你别把这事儿想复杂了,谈个恋爱而已,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令迟疑着问:“云姨谈过吗?”
云姨的视线一点点放空,唇边的笑容也变得甜蜜:“谈过。”
“那为什么最后没有在一起?”
云姨转身看着钟令:“因为想让爱情停留在它最美的时刻。”
钟令一时不能明白云姨这话的意思,但馄饨煮好了,云姨催着她上了楼。
客房里灯光柔和,浴室门开了一条缝,潮气裹着晚香玉的味道四处弥散,那是她选的洗护,柔美的女香。
她将碗放在墙边的斗柜上,准备再出去倒杯水。
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恰好停止,檀舟一拉门就对上钟令惊异的眼神。
钟令猛地转身,惊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檀舟脑袋晕晕乎乎的,习惯性裹着一条浴巾就开了门,他根本没想到钟令这时候会在房间里。
他迅速退回去,抱歉道:“我不知道你在。”
钟令面红耳赤,也解释道:“我在家习惯了,是我没敲门,我出去倒水了。”
钟令埋着头离开客房,关上门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不是没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只是当时还有陌生,她也更克制,但今时不同往日......
刚才视线匆匆扫过,纯白浴巾紧紧勒住了窄腰,那一对人鱼线清晰性感,再往上,腹肌块垒分明,不过分抢眼,线条又极好。
以前看秀偶尔会看见一些身材很好的模特,但他们要么气质略显油腻,要么长相不得她心意,真要她说,还是屋里的人最符合她审美。
一不小心杯中的水就漫了出来,她慌慌张张擦干净才端着杯子走到门边敲门。
他今晚说话时鼻音很重,共鸣位置改变的时候,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性感。
外公的衣服他穿不下,钟令特地给他找来了自己最大的浴袍,虽说穿在他身上还是小了点儿,但该遮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
钟令盯着他吃完馄饨才给他递了药。
看他吃了药又催他刷牙上床。
她坐在床边替他调暗了卧室灯光,又抬手去摸他额头,像是烧得厉害,她担忧道:“你好像越来越烫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檀舟握住她的手,低声回答:“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别担心。”
钟令没有抽回手,却别开眼嘟囔:“叫你逞强,在大雨里站那么久,本来就受了凉还不懂得照顾自己,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他的呼吸声很重,笑的时候更是。
钟令转回眼,听见他说:“对,我就是存心的。我就是想要依依心疼我。”
钟令瞪他一眼,“幼稚。”
他将钟令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眼皮很重,他干脆闭上了眼。
“依依,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你说。”
钟令说着,更朝他凑近了些。
床上的人有气无力,却还清楚地问:“依依,我以后能叫你宝贝吗?”
好像生怕她拒绝,他又补充:“只在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钟令心间一颤,反问他:“为什么想叫宝贝?”
他长长“嗯......”一声,好像真的在思考。实际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因为反应迟缓变得格外认真。
他回答:“因为......因为想和别人不一样。”
他身上一直悠悠散着晚香玉的味道,被体温烘托着,好像拥有醉人的能力。
钟令开始觉得云姨的话说得很对,的确是要朝夕相处日夜相对才能看到他的更多面。
像现在这样生病的,脆弱的,毫无攻击力的,亦或是性感的,诱人的,直击她心门的样子,都只能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环境里看到。
她心意微动,莫名有点心跳加速,理智在这时候完全不起作用,她察觉到了自己的贪心。
她就是贪心,想要独占这些隐私的时刻,想要看见他更多的不一样。
她始终相信,在和他的这段关系里,她一直处于主导的位置,所以她做什么决定都只需要问自己开不开心。
有他陪着,的确会开心。
一垂眼看见他正抱着自己的手准备入睡,她竟在恍然间生出一种趁人之危,诱骗美男进家门的负罪感。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另一只手轻抚过他眉眼,小声问他:“你昨晚住在哪个酒店啊?”
他语速很慢,听上去极为乖巧,他回答:“离有舍最近的那个,博雅。”
钟令又问:“那我明早让张叔帮你把行李取来吧?好吗?”
他不作思考,只回答:“好。”
“那你把房卡给我?”
他又拖着尾音说:“在......在门边。”
他将钟令的手枕在脸下,低声喃喃:“依依......宝贝。”
钟令回头去看门边,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回身时,他已经是入睡模样。
她在床边安静坐了一会儿,察觉他呼吸均匀才轻柔将手抽回。
他今天很早就来了展厅,想要努力工作得到自己的认可,没想到他的认真和用心莫名其妙撞在了她的枪口上,费力不讨好。
如今看他生病,她也是真的心疼。
就像他说的,亲过了就要对他负责,既然给了机会,那她只能负责到底。
凝望着他安睡的眉眼,她唇边的笑意不停。
同在一个屋檐下,未必会是坏事。
钟令这一夜睡得很沉,早上却醒得很早,也许是因为心里挂念着什么,她今早甚至没有赖床。
匆匆洗漱完毕,她一开门就听见有人在跟云姨说:“早餐好了,我去叫她。”
钟令赶紧退回浴室照了照镜子,确认脸部状态不错她才放心去开了门。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冰冷雨点打着后花园破裂的芭蕉叶噼啪作响,但室温正暖,眼前人依旧神采飞扬。
他身材很好,却总是喜欢穿oversize的衬衣或是连帽衫,有时候恨不得戴个帽子将自己那张俊脸严严实实遮起来,但这样正好,柔软的衣料非常适合拥抱。
“你醒了。”
“你好了。”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笑,一个欢喜,一个羞赧。
暧昧该是什么味道?
她想,应该是她的晚香玉洗护混合他清冽香水的味道,缠缠绕绕,难舍难分。
钟令倚在门边,眸光明净,唇角微扬。
他嗓音恢复清越,问她:“睡好了吗?”
钟令点点头,也问他:“你感觉好些了吗?”
是有一点恍惚的感觉,哪怕昨夜已经悄悄确定了关系,今早醒来仍是觉得飘飘忽忽不落实地,钟令想,这大概就是谈恋爱的感觉。
钟令低垂眉眼看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身前人却以为是暗示,凑上前牵住了她。
钟令顺势靠近,仍是笑得甜。
他声音清润,问:“行李,是你让张叔帮我取来的吗?”
钟令仰头:“你忘记了?”
他是非常认真在回想昨夜发生的事,但从听夏池回来以后他的思绪变得很乱,全然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他试探着问:“我昨晚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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