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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欲(槿郗)


吃过饭,他小坐了会,和正在玩数字魔方的小奶团子说,“十一,干爹走了哦,下次再来看你。”
“好哒,干爹,拜拜。”奶团子玩得正起劲,说得也敷衍,连头都没抬一下。
明廷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子,“小没良心的。”
南焉将他送到门口,“开车注意安全。”
在她要转身进屋时,明廷叫住她,“南焉。”
闻声,南焉回头看向他,静待他的下文。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好半晌,明廷望着她忽然笑了,“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叫你。”
对上她匪夷所思和不明所以的表情,他又问,“我们是朋友吧?”
“什么意思?”南焉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没有,我就想问问,我们会不会一直是朋友。”
南焉从他的话里好像捕捉到了点什么,她点头,“嗯,会是。”
明廷深呼吸一口气,扬了扬眉梢,“好,我知道了。要不……抱一下吧?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安慰。”
音落,他主动的抱了上去。
手只是虚抚着她的背,抱得很绅士。
电梯门打开,宴景禹从里面迈步走出来,冷沉的眸底映着恋恋不舍而抱在一起的两人。
他脸色一沉,大步向前。
南焉正好面朝她,看到他,轻轻推开了明廷,略显诧异,“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晚上有应酬……啊……”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宴景禹忽然扯过明廷的胳膊,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冷骇阴鸷的语调让短廊瞬间陷入了修罗场,“谁准你碰她!”

明廷踉跄几步,撞在了墙壁上。
嘴角处的血腥味蔓延至整个口腔内,他刚抬手摸了下唇角,一抹黑影覆上,揪住了他的衣领。
凛冽的怒气和凌厉似是要将他全数吞噬。
桃花眼里的芒随之黯淡下来,变得咄咄逼人,也反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以什么样身份警告我?她的前任吗?”
宴景禹被他口中的‘前任’二字彻底激怒,眸子里迸发出不寒而栗的戾气。
“我和她的事轮得到你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音落,又是一拳落在明廷的右侧脸上。
明廷也不甘示弱,反手一拳挥了回去。
现场瞬间变得混乱了起来。
南焉被宴景禹刚刚那忽如其来的一拳吓了一跳,她都顾不上有其他思绪,连忙冲上去拉架。
两个大男人相互较劲,南焉不管拉哪一个都拉不开。
趁着两人短暂分开的间隙,她迅速上前,拦在了他们中间,“你们闹够了没有?”
两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尤其是明廷,唇角的淤青看上去更重一些。
“明廷,你先走吧。”
宴景禹蹙眉,紧紧睨着她的背影,眸子里泛着暗沉阴郁的芒。
南焉也感受到他这道富有危险气息的目光了,紧了紧拳头,还是对明廷道,“抱歉,你回去上一下药吧。”
明廷望着她,欲言又止,道,“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电梯门合上后,短廊里就只剩下她和宴景禹两人了。
她回身看向他,还未开口,就听他忽的冷笑了声,“你倒是会维护他,就这么心疼他?见不得他受伤?”
“你到底发什么疯?”南焉努力平复下心底的涟漪,冷静道,“明廷是个律师,你先动的手,他要是告你,你觉得你能幸免?”
宴景禹用舌头抵着受伤的那边脸颊,不屑,“我用得着怕他这个不入流的律师?”
南焉眼底染上一丝讽意,点头道“也是,晏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一般都是主宰别人的命运,什么时候被人主宰过。”
“你也走吧,别让十一看到你脸上的伤,不送。”
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桎梏住,身后响起男人冷冽的嗓音,“你和他在家门口搂搂抱抱,反倒有理了?”
“不说是朋友吗?搂搂抱抱的朋友?”
南焉脸色沉下,他的嘲讽就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鲜血直流。
她咬牙,理智被恼怒占据,回头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说过,不是什么关系都是你想的那么龌龊。即便我和他不清不白,那又如何?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最多余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还请晏总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再越线了。”
甚至都不想再和他多争辩一句,说完,便直接输入指纹,拉开门走了进去。
情绪一上头,连关门的力道都没有控制好。
正好十一站在玄关正前方,隔着四米多的距离,‘砰’的一声,把他的小身板吓得一激灵。
南焉一愣,连忙走过去,抱住了十一,眉眼和声音都放软了下来,“抱歉,妈咪关门太大声了,是不是吓到十一了?”
“妈咪在吵架吗?”十一抬起脸问。
“没有。”
南焉下意识矢口否认。
这门隔音效果还可以,但刚刚闹的动静那么大,里面肯定多少能听见一点。
她将小团子抱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妈咪带你去洗漱刷牙睡觉好不好?”
“不等凶蜀黍回来了吗?”
南焉脚步一顿,“刚刚凶叔叔打电话来了,说晚上不来我们这里。”
“为什么?可是我想听蜀黍讲故事。”
“他忙。”南焉随口扯了个借口。
“南小姐,我都收拾好了,就先走了。”肖阿姨走过来道。
想到宴景禹可能还在外面,她立即道,“能麻烦你先帮十一倒一下洗澡水吗?我带他先找衣服和刷牙。”
肖阿姨自然笑着应下。
————
十一月初,秋末冬初,星城的温度急骤下降。
南焉带着十一再次前往医院,开始第二期的化疗。
还是原先的那间病房,到的时候,十一一直在哭一直在闹着要回家,不想在这里。
南焉和言轻哄了好久都没哄好。
后面还是明廷过来,三言两语的就把他哄好了,也不再哭闹了。
“你对他还挺有办法的。”言轻笑着调侃。
“这小家伙其实挺听话的,但他刚刚情绪那么激动,明显是对这个地方抗拒,可能是上一次的化疗对他产生了心理阴影,毕竟还小嘛,所以,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你得说点他能听得进去的。”
南焉没插话,将十一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后,便把十一交给他们,自己去找主治医生了。
走出一段后,明廷跟了上来,“我和你一块去。”
南焉顿了下,“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帮我回去看着点十一吧,轻轻搞不定他的,省得他等会又闹起来了。”
明廷能听出她话里和态度里的婉拒之意。
好像自从上次他和宴景禹打过一架后,南焉和他就变得比之前还若即若离了。
说不上是生疏,偶尔碰在一起,依旧会和往常似的损上一两句。
像朋友,但却总让他有种他们好像远了的感觉。
很难言喻。
“好,你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和我们商量,知道吗?”他应下,嘱咐完,转身回了病房。
言轻正在逗十一玩,看他回来了,神色又落寞的样子,别开了眼,“不是和焉焉一起找医生了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明廷回神,唇角扬起抹轻佻的笑,迈步过来,“她怕你搞不定十一,让我回来看着点。”
言轻翻了个白眼,“哼,我家十一可乖了,对不对?十一。”
十一听言,小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嗯,十一很乖。”
南焉去找医生,除了关于这次化疗的事情,还有就是骨髓配型。
路过拐角处时,迎面不小心撞上个戴墨镜的男人。
“不好意思。”她下意识道。
“没关系。”
男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摘下墨镜,眯起了眼眸。

南焉和言轻以及明廷都接受配型了。
对于他们两个的配型,其实没有多大必要,因为成功的几率十分渺茫。
南焉也劝了,但没劝动。
配型结果需要等待一周左右到十天左右的时间。
等出结果的时候,十一的第二期化疗也将近尾声了。
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南焉心底十分忐忑,日日都盼着结果能成功配型上。
到第八日时,配型结果依旧还没有出来,南焉问了医生,说大概明后两天会出来,让她稍安勿躁,耐心等候。
可越到这个时候,她心里就越没底,也更焦灼。
削苹果时,不小心走了神,切到了手指,鲜艳的血珠冒出,停留片刻,流淌进掌心中。
她‘嘶’了声,痛意将她思绪尽数拉回。
“妈咪,你流血啦?十一给你呼呼。”
十一连手中的玩具都不要了,着急忙慌地想过去给她吹吹,但奈何身上还插着仪器设备。
南焉连忙用拿着苹果的手摁住了他,“妈咪没事,不疼,你别动,乖。”
她放下苹果和刀,去冲洗了下手上的血。
伤口不深,但口子看着挺长。
十一是个感情很充沛同理心也很强的小孩,避免让他担心,她去外面找护士要了个创口贴,才重新坐到病床边。
“看,没流了,已经没事了。”
她将受伤的手指展露在十一面前,轻柔地笑道,“十一再帮妈咪吹一吹,就不疼了,明天就会好。”
“真的吗?”十一抓着她的手,水汪汪的眼睛里夹杂着一丝担忧和质疑。
“当然是真的。”
十一对南焉很信任,听她这样说,眼底的那丝质疑也消失殆尽。
捧着南焉的手,十分认真地呼了起来。
好一会,他抬起小脸问,“妈咪,还疼吗?”
“不疼了。”
十一这才又笑起来。
后面苹果是肖阿姨帮他削的,吃了一会,他忽然指着放在茶几上的那个儿童趣味相机,“妈咪,我想玩那个。”
南焉顺着视线过去,目光定格。
肖阿姨将东西拿过来给十一。
“这是凶蜀黍送我的。”他委屈地努着小嘴,“凶蜀黍为什么不来看十一,是不是不喜欢十一了?”
自那天过后,宴景禹确实没再现过身。
算起来,已经有一个月了。
“十一,你喜欢凶蜀黍吗?”她敛下心绪,试探地问。
“嗯,喜欢。”十一认真地点点头,“凶蜀黍一点也不凶,我喜欢他给十一讲故事。”
南焉抿唇,不由地在心里感叹血缘这东西的奇妙。
————
又忐忑了两日,终于迎来了骨髓配型的结果。
言轻和明廷没有配上,是南焉意料之中的。
但是,在看到自己那张配型结果单的时候,她浑身冰冷,像是浸泡在凉水中,连带着,那颗心也不断下坠,沉入深渊之中。
凉意蔓延全身,刺激着每根汗毛都悄然竖了起来。
捏着那张单子的指尖微微泛白,双目微颤间,渐渐变得空洞无神了起来。
她喉间发紧,慢慢变得生疼。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莫大的绝望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上,喘不上气来。
言轻看到她这反应,心里立即‘咯噔’了下,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连忙夺过她手中的单子一看。
下面的结果标注着:不宜配型。
仅仅这四个字,就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她身上。
“怎……怎么会这样。”
她不可置信地呢喃着,望着南焉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咬唇,不甘心,“十一可是你辛苦怀孕八月有余才生下来的,为什么连你都不匹配……”
南焉依旧保持刚刚拿着单子的动作,怔怔然地立在那,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医生看到她这样,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情形,为医二十多年,他也是司空见惯了。
对南焉道,“十一血型可能是随父,和母亲的骨髓匹配不上也是正常,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十一的生父来配型了,要不然,就只能在骨髓库里寻找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了。”
“就是没个定期,现在十一化疗效果不错,大概等四五期化疗结束后,就能接受骨髓移植了,后面还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适应和排异。”
言轻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医生走了,南焉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她心疼不已,抱住了她,“焉焉,你别这样,你现在可是十一的全部希望,不能自已先垮了,不然,你让他怎么办啊?”
“瞒不住了,也没法继续瞒下去了。”
好半晌,南焉忽然喃喃了一句,声音,很轻,很低,没耗什么力气,像是对言轻说的,又更似是对自己说的。
言轻愣了下,松开她,“焉焉,你是打算……”
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例如之前在罗马尼亚选择和宴景禹回来时一样。
终归,事情又回到了她原来设想的主线上了。
即便这是她最不情愿看到的。
“我出去一趟,轻轻,十一哪里,你帮我看着点,等会醒来后,你和肖阿姨哄着他点,让他把药喝了,再给他吃点水果,我很快回来。”
言轻反应过来时,南焉已经跑出老远了。
她望着那抹单薄纤瘦的背影,扬声道,“焉焉,你好歹穿个外套啊,今天很冷啊。”
可南焉没有回头,直接乘坐电梯离开了。
她打车来到了宴氏集团大厦。
和四年前相比,这栋气派的建筑物,好像显得更加巍峨了。
她走进去,前台早已换了人,也不认识她,但看她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很有礼貌的问了句,“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想见宴景禹。”她声线平平,态度温和。
前台愣了下,随即打量了起她,笑道,“您有预约吗?叫什么,我查一下。”
“没有预约。”
“那不好意思,没有预约……”
“他在不在上面?”
前台皱眉,有些不乐意了,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不在,总裁出差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总裁的行程,一般只有总裁办的秘书才知道,我怎么清楚。”她答得很不耐烦,还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你要有本事,自个给总裁打电话呗,不知道你们成天往公司跑什么,都快烦死了。”

南焉没在乎她言语中的鄙夷,也没想去和她趁一时的口舌之争。
既然宴景禹不在,那就没必要再停留了,再问下去,前台就算知道,肯定也不会愿意告诉她了。
从她的态度和语气上就不难听出,她已经将她当成那种想趋炎附势勾引宴景禹的人了。
但,趋炎附势,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
也不是不行。
现在,她的确有求与他。
南焉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有宴景禹的联系方式。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每天来一趟宴氏大厦来蹲宴景禹了。
到第五天的时候,前台都被她烦死了。
所以,一看到她,没什么好脸色不说,连语气都更加刻薄了。
“不是,你烦不烦啊!都连着来五天了,追我们总裁的人那么多,你真的是里头最坚持不懈的人,天天来,你是没见过男人吗?知不知道这样已经打扰到我正常的工作了?”
南焉蹙了下眉,还未出声,就听前台开始叫保安了。
不一会,保安来了,前台颐气指使道,“把这女人赶出去,以后都不准她进来了,烦死了!”
南焉问的那句‘宴景禹回来了没有’,没有得到答复,就被那两个保安桎梏住了双臂,拖着往外走。
模样可谓是狼狈极了。
南焉这两天是有点不舒服的,尤其是知道配型结果那天,因为着急,连个外套都没有穿。
初冬的气温本来就低,正巧前两天星城又在下雨,今天才放晴的。
着凉了不说,这段时间在医院照顾十一,没怎么睡好觉,又为了配型这件事情心力交瘁,所以气色不是很好,身体也软绵绵的。
实在是使不上反抗的力气。
到门口时,保安也没有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怜香惜玉,毫不留情地给她推了出去。
还嫌弃似的拍了拍手。
南焉跌倒在地,正好一辆豪华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她的身后,车里的人正好将这一幕纳入眼底。
车门打开,两个保安一僵,连忙颔首打招呼,“总裁,靳特助。”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南焉闻言,微顿,侧首抬眸,就对上南焉那道冷沉晦暗的眸子。
男人睨着她,蹙起了眉峰,“怎么回事?”
保安以为是问他们的,就抱着告状的心思道,“这女的近几天总是来公司找您,前台觉得她烦了,就让我们把她赶出来了。”
音落,男人的脸色幽沉了下来。
显然是动了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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