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这瘪犊子，老子一再叮嘱他早些相看，早些相看，他总不放心上，这下好了，一旦陛下圣意已决，就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身上肩负着那般重的担子，若还不能有个可心的人相伴相守，哎……”老王爷急得都爆粗口了。
“先看看大哥是什么意思，实在不愿意我去跟父皇说说，父皇总不能强行赐婚，大概是要问过大哥意思的。”楚墨晔沉吟道，无论如何他得想着法子帮帮大哥。
老王爷眉毛拧成麻花摇摇头没说话，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若说皇上给萧墨辰赐婚的是别人还能想想办法，可皇上要赐婚的是三公主，他要让萧墨辰做他的女婿。
人都是自私的，都盼着好的往自己碗里扒拉，皇上也不例外，不是老王爷自吹自己的孙儿好，放眼京城比萧墨辰好的还真不多。
镇南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十岁便上了战场立下不少战功，洁身自好从不曾沾惹上风流韵事，皇上会看中他真的不意外。
既然皇上已经有了这个心思，楚墨晔再去劝说可能反而会惹怒皇上，镇南王府连皇上的女儿都瞧不上，你咋不上天呢？
何况在皇上的立场看来，三公主也是楚墨晔的亲妹妹，你帮着萧墨辰却不帮三公主，到底更偏向谁，若是由此激发出皇上的逆反心理，当场就给赐婚了，那真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老王爷年纪大了，想的总会多点，他历经两代帝王，知晓君心难测，人心更是善变，皇上现在纵着楚墨晔亲近镇南王府，不代表会事事纵着。
且说萧墨辰一路快马到了镇南王府大门口，脑子也越发的清晰了，他是万万不能娶三公主的，虽说大胤没有驸马不能掌实权的说法，但镇南王府本就手握重兵，再娶了公主，将来镇南王府又多了一条被众臣弹劾的理由。
他更无法想象自己将来和三公主一起过日子的场景，光想想就心底排斥得很。
大吉见他牵着马在门口站了良久都不曾迈步进门，在一旁催促了几次，他可是知道老王爷和主子都在等着呢。
萧墨辰听得他这样说，更不动了，此事祖父和小晔也是没有法子的，只要自己在皇上明确下旨之前定下亲事才能避免被赐婚，而这样的话最好是别让他们参与此事，尤其是小晔，揣度圣意提前告知镇南王府，坏了皇上的计划，难免会让皇上心里不悦，他们是父子也是君臣。
想到此，萧墨辰扭头翻身上马，对大吉道，“跟祖父和小晔说一声，我有事出去一趟，让他们早些休息。”
大吉看着萧墨辰一下子就跑了身影，只得回到老王爷的院子传了话，老王爷闻言，眉头拢了个川字，看向楚墨晔，“你大哥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再等片刻就知道了。”楚墨晔略有些神秘地道。
“卖什么乖子？”他实在想不出，萧墨辰能有啥法子，他平日里和女人接触都少。
楚墨晔老神在在，“祖父，我们来玩一局沙盘如何？”若是他猜得不错，等会就有消息了。
老王爷心里刺挠，不如玩沙盘转移下注意力，便应了他的邀战，两人一局还没推演完，有暗营卫来报，萧墨辰去朱府了。
“朱府？他找你表妹去了？”老王爷神情一言难尽，这是平时看不上人家，到了救命时就想到了曼儿了？还是经过和三公主的对比，才发现其实曼儿更好？这瘪犊孙子！老王爷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祖父可知，这些时日表妹迷上了兵书？”楚墨晔浅笑。
“知道，她还差人来本王这里拿了不少过去看。”老王爷回道，可这和大孙子有什么关系，他心急，催促道，“有话就说，别买乖子。”
楚墨晔眼睛盯着沙盘，不疾不徐道，“表妹不只是找您要过兵书，还找锦儿要过不少，上次锦儿邀着她和萧娅喝茶，一番聊下来，锦儿发现表妹对兵书见解很是独到，甚至颇有些老成，不像是自己看书就能琢磨出来的。
她便多问了几句，才知是大哥在背后指点表妹，两人这些时日虽没见过面，却是一直通着信的，若大哥对表妹没一点心思，您觉着他有哪个闲心教导一个女子兵法？
还是个不会上战场的闺阁女子，只怕大哥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是以，我才派了人等在朱府，想着若是大哥今晚没去找表妹，就把大哥要被赐婚的事情偷偷告知表妹，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若是两人有缘自己也算是帮了一把，若是要被赐婚三公主了两人还是未能走到一起，那大哥是真的对朱曼凝无意，又不想娶三公主的话，他便只能从皇上那里着手给大哥想办法了。
老王爷听了这话，心头开怀了些，这是两人有戏了啊，比起三公主，朱曼凝确实更胜一筹，至少她愿意为了萧墨辰去学兵法，去调理身体。
老王爷拍了拍楚墨晔的肩膀，“好孩子，有心了。”
萧墨辰轻车熟路地跃上了朱曼凝的屋顶，见屋里还亮着灯，朱曼凝端坐灯前提笔写着什么，春草在外间塌上做着刺绣。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打在了春草的睡穴上，春草便歪倒在塌上，萧墨辰跳下屋顶进了屋子。
第395章 等你凯旋，娶我为妻。
朱曼凝听得动静转过身来，见着是萧墨辰微怔片刻后起身行礼，“表哥可是有事找我？”
没有事情，这个大表哥怕是不会夜里前来的。
萧墨辰轻咳了声，“确实有事。”但是后面的话却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朱曼凝见此示意他坐下，春草没进来，她猜到应是萧墨辰做了手脚，便亲自给他斟茶，自己也端坐在他对面，连春草都不能听的话，想必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
萧墨辰见她坐得端端正正的，一双眼眸清澈明亮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说来意，那些话越发的说不出口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刚刚想的是娶三公主还不如娶表妹，他却没想过这样对表妹公不公平，表妹不是货物，不是任由他挑选、比较后的选择。
可，想到要在圣旨下来前就定下亲事，他脑子里冒出来的就是朱曼凝那张脸，明明胆怯却又倔强着问他要不要娶她。
“表哥？”朱曼凝见萧墨辰面容冷凝了下来，拳头紧握，心往上提了提，莫不是王府又出了什么事？
萧墨辰思绪被朱曼凝拉回，他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平和了眉眼道，“为何要看兵法？”
朱曼凝没想到他问出口的是这个，也没隐瞒，“想多了解一些表哥的生活，我自知自己配不上表哥，便想努力往前赶一赶。”
自打上次想通了之后，她倒没觉得再说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先前那样求嫁的话都说了，再别扭也没必要了。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书信，她没从前那般害怕大表哥身上的气势了，甚至发现大表哥冷肃的外表下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不但将她看不明白的兵法详细注解，有些地方还附上他亲身经历的战事以及自己的心得。
“我没你想的那般好，你也没自己想的那般差，你……”萧墨辰双手放在膝盖上，紧了紧拳头，“你还愿意嫁我吗？”
“愿意。”朱曼凝直视着他的眸子，未作迟疑，“一直未曾改变过，从前是为了留在王府，如今是觉得天下间再没比表哥更适合做夫婿的。”
“若我有利用你的成分，你也愿嫁？”
朱曼凝笑，“若说利用，也是我先利用表哥，我想留在王府便将注意打在了表哥身上，表哥非但没怪我，还在我有难时助我，表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墨辰想了想，便将皇上打算给他和三公主赐婚的事情跟朱曼凝说了，“若是这样，你还愿意嫁我？”
“表哥会排斥娶我吗？”朱曼凝反问，其实她心里是有些高兴的，至少在表哥心里，她是第一选择。
“不。”萧墨辰摇头，想到这样太生硬了，又补充道，“我从前也不曾排斥过，只是一直把你看作和萧娅一样的，故而从没想过。”
如今却不得不想了，想到日后伴在自己身边的是朱表妹，似乎……也不错，“我将来要回边境，你可愿意？”
朱曼凝点头。
萧墨辰又道，“我若有做得不好的，你可以同我说，你想要我做什么，你也可以同我说。”
“好。”朱曼凝继续点头，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你，我，和我这样的人生活可能谈不上有趣，甚至无聊，你往后可能会感到日子难熬。”萧墨辰对朱曼凝生出一丝愧疚，始终觉得自己这是利用了她，便尽可能地多说了些，希望朱曼凝能更多的了解往后的生活，考虑清楚。
“你会对我好吗？有事可会同我说？”朱曼凝问道，萧墨辰说的那些话让她愈加肯定了自己的选择，她身在世家大族，知道男子大多是为了娶妻而娶妻，管你会不会觉得日子无聊，管你往后高兴或者不高兴，萧墨辰却把这些都替她想了，他能这样想，便是说明他会在意她的感受，足以！
萧墨辰正色点头，“会。”
男人自是该对自己的妻子好，两个人互相包容，相依相伴过一生的，他只是怕自己委屈了她。
朱曼凝给两人再次斟了杯茶，饮了一口，笑了笑，“那曼儿就在家里等着表哥请媒人前来。”
萧墨辰点头，“好。”
临出门时，人还有点晕乎乎的，两人就这样没有长辈在场，没有外人在场面对面地谈婚论嫁把亲事给定下了？！
朱曼凝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安定了许多，她没奢望过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情爱，能得一个品性俱佳，又彼此尊重的男子平静一生已是上天恩赐。
若论爱，母亲够爱那个人，那个人也爱惨了姚淑英，结果呢，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她会尽心对表哥好，依着表哥的性子必定也不会待她差，若是将来两人生出深情是幸运，若是没有能如亲人一般相伴一生，也好！
事不宜迟，萧墨辰回府后去了老王爷的院子，见屋里还亮着灯，便知祖父这是还等着知道，便进去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了老王爷。
老王爷听完，凝视着萧墨辰良久，咧嘴笑了，小晔说的没错，这傻小子心里是有朱曼凝的，否则，怕是不会想这样的法子。
他看破不说破，笑道，“明日便让你娘请媒人去朱府，把此事定了。”
另一头，孝景帝问了三公主的意思，三公主说但凭父皇做主，孝景帝对她的乖顺更满意了，想着明日宣萧墨辰来宫里跟他说下这个事情，然后为两人赐婚。
可人算不如天算，早上城门刚开，有快马一路疾驰冲向宫门口，八百里急报，南夷发动五十万大军侵边，来势汹汹，镇南王领三十万大军迎战，敌我悬殊，好在镇南王骁勇善战暂且守住边境，并击退南夷大军至城外三十里外。
可南夷大有不攻入大胤誓不罢休的架势！
谁都没想到，最先发动战争的会是南夷，大家都防着西夏，为此，孝景帝还将接应大皇子的英国公派往西夏边境暂时接替顾实的位置，驻守西夏边境。
南夷来犯，孝景帝自是顾不上三公主的婚事，镇南王府同样也顾不上，萧墨辰于早朝之上自请前往边境御敌，他自十岁就与南夷蛮子打交道，这些年一直协助镇南王镇守边境，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孝景帝一句，“上阵父子兵，朕等着你们父子凯旋。”便允了萧墨辰的请求，并从京营抽调十万精兵随他前往边境。
出发那日，孝景帝为鼓舞士气，亲自于城墙之上相送，萧墨辰身着铠甲，威武气势尽显，他辞别君王后正欲翻身上马，眼角余光瞥见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身影，萧墨辰顿了顿。
原本说好第二日便要请媒人上朱府，但出征在即，此次南夷来犯恐不是那么简单，将军难免阵前亡，他便想着给她留一条后路，若是他此次无恙，凯旋归来再请媒人上门，若是……
她便还能再觅良缘，这般想着他便将此事缓了下来，昨晚亲自前去朱府跟她说明情况。
不想，她今日也来了。
朱曼凝在丫鬟的帮助下挤到了萧墨辰的马前，将半夜出发前往大觉寺求的平安符双手捧到萧墨辰面前，语气坚定道，“表哥，我等你凯旋，娶我为妻。”
她动容于萧墨辰为她考虑的，但她既然决定了嫁他，他也愿意娶她，她便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她盼着他安全归来，但她也知道此番他若凯旋，皇上必定更加坚定要给他赐婚三公主，是以，她才急急赶来，当着大家的面道破两人的关系。
这样将来皇上再中意表哥也不可能逼着他娶三公主了，至于名声，她不在乎！
第396章 兵器造假
朱曼凝的声音不小，周边的人都听到了，传着就传到了孝景帝耳中，他蹙眉问身边的楚墨晔，“萧墨辰有心仪的女子？”
“儿臣不知，不过大哥很是关心表妹。”楚墨晔说得隐晦，朱曼凝的话都传开了，皇上只要不装傻都能想得明白。
朱曼凝此举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要知道她这般做了，往后想嫁别人是没可能的，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名声替大哥断绝了娶三公主的可能，倒是有勇气。
孝景帝闻言，睨了楚墨晔一眼，没再说什么，家国大事在前，儿女情长靠后，他盼着镇南王父子能一举将南夷打回去，给他们一个重创让他们不敢再犯，若不是姚淑英留下的烂摊子太多，需得他坐镇京城，他都想亲征灭了南夷，这些年蹦跶得太欢。
“你说先前南夷二皇子与姚淑英一起算计你与朱家姑娘？”孝景帝问楚墨辰。
“是，那时南夷是来求和的，但儿臣看着他没有求和的诚意，且与姚淑英似是早有勾结。”楚墨晔记得那时姚淑英很早就派人与南夷使臣合谋想将萧娅嫁给南夷，萧娅被无忧赐婚后，才又盯上了朱曼凝。
孝景帝凝眸看着渐渐远去的军队，沉声道，“朕担心西夏与南夷联盟了。”
楚墨晔神色也变得凝重，“儿臣亦有此怀疑。”
昨晚与老王爷他们谈论此事时，几人也都是这个猜测，暗营卫的人和叶筱锦的人都来信告知他们，西夏有意攻打大胤，结果却是南夷入侵，西夏依旧平静，他们甚至怀疑那侵犯大胤的五十万南夷大军里有西夏的兵。
南夷这些年屡次来犯，都被镇南王挡在了边卡之外，从没哪次出兵数量这样庞大，他们去年来求和的原因也是南夷经不起战火，才不过半年时间便大举来犯，实在令人怀疑他们是得了外助，若真是如此，最有可能的便是西夏给了他们底气。
孝景帝眉目一寒，朝旁边的礼公公道，“召叶凯旋和无风进宫。”
西夏那边绝不能再出现南夷边境那般，等敌军来袭才从京营调兵前去支援，他要叶凯旋和无风即刻带兵前往西夏边境，随时防范应对着。
如今西夏边境由英国公暂代守将之职，英国公自二十多年前那一战后一直居于京城，对西夏不如叶凯旋熟悉。
加上英国公年纪不轻了，他的兵又都在京郊大营，他回来固守京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西夏边境镇守的那十几万大军，有一部分是当年跟着叶鸿父子的，叶凯旋过去必定能再度收服他们，一部分是顾林和顾实兄弟经手后征调的新鲜血液，对叶凯旋或许没有那么信服。
顾实造反被诛，但边境将士未必清楚京城内幕，他们通常只认自己的将领或者其家族中人，而无风是顾家的血脉，由他做叶凯旋的副手协助他收服另一部分将士。
还有上次包围镇南王府的那几千将士，孝景帝留了他们一命，此次让他们跟着一同回边境，亦是两人的助力。
无风虽没有上过战场，但他功夫高深，他自己也想承父志，成为一名武将为国效忠。
大胤经过姚淑英那十来年的祸害，人才流失严重，无风还是逍遥阁的人，于公于私，无风这样的孝景帝都是想纳用的，大胤需要培养年轻的将帅。
和楚墨晔说着自己的打算，父子俩一路到了皇宫门口，那边叶凯旋和无风也到了宫门口，孝景帝看到叶凯旋，忽而想起今日似是没见到叶筱锦。
萧墨辰出征，镇南王府全府相送，连出嫁的萧娅都在蔡逸明的陪伴下前往城门相送，却不见叶筱锦，他印象中的叶筱锦是识大体的，今日却不见人，颇有些蹊跷，遂随口问了句，“你媳妇呢？”
楚墨晔回得含糊，“儿臣有些事需要她处理。”
孝景帝只当是小两口的私密事，也没多问，就带着几人往御书房而去。
被孝景帝问及的叶筱锦此时正心生狂怒，她再从车架里抽出一把大刀，手里轻飘飘的重量让她的身子发僵发凉，这便是兵部督造出来发往边境的武器，劣质的杀伤力还不及一根木棍，这样的武器运往战场，镇南王麾下三十万大军和赤手空拳应敌有何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