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素央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臭鸡蛋准确地砸进了姚淑英大笑的嘴巴里，双手叉腰，“你这种坏女人怎会理解好人的心思，我姐姐虽不能选择什么样的人做母亲，但是她选择了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
当初赣北府三州旱灾，百姓饿得人吃人，是我姐姐想办法给百姓分了粮食让他们渡过难关，亦是我姐姐想办法将翼城的水引到了赣北等地，让百姓们不再被饿死，渴死。
姐姐开作坊，培植新作物，捐献书籍，虽是自己也得了好处，但是哪一样都是对国家有益的，但凡有良心的都不该因着姐姐的母亲而责怪姐姐，何况，她还是叶家的女儿，我外祖，我舅舅都是忠于大胤的，我姐姐行得端做得正，她无愧于大胤，无愧于天地，岂是你这种小人能度量的。”
素央因着激动，小脸涨红，这些话都是这些日子她从大人们口中零零碎碎听来后自己总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也不管皇帝在不在，她就是见不得那个坏女人害了外祖一家，还想攀扯姐姐。
“素央说得对，世子妃是好人。”念情支撑素央道，也将怀里藏着的臭鸡蛋砸在了姚淑英身上。
“小姑娘说得好，世子妃为我们做的我们铭记，没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但可以选择自己做什么样的人。
西夏奸细手段卑劣，有这样的亲娘本就是世子妃的不幸，此时我们应同仇敌忾，而不是被这样叛国的女人挑唆……”有百姓反应过来也将篮子里的烂菜叶子往姚淑英身上砸。
姚淑英被素央砸的那一下，半个臭鸡蛋都碎在嘴里，只觉整个胃部都在翻涌，呕吐不止，她是一路呕吐一路被百姓们用臭鸡蛋烂菜叶子砸进了刑部大牢，想要反驳一句都没有机会。
姚景山见此，心有侥幸，刚刚皇上只判了姚淑英一人，他或许能逃一死，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见姚二被人压着上了公堂。
继而是他的妻儿和姚府的管家，也相继被押到了公堂，他以往所犯的事情在孝景帝的威慑下都被那些人交代了个清楚。
最后顾老夫人带着赵玉芝和无风也上了公堂，有姚二和赵玉芝的供词，姚景山杀死顾臻的罪名被砸实，姚家满府一番审讯下来，没几个干净的，不只是孝景帝听着生气，公堂外的那些百姓听了姚家人做的那些事，恨不得冲上来直接撕碎了他们。
最后，姚府但凡沾上人命的皆被判了死刑，关进了刑部死牢，到最后清场之时，姚家也只有一个年幼的庶女手上是没有沾上人命的，姚家财产充入国库。
此次，在大胤横行了十余年的姚家彻底败落。
姚淑英和姚家人是同一日在午门被斩首，萧墨晔提前在附近的酒楼定了个靠窗的位置，叶筱锦站在窗口看着他们一个个人头落地，心中恨意翻涌，叶家大仇终究也只报了一半。
姚淑英说她终是不能真正手刃仇人，不，她能！
她不在意背着弑母的名声，这世上任何人做错了事都需为此付出代价，秦青画亦不例外。
行刑结束，这边已没什么可看的，两人从酒楼出来，萧墨晔有事进宫，叶筱锦便坐着马车回镇南王府，风吹车帘间，她瞥见人群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390章 月娘收尸
叶筱锦看着对面身穿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兜帽的月娘，“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月娘将头上黑色兜帽取下，扯了扯嘴角笑道，“跟着你的车队后面一起来的，素央吵着要来京城找你，我便与你姑姑商量着在后面护着一二，本想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去见你们的，倒是先叫你发现了。”
知道姚景山被下狱，她便知道姚家离覆灭不远了，这次素央吵着要来京城，思来想去，她跟着一起来了，虽不能亲手杀了他们，总要亲眼看着他们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从刚刚在刑场发现了她，叶筱锦大概便知道她的心思，问道，“你怪我吗？”毕竟姚家算是栽在她手里。
月娘知道她问的是姚家人被处决的事情，她苦笑，“他们罪有应得，何来怪你之说，相反我感激你，我做不到的事情你替我做了，如今他们都伏了法，我替他们收尸备副薄棺免他们被野狗分尸，算是还了他们的生养之情，你莫要怪我心软才是。”
叶筱锦摇摇头，从前她想着要将姚景山和姚淑英挫骨扬灰才解恨，如今真到了这一步，她反而觉得那样也没什么意义，罪行公布，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此仇从此一笔勾销。
从前做不到感同身受，自从知晓了秦青画的事情后才知道，亲人既是仇人，当时的月娘是怎样的痛苦煎熬。
月娘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如常，“我今日就不跟你去镇南王府了，帮我跟你爷爷说一声，过几日叶府修缮好，我想把和你三叔的事情办了，请他老人家为我们主事。”
叶筱锦知道她今日要替姚家人收尸，不好随意走动，便应了声好。
“姚家那个庶女我想带走，留在京城难免被底下的人教唆坏了，我让人带她回鬼谷养着，如今年纪小不记事，往后好好教着就让她在鬼谷平淡过一生吧。”月娘跟叶筱锦说这些，有征得她同意的意思，也是告知她打算。
姚家是叶家的仇人，若叶筱锦不同意，她便不强求，可她也知道叶筱锦不会跟一个稚子为难，但斩草不除根，这孩子在仆从的教育下长大，难免会记恨上叶家，可让她亲手杀了这个与她有着同样血脉的孩子，她尚下不去手，便想着将人带走，远远的养着，远离这些恩怨是非。
叶筱锦确实没想过要对那个孩子怎么样，听得月娘这样说，没什么意见，她连三公主都放过了，岂会和一个三岁孩子计较。
她这样的反应在月娘意料之中，她一向恩怨分明，想起另一事，月娘又道，“筱宝，等我和你三叔的事情办了，我想去趟西夏。”
从她知道叶家真正的凶手是秦青画后，她便有此决定，她不想叶筱锦往后的日子都背着弑母这个枷锁活着，尽管那样的人不配为母，可世人是奇怪的，无论对方多么罪大恶极，牵扯到孝道，人们谴责的大多是晚辈，杀秦青画世人会谴责叶筱锦弑母，不杀秦青画，叶筱锦一辈子都会在仇恨里和对叶家亡灵的愧疚中苦熬着。
这些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个中滋味，所以她来动这个手。
“你，要找那人为三叔报仇？”叶筱锦片刻的错愕后了然，是了，三叔的仇还未算得上真正得报，月娘为了自己的夫君找秦青画报仇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西夏情况如何，未可知，你这样过去太危险了，且我得到消息西夏有意攻打大胤，你是大胤人此时前往西夏如羊入虎口。”
她心里是希望月娘安安稳稳地在赣北府亦或者京城过日子，从没想过要她再为了叶家的仇怨去犯险。
月娘脸上柔和，语气却很坚定，“我会带着清风清雀她们一起去，我们是女子更好行事，我嫁与你三叔身为叶家妇，总得为自己的夫君做些什么，我心意已决，你莫要劝我。”
“好，我不劝你，但是你可否等我些时日。”等萧娅一成亲，她就前往西夏，她总不太放心月娘一人前去西夏。
月娘摇头，不容拒绝，“我先行一步。”
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芙蓉，走到叶筱锦面前，单膝跪下，“姐姐，请允我和月娘一同前往西夏，属下先去探探路。”
芙蓉与月娘想的一样，有些事她想替叶筱锦做了。
叶筱锦不知芙蓉心思，她心里想的是另一桩事，自从越国公府出事后，越国公府的女子被充当官妓，郭夫人便从鄂南回到了京城救下不少人，在此过程中她已经寻了芙蓉几次，大概是想让芙蓉找自己帮忙，可芙蓉每次都避而不见，这样次数多了芙蓉心里也不好受，离开也好。
萧娅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她作为嫂嫂想等她成亲后再离开，加上刚经历公开审讯，她的身世已被大家知晓，她此时突然跑去西夏，恐被人怀疑她对大胤的真心从而给镇南王府给阿墨带来麻烦。
芙蓉早些过去，说不定就能早些找到庄琴姑姑，而月娘去意已决，有芙蓉护在身边安全上更多一重保障，想到此处，叶筱锦便应了芙蓉的请求，但让她答应不能轻举妄动。
清风已经带着人将姚家那些人的尸体收敛了，站到了马车旁等着月娘示下，听到月娘与叶筱锦的谈话，心知自家主子想为叶三爷报仇是真，为了叶筱锦着想更是真，主子几次想杀姚景山都下不了手，她大概是不想世子妃也经历这种折磨才想先于世子妃杀了秦青画。
月娘看到了马车边站着的清风，知道那边定是弄好了，看了眼天上高挂的太阳，月娘眯了眯眼，“你早些回去吧，过几日我们便能见了。”
叶筱锦知道她是要带着那些尸体去下葬，带着芙蓉等人离开了。
回到镇南王府后，便将遇到月娘的事情以及月娘想举办冥婚仪式的事情一并跟叶鸿说了，叶凯旋刚好也在，他沉吟道，“爹，月娘还年轻，真的要守着三弟的牌位过一辈子？”
月娘对自己的弟弟有情，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他心中动容，只是三郎已经死去多年，月娘还年轻，从前过的也是苦，实不该往后的日子又这般凄凉。
叶鸿沉声道，“我先前拖着也是想给她反悔的机会，那孩子也是个执拗的，如今姚家已经没了，她只有我们了，若是不应着她，只怕活着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先应着吧，等将来遇到合适的，我们再给她张罗张罗。
宅子修缮那边，你若有空多过去帮帮忙，早些修缮好，我们好早些把你母亲弟弟他们的牌位请过去。”
叶凯旋点头。
叶筱锦补充道，“青七说，还有几日就该修缮好了。”
那座宅子有太多曾经的记忆，幸福的，惨烈的，可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不愿意破坏现有的结构大修，只是把那些破败的地方修缮一下，再清理一下卫生便可，故而，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月娘刚刚那般说，定是已经去过叶府了，知道了修缮的进度，她从未放下过这事，甚至一直盼着，只怕爷爷和爹的希望要落空了，月娘就没想过要与其他人有可能。
第391章 这个皇帝真的狗
一晃五日过去，叶府已经修缮好，叶鸿便将叶家人的牌位请进了叶家祠堂，月娘似是等不及般，第二日便要与叶三郎举办冥婚。
叶鸿和叶凯旋都想给月娘留有余地，没打算请外人，只叶家自己人知晓就可，以免将来月娘遇到真心对她好的男子，还能再嫁。
可月娘一早便绝了这心思，她请了京城有名的媒婆替她操办此事，虽只在叶府内部办个仪式走个流程，并未请外人，但这种事媒婆也是平生仅见，刚死还没下葬弄个活人配冥婚的，她见过也接手过，可这种都死了十来年和牌位冥婚的她头次遇到。
偏偏月娘酬劳给得丰厚，又没要求她不许透露，她便把这事当成新鲜事有意无意地泄了出去，不到半日的时间，京城百姓便都知道了一个叫月娘的女子要与叶府死去多年的叶三郎冥婚。
大家闻讯便都跑到叶府外看热闹，自是没法进得叶府内部，便都守在外面等着里面的最新消息。
是以，叶筱锦和萧墨晔过来的时候，叶府外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有人觉得荒唐，有的说月娘有情有义，也有人觉得叶家人自私，儿子都死了多年还要人家姑娘赔上一辈子。
听着这些议论声，叶筱锦朝人群中的秋五打了个眼色，便和萧墨晔一同入了府。
月娘一身红衣，抱着叶三郎的牌位行了礼，叶鸿亲自在叶家族谱叶三郎名字的旁边写上了月娘的名字，这个冥婚便在媒婆的一声高呼“礼成”中完成了，月娘此后便是叶氏月娘。
听着月娘喊的一句“爹，”叶鸿眼中含泪，他的三儿还未成婚便丢了命，如今以这样的形式成了家，叶鸿心里五味杂陈，既思念儿子，又心疼月娘再无回旋的余地，至于府外百姓的议论他是不在意的，在答应月娘的请求时便想到了此事少不了会被人非议。
月娘瞧出他脸上的心疼，跪在叶鸿面前双手奉茶笑着道，“爹，月娘往后又有家了，百年之后亦能葬在三郎旁边，这便是月娘所求，今日是月娘这些年来最高兴的一日，您也高兴点。”
月娘那句她又有家了戳中了老爷子的心，他颤着手接过那杯茶，一口饮尽，笑得和哭一样，“爹高兴，爹高兴。”
罢了，既是她所求，或许是真的就不觉得苦了。
叶筱锦和萧墨晔也正式改口唤了月娘三婶，月娘是真的高兴，嘴角的笑一直没放下来过，十多年的执念今日如了愿，别人理解不了她的心思，可她自己知道，这世间她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了，唯有叶三郎未亡人这个身份还能让她继续活下去。
礼成，媒婆的任务也完成了，便带着新得的赏钱出了府，一出府，就被外面的百姓围着问情况，那媒婆摸着衣襟里的百两银票高高兴兴告诉大家，礼成了。
刚刚在叶筱锦的示意下，秋五等人已经把月娘和叶三郎当年互生情愫，原本就要谈婚论嫁，却因着叶家惨案，两人阴阳相隔，这些年月娘一直在为叶家三郎报仇而努力，如今叶家惨案大白于天下，月娘便遵守当年在叶三郎坟前立下的誓言，叶家冤情得报便嫁于他为妻。
这番说词让许多百姓感动月娘对叶家三郎的深情，也惋惜两人的遭遇，连带着再骂上几句那姚淑英和姚景山以及西夏狗贼。
门外的热闹被一道尖锐的高喊声打破，皇上身边的礼公公亲自来叶府传旨，皇上动容叶氏月娘对叶三郎情深义重，特赐她义德夫人的称号。
这虽是个没有品阶的称号，这个称号却意味着皇上对这桩冥婚的认可，对月娘和叶三郎感情的认可，将来便没人敢拿月娘与叶三郎的冥婚来说事了。
这道圣旨是叶筱锦用六箱黄金跟孝景帝换来的，她原本就打算捐钱给国库用来建立学堂，正好拿来跟孝景帝换来这道旨意，月娘既然入了叶家门，将来不可能不与人打交道，现在大家可能感动于她的深情，将来时间久远了，此事难免被人拿来议论，皇上的这道圣旨就是防着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的。
连皇上都下了圣旨，赐月娘为义德夫人，百姓们便也不敢再围观叶府了，府外的热闹散去，府内叶家一众人一起吃了个团圆饭后，叶筱锦和萧墨晔回了镇南王府。
叶宅修成，还没办乔迁宴，原本叶筱锦是要带着叶鸿一众人回镇南王府，等选个好日子办了乔迁宴再正式入驻叶府，可叶鸿坚持就这样住下了，说是只是归家，算不得乔迁。
叶筱锦见此也没强求，着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镇南王妃知道后也从镇南王府的库房里扒拉了不少东西过来，然后是英国公夫人的两箱子东西，就连孝景帝也赏赐了几箱子东西到叶府，朝中众臣见此也相继送了礼品过来，算是贺叶家重新回到京城立足。
叶家人就这样再度回到了叶府。
月娘在叶府也只住了两日，便带着芙蓉清风等人前往西夏，老庄知道后跪求叶鸿答应他一同前去，远赴他国，路途遥远，老庄虽然功夫还在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叶鸿自是不能答应，老庄跪地不起，还是叶筱锦得知消息后，从镇南王府赶了回来，答应他，等萧娅成婚后用空间带着他去西夏，老庄这才没坚持。
老庄一向守礼，这次以下跪这样的方式逼迫叶鸿也是头一次，没人会怪他，都知他是救女心切，叶筱锦陪着他宽慰了好一阵，就怕老头子胡思乱想郁结于心。
叶筱锦本想在叶府吃了午饭再回王府，没想到大吉直接找去了叶府，皇上宣叶筱锦进宫，同时还宣了萧墨晔。
跟着大吉一路到了御书房，不只是萧墨晔在，英国公夫人和老镇南王也在，而皇上脸上则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叶筱锦上前行了礼，退到萧墨晔身边，用眼神问他何事。
萧墨晔无奈笑笑，在她手心写了两个字，叶筱锦才明白孝景帝这欢喜从何而来。
孝景帝笑看着两人互动，怎么看怎么欢喜，他努力压了压嘴角，还没开口，嘴角又扬了起来，换了口气，才又开口道，“赵韵来信了，让朕对外公布子卿的身世，朕把相关人都叫来，就是跟你们通个气，没别的事，你们先回去吧。”
叶筱锦被从叶府叫来就听了这么一句话，又被皇上请出了宫，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真的就是通个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