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皓齿(灯轻)

姜夏当初被强行撕开T恤时也用力反抗过，男女力量悬殊，最后只是被扔到床上，拉开脚踝要她接纳。
所以当年被强行发生关系后，姜夏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用手机拍照，录音录像。
没有哭闹，而是用照片威胁男人，尽全力将弱势的自己放到主导位置。
再后来便是利用顾风来的这个失误，获取她与她妈妈赖以生存的利益。
不太高明也不太光彩的手法。
那段记忆也从来都仿佛氤氲着灰蒙蒙的雨水，让人高兴不起来。
就算她真的把事情抖出去，光凭那点算不上证据的照片视频，又有几个人会信她？
姜夏将自己的手从顾风来掌中狠狠抽离，转身，不置一词。
回到单间，林美芹还在房间里，正摇着轮椅慢吞吞整理房间。
“我让院里护工他们把刚才搬下去的行李搬上来了。”见姜夏对着她面露微讶，林美芹笑了笑解释，“夏夏，我们不转院了。妈妈都依你。”
“如果你和小顾真的处不好，分手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姜夏心头一软，走过去抱着林美芹的脖子蹭了蹭，软软撒娇，“妈妈。”
顾风来后脚回到房间。
林美芹拍拍姜夏脑袋，转头对他说道，“小顾，你一直为阿姨的事帮忙，阿姨一直很感激。你的好心我们都收到了。但这次只能心领了。你和夏夏如果真的分手，那就不能再麻烦你了。”
漂亮的桃花眼略略一沉，顾风来回答的音色很淡，“好。”
*****
除夕那天，姜夏把林美芹暂时接回了静怡花苑的小窝里。
这是自从她爸爸去世，家中破产后，母女俩第一次真正在一起过年。
姜夏用她在《生活有滋味》里学的三脚猫厨艺下了两碗速冻汤圆，年夜饭的菜是另买的，餐桌上有她从小最讨厌的黄豆芽和炸鱼。
为了讨个吉祥，硬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林美芹看着姜夏小模样好笑，过一会又叹，“如果你和小顾能走到最后该多好。他那么好的人，也会照顾你。也是没有缘分。”
林美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盼着姜夏能够平安快乐，也盼她早日嫁人安稳下来。
姜夏就没想到她妈居然现在还惦记着顾风来那狗呢。
她不想跟长辈杠单身才能保平安，只撇撇嘴说了句，“强扭的瓜不甜。”
顾家除夕都在顾宅过。
这一次顾家人七零八落的勉强凑了个齐全，顾家嫡系这一脉以及晚辈们大多都在。
顾雪落在饭桌上坐久了待不住，吃饱了就先行离席，坐到偏厅沙发玩手机。
她偷偷摸摸登上自己的微博小号，习惯性先刷姜夏的微博，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啧，除夕也不出来发微博营业。
不入流的小明星果然不入流，一点事业心和商业敏锐度都没，固粉都不会，难不成要靠勾引她哥抱她哥大腿吃一辈子？
顾雪落心里默默把不营业的姜夏数落了个遍，手却不受控制地去姜夏超话签了个到，又把“@姜夏全球粉丝后援会”，“@姜夏村支书个站”，“@姜夏应援站”以及几个大粉刷了个遍，顺手戳了一堆赞。
“小雪，大过年的你一个人躲在这里看什么啊？”
背后忽的出现顾云航神出鬼没的声音。
顾雪落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地上。
回过神赶紧手忙脚乱退出微博，皱眉冲顾云航发飙，“都说多少次别叫我小雪！本仙女的手机是你这个凡人能随便偷窥的？”
“哟，你还仙女，那哥哥我岂不成了玉皇大帝？”顾云航才不管，脑袋凑到顾雪落手机边。
随即视线在手机里姜夏微博的照片上定住——顾雪落刚刚慌里慌张，根本没把微博退干净。
顾雪落急急按灭屏幕亡羊补牢，只是为时已晚。
顾云航再抬头时，看向顾雪落的眼神就有些复杂。
“顾雪落，你怎么无缘无故会关注这个人？”
顾雪落心里一突，刚要否认，就听顾云航道，“难道你也……知道她当年和我们哥的事了？”
一听顾云航这话，顾雪落立刻把快出口的否认话语咽下去，火速改口，“知道一点啊。”
不，她实则内心一无所知。
甚至还在震惊。
啥？姜夏当年就和哥有一腿？
姜夏当年和哥怎么了？他们间发生什么了？有什么内情啊啊啊？
顾云航坐上沙发，自顾自叹息上了，“唉，想想也瞒不住你。你说啊，当年奶奶怎么想的，怎么会给我们哥跟这个姓姜的暴发户女儿定下亲事？”
哈？定亲？
顾雪落感觉有道雷劈向了自己天灵盖。她说不出话。
“定了婚约不说，哥这种人居然没反对！倒居然被对方先悔婚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
信息量太大，顾雪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需要重启一下。
“也还好她家反悔，不然她差点就成了我们嫂子了……对了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哥兴致不太高……我过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他在花园里抽烟，他不是从来不抽烟的吗……”顾云航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顾雪落把这个惊天消息消化了一整个新年。
直到在巴黎看完V家高定秀定了两条裙子压惊又回英国上了学才缓过来。
新年第一天，顾风来按照惯例，给他妈叶开澜女士致电问候。
叶开澜出身名门叶家，千金闺秀，嫁给顾风来他爸顾嘉年算是世家高门之间的内部联姻。
顾风来八，九岁时，叶开澜与顾嘉年闹崩离婚。顾风来跟了顾嘉年。
每年节日问候是需要维持的礼仪。
电话里，顾风来一通贺年寒暄，平稳一如往常。他和他妈感情谈不上有多深，但也不坏。
叶开澜女士身在大洋彼岸，不忘关心儿子婚姻大事，“儿子，过两天我回国，叶家那边正好有人办音乐晚宴，想请你跟我一起过去。你把时间空出来。对了，子明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和你玩过的陈家小姑娘，她也从华尔街回国内工作了。到时候和她见见叙叙旧。”
名为参加晚宴实为相亲。顾风来早就看透。
“过几天我要出差。”
叶开澜女士扬高声调，“出差？”
顾风来干脆坦明，“我有交往对象了。”
“什么？？？”

别墅无人。
二楼客卧的阳台，她那盆忘记带走的常春藤还在，阳光里郁郁青青,蓬勃的生命力看着就让人心喜。
她把她的常春藤接了走。
别墅彻底没了她的任何痕迹,干净到纤尘不染,壁画织毯，抽象雕塑，一如从前那般冷淡的装点着屋子。
规整,优雅，如同房子主人一样维持着一贯的矜贵。
姜夏没多大留恋，打车离开时也没回头多看。
倒是想起了当年刚领证，搬去霞园时的一些事。
姜夏的审美向来和顾风来不大相近的。
见着那样过于性冷淡的屋子，她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虽然做饭家务干啥啥不行,却是个喜欢在家里乱添置东西的主。
刚搬到别墅时,她在客厅添了只细长的玻璃花瓶,里边插了束烟粉色小玫瑰,柜架上摆了绿油油的绿萝和常青藤，还有一些她喜欢的抱枕。
东西不贵,却足够让环境从冷淡变得温馨。
姜夏大概还能记得些她当时的想法,为什么要装饰别墅。
好像是她打心眼底里其实并未真正抗拒顾风来对她的侵占。
好像是觉得,既然已经结为夫妇，那往后的日子再怎么说，也该缓和关系,融洽相处。
嗨。可惜当初还是天真了。
休息没事的那几天,姜夏没有像其他明星那样,远渡重洋去度假去游玩。她大多时间都在翻看年前杨薇给她的那部仙侠剧剧本。
年后一开工,就要试镜。
虽说是个走过场的试镜吧,但姜夏也不想让她的演技整得太不能见人。要是有导演能对她的演技赞扬嘉许两句，那就再好不过啦。
没办法，天生好面子，多年爱装逼。
姜夏便又开始了研究剧本，试练试镜部分。
表演艺术大致可以分为：体验派和表现派，如果硬要归结，姜夏大概能归为表现派里去。
像做阅读理解般，先冷静仔细的研究揣摩好所要饰演的女主角，对照出动机心理，理解角色后，接着从外部入手，对着穿衣镜练习表情动作，时不时还得打开pad里的视频，参考模仿一下别的仙侠剧是怎么演的。
——最后才能准确得像一面镜子般，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把仙侠剧女主的形象重现出来。
年后各大公司重新恢复运转。
仙侠剧试镜地点在CBD鹭岛酒店的大会议室，关乐陪着姜夏一起去。
二月中，S城的湿寒冷气依旧侵人。
姜夏穿的单薄，好在酒店休息室的中央空调送风打得暖，她到了地方适应了一会，毛细血管终于舒展开，也不冷了。
等待的时间也不长。
在单人休息室里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剧组助理便敲门，有礼告知轮到姜夏试镜了。
试镜剧本是剧中女主角拜入师门后，为了救助虽然来历不明但英俊潇洒的魔道男主，冒险去师尊的炼丹房偷取顶级丹药，与炼丹房守护神兽大打出手越级打怪。
虽然剧情浑身长满槽点，但内在逻辑自洽，姜夏自己说服自己后便将这段剧情排演到熟练。
踏入试镜的会议室时，姜夏心里是自信的。
会议室四周有巴西木盆栽，光线通透，中间一大块供演员表演的空地，最前一排横排桌子，导演制片出品坐在桌后。
姜夏在中间站定，礼貌地给他们打招呼，“各位老师好。”
便要开始她的试镜。
然而目光轻轻在前排导演制片人身上扫过时，她的视线却忽然猛地顿住——
在长桌左数第二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一个姜夏面熟的男人——一个她曾经扇过他耳光的年轻男人——
小白莲的前男友，元瑞影视的少东家！
姜夏瞟了眼桌上名牌，那元瑞大少的大名叫元致典。
收回目光时，正巧见到元致典正歪在椅子里看她，目光意味深长，像是玩味，又像是看好戏般得意洋洋。
姜夏稳住心神，在内心暗自皱眉。
奇了怪了，难道这部剧有元瑞影视参与投资？
杨薇怎么会给她接有元瑞参投的戏？尚华娱乐和元瑞影视不是出了名的对家么？
“请姜夏小姐现在开始表演。”
坐在中间的导演此时提示姜夏可以开始进行试演。
姜夏思绪被打断。
不管怎样，先演完再说。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开始演出试镜剧本要求的那一幕。
姜夏的表演方式更趋于客观理性，对表演方面的细节也因多次练习，而记忆拿捏得当。
起势，落势，走位。
一幕戏演完，姜夏自觉发挥还可。与她练习时的效果相比相差无几。
表演完毕，最中央的导演点点头，接着又朝最左望去，用眼神询问元致典的意见。
元致典懒洋洋歪在椅子扶手上，把手里手机往桌上一扔，“周导，我觉得女主角的人选还需要慎重考虑考虑。先看看下面几个。”
姜夏心中一紧。
导演等人倒并不意外。
虽然先前早已定下姜夏就是这部剧的女主，然而半个月前，元瑞主动参与投资了这部剧，成了本剧最大的投资方。
选角人选的话语权，自然就落到了元瑞手中。
姜夏躬身谢幕，离开了试镜的会议室。
元致典身边的制片人看看姜夏的背影，又看了看元大少的手机，心里唏嘘。
刚刚元大少一边聊微信一边随意看试镜，根本没好好看姜夏的表演。
演得再认真又能怎么样。
“夏夏，试镜还行不？试完镜是不是很快就要进组了？”
关乐还一无所知，离开酒店时，一脸天真的问姜夏。
姜夏摇摇头，“不一定。我先问问杨姐。”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本来笃定属于她的女主角，要黄了。
坐上公司派来的保姆车，前往硬广摄影棚拍摄的路途上，姜夏摸出手机。
正要给经纪人杨薇打电话，杨薇那边率先进了电话过来。
“杨姐，不是说好早就定下我是这部剧的女主，这次的试镜只是走个过场吗？怎么我在试镜那方见到了元瑞的人？”姜夏揉揉额头，软在椅子里，觉得有点累。
“姜夏，你别急。先跟我说说试镜的情况。”
姜夏简要的描述了遍试镜整个过程的状况。
“元致典当场就让你待定了？！”杨薇一噎，差点也被气到失声，“这个纨绔二世祖！”
杨薇在姜夏眼里向来干练理智，此刻的失声倒把姜夏逗笑了，疲惫感也略微减轻。
杨薇缓过来，“笑，什么时候了还笑！元瑞那边是后面突然插一脚进来的投资方，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你打过元致典，他很可能记仇，这次就是在针对你。”
“姜夏，这事你先放着，我来联系对方处理，应该不至于把你退货。”
姜夏相信杨薇的能力，点头应好。
她很快投身到接下来的工作中去，摄影，配合广告商宣传，接受几家网媒采访，出小通告，继续配合宣传等等等等。
只是还是会在心里暗骂元致典不做人，浪费她时间看剧本排演试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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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此时天晴无云。
太阳很晒。光线直射MarinaBay的亚热带海浪，金光细点映照碧波，粼粼洒洒。
海湾对面的中央商业区是星洲的金融中心，也是全岛心脏地带，大道宽阔，白领们行色匆匆。
PedersenTower大厦六十层，顾风来优雅地坐在面朝落地窗的贵宾沙发，与身边新加坡籍华裔富商PaulHeung淡声交谈。
落地窗明亮无尘，一眼俯瞰广袤的滨海湾，金沙酒店，Esplanade，艺术科学博物馆。
“小风，这次项目由政府牵头组局，能吃下来的公司没几个，英美那边也有公司参投，我在本地发展时间长，优势还是有不少的。”
顾风来这次受邀到访，是来商谈海港码头的建设项目。
项目斥资巨大，富商PaulHeung一个人资金链闭环周转受限，便想要联合顾家一起开发。
PaulHeung是顾风来父亲顾嘉年旧友，这次项目本该是顾嘉年来谈。
只顾嘉年年逾六十，早年旧疾复发，身体每况愈下，这次来的便是顾风来。
顾风来弯唇，嘴角弧度浅淡，微笑得矜持得体，“Paul叔不必着急，我知道的。”
如果不是从前亲眼见过顾风来在北美时处理某次收购案内乱的凌厉手段，PaulHeung大概也会认为眼前的年轻人斯文而温和。
顾风来虽然年轻，却并不是他能怠慢的人物。
PaulHeung\点头，招呼秘书上咖啡。
会谈在一小时后结束，顾风来在一群人陪同下搭电梯出大厦，坐上专车，赶赴高尔夫球场。
车上，韩升年汇报的电话打来。
说完公事，韩升年继续汇报，“姜夏小姐今天参与了一部仙侠偶像剧的试镜。”
把姜夏参与试镜，被投资方代表当场否决演技让她待定，以及投资方代表是元瑞大少的前因后果都简单说明。
顾风来望着车窗外碧蓝的天，不由想笑。
这女人到处结仇，搞事之前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资本和后果。
“明宇的影业集团今年是不是有计划要投资电视剧？找个仙侠剧的项目给她玩就是了。”顾风来对韩升年交代，“或者成立电视剧部门自己开项目找她合作。”
韩升年在电话另一头应下。
顾风来想了想，又改口，“等一等，还是走我个人渠道参投电视剧算了。影业集团投资评估周期可能太长。”
韩升年称是，“据我了解，影业集团正常的投资评估审核流程最快也要三周左右。如果以您个人投资，资金方面以思银投资的名义？”
“行。”
思银投资是顾风来学生时代玩票创立的投资公司，做到如今早已业内知名，顾风来拥有百分之百的权力。
以思银投资的名义投资仙侠剧，约等于以顾风来的名义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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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周，关于上次试镜的结果消息很快传来。
“女主角人选还需要商榷。”杨薇这么对姜夏说。
姜夏对结果并不意外。
“不过，我后来跟那边联系过......”杨薇顿了下，直接说事，“元瑞大少说，今晚想和你吃个饭再聊聊这个女主角的事。今晚我陪你一起去应酬，这个角色拿得下来最好，拿不下来就算了。”
有杨薇陪，姜夏并无异议。
她要参演这部ip仙侠剧的消息之前就在微博上通过营销号放了出来，事业粉们见到消息，早就在微博和各大论坛上昂首挺胸，庆祝自家崽子又接到了个好饼，引来不少红眼对家上门撕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