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皓齿(灯轻)

所以她哥现在是，也像这世上许多男人一样，和外面的坏女人小三白莲精勾勾缠缠了在一起？
“对。那晚是我先动的手。”顾雪落瘪了瘪嘴，不痛不快地承认，“可是是她自己当小三说话侮辱我朋友在先,我回敬她杯鸡尾酒让她别那么嚣张有什么不对？”
顾风来对妹妹仅剩的一点耐心快要被耗尽,“顾雪落,顾家从小是怎么教你礼仪的。”他的声线清淡而寡凉,“教你在外不顾体面随时随地动粗？教你不分青红皂白看谁不顺眼就把人教训一通？”
“可是我……”顾雪落被堵得哑然无言。
受宠惯了，很少有人敢对她说这么重的话,这个人还是她哥！还拿礼仪来压她！
“……哥,你上次说要送我Breguet的航海表呢？”
“什么航海表？我今晚回S城,你自己先反思反思错在哪里。”
顾风来说完便挂了电话，向身边停下等待他的人示意，一行人继续向酒店内走去。
只是训斥完顾雪落并没有让他更好受。他只感到堵在胸口的那股烦闷越发难以疏解,从早上便一直左右着他的情绪。
午宴开始前,他吩咐随行秘书查了下姜夏这几天的行程。
*****
姜夏还在县城山里的上湖村和电瓶车斗智斗勇。
当然最后也没学会骑车,生完闷气就战术性放弃不学了。
“导演,我有个下山的新方法。保证不违反规则。”姜夏对导演道。
导演一脸狐疑,“什么方法？”
搭档嘉宾姚维维也好奇，“小姜，你有什么新点子啦？规则里说我们一定要开电瓶车下山，而且电瓶车是获取食物的线索呀！”
姜夏随手拨了拨自己脑袋后竖起来的马尾，晃晃脑袋，“对呀。但是规则又没说我们只能骑两个轮子的电瓶车去镇上。”
她翘着嘴角冲姚维维和导演笑笑，眼角眉梢都带了狡黠，“我刚在来的路上看到村里有一辆三轮的。”
说着就沿原路往回走，来到一块菜地后的村民家，问那村民大叔借来了一辆，三轮电瓶车。
导演：“？？？”
姚维维：“？？？”
借了三轮车，村民大叔又好心的帮姜夏把之前的那辆二轮电瓶车抬到了三轮车上。
姜夏道谢，接着拍拍三轮车后边剩下的空位，笑盈盈地朝姚维维招手，“姚老师，上来吧，我载你下山兜风！三个轮子的车我可以！”
三个轮子的电瓶车完全不需要平衡力，骑车对姜夏来说没有难度。
姚维维从惊愕中恍然大悟，整个人就乐得不行，哈哈笑起来，“诶！好！”
导演也瞬间明白了姜夏的操作，惊呆了，“姜夏老师，你这是钻规则漏洞！怎么能开借来的三轮车下山？”
姜夏故作懵懂的朝导演眨眼，“可是规则只说让我们骑电瓶车下山，又没说骑两个轮子还是三个轮子的。我也没违反规则呀？有吗？”
导演语塞：“……”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导演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姜·霸道村支书·夏，一身黑色卫衣休闲装的坐上淳朴的电瓶三轮驾驶座，载着乘客姚维维和乘客二轮电瓶车，潇潇洒洒在希望的乡间田野上兜起风……
观看直播的弹幕先是一堆【？？？？？？】而后立刻又转成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666666】，间或夹杂着一些其他评论：
【哈哈哈哈哈姜夏这个脑回路绝了，还以为她学不会骑车要撒泼打滚给节目组撒娇耍脾气】
【导演此刻内心悲愤os：老子辛辛苦苦想折腾你们嘉宾结果你们却？？】
【嗯？为什么现在的夏崽一股要带领全村发家致富的霸道村长气势？】
【此处应给姜小夏递一副墨镜才配得上她大佬的气势】
【她太可爱了我有点点转粉了怎么办，想看她上侦探101，最强脑力……】
【楼上都是jx的水军吧才多久就转粉了？jx那个高中学历去参加最强脑力想上场一分钟就被淘汰笑掉所有人大牙吗】
【楼上又是哪家的披皮黑，见不得人姜夏吸粉赶不及就要防爆啦？】
【吵尼玛吵乌烟瘴气的你们好好看直播不行啊】
午时日头正好，冬日乡野间的朔风迎面吹来也不冷。
姜夏有模有样的驾驶着三轮电瓶顺利下了山，到了镇上。
按照指示，她找到镇上一家超市商铺，把二轮电瓶车归还给商铺主人，圆满完成任务，得到食材【白萝卜x1】，【小青菜x2】，【五花肉x3】，【购菜资金30元x1】。
姚维维操着一口港普夸奖姜夏，“夏夏好棒！我们一下子就得到了这么多东西！”
得到物资，姜夏和姚维维又徒步五分钟来到附近的农贸集市，开始用得来的三十元巨款买菜。
“夏夏，今天我们买菠菜还是茼蒿啊？”姚维维询问姜夏意见。
看着市场摊贩上五花八门，绿油油，长得都差不多的绿叶蔬菜，姜夏两眼一黑。
“哪个是菠菜，哪个是茼蒿？哎呀算了维维姐你决定吧我随便都可以。”
姚维维：“……”刚刚就不该夸你。
直播网友也发现了新笑点。
【看到姚老师绝望的表情了吗草哈哈哈哈哈】
【夏夏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做菜就来上这个节目了】
【夏崽啊听我的咱也别扮演什么霸道村支书了咱安心当地主家的傻女儿好不好】
【后天的厨艺比赛jx怕不是要拿个垫底】
选菜买菜的重任交给了姚维维，姜夏在菜堆里睁着大眼傻乎乎看来看去，顺带帮着砍砍价。
姜夏虽天生长得明艳，脸却是张漂亮大气的鹅蛋脸，化着淡妆笑起来时便会中和掉五官自带的攻击性的美，反而让她多出种不一样的亲和力——
莫名其妙就特别讨大爷大妈们喜欢，砍价也特别顺利。
买完菜回程时，姜夏手里多了一大堆被摊主大爷大妈夹塞上的番茄土豆小葱，其他留在山上的嘉宾工作人员见到捧了一手大丰收的姜夏，全都有些不可思议。
《生活有滋味》奇观之一：姜夏竟成中老年之友。
*****
中午饭和晚饭都是白若曦与另一名男嘉宾李智俊负责，两人厨艺可圈可点，姜夏被拦着不让进厨房，就在旁围观偷师。
冬季的夜来得早，夜幕垂临之际，生活小屋的六个嘉宾才刚刚开饭。
顾风来结束了在B城的行程，当晚飞回S城。
回到霞园，在电话里又把顾雪落教育了一通，顾风来运动后洗过澡，继续去书房处理没看完的报表和合同。
起身去书架翻找资料时，手肘不知碰到了什么，将书架上的一个物件碰倒在了地板。
是一只灰色的毛绒小熊。
顾风来俯身把它拾起。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一只熊，两只圆溜溜的棕色眼睛，穿了件白色小T恤，脑袋上面一截断裂的挂绳，有点丑。
顾风来想起这是姜夏的东西，那天她在屋里来来回回找这破玩意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天后来她就对他说要离婚。
——原来这熊被他丢在了书房书架上。
顾风来拇指揉了把丑熊的脑袋，忽然失了看文件的兴趣。他握着熊走出书房，脚步不自觉穿过二楼客厅，来到西边走廊。
第一间房间就是姜夏过去住的那间次卧，门开着。
开灯，屋内早已人去楼空，家政后来清扫过，整个房间又恢复成宛如精致样板房一样的毫无人气。
说了不把多余东西留他这里，还真搬得干干净净一件东西都没落下。
顾风来目光漫无目的在房内逡巡一圈，正要收回，眼角余光却透过落地移门，在房间阳台上发现了盆植物。
一盆常春藤，失去了主人的照料，在冬天这个时节依旧绿意盎然，爬藤凌乱茂盛，俨然有了副占山为王野蛮生长的架势。
是姜夏忘记带走的花草。
见到这盆常春藤，顾风来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心底松了口气。
他推开玻璃门，走去看了会那盆鲜绿的藤枝，随后摸出手机，找到姜夏的号码，把电话拨出去。
电话忙音响了一遍又一遍，三分钟后，顾风来意识到——他的电话被姜夏拉黑了。
眼底闪过一瞬的错愕，他皱眉嗤笑，退出通话，离开了阳台。
姜夏此时早已吃过晚饭，正在生活小屋里和其他五位嘉宾围坐在客厅的矮脚茶几边，进行喝茶聊天的夜间娱乐。
嘉宾里面姚维维和周天辰年纪比较大，不太会玩王者吃鸡，李智俊就提议要不要六个人来玩桌游，小屋里有两套三国杀和大富翁的卡牌。
一群人选择了玩三国杀。
一个主公一个忠臣一个内奸三个反贼。
姜夏抽到了内奸，压力有点大——需要把反贼忠臣全都搞死后再和主公单挑。
正在发愁自己该挑选哪个三国武将时，坐她左手边的周瀚突然斜身过来，拍了拍她的胳膊。
突如其来肢体接触，姜夏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姜夏，你会玩吗？要不要我教你？”周瀚冲姜夏笑。
周瀚是某偶像男团的Center出身，长相妆容走的是时下小女孩们最追捧的中性风爱豆路线，团虽糊，死忠无脑粉却不少——
当然在这个人均微整形的时代，周瀚这样的油腻小白脸总让姜夏有点脸盲。
姜夏对周瀚摇头，“没关系，我听了下规则，大概知道怎么玩。”
他点头，“那就好。”
然而还没安生多久，周瀚又凑过来，单手状似随意地搭在姜夏肩膀上，“姜夏，你武将还没挑好？你会不会？我给你讲讲技能？”
不得不说周瀚唱跳能力不咋地，撩妹倒是一把老手，换做其她有心思的女星估计就一来二去跟他对上眼了。
只是姜夏有点反感。她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不着痕迹躲掉搭在肩上的手，“不用。没事。我自己可以。”
冷淡三连。
周瀚吃了姜夏两次冷脸，终于没再不知好歹的继续，只是心里的不爽和征服欲全都被挑了起来。
选好武将，三国杀开始。姜夏专注着自己手上卡牌，玩了没两分钟，摆桌上的手机叮咚亮起一条短信提示音，来自银行。
【您尾号*6161的账户于2月3日20：15收到转账汇款￥1，000，000元，附言：把我号码拉黑了？】
一条刚亮起，新一条短信又来了：
【您尾号*6161的账户于2月3日20：18收到转账汇款￥1，000，000元，附言：有事找你】
当姜夏后知后觉去看叮叮咚咚的手机时，已经连续收到四五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看到那汇款金额和附言内容，姜夏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附言串在一起看只是很简单的内容：
【把我拉黑了？有事找你。你养的盆栽还在我这阳台。找时间来把它拿走。不然我自己把它处理了。】
一看便知是顾风来的语气。
五句话，五条短信，五百万汇款，明晃晃的刺在姜夏眼帘。
她有点晕，第一反应竟然是顾风来办的什么卡转账几百万难道没有转账限额吗？
然后才觉得顾风来有病。
哪有人把汇款附言当成短信用的？
坐旁边的周瀚顺势瞟了眼姜夏的手机，一眼就看到屏幕里夺人眼球的一串000000的转账信息。
他挑眉，忽然报复心起，装作不经意撞破姜夏的秘密般大惊小怪起来，“咦？姜夏，大晚上谁给你转这么多钱？转了个十百千万……一百万？”

姜夏反应迅速,立刻警惕地收起手机。
只是周瀚那一声喊得浮夸又大声，其余四个原本还在玩三国杀的停了手里游戏，扭头好奇的朝姜夏看来。
“啊？转钱一百万？”李智俊略有些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重复一遍。
姜夏摁灭手机背朝天放在桌上,表面一派若无其事,打算蒙混过去，“没有没有，他看错了。接着玩啊,刚刚谁出了一张‘万箭齐发’？”
其他人一见姜夏这态度，就知道她不想深入这个话题，纷纷配合不提，白若曦主动帮姜夏接话，“我出的‘万箭齐发’,你们都要出‘闪’啊。”
可周瀚好不容易揪到姜夏一个小辫子,哪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不是,姜夏,我裸眼视力1.5呢不会看错啦！一百万诶，谁啊,怎么这么晚还给你转这么多钱,你也是小富婆啊！”
说着他无辜又好奇地冲她笑了笑,仿佛自己真的只是像朋友一样随便和她聊聊天。
姜夏简直恨不得找个消音器把这人叭叭叭的声音直接屏蔽掉。
她闭了闭眼，转过头，对周瀚一字一顿道,“我负债。”
她在心里宣布已经把周瀚这恶臭憨批拉入了娱乐圈拒绝往来黑名单。
“……负债？！”周瀚猛地卡壳了一下,回过神,“哦,你负债。那么刚刚那一百万……？”
圈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姜夏曾经家中有多风光,当然也都知道姜家后来破产，姜夏负债累累。
“资金往来，要还给债主的钱。”姜夏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淡如水。
桌上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其他嘉宾看向周瀚的目光里甚至隐隐有了责备。
直播弹幕里哗啦啦飘过大片评论：
【心疼夏崽QAQ提起家里伤心事了】
【天啊她看起来好像在强忍泪意】
【崽啊别伤心，麻麻爱你给你抱抱！】
【啊啊啊啊啊周瀚哥哥不是你的错啊啊啊啊啊他现在都在委屈自责了啊啊啊哥哥小可怜】
【周瀚会不会做人啊故意窥人隐私，好好的玩三国杀被他搞成这样】
【周瀚哪错了？嘉宾之间开个玩笑聊聊天都不行了？】
【对啊，谁知道jx浑身雷点随便一戳就玻璃心发作，矫情作逼果然名不虚传】
【先撩者贱，周瀚粉眼睛瞎就去医院治，看看你家周瀚刚刚都骚成什么样了，见到漂亮妹妹就瞎几把撩，这下好了，踢到铁板】
【呵呵，姜夏就是作精上身，刚刚全程摆冷脸，摆尼玛呢:)】
没一会弹幕里的周瀚粉丝就和其他粉丝路人battle成了一锅粥。
生活小屋内，三国杀牌桌上的气氛同一时间有些尴尬。
姜夏心中也被堵着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愿提起家中破产负债的事。
她可没兴趣揭开自己的伤疤，把伤口血淋淋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围观指点。
为了向周瀚解释那一百万转账，情急之下用了要还债的理由，虽然成功蒙混过去，但并未让她心头轻快。
食之无味地玩了两三轮三国杀，一群人早早结束了游戏，各回各屋准备休息。
姜夏和白若曦住同一间卧室，书桌上架着个角度固定的小型摄像机自动跟拍屋里情况。
姜夏盘腿坐在床上翻看刚刚收到的汇款短信，看一次，心头猛跳一次。
明明都离婚了，该一刀两断毫无瓜葛了，为什么顾风来还能这么阴魂不散？
这么多钱又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烦，登上网银app，打算把那五百万转回给顾风来。
只是刚转了五十万就达到了每日转账限额。
姜夏更烦了，瞟了眼房间里的摄像机，拿着手机从床上跳下，蹬上拖鞋，开门穿过小屋的二楼走廊，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
这里离直播的摄像机远。
就是露天阳台，大晚上的有点冷。
就着阳台昏幽幽的灯光，姜夏摸出手机翻找了半天，找出黑名单列表里顾风来的号码，给他拨回去。
铃音响了五声后被接通。
“顾总。阳台上那盆常春藤是我忘了带走，我回S城以后马上就去霞园取回去。还有你转错账的五百万，我回城以后找银行转回给你。”
姜夏开门见山，有事说事，半句废话都没有。
“姜夏。我没转错。”
听筒里传来顾风来清冷的声线，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种极为特别的磁性质感，“钱是转给你的。”
姜夏微微蹙眉，“给我？为什么？我不需要。”
“你需要。”
“不，你——”
“姜夏，”顾风来打断姜夏，没给她解释的机会，转头另起话题，”上个月晚上，你和雪落在周家party的视频，我看过了。“
“……”听到这事，姜夏沉默下来。两秒后，开口，“看过又怎么样。你不是早就知道那件事了么。”
“是。但你与雪落当时的表述让我产生了点误解。我没想到那天晚上，雪落真的对你动了手。”
姜夏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差点又叫他这句话勾起火来，“你没想到？那天晚上我回家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被顾雪落泼了酒。”
顾风来的声音沉静平稳，没法叫人辨清他此时什么情绪，“我以为你们之间只是发生了些无关紧要的小矛盾。”
无关紧要的，小矛盾？
有种无处排遣的愤怒在胸中乱窜。姜夏深吸口气，“所以，你以为我当时在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