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我也要和班长一起,我也不要和班长分开,不然就抄不到班长作业了!”
这一刻,去年一整年从不会来和他开玩笑的人,现在全都在用周砚池最讨厌的调笑的语气对他说话,不管是跟他讲过话的还是完全不熟悉的,总之班级里的每张脸都在对着他……
这一切的一切本应该让周砚池很想原地消失。
可是,除了因为成为笑料的主角感到一丝的难堪丢脸以外,在目光对上佳夕脆弱的泪眼后,周砚池的内心竟然逐渐升腾起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情。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这样在意他,依赖他,就好像离开他就不行。
他的爸爸妈妈都不曾给他这样的感觉。
但是佳夕会。
就好像他书桌上盆栽里的小花,离开了他的照料就会干涸枯萎。
祝玲把佳夕拽到了走道边上,周砚池的视线里已经看不到她们,他只能听到窗外,祝妈妈哄她的声音还在继续:“好了好了,别嘤嘤哭了,哥哥晚上就和你一起回家了。”
“可是呜呜晚上……好晚呐。”
“呸,妈妈说错了,是中午,中午他就来接你回家一起吃午饭了。我们中午做红烧排骨怎么样?”
“呜呜,可是——”
“别得寸进尺啊,你看你哭得,我一会儿也要走了,你怎么没舍不得?再磨蹭妈妈就要迟到了,迟到扣钱的话,我连你喜欢的糖都买不起了啊。”
佳夕没说话,只是伤心地流着眼泪。
周砚池懒得再搭理身边起哄的声音,拉开了身边的窗户,他看到佳夕因为开窗的动静也望了过来。
他向她招了招手,她立刻小跑过来,踮着脚,把手搭在窗台上。
“哥哥……”
周砚池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望了一眼左手的手表,又注视着她的眼睛,难得耐心。
“现在是七点四十,再过四个小时,我就会接你一起回家。”他说。
佳夕知道和哥哥一个班的梦想已经彻底破灭,不得不接受现实,她低下头,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那,说好了,你要来接我回家的。”
他揉了揉她低下去的脑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开学,周砚池整个上午不是很在状态,明明下课铃没有响,他总是忍不住低头去看手表。
放学的铃声一响起,他书包都没背一个闪身就从后门出去了。
离开教室的时候,还听到有人问:“班长好快啊!”
“带孩子去了,养小孩儿不容易啊。”
……周砚池不明白老师上课叫人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那么多话?
走到一楼的时候,周砚池刻意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一年级学生嘈杂的叫唤声中,似乎捕捉到女孩子的哭声。
不会是她吧?
周砚池皱眉,今天早上几节课间休息的时间,他被各科老师找,也没能去一楼看一眼,但是她也太不独立了,这才几个小时?
不能这样一直惯着她,周砚池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
下楼的一分钟里,周砚池已经做好迎接佳夕新一轮的眼泪以及众人异样的目光的心理建设,不过脚步定在一年级 10 班门口后,想象中的哭泣并没有到来。
周砚池一眼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佳夕,正背对着他吃着后座那个小男孩递过来的旺旺仙贝,即使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周砚池也看得出她此时的笑容很灿烂。
“下午,我也给你带吃的哦。”
“不用不用,我们是朋友嘛。”
周砚池站在门外,再一次想起今早佳夕在他教室门口流着泪舍不得离开的画面。
“我不要走,我要和哥哥一起……”
“我不要和哥哥分开……”
原来朋友已经交上了。
他该感到如释重负的,因为终于有人可以分担走佳夕对他的依赖了。
花本来就是开在哪个盆栽里都会生存得很好,他有点多虑了,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周砚池神情正常地叩了两下教室的门,“喂,走了。”
佳夕听到他的声音后,飞快地转身,她把嘴上仙贝的粉擦了擦,不忘和小伙伴们打招呼,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哥哥来接我回家啦!”
走在校园里的时候,佳夕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周砚池身边,等到出了校门以后,她开始低下头去找哥哥袖子里面的手。
“做什么?”周砚池把手插在口袋里面问。
“不是说,放学就可以牵手了吗?”
“不要,天很热。”周砚池让她走在靠墙的一边。
他不懂她对牵手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听到他的话以后,佳夕果然抿上嘴巴不出声了。
走在校园外的林荫道上,周砚池听着脚下的树叶发出的清脆的声响,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大约过了五分钟那么久,他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身旁那颗失落的脑袋。
真是烦人啊。听到她的声音会烦,听不到也很烦。到底为什么呢?
最后,他沉着一张脸将自己的右手递过去。
“非要牵的话,牵这个。”算了,他只是信守承诺。
佳夕闻言瞬间露出了笑容,低下头用掌心整个握住了周砚池右手的小拇指。
9 月 2 日开始,就是佳夕和周砚池两个人一起相伴着上学了。
周砚池发现,身边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原本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被硬生生地走到了二十分钟……
“哥哥,你快看呐!”
周砚池听她那个语气,惊讶得像是发现王羲之颜真卿的真迹,没忍住真的回过头,就听到她的声音继续说,“这里有黄色的花!”
眼看着她就要蹲下来好好认识那朵花,周砚池立刻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拉。
佳夕被他拉着往前走,看到树下有只正在睡觉的小狗似乎被他们的动静吵醒,起身抖掉了身上的叶子还有花瓣,又趴下了,佳夕也跟着它抖了抖身体,大大的书包在背后发出晃荡的声音。
路过一个巷道,周砚池见佳夕脚步又停住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一家元宵铺子。
这条路他都走了一年了,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家店。
“啊,元宵,我有点饿。”佳夕两只手揪住周砚池校服的袖角,来回晃荡着,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撒娇没用,”周砚池显然不为所动,见她把嘴巴扁了起来,他又说,“假哭也没用。”
佳夕泄气了。
“你十分钟之前刚吃过炒饭。”
周砚池洗漱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隔壁王叔叔上班之前说给佳夕做了蛋炒饭。
“你难道背着他们把炒饭给倒掉了?”周砚池问。
“我才没有!我只是……爸爸放很多油,难吃,我偷偷倒回锅里了……浪费粮食不好。”佳夕有些心虚地为自己辩护。
事实确实如此,佳夕只需要把碗稍微倾斜一点点,炒饭里的油就能溢出来。
“饿饿,我好想吃小元宵啊。”
周砚池盯着她那张就快比元宵还要圆的脸,很想说不,只是被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钱包好像没有带,不过他记得昨天有借给同桌吴林两块钱,到学校以后可以找他要回来去小卖部给她买个带火腿的面包。
他盯着小麻烦精的脸说:“明早给你买,现在先老实跟我去学校。”
虽然现在吃不到,但是得到周砚池承诺的佳夕还是立刻喜笑颜开,搂住他的胳膊,像朵春日里的向日葵似的将脸贴在他的胳膊上,“耶,哥哥你真好,我最爱你了。”
……周砚池内心毫无波动地听着她的话。
这早就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佳夕对他说爱他了,不过这次好像上升了一点,变成“最爱”了?第一次是因为什么?好像是他帮忙把祝妈妈给她洗干净晒在外面的玩偶鸭子拿给她,佳夕抱着鸭子心满意足地说,“太好了,它可以跟我回家觉觉咯!哥哥,我爱你!”
这样的一句话,周砚池猜她是跟着电视剧里学的。
他长到今天连和爸爸妈妈都没有说过,但很快他就发现整个教师宿舍大院还有佳夕没说过爱的对象吗?
她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吗?
一碗元宵就最爱了。
真简单。
五点钟的放学铃一打,周砚池班级里的人没几个人把椅子架到桌子上,早已作鸟兽散,拎着书包冲出座位往外跑,此时此刻,广播室传来的《回家》的音乐伴着楼道里的脚步声清晰极了。
周砚池习惯在学校把作业做完,今晚还剩下一点英语老师布置的单词抄写,英语是今年才加的课程。
不知过了多久,周砚池在众多噪音当中倏地听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哥哥……”
周砚池条件反射地从座椅上回过头,就看到佳夕半个身体倚在他教室门口的瓷砖上,双手放在嘴边像个喇叭一样向他小声传音。
每天都有新花样啊……
周砚池差点忘了,他是要护送她回家的。
“墙脏不脏?”周砚池皱着眉问道。
佳夕冲他笑笑,“不脏。”
“周砚池,说好要和你一起绝对不要和你分开的你妹妹,站这等你半天了。”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徐明在黑板上画着板报一边嬉皮笑脸地说。
班级里留下来的几个值日生也在笑。
罢了,两天过去,周砚池已经可以做到对这起事故所给人带来的谈资心平气和了,收拾书包的间隙,他垂眼望向佳夕。
“怎么到了不叫我?”
“我又不急呀,等哥哥也没关系的。”佳夕对着他微笑。
九月伊始,温度依然不算低,周砚池看着她已经被汗淋湿的刘海,很难解释心头这一瞬间涌上来的自责,虽然只有一点。
见周砚池把椅子架好后走到自己身边,佳夕连忙将手心的汗蹭掉,随后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书包带子。
“回家咯。”
周砚池由着她拉着他的包,意识到佳夕对回家的渴望,他深知祝妈妈对佳夕热爱学习的期待落了空。
“哥哥,你为什么要把板凳放到桌子上?”
周砚池:“方便值日生拖地。”
“好,那我明天也这样!”
周砚池想了想还是说:“别搬个椅子把自己的脚砸了。”
“不会的吧?那我就要去医院了!”
下楼前,周砚池把她背上那个看起来庞大到就要把她压弯腰的书包接了过来。
书包上印着和她幼稚得不分上下的米妮图案,周砚池把包提在手里,也没觉得很重。
这个动作他在昨天见祝妈妈做过一次,没想到自己做起来竟然也很顺手。
周砚池对自己讲,今天会帮她拿包只是为了弥补放学忘记接她这件事。
仅此一次,毕竟他又不是她的爸爸。
傍晚,佳夕坐在周砚池身边做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毕竟只是一年级开学第二天,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作业,跟佳夕上中班的时候差不多,甚至花样还少了些。
佳夕完成自己的任务以后,支着胳膊,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看周砚池做作业,看着看着头就倒到了他的胳膊上。
周砚池连叫都懒得叫她,只等着祝妈妈把她抱回家。
不过今晚,祝妈妈来得有些早,佳夕还在打盹的时候她就脚步匆忙地过来了。
祝玲来的时候,许宜还在出下周要考的英语周练试卷。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许宜摘下眼镜。
祝玲怕打扰周砚池做作业,声音压得很低,“王平他老家的二老爹刚刚没了,我们现在还得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得把佳夕一块带走。”
“你们骑摩托回去?大晚上能看见吗?”
“没事,他老家那条路上根本没人,路破得鬼都不会去的。”祝玲开了个玩笑。
许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周,“但这么晚,佳夕跟着一起去,睡觉也不方便吧,大人还好凑合凑合,小孩子怎么将就呢,明天不是还要上学?”
周砚池在祝妈妈刚到他家的时候,就听到声音了,不过佳夕的耳朵比他还尖,已经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开始收拾书包了。
见她醒来,他把正在听的牛津英语磁带又调大了声响。
佳夕把书包收拾好,就对周砚池挥手:“哥哥,拜拜,冷气,拜拜。”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对海尔兄弟俩挥手,祝玲已经神色匆匆地走进来了。
“宝贝,爸爸妈妈回老家忙点事情,你今晚就住在许妈妈家,一定要听许妈妈和哥哥的话,乖一点,别闹人啊,知不知道?”祝玲亲了亲佳夕的额头。
“啊?可是,你什么时候回来?”佳夕一听到妈妈晚上要离开,屋外好像传来爸爸发动摩托车的声响,她的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不带我一起去吗?”
“外面又黑又热,路上说不定还有很多虫子,你不是最害怕了?而且妈妈明天早上就回来,可能夜里就回来了,你要早点睡,不管怎么样都不准闹哥哥啊。”
佳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安排住在了许妈妈家。
知道妈妈只是短暂地离开以后,佳夕只舍不得了一小会儿,很快,第一次在哥哥家过夜的新奇感替代了一切。
一直坐在书桌上背英语课文的周砚池本来还以为佳夕会因为祝妈妈走了而哭,结果她笑眯眯地就被他妈妈拉着往外走。
等等,周砚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在她们身后问道:
“妈,她住我们家,睡哪?”
第009章 . 满天都是小星星
等到许宜带着佳夕简单洗漱完,又回到周砚池的房间时,他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没搞清状况的人。
“妹妹今晚借你一小半的床睡一下,好吗?”许宜从他的衣柜里找出一套新的薄被,直接放到了周砚池的床上。
平常,佳夕在他家吃饭或者做作业都没关系,午觉霸占他的床也行,但是过夜是从来没有的事。
“不行,我不要跟她睡一张床。”周砚池不留情面地拒绝。
许宜见儿子如临大敌的模样,安抚道:“你们很小的时候也经常一起午休啊,小夕只是借住一个晚上,她那么小一点,不会占你很大地方的。”
“不行,万一,”周砚池皱着眉头,“她睡觉尿床怎么办?”
佳夕本来一直靠着许宜没有说话,这时也忍不住开口了,“我才不会!我三岁就已经不尿床了!”
许宜找来一个长长的枕头,横着摆在了床中间。
“这样好了,哥哥睡在左边,佳夕睡在右边。晚上要是有事情,记得叫我,两个人不可以吵架,知不知道?”
许宜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才离开房间。
等到周砚池也洗漱完,两人各自盘踞在床的两边,佳夕还在摸中间的枕头。
“哥哥,这是做什么的?”
周砚池没有回答,他只能选择接受这个现实。
只不过这张床睡那么久,周砚池还是第一次横着睡,脚好像都有一点腾空着,只能把腿微微蜷着睡。
他想到这又侧头看了一眼佳夕,她整个人早已缩成了个虾球。
周砚池闭上了眼睛,但是身旁这个生物却不配合他,这简直是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才不想她住在这里啊……
“哥哥,你睡着了吗?”
“干嘛?”周砚池下午被张小敦他们拉去打篮球,说是打篮球,更像是抢皮球来拍,不过这还是他为数不多愿意参与一下的集体活动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跑得有点久,现在有点累。
“你刚刚怎么能说我尿床呢?我没有。”她小声抱怨着。
“我收回。”
“嘻嘻,那我原谅你。”佳夕笑着说,不过她很快又烦恼地翻了个身。
“哥哥,这个枕头硬硬的,我不习惯,我想要我……”
周砚池深吸一口气,过了五秒钟,他睁开了眼睛,掀开了被子,一句话也没说地起了床。
没过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佳夕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看到周砚池带回了她自己的枕头。
哥哥是怎么进去她家的呢?
“睡觉。”周砚池将枕头丢给她。
“哥哥,你对我好好哦。”佳夕接过枕头,不忘狗腿。
只是,周砚池依然没能睡着,因为佳夕隔那么一会儿就要翻个身,尽管她动作已经很小,但是床就这么点大。
“王佳夕,你又在干嘛?”
被连名带姓这样叫,再加上又是那么不满的语气,佳夕身体顿住了。
她想了想后才试探着说:“我每晚睡觉,都会抱着花栗鼠睡,突然没有了,我睡不着……”
“谁?”周砚池没听说她什么时候养了只鼠啊。
“花栗鼠呀,就是我床上的小鸭子,我给它起的名字,哥哥你还抱过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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