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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大杂院来了个独生女(榴昕)


可让柳沄沄没想到的是, 一向锱铢必较的柳小文,好像今天对钱的关注度并没有那么高, 说了两次都在回避这个问题。
柳沄沄看出她有顾忌, 也懒得再多问, 只希望这两人到时候别来找她借钱就行。
偏偏她再一次猜对了柳小文的那点小心思。
到了医院, 柳小文在门口扭扭捏捏地拦住了她,只说还有别的事跟她说,让纪禄源先到手术室外面等。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这么多人为了你俩这点事儿跑了一整天,既然都把我们叫来了,还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再说要不是因为沈穗莱的原因,今天就是白给柳沄沄钱,她都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她和江霞萍还有沈穗莱的这层关系在,帮一把也无可厚非。
但纪禄源明明和这事儿毫无关系,辛辛苦苦跑了一天,凭什么还得被柳小文这样吆五喝六地安排,她沉下脸,不悦地拦下来准备上楼的纪禄源。
“柳小文同志,沄沄说得对,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我们说清楚,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管是找医生还是去通知他家里人,都需要时间的。”
柳沄沄不禁欣慰,面对这种场合,她其实最害怕纪禄源会来当好人打圆场,那刚才为他打抱不平就没有丝毫意义了,还会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以小见大,他能够不在乎个人形象,不去无意识地讨好别人,而是不假思索地站在她这一边,看来男人说话办事心中有数,不会让她吃亏。
被两人这么一说,柳小文终于面子上挂不住了,等到四周没什么人的时候,垂下头支支吾吾道:“他受伤的地方,你不方便去看......”
几秒钟不到,三人全都是面红耳赤,尴尬难言。
柳沄沄也后悔发火的时机还是早了些,但谁能想到齐保光会是那种地方受伤呢...
事到如今,纪禄源也只能先上楼去等候齐保光手术的消息。
留下柳小文在原地又开始抹眼泪:
“沄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请你务必再帮我一次。你也知道,我身上本就没什么钱,现在还没有工作,出了这种事情我也不可能回我们家去要,他们也不可能把钱给我的。老齐家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他爸现在在公安局里,家里面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现在又回去一个最小的弟弟,根本没有钱拿出来供他做手术用。”
柳沄沄还是冷着一张脸,听她说完也默不作声,眼看卖惨的手段不好使,她又搬出医生的话,想以此再博几分同情。
“刚才医生说了,手术的费用和后续康复的费用需要一大笔钱。而且如果手术的情况不好,可能还得转到更大的医院去,花费也就更多了。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但他的情况一刻都等不了,请你发发善心,再借给我点儿。别让他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虽说柳小文的肚子现在还不大明显,但体态看上去也像孕妇的身形。她们站在医院刚进门的地方,来来往往的路人忍不住侧目,再看到柳小文哭的泣不成声的样子,甚至还将有下跪恳请的势态,不明真相的路人立即开始了道德绑架。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你看看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再什么过不去的地方,也先把钱借给她嘛。”
“是啊,这快过年了,要不是家里有难,谁也不愿意开口借钱啊。”
得到大家的赞同支持,柳小文显得更加有理了,厚着脸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大言不惭的说道:“咱们俩好歹也是堂姐妹。我这孩子出来还要再叫你一声姨,你这做姨妈的也不好看着他一出生就没了爹吧?”
她不说这几句也还好,或许柳云还会尚有几分同情。但这么一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柳沄沄一把甩开她的胳膊,冷笑了一声。
“那我这个做姨妈的可得要好好教教他,究竟谁才是他的亲爸?堂姐,这事儿你得事先想好了,要不然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说,万一要是说错话了,那他亲爸还得埋怨我不是?”
她没点得太透,但周围的大爷大妈全都是过来人,对这事儿清楚的很。一听到亲爸这两个字,基本也就能猜出来柳小文的所作所为。
一时间骂声代替了同情的声音,卑微在中间的周小文。再也不敢出声,像只鹌鹑一样,想抽空溜走。
却不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已经听到风声的群众指着她,开始和旁边的人讲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诶,咱们不是还不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爸是谁吗?既然是在医院待着,那咱们大家伙儿就去找找看。是谁这么不长脸?敢破坏人家的婚姻!”
又一次如潮水般的赞同扑涌而来,有事儿的人们去照顾亲属了,没什么事儿的,则都准备一起揪出那位,到了年末也办件好事。
如此情况下,柳小文哪还敢再多做停留,撒泼打滚儿地拿肚子威胁了众人几句,趁着大家不备,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医院。
柳沄沄知道再这么等下去,自己今天也得被盘问个明明白白。所以也跟在她身后溜了出去,打算等人少一点再回来找纪禄源。
然而才出医院没多久,就看到她爷爷奶奶和她小叔一家,带着她爸妈向这边赶来。
她还没说话,她爷爷便厉声呵斥道:“你说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啊?明明知道你堂姐的丈夫不是好人,还帮着隐瞒。现在出了这么大事儿,这不是给我们家抹黑吗!”
忍了一天的柳沄沄,属实没想到她堂姐到了这种时候还敢倒打一耙,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一通输出,却被他小叔抢了先:
“沄沄,这种时候你可不能还向着外人说话。那个沈穗丰在京市做的事情,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腥风血雨◎
看到那些被谎称是从京市寄来的信时, 柳沄沄才明白,柳小文和齐保光这是一起下了多么大的一盘棋。
五六封信的日期从三个多月前一直延续到十天前,内容如出一辙, 都是在说离婚的事情, 而字迹也和沈穗丰第一次寄来的那封没有任何偏差。
坐在沈家的客厅里, 柳小文有了家人的撑腰显得更加理直气壮, 拿着那几封信在公婆面前好一番哭诉:
“爸妈,我真的没想到他才去上学的第一个月, 就会和我提出离婚。这些信我原本是不想和你们说的, 想等他回来再慢慢劝他。可是他一直都在逼我,有一天晚上我喝点酒, 想忘掉这些烦心事,谁知道喝醉了, 把别人当成了他,所以才犯下了这种事。不过既然他早有了离婚的想法。那我们这段婚姻也就到此为止吧...”
柳沄沄也看了那几封信。虽说上面的笔迹和沈穗丰的很像,但用纸却和沈穗丰寄来的那些截然不同。
前几个月柳小文经常会拿着沈穗丰寄来的信, 在各个院子里来回炫耀, 说她们家男人现在有出息了还挂念着她。
有几次柳沄沄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纸张, 是那种不会晕染墨水的高级信纸,而并非现在这种发黄的宣纸。
再说这些信都是柳沄沄她小叔一家带过来的,明明应该保存在大杂院里的东西,怎么会事先跑到柳小文娘家去, 这其中的蹊跷不言而喻。
身体才将将好转了一些的沈家父母,看到儿子寄来的这些信, 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差一点就要受不了打击, 再次晕厥了。
“穗莱, 你快去,快去把你哥找回来。让他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就算是眼见为实,老两口也想等儿子回来后再次确认。沈穗莱拜托柳沄沄照看她父母后,便准备去机械厂附近找她哥和江霞萍。
还没走到门口,门就被一把推开了。沈穗丰一改上午的颓废,容光焕发的走到柳小文面前,半跪在地上摸着她的肚子欣喜的说道:
“小文,看来你那次去京市时,我们真的怀上了孩子!太好了,等我在京市毕业后,尽量留在那里,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和孩子接过去,让他在那里好好生活长大。”
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柳沄沄听懂了。沈穗丰这是打算和柳小文共沉沦。只要他一口咬死,柳小文曾去京市找过他,这孩子就能被他说成是自己的骨肉。
万一他永远都不松口同意离婚,那柳小文和齐保光最多也只能维持现状,等他将来毕业后,如果能够分配在京市工作,而齐保光到头来就没可能再和自己的孩子有半点瓜葛。
不知道为什么,柳沄沄总有一种感觉,沈穗丰以后恐怕会一改常态,做出更多让大家匪夷所思的事情。
见所有人都没接他的话。他也不急,从随身带的行李中拿出几张大团结,放在柳小文手中。
“我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常和保光兄弟联络,请他帮忙多照顾你,要不是我托他带你去车站接我,他也不会被人打伤。既然如此,那他的医药费当然是该我出的。等咱们孩子长大了,我一定要和他说,保光叔叔以前救过他的命。”
柳小文的脑子里像驻了一团浆糊,已经无法思考,沈穗丰是怎么想到的这些折磨她的方法?但还有一点细节她注意到了,他结巴的毛病好像突然间没有了。
“我在北京的时候去找了一位名医治好了我说话的毛病。你看,我现在身体这么健康,以后等孩子学说话的时候,我就能教他叫我爸爸了。”
沈穗丰可能看出了她的疑虑,欣喜地解释道。仿佛这一切事情从未发生,他是真的要当父亲了。
一股凉意浇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谁都能看得出来,他隐藏在喜悦之下的恨意。
没人能叫得醒故意装睡的人。
当晚柳沄沄回到大杂院后,江霞萍愧疚的迎上来:“都怪我,今天你们走后,我想先把他骗回厂里,找办法稳住他的情绪,再慢慢开导他。结果还没进厂门儿,孟建兰就和几个同事在那里乱说。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只能看他疯了一样地跑出去。”
“不怨你萍姐,他自己铁了心决定的事儿,谁也管不了。只是现在的局面太难看了,谁都知道那孩子是齐保光的,沈穗丰如果这样一直装糊涂,等以后孩子长大了,说三道四的人不指定会有多少。”
回来之前,柳沄沄去了趟医院。已经完成手术的齐保光转到了病房,家里的几个弟弟也已经到了医院。
纪禄源告诉她,医生说齐保光的情况比较严重,以后很有可能会丧失生育能力。
也就是说,现在齐保光唯一的孩子正被柳小文怀着,等他醒来后,如果知道了沈穗丰的想法,又该是一场腥风血雨。
大人们闹成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以后不在西河市长大还好,如果留在西河市,不管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免不了会被人说三道四。
不过比起来以后未知的情况,柳沄沄更关心的是沈穗丰这样的举动,兴许并不是一反常态,而是蓄谋已久。
又或者说,他可能从来都没有先天结巴的毛病,以往的懦弱也都是装出来的。
柳沄沄再一次想到了原书中提到的场景,二十多年前沈家在山上出事的那晚,现在的沈穗丰大概三四岁,高烧了一场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到家里人直接叫爸妈,妹妹。
她以前对这个情节没什么质疑,但现在忽然在想,三四岁的小孩儿,会不会已经有了很深的记忆?
而那场意外,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意外。
这并不怪她多疑,沈穗丰变得很彻底。
自那天的闹剧之后,他并没有搬回自己家住,依然带着柳小文回到了大杂院里。丝毫没有顾及过旁人的闲言碎语,以及齐家人的冷眼嘲讽。
每天殷勤地跟在柳小文身后,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照料有加。
一转眼到了齐保光出院的日子,附近几个院子里的老老少少全都凑齐了,站在胡同口等着看这一场几年不遇的热闹。
刚刚巧,今天沈穗丰也出门去给柳小文买营养品了,大家伙儿全都在翘首以盼,盼着这两人能在没进家门就碰面,给他们再多添点笑话可看。
柳沄沄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想赶紧和纪禄源商量,有关今年要做的几种生意的可行性。
走到空无一人的中院儿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再把捂在鼻前的围巾往前松了松,仔细闻了一下,大喊一声不好,一脚踢开了柳小文的房门。

大杂院儿的这个年过得有些沉闷。
被及时救出的柳小文和孩子没有什么大碍, 也多亏柳沄沄及时路过,要不然她在屋里撒的酒精,足够把中院儿的其他家也一并点着。
经过这么一折腾, 她仿佛看开了, 精神样貌仿佛又恢复到了几个月之前, 除了一天到晚不主动和沈穗丰说一句话以外, 对周围所有人都热情的不得了。
已经出院回家的齐保光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跋扈,整日颓废地窝在家里, 有什么消息全靠几个弟弟转达。
这种阴沉的气氛, 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后院儿。不过倒是和他们三个人不明不白的关系无关,更多的原因, 在于各家的情况。
项海拎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了,放在往年不知要被其他家眼红多久, 但这一次却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领导的亲戚占了他的岗,等过完年他就只能跑一跑不怎么挣钱的地方了,工资也因此被砍掉了很多, 这样下来仅是江霞萍的一半多了。
虽说这样的日子倒也不算困难, 但生活水准一旦下降, 总让人觉得心中不痛快。
再加上项海工作的性质,整日里不着家,家里家外全靠江夏萍一人,以前还能多拿回来一些钱, 起码心里有个安慰,现在钱也少了, 人还是一样辛苦奔波, 放在谁家都接受不了。
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去处, 两口子在家里商量了几个晚上, 还是愁云惨淡。
至于沈穗莱那边,除了她哥的事情以外,更担忧的是自己的前程问题。
今年放假前,学院的一位教授和她说,有一个去京市发展的机会。
一个月前,那边的一个合唱团在全国选人,看中了她。如果她愿意再去参加几次考试,兴许就能在合唱团入职,留在京市工作生活。
当然到那时候,她的学业就必须放弃。
对此,沈思莱有些犹豫不决。能直接去京市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再加上那边的福利待遇都很不错,既能帮她离开西河市免受白眼和非议,又能在更大的城市里开展一段新的生活。
只是这其中也并非只有利,辛苦考上的大学,才上了半年就要中断,怎么说都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娘家人希望她能留下来继续完成学业,一来是她哥哥的事到现在还悬而未决,并且小妹又还在下乡,老两口能留在身边的只有她一人。
做不了决定的情况下,她只能寄希望于后院的两位给她出出主意。
别看江霞萍一向能说会道,但到了这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两头都有好处。
家里的资金一下削减了大半,她当然希望沈穗莱能有一个稳定的高收入,只有钱和票富足了,日子才能过得越来越好。
但沈穗莱这些年在这里背负了多少骂名她又都看在眼里,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总是希望她能够抓住。
毕竟就算是从西河大学毕业后,也几乎不可能分配去京市工作。
不过另一方面,她又在以往和柳沄沄聊天时,感觉学历也无比重要。虽然天天和烟火气打交道,但她也抽空看看报纸听新闻。
现在放开高考了,说明以后这就将会是社会重视的方向。能考上大学,放在过去好歹也是个秀才。好好的学就这么不上了,她又怕以后沈穗莱会后悔。
到了这种犹豫的时候,两人只能去柳沄沄那里让她帮忙做个抉择。
“我的建议是,别放弃现在的学业。机会虽然难得,但由此也能看出,你的实力不错,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机会。现在去的只是合唱团,虽说人多力量大,但从唱歌这方面来看,恐怕会掩盖了你个人的优势。万一将来有更好的机会,能让你独自发展,到时候辞职可能没那么容易。”
柳沄沄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一旦去了京市,以沈穗来的年龄很可能会在那里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生活,到时候如果有个人发展的机遇,那她又要面临更艰难的抉择了。
如今发展这么快,再过几年,南方就会有很多唱片公司,到时候沈穗莱已经是学历能力双项都具备,一定会是这些人眼中的香饽饽。就算没能走成艺人的路线,凭她的学识出国深造也未必没有可能。
眼前的红利固然引人痴迷,但长久来看,合唱团会不会解散?解散后她们的去向又该是何处?这些都是未知。与其把赌注放在别人手中,还不如好好的念完大学,有能力把握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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