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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惘若)


司机一看她老练又陌生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刚回来的本地人。
“小姐,侬住武康路啊?那地方老贵的。”
姜枝点头,“是我阿公留下的老公房,有些年头了,贵不贵的我也不打算卖。”
按申城的房价,再和她跳舞的工资一对比,想要买一套房,大概要跳到腰椎间盘突出,才可能买得起。
何况她打算巡演完这一场,就留在申城,踏踏实实当个舞蹈老师。
拿份微薄的薪水,买房更是别想了。
从前风光不可一世的时候,她路过武康路都不屑进来看一眼这套房子,总嫌它的地段装潢太老派。
和她入时的审美不相符,连想都想不起来这房子。
可是一朝风雨变故,这里成为她唯一可以安身的地方,有时练着舞她就想,世上也许真有山不转水转这一说。
姜枝付款下车。
她踩着平等鞋同样走出了超模的气场,最后停在一栋共三层高的老洋房门口。
这是当年检察院的家属楼,姜枝的外公作为老检察长,分得了三层中最大的一层。
因为黄阿婆常年住在这里,内院布置的倒是十分雅致。
院落里种了株价值不菲的罗汉松,紫藤花架上缠满了新枝,各色月季还有日子能开,连她阿公种的那颗梧桐也粗壮了。
姜枝推开梨花木门走进去,吱呀一声,在宁静夜里听来有些诡异。
她扶住胸口,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怕,总要适应的。
虽说环境是旧了一些,总好过自己租房子住。
多回来两趟也就慢慢习惯了。
她小心地走上木台阶,生怕哪一步踩漏了,她的饭碗要砸在这里。
包里还放着郑女士寄过来的钥匙。
她妈妈并不赞成她住这里:“乖囡,想买房子妈妈可以出钱的呀,你高叔叔不差这几个钱,何必非要去武康路住老房子?”
但姜枝拒绝了:“姆妈,你在高家也不容易,我不好总这样添麻烦,高叔叔要有话讲的。”
她连自己未婚夫的便宜都不想占,更何况,是她妈那位从没见过面的未婚夫。
姜枝前面二十二年活得像场梦,三年前梦醒了,就再没想过靠在谁身上生活了。
那场抄家已经成为她的阴影,原来家里所有的东西,只要讲不清来由的都是赃物。
姜枝哆哆嗦嗦的,只藏下了一个纯手工打造的天鹅形状的蓝宝石雕刻摆件,是爸爸送的礼物,在她十岁生日那年。
这个摆件一直跟随她从申城到维也纳,偶尔会拿出来看看,旁人问起来她也只说是个假的工艺品。
但那以后姜枝就发誓,她要她兜里的每分钱,都是按劳分配得来的。
不属于你的东西,就算得到了,也总是要失去的。
比如姜家无往不利的权势,再比如截趾适履的程隽礼。
姜枝拿钥匙开了门,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儿呛得她咳嗽了起来,她忙打开窗子通风。
她一件件取下套着白布的厚重家具,外婆是个世家小姐,就喜欢这些精密古板占地方的柜子。
本来一百多平的一套房子,被这些老家具一占,可用空间都不到六十平方。
看来她还得花上一笔钱,买些实用的家具进来,再好好打扫一遍才能住。
黄阿婆目光戒备地走进来,在看见姜枝的时候又乐了:“小囡,还真的是你啊!我看门开着,还以为进了贼。”
姜枝笑了笑:“阿婆你好吗?”
阿婆不住点头,“好好好,我身体顶硬朗,你回来这是要......”
姜枝说:“和阿婆做邻居,这主意不错伐?”
黄阿婆知道她父亲的事,也觉得惋惜不已,伸出手给她理了理头发:“小囡,你这些年受苦了,比从前瘦了好些。”
姜枝听不得受苦这两个字,不然大股心酸又会往外冒。
她岔开话题:“我们不能胖的,要严格控制饮食,胖了跳不动舞。”
黄阿婆还要再说,姜枝道了句天色不早,就匆匆告辞出来。
出小洋楼大门时,却撞上了黄阿婆的亲孙子,申城鼎鼎有名的韩公子。
“哟呵,这不是似真似幻如歌如泣的姜枝吗?正所谓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我今儿打一起来,眼皮就跳的像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原来是应在你大小姐身上了。”
姜枝听他往外蹦诗词歌赋就头疼。
都是跟他爸混酒局混的,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样。
他发育起就这德行,从前大家住在大院的时候,韩叙就像是个无情的造句工具,姜枝一听就心口疼。
严重辜负了他妈给他取名时,在“含蓄”俩字里叠加的愿景。
韩叙一直都在解放天性的路上冲刺着诺贝尔奖项。
姜枝虚应他两句,“好说好说,韩公子文采不凡,甘拜下风。”
韩叙也笑:“我听出来你憋着要骂我呢,准备上哪去?今儿我就旌善惩恶送你了。”
姜枝再也听不下去:“我冒昧地采访您一句,旌善惩恶是这么用吗?”
韩叙却说:“嗐,怎么用不是用啊,别跟我客气。”
姜枝:这厮八成是喝了,而且喝到了位置。
她坐上后排的时候,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司机大哥没喝。
被寄予厚望的司机:“姜小姐,您要去哪儿?”
“蔚然山庄,谢谢。”
“好多年不见姜小姐了。”
“是啊,才回来。”
而喝高了的韩叙,没停止他的显摆:“蔚然山庄不是程隽礼的地盘吗?你们俩这是在地愿为连理枝了?”
姜枝:“......我来巡演,暂时住在那里,没有别的。”
韩叙头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指指她:“跟我还见外?我可是他最好的哥们儿,但咱们俩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兄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对吧?但我向着他。”
姜枝:“??”
这他妈是什么神转折!
每一句的重点都落在了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韩叙他爹要这么颠三倒四地做报告,估计离和姜枝她爸当室友也不远了。
韩叙果然向着哥们儿:“你说你一走三年,人程隽礼眼巴巴地找了你三年,真狠的下心呐你!”
姜枝听得云里雾里,程隽礼会找她?开什么斯诺克玩笑?
“你真是喝多了。”姜枝不想再听。
“没多我告诉你!那点子酒小爷还应付的过来,他们想喝倒我还得再练十年,这绝不是我吹的,”他话锋一转,又开始作诗,“可我们家隽礼是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有时候我瞧他那样儿都可怜。”
姜枝:“......”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制裁她,而不是大晚上的,听她的发小跟她诉说她那位腰缠万贯的未婚夫有多惨。
程隽礼手握蔚然集团32.97%的股份,身家地位甚至超过曾经的京城第一豪门贾家,在申城寸土寸金的地段建了座穷奢极欲的裕园,三百平的车库里各式豪车一字排开。
只要他愿意,可以连续一个月上班开不同颜色的劳斯莱斯,这能叫可怜?
当然,或许他会说人类的富裕不止在物质层面,但是......拜托!做一个精神空虚的有钱人超酷的好不好?
韩叙老神在在点了支烟,还忙递给姜枝一支,在姜枝瞪大眼睛觑着他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一坐你身边,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奴才,你身上这股仕族贵女气,改都改不了。”
姜枝望着窗外,她没有说话,还是老样子,个个都是人精。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漂泊在外,心境变得苍凉了,她对人对事总有一种不以为然。
他的辉腾一路驶进蔚然山庄。
保安一看车牌,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放行了。
确认过眼神,是非富即贵的人,他们不敢问。
司机给姜枝开了门,“姜小姐小心。”
“谢谢你。”
然而一只脚刚落地,她就看见程隽礼冷着一张脸,站在山庄的大厅里。
和车里像磕了药一样精神高亢的韩叙不同。
程隽礼的冷漠由内而外,隔着五米远姜枝都感到寒意逼人,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所以说入住蔚然山庄到底谁的馊主意?
韩叙见她半天没有动,大文豪人设又上身了。
“咱们就是说,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千万别这样,”韩叙飞快下了车,背对着程隽礼说:“虽然是,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但你也......”
姜枝一口气差点倒不上来,提着包光速下了车,她情愿去迎面挑战程隽礼。
也好过听韩叙瞎逼逼,卖弄些不搭介的诗词。
程隽礼双手插着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姜枝走过来,微抬他高贵的下巴。
脸上是那种凡俗欲望都满足之后,对世间万物流露出的浓浓的厌倦。
也就是人们常挂在嘴边说的贵族感。
文立小心观察着程隽礼的脸色:“董事长,那好像是韩公子。”
“我没瞎。”
“他总不至于和夫人有......”
剩下半截子话堵在嘴里,程隽礼就飘过来一个“从脚趾缝里抠出你多余的脑子来用用吧”的眼神。
文秘书立马住了嘴。
程隽礼连姿势都没变:“他们从小厮混在一处,要是郎情妾意的话,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吗?”
姜枝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程隽礼语调沉沉,“站住。”
作者有话说:
程老狗:我情敌好多,想哭.jpg

程隽礼略微扬了扬头,目视前方:“不需要给个解释?”
姜枝怀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天她才说谈恋爱,今天就被他撞上这番情形。
但嘴上仍不服输:“好像没必要解释。”
文立看着这对相距不足一米,却背对背交谈的未婚夫妻,只觉一阵无力感冲上天灵盖。
程隽礼嘲弄,“北京时间晚十点整,别的男人亲自把你送你回酒店,好一个没必要解释。”
他的意思就是,你们俩虽然关系很要好,但已经严重超过了正常的社交时间,作为未婚夫他有权过问。
姜枝却继续装愣:“你这董事长怎么当上的?他是我的发小,要是连这都记不得的话,不如回去锄地,我看你身强力壮挺趁手。”
程隽礼:“......”
想掀桌子.jpg
姜枝也不和他多纠缠,摁下电梯就回了房间。
文立把手机递给程隽礼,是他的母亲何颍打来的。
程隽礼摁了摁鼻梁:“......妈。”
尽管叫了她三十年妈,但程隽礼还是不习惯。
每次一叫,都有种无可奈何的负疚感。
还不如姜枝叫的顺嘴。
何颍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冷淡:“现在回来一趟,妈妈有事问你。”
“好。”
程隽礼收起手机:“去佘山。”
自从程老爷子把掌家大权交给程隽礼之后,昔日人声鼎沸的佘山也安静下来,程家旁支的大小亲戚都改道去裕园巴结了。
开始一两回都还好,程隽礼还肯拿出陪长辈喝茶的耐性来招待,后来次数渐渐多了,他天生就为数不多的好脾气无限期告磬,索性一概推脱不见。
要来拜访可以,一应由裕园的管家俞伯接待,喝过三盏茶后,再由黑衣保安妥帖护送上车。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来了,瞎耽误事。
如此行事,一来可免于不少人情客往,二也助了他在族中立威。
毫不夸张地说,程家那些年岁相仿的小辈,提起程隽礼来,都面如土色不敢造一句次。
夜风还有些凉,何颍围了条鹅黄披肩坐在院里,拿把铂金剪刀在修剪桃枝,看上去安静淡泊又虚弱不堪。
但这终究是表象而已。
在程隽礼一举拿下集团大权的斗争中,决胜关头一招制敌的,正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女子。
她怀里抱着程老爷子和他小情人刚生下的女儿,她亲自守在医院夺了来,作势就要摔下集团大楼,拿出股权转让书逼他签字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天知道程老爷子有多想要一个女儿,又是和他的心尖子生的,象征着他程某人宝刀未老的小棉袄。
程隽礼记得他爸声音都变了:“我签.....我签,你放下她。”
但是可惜了,何颍至今都错算了一步呢,不知道来日,知道真相的她会不会发疯?
何颍看见他在门口站着:“我儿子回来了?过来坐下,张嫂快倒茶来。”
程隽礼尝了口刚从湄潭空运来的雀舌,勉强点了下头,他还是喝不惯这种香气馥郁的嫩芽茶。
何颍知道他忙,也不多废话:“我听说姜枝回来了?你们预备几时结婚?”
程隽礼放下描金茶具:“快了。”
何颍却嗅出了几分不对:“恐怕快不了吧?她回来也有几天了,都不见来看我。”
程隽礼轻描淡写:“她刚回国还不适应,性子也变了,还是多给她点时间。”
何颍深以为然:“这是应该的,姜家一夜之间遭此诘难,怎么能不变?”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两家人第一次坐下来谈订婚的事,姜枝就笑吟吟喊妈。
还说反正以后都要叫的,不如超前点播,横竖这也不按VIP收费。
程家的男人都冷情,到了程隽礼这根独苗身上,更是冷到了北冰洋。
也亏了姜枝拨云睹日的性子,才受得了她儿子,换了别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更何况当初老姜还是申城一把手,他的独生女配给程家,不知受了多少同僚的攻讦和诟病,但架不住老姜疼女儿。
何颍也是一点点看着小两口过来的。
程隽礼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慢慢态度有所松动,到最后为姜枝守了整整三年。
星离雨散,其心不贰。
母子二人又絮絮说了些场面话。
院子里就一度沉默了下来。
何颍多年来沉浸在自己婚姻不幸的伤心里,忽略了对他的关心,所以她也不太清楚,怎么和这个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儿子相处。
还不如和姜枝待一起自在。
程隽礼起身:“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找个机会带姜枝回来吃饭。”
“好。”
他走到门口。
“儿子,”何颍又叫住了他,“天还没暖透,多穿点衣服。”
程隽礼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姜枝起了个大早,她拿上演出服和芭蕾舞鞋,素面朝天地走出了酒店。
今天一整天都得在剧院忙活,熟悉场地、走位、动作一致、队形,这些都需要无数遍确认。
团队的化妆师把姜枝摁在镜前,开始着手给她化妆,舞台尤重眼部妆容,在强烈的灯光下需要光彩夺目。
Kimi一边给她上着底妆一边赞叹:“你这到底是怎么保养的?皮肤吹弹可破,素颜已经是天花板了。”
身边的女二虽然不满姜枝一进团就占了白天鹅的C位,但对她的容貌也很心服,听了化妆师的话也不自觉竖起了耳朵等着她的回答。
姜枝也很实诚:“最贵的护肤品堆上去,不要熬夜,多去几次美容院就好。”
Kimi轻轻晕开散粉:“那也要看底子,不是谁都有用。”
姜枝:“我底子老好的。”
女二:“......”
做妆造这一行的,都有些车轱辘话的本事在身上,只要你不断接话,他能直接把车开到宇宙大爆炸。
Kimi说:“现在不都流行什么和素颜和解吗?”
姜枝翻着杂志:“倒用不着和解,我素颜美死了。”
女二:“......”
白听了个寂寞,真是炫死她了。
姜枝在上眼妆之前去了趟洗手间。
Kimi接了个电话也走开了。
“Lucy,这白天鹅本来是你的角色,就这么被一小辈抢走了,你还真甘心。”
女二气得牙痒痒:“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她人漂亮,又是名牌院校毕业,基础扎实。”
“当然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我都替你气死了,难道一辈子都屈居人下?”
舞团里想要取代姜枝的人不少,前仆后继地涌出来,又一个个被她拍死在了沙滩上。
毕竟跳芭蕾也不是做烤冷面,什么人都能成为首席,最终还是要凭气质和功底的。
但姜枝给团里人的感觉就是,她虽然人前温柔,但应该都是装的,平和外表下包裹着清冷的心。
Lucy被旁人激的也有些怒火翻涌,她又一向没什么脑子,鬼使神差挪了个位置,在姜枝喝过的水里加了蛋□□。
谁都知道姜枝对这种高蛋白的东西过敏。
严重的时候全身起包出红疹,还闹过一次腹泻进医院的。
姜枝上完洗手间回来,Kimi给她上了最后的眼妆,周副团就通知上场了。
女二有些心虚地提醒她,“姜枝,你不喝杯水吗?一会儿口渴了。”
姜枝像是才想起来,喝了一小口,微微笑着放下杯子。
她喝完水,弯下腰去换鞋,照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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