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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惘若)


姜枝闻着扑面而来的醇厚酒香,她吞了吞口水,但又对自己的酒量有清醒的认知。
何况大吟酿是清酒当中度数最高的。
“要是我喝多了丢人现眼,请务必把我拍晕,千万别顾忌我俩的交情。”
卓歆斜了她一眼:“我和你有什么交情?”
姜枝:“......”
姜枝先是低下头舔了一小口,像小猫喝水一样,随后又反反复复舔了好几口,最后仰头全喝了。
嗯......满口馥郁香甜,给程隽礼的酒果然不是凡品,这波着实不亏。
程隽礼瞧着她这个样子,一瞬间感觉从前那个娇纵顽皮的姜枝又回来了,他眉眼含笑地看了又看。
见她一个劲儿猛喝,程隽礼又有些担心:“这酒后劲大,别喝太多了。”
姜枝回过头瞪大了眼睛嗔他:“高兴嘛!你也喝。”
卓歆撑头无语:这已经喝多了。
卓歆又想到她三年前过生日喝多那回,抱着程隽礼不肯撒手,一直问人怎么不娶她?直到今天想起来她都替姜枝觉得丢人。
所以到底要不要拍晕她?程隽礼大概率会翻脸吧?
以他有仇必报还不愿脏自己手的尿性,说不定会把她送局子里,在公共场合犯故意伤人罪判几年来着?
而姜枝已经拿起冰瓷杯往程隽礼嘴里倒酒,程隽礼一只手拿下她的杯子,另一只手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让她别再乱动。
程隽礼扶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哄着:“不闹了好不好?”
姜枝东倒西歪的,被程隽礼就着手轻轻一带,头就跌在了他肩上,她娇艳的唇瓣微微张着,快亲上他的脖子。
程隽礼的下颌蹭着她的额头:“你这酒量真是惊人。”
卓歆竟然从话中听出了七分宠溺,相信林心越也听出来了,否则她不会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真正惊人的是你自己吧程董?
直到程隽礼扶着姜枝的腰起身,将她打横抱了出去,姜枝也顺从地把脸贴在他怀里。
满桌人脸上都像是学渣面对期末考试最后一道大题时的表情。
就是集体懵圈到没有表情。
唐聿:“卓歆,你掐我一下,快点。”
卓歆白他一眼:“你自己不会掐啊?”
“我下不去手。”
随着唐聿一声吱哇乱叫,众人才如梦醒般回过神。
卓歆勉为其难向林心越打听了一下内幕消息:“你哥是打算结婚了吧?”
林心越看了眼失神的卓珩,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般:“当然要结婚,订婚都花那么十个亿了,不结划不来。”
卓歆:“......”
她说的好有道理,一时竟无法反驳。
程隽礼把姜枝抱上车,今夜醉酒后的姜大小姐似乎格外温顺,和连日来的反叛不同。
司机轻声问:“先生,是回蔚然山庄吗?”
“去裕园。”
这个中年司机刚来不到一年,上一个年轻些的主动辞职了。
因为那小伙子实在受不了诡异的工作气氛,明明一车都是青年人,可往车上一坐就像ICU里躺着的植物人一样,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
哪怕集团给的工资再高,人家也没命拿这份薪水。
还不够看心理医生的。
现在的这个中年司机倒是受得住。
但他人沉闷并不代表着他不八卦。
他给程隽礼开了快一年的车,还是第一次见老板抱哪个女人上来,出于好奇不免频频看后视镜。
这到底是个什么绝色美人?光半张脸就美得惊心动魄。
“渴~好渴~”
姜枝在他怀里嘤咛了一句。
后座是备着程隽礼常喝的矿泉水的。
他只认SALVE这一个牌子,一百美金一瓶,和比尔盖茨同一个品味。
但程隽礼像是没看见那瓶水。
听了姜枝这两声小猫似的叫唤,他心下一动,摘下金丝眼镜,低下头浅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然后挪向唇心,很快就失了控。
托着她的后颈深吻下去。
姜枝闭着眼睛,柔柔弱弱的,而程隽礼虽然看似力道不大,却亲得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良久,程隽礼才放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嘴角染上抹嫣色:“还渴吗?”

程隽礼正抱着她进门,“乖,我们到家了。”
说起来也好笑,姜枝日日夜夜烦他的时候,他一心想退婚。
甚至都在心里模拟好了十来种姜家可能提出的刁难。
可姜枝走后的三年,程隽礼又不止一次想过娶她进门的光景,到底有了床笫之实。
他不喜欢这种不负责任的感觉。
但也没想到,第一次抱她进裕园,是这般情形。
姜枝乖乖软软的,蹭在他胸口,天知道有多难忍!
程隽礼把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倒了杯水,托起她的后脑递到了她嘴边。
姜枝晕晕乎乎地喝了一口,暂时浇灭了体内那股热度。
她稍稍安分了一点。
等程隽礼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姜枝又在撕扯自己的衣服,大约是睡着不舒服了。
他坐到床边,捏住她的手腕放进被子里,不让她乱动。
可过不了多久,姜枝又不老实起来,嘴里嘟嘟囔囔。
程隽礼无奈地捏了捏鼻梁。
从衣柜里取出条睡裙,还是三年前她落在这儿的,她如今虽然要更瘦上一些,但将就一下应该能穿。
他掀开被子,给姜枝翻了个身,再小心拉开她后背的拉链,毫不夸张地说,他有些手抖。
尤其是当她大片雪白的后背露出来。
程隽礼不可抑制地动了动喉结。
他索性偏过头去不看,盲人摸象似的给她脱了裙子,在把睡裙套在她身上。
这一番操作下来。
他额头早已沁出薄汗。
又扯下丝质浴袍去冲了个凉水澡。
程隽礼走到客厅灌了两杯白兰地,才勉强把暗流涌动的□□压下去。
床上那档子事儿,还是等到婚后吧。
姜枝那个宁为玉碎的性子,要是醒来知道他今夜趁人之危冒犯她,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程隽礼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本是个自律到近乎严苛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也从不好女色,可不知是不是最近诸事偏颇,愈发难以自控。
他心里也隐约明白是为什么,越是压抑越是念想,婚事已经拖得够久,再不结婚他就真的要疯了。
换过衣服的姜枝,凭本能感知到这丝滑的睡裙料子挺舒服之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但程隽礼躺下来没多久,她的睡相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野起来,小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儿。
程隽礼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磨人精今晚是要把他逼疯不可。
姜家早年间真该请个老师,好好纠正一下她的睡姿。
他把姜枝的小手捏在手里,放在唇边吻了吻,紧贴着她的后背,密不可分地寸断在她身上。
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裕园的管家俞伯早早领着佣人们在忙活,十分井井有条,一周当中只有这一天程隽礼会在家待着。
修剪草坪的,清扫落叶的,准备早餐的。
全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但九点钟不到,程隽礼就醒了。
从小到大养成的生活习惯,博士毕业以后紧张的工作。
以致于他的生物钟决计睡不过九点。
但姜枝不同。
要是没有演出也不练舞的日子,只要没人叫她,她能睡到天荒地老人神共愤。
程隽礼亲了亲她的额头,怀中人似有察觉,瞬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他静静躺着抱了姜枝一会儿。
手里捏着她的掌心,迎着晨光轻笑出声。
程隽礼给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趿着鞋出去。
俞伯见他出来,立刻就要让佣人们去收拾卧房。
程隽礼摆了摆手:“姜枝还在睡。”
俞伯老沉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是姜小姐回来了?”
俞伯也算看着小两口从订婚走到现在的。
一直就盼着在退休之前能喝上两个人一杯喜酒,可等了五年也没等来。
现在姜枝住进了裕园,总比从前希望大多了。
程隽礼轻轻嗯了一声。
俞伯高兴地直点头,“姜小姐留在这里吃午饭吧?我去通知厨房做几个她爱吃的,她从前是最爱吃扣三丝的。”
程隽礼却不知道,“她爱吃这个?”
俞伯敛了笑容,“少爷,你可不能再这样了,要追女孩子不好总端着的,你得主动去了解她。”
说完俞伯也有些怕,他一时高兴就忘了少爷从前有多烦别人和他说这些,立刻小心地看向他。
谁知程隽礼并没有意料中的不悦。
反倒望了眼卧室,而后翘了翘唇角:“知道了。”
俞伯更坚定了信心:一定要在明年退休前把少爷交给少夫人。
程隽礼用过早餐后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你还用得着看这些?每天起来掐指一算也知道今天的外汇汇率,正经的东西不研究!”
是程老太太。
程隽礼十岁之前都养在老太太身边。
祖孙俩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在老太太面前,程隽礼才会流露几分孩子气。
也只有程老太太,还能说动他几句。
程隽礼忙起身扶她到沙发上坐着:“奶奶,我还说今天要去看您。”
奶奶戳了戳他的额头:“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你要还是一个人,就不用登我的门了。”
他暗暗叫苦:这是又来一个催婚的。
程隽礼插科打诨:“奶奶,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一个人,还能变成您的萨摩耶?”
奶奶用拐杖敲了敲地板:“你跟我打岔是不是?我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应该......快了。”
奶奶根本不信这一套说辞:“什么快了?未婚妻在哪儿你一点不关心!姜枝都走了三年没有音讯了,拿什么快!”
“我可能知道。”
奶奶一听来了精神:“在哪儿?那你还在这里坐着!去找啊,你想当老字号光棍?”
程隽礼一听见光棍两个字眉心就突突地跳。
还是老字号的。
俞伯泡上了茶端来:“老夫人,这是明前龙井,少爷花了大价钱才收来十几斤,都给您留着了。”
但老太太是带着一肚子气来的:“我不喝!”
“我要喝我孙媳妇敬的茶。”
俞伯:今天少爷不立重誓是躲不过去了。
程隽礼亲自端过茶盏:“我保证,很快就让您喝上孙媳妇的茶,您放心。”
“不骗我?”
“千真万确。”
而那个“不知所踪”的未婚妻姜枝,此刻正缓缓打开眼睛,慢动作地转着眼珠子,仔细分辨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并在大脑中疯狂检索自己是否曾经到过这个地方。
入目皆是浑然一体的SIEMATIC整体衣柜,精致提花的PROSETEX窗帘,以及光华夺目的BACCARAT水晶吊灯。
像这种集万千富贵于一身的金玉窝。
姜枝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印象。
那就是程隽礼的裕园。
“我靠靠靠靠.......”
姜枝一个鹞子翻身就扑腾下了床,突然靠不下去,是因为她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了!
难道说程隽礼昨天对她......不,不会。
他是个性冷淡。
一定要镇静。
不能自乱阵脚。
也不适合去质问程隽礼。
没得让他以为自己有多想和他为爱鼓掌。
好像没鼓成还显得挺遗憾似的。
千万不能产生这种不愉快的误会。
姜枝关着脚就往外走。
越走越不淡定,后来健步如飞。
还是没忍住冲到程隽礼面前:“我为什么会在你家!你都对我做什么了?”
吼完才发现程隽礼身边还坐了个人。
程老太太愣了三秒后,重重捶了她孙子一拳:“都圆房了还不声不响?非要看我着急才高兴?”
姜枝:“......”
程隽礼喝了口茶:“你昨晚喝多了,非要和我回家。”
以她喝醉酒以后的德行,没准儿他说的是真的。
姜枝语气弱了下来,“那也是我要睡你床上的?”
“不错。”
姜枝又看了眼睡裙,“这又是你哪个相好的裙子?你居然敢把别的女人的......”
“是你自己的,三年前,落在我家了。”
姜枝彻底败下阵来:“对不起,打扰了。”
程隽礼完全预判了她的预判。
这一轮质问完败!
程老太太紧皱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
效果堪比打了羊胎素。
拉着姜枝说:“孙媳妇,你回来了也不去看奶奶?没良心!我们是革命友军你忘了?”
没错,追程隽礼的时候姜枝确实拉拢了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
其中最有力量的就是程老太太。
她有时候实在没办法了,见不到程隽礼的时候,她就让奶奶强迫他回来。
然后守株待兔等在奶奶家。
脸面是什么玩意儿?
二十二岁的姜枝根本没有。
姜枝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忘。”
“没忘就好,快去换了衣服来陪奶奶说话。”
“哎好。”
俞伯推过来几个手提袋:“姜小姐,这是商场送来的女装,都是小姐的尺码,你可以回房间去换上。”
姜枝随手拎上一个:“谢谢俞伯。”
“不客气。”
俞伯忙道:“是少爷一早吩咐商场送来的。”
程隽礼一脸“不用谢,商场是我家的”的表情。
姜枝横了他一眼:“那也是将功折罪。”
什么意思?
俞伯就是谢谢。
到他这儿成将功折罪了?
敢问他犯了什么天条?

第13章
程老太太看着姜枝无可挑剔的仪态直笑,到底是姜家这样的高门教养出来的,哪怕穿着条睡裙也照样走的仪态端方。
这个孙媳妇,她是实打实的满意。
姜枝换了身衣服出来,扶着程老太太在裕园里散步,说了些在国外的趣事。
她怕老人家担心,专挑了有意思的部分说给她听,那些兼职的时候碰上的污糟事,姜枝半个字没提。
逗得奶奶笑得颤颤巍巍。
程隽礼站在二楼阳台上看文件,听见这久违的笑声,也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从维护家庭关系这方面来看,姜枝比他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程老太太眼明心亮,对世事洞若观火。
奶奶携了她的手问:“不用骗奶奶了,你当年出国时走的仓惶,在国外能好过?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对不对!”
姜枝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奶奶。”
程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横竖你也回来了,到底什么时候当我孙媳妇?奶奶都等不及了。”
姜枝低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想了好半天,还是决定拿程隽礼开刀。
“奶奶你也知道,老程他一直就不愿意娶我,就连当年订婚,也是被程伯伯赶鸭子上架。”
程老太太顿住了脚步,姜枝说的是事实,这是全申城有目共睹的。
当年甚至写过很多文章来抨击这件事。
最浮夸的标题莫过于“一场商业婚姻,程氏太子爷是出于无奈还是真心?他最终妥协了。”
“从前年纪小不懂事,见了好东西就抢,看见了好人想嫁,全然不管他人感受,”姜枝见奶奶没言语,又继续说:“但结果就是我掏心掏肺,您孙子却嫌太血淋淋了。”
姜枝耸了耸肩:“我小时候被惯坏了,现在经了些事,不会再做那些蠢事。”
尤其不会再在一个捂不热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撒个娇就能解决任何难题的情况,在二十二岁就戛然而止了,爸爸已经不再能给她妥帖打点一切。
程老太太态度有些松动:“阿隽的确对不起你,但我看他这三年还是念着你的,不能给他个机会吗?”
姜枝听了都想笑。
求求了,程隽礼那德行是要人给他机会的样子吗?
那摆明了是要姜枝继续俯首称臣。
姜枝只是说:“奶奶,不管我和您孙子有没有结婚,我都是您的小囡,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程老太太心里气自己的孙子,恨不得当场给他两拐棍出气:“你要常来看奶奶。”
“当然了,我以后就留在申城,一定常回去看看您。”
姜枝让门口的佣人去给她取了包。
没再和程隽礼打招呼,就直接回了蔚然山庄。
俞伯扶了老太太在凉亭里坐着:“老夫人也别急,姜小姐家中突逢巨变,难免变了性情。”
“三年前姜枝头脑发热的时候我就说让他们结婚!现在人家清醒过来了吧?你们家这个不近人情的冷血少爷还有什么指望?他干脆剃度当和尚算了!”
程老太太却咬牙切齿说上这么大一段。
脸不红,气不喘,一口气能上十八层楼。
俞伯:“......”
好歹他家少爷是申城首屈一指的公子哥儿,就算是人难接近了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去庙里出家当和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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