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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青梅(三钱空青)


禅房内,暗卫将卫卉儿主仆二人打晕后便拖了进来,问道:“殿下,接下来该如何做?”
李煜瞧着二郎腿,目光落在卫卉儿昏迷的脸庞上,许久,阴森地笑了几声。
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入主不了东宫,也不好毁了人家半辈子。
“消息无误?裴世子当真来了?”
暗卫回道:“探子在山脚下看到裴世子上山了,却没看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打算何时来与卫姑娘见面。”
李煜没由来地笑了声:“太子不会来了。”
他那位皇兄虽然性情温和,从不忤逆父皇,但对男女之事上实际别提多保守了,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藏了人,这么多年了无论多漂亮的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这回父皇都放话要给他娶太子妃了,也无论究竟是不是放出来的烟雾弹,总之这卫卉儿可绝不能嫁给太子。
既然太子不愿过来,那想必是让裴世子来替他走一趟,也不会委屈了这卫姑娘。
若是如此。
他何不成全了此事?
这样一来,不仅他高兴了,太子也不用勉强娶妻,失踪下落不明的裴幽也同样会高兴。
李煜摩挲着下巴,阴恻恻地笑了笑。
——————
黄昏时分,彩霞弥漫,夜空一抹灿烂的霞光铺盖了整座慈泉寺。
吉时将到,江絮清陪着裴灵萱一同前往了点祈福灯之所,路上问起了裴灵梦,裴灵萱无奈道:“她前不久在寺庙看见郑公子,便追了上去,但一直没有回。”
既是遇到了郑亦舟,想必她是有许多话想要问才一直没回。
裴灵萱也没打算打扰了,她现在只盼着给肚子里没能出世的孩子点一盏祈福灯。
慈泉寺的小沙弥们已经将今晚的祈福灯备好安放至大堂内,裴灵萱取了其中一盏,一旁的小沙弥递过笔墨。
堂内熏香缭绕,除了木鱼的敲打声,再无任何声响。
江絮清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裴灵萱满脸虔诚的在祈福灯上写满了祝福语。
从她的视角,她能看见裴灵萱唇角是带着一抹放松的笑意,漂亮的眼里蕴着点点泪光。
她轻叹一声,希望今晚一过,萱姐姐能正式与过去的六年告别,真正的走出来。
写好了祝福语后,裴灵萱和江絮清便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后院的空地处。
此时夜色已至,今晚皎月高悬,星光点点,恰是最好的夜景。
空地处这已经有不少的香客放飞了手中的祈福灯,一盏盏祈福灯迎着夜风在空中摇曳,如星光弥漫,反射出绮丽光影。
裴灵萱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默念了许久,方在江絮清的帮助下,也放飞了手中这盏祈福灯。
望着她的那盏祈福灯慢慢飘升至夜空,她的眼角缓缓流下一行清泪。
江絮清抬眸扫向这夜空,不由想要感叹此情此景,但见裴灵萱如此,剩下的话便咽了下去。
静默看了许久,裴灵萱擦干了泪水,柔声道:“慕慕,能拜托你去将阿梦寻回来吗?我想再跟着小师父去抄点经文。”
江絮清点头,“那好,我一会儿找到阿梦,就去找你。”
裴灵萱嗯了声,便随同那小沙弥走了。
此时夜色虽至,但时辰还算早,今日慈泉寺的香客众多,江絮清往先前来的那条路走了一段,还是没找到裴灵梦。
也不知她是上哪去了。
寻了一段路,江絮清便找了个小沙弥问路,询问与她一同来的那位姑娘去了哪,有个小沙弥有了点记忆,说道:“我看到她前不久还在同一个男人谈话,似乎去了后山。”
男人,那不就是郑亦舟吗?
江絮清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后山寻人。
道谢过后,她顺着小沙弥指的路往后山行去。
只是人还没行到后山,偏巧在下台阶时,眼角余光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往另一侧的游廊行去。
那男人身着墨色长衫,背影挺拔俊朗,光瞧着便英姿不凡。
游廊下的夜灯照亮他腰间挂着的墨色玉佩。
裴小九?江絮清连忙驻足,诧异裴扶墨怎会在此,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要跟过去。
只是他身高腿长,几步便从游廊消失,她只捕捉到客房门关闭的声音。
江絮清行至这间客房前停下,犹豫了半晌还是敲响了房门。
“叩叩——”声响起。
裴扶墨眸色冷沉望着榻上衣衫不整的卫卉儿,还当是周严过来了,淡声说了声:“进。”
江絮清缓缓推开房门,脚步放轻。
来人还未开口说话,光是听这轻盈的脚步声,裴扶墨身子一僵转过身。
二人四目相对。
江絮清眨了眨眼,喜笑颜开:“裴小九,你怎么也来慈泉……”
话说到此处,她语气顿时止住,目光落在了榻上的卫卉儿身上,笑容跟着一僵。
裴扶墨暗骂了声,上前说道:“太子今日与卫卉儿有约,他又忽然没空,便只能拜托我来一趟,谁知刚进屋,就看到她这般躺着。”
他很担心江絮清会误会,三两句便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
江絮清也只是方才惊讶了下,便没多做他想,毕竟她方才是跟着裴扶墨进来的,他有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她能不清楚?
她笑了笑安抚,随后又紧张道:“卫姑娘为何会这般?”
裴扶墨怔了一瞬,似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轻易就接受了他的回答,与赵岚那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但还是说道:“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江絮清瞥过去,见到卫卉儿的衣襟都散开了,连忙上去给她扣好,待将她衣裳穿好后,问道:“那该怎么办,莫不是有人想栽赃你?”
裴扶墨坐下来,揉了揉眉骨,“若是我猜的没错,捉奸的人已经要来了。”
果不其然,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房门外不远处便响起了几道脚步声,似乎是朝这间屋子寻来。
“娘娘,这间屋子应当是空的,您在这间厢房休息即可。”
裴扶墨耳廓一动,心下想笑,三皇子这是还出动了沈贵妃来“捉奸”了。
随着脚步声愈发逼近,这时候若是出去,也只会跟外面的人直接撞上,待沈贵妃进来看到卫卉儿躺在这间屋子里,即便她进来没看见什么画面,也会描述的不清不白。
江絮清紧张地说:“那该怎么办……”
裴扶墨看了她一眼,固执地问:“娇娇,你当真一点都不吃醋?”
江絮清一愣,不解道:“都这种时候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该将眼前的难题解决?
裴扶墨低声笑了笑,不懂自己究竟在计较些什么,恐怕是真的将了慧大师那些话听进去了,他竟真的想要从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寻得她喜欢他的证据。
此时脚步声到房门口停下,下一刻将会被推开。
江絮清呼吸都紧了。
然而转瞬之间,她被拢入一俱温热且熟悉的怀抱内,很快感到自己腾空而起。
“吱呀——”一声,房门被慢慢推开。
沈贵妃缓步朝里走去,扫了一圈发现,除了榻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卫卉儿,竟是没有其他人。
李煜不是说让她来捉裴世子和卫卉儿的“奸情”?
那领路进来的小沙弥见榻上躺了个姑娘,惊讶道:“这不是今日来上香的卫姑娘,她怎么会在这?”
小沙弥担心惹了沈贵妃不高兴,连忙赔罪说道:“娘娘稍等,待小僧再为您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
————————
裴扶墨直接抱着江絮清从最里侧的窗子掠了出去,她整个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腾空了许久,直到耳畔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这才意识到,裴扶墨正抱着她飞。
她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果真见自己悬空在寺庙的屋檐上,夜风徐徐吹过,她心脏骤然加快。
这不是裴扶墨第一次抱着她上房檐了,可他现在显然比幼时那会儿玩的还要大,直接在房檐上飞来飞去,吓得她心绪难平。
“停……裴小九……”
裴扶墨面色冷漠,手中钳着她腰肢的动作收紧,片刻后落在一棵古树上,江絮清便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她睁开眼往下一看,这个高处若是摔下去保准没命,她险些双眼一黑。
“怎么停在这,不下去吗?”她颤着嗓音问道。
裴扶墨靠在树杆上,下颌微抬,仪态慵懒随意。
眼底含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情绪:“娇娇你看,今晚慈泉寺的夜空有多美。”
他嗓音轻缓温柔,江絮清心尖跳动,便也缓缓放松了身躯,抬眸望向夜空。
墨色的夜空飘着数盏祈福灯,月光如水轻洒,落在祈福灯上笼罩出一抹淡薄的烟沙,明暖的灯光照亮了慈泉寺的后院。
这个夜晚静谧安宁且美得令人叹息。
今晚慈泉寺举办的祈福灯,是尚在世的人为已经死去的故人点的祈福灯,那一盏盏飘向空中的纸灯,每一字都充满了对故人的思念。
后院的空旷之处三两成群,江絮清和裴扶墨是坐在一棵高大的古树上,除了偶有树叶的刷刷声响,并不会有人察觉。
此时不远处走来一男一女,男人步伐沉重,似有意想找个隐蔽之所谈话。
女子情绪较为激动,语调带着哭腔:“你认为道歉了,那些伤害便能抹灭,那你能将儿子救活,让他醒来再唤我一声阿娘吗?”
男人面带愧色:“可事情已然发生了,你要我如何,把我这条命赔给咱儿子吗?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不会那般糊涂了啊!”
女人听到这句话,缓缓停住了擦泪的动作。
她实在伤心自己儿子小小年龄便失足坠河而亡,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她的丈夫因贪图玩乐疏于看管之下,才造就了这般悲剧。
“你……”女人痛哭了一声:“我的儿啊,可怜的儿啊。”
男人心里也同样难受至极。
若是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定然不会为了贪图那一时的玩乐,而害得他的儿子无辜死去。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
夫妻二人抱着痛哭了一阵。
女子的哭喊声悲戚到令人闻之心疼。
听完全过程,江絮清心里酸涩不已,耳畔传来树下的哭喊,她的眸光不由落在了那漂浮在夜空中的数盏祈福灯上,久久难言。
裴扶墨眼底含着悲凉,低沉的嗓音透过这缥缈的夜色缓缓响起:“你说人若死后,能有重来的机会,那上辈子发生的事,当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吗?”
江絮清攥着裴扶墨衣襟处的指尖不由轻微颤抖。
换言之。
前世所做的错事,若是重来了一次,当真能洗清吗?

第49章 一更 分居两地
夜幕星光点点, 祈福灯漂浮在上空,柔和的光影洒落在偌大的寺庙后院的空旷之地。
裴灵梦站在一棵古树后,眼眶红润且倔强地直视着正背对着她的男人。
静默许久, 她嗓音微冷地问:“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郑亦舟垂眸, 轻声道:“是真的。”
裴灵梦身影恍恍挪动,脚步后退,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在心里建设了许久, 方再次询问:“那为何要告诉我?”
这般难以启齿的事, 他为何还是选择说出来, 而不是特地隐瞒过去。
显然镇北侯府和郑国公府对他二人的婚事极其看重,甚至已有了定亲的打算。
即便这阵子郑亦舟不再主动联系她, 但郑国公夫人却还是三天两头来侯府做客, 两家这些来往,外界的人纷纷都看在眼里。
便是如此, 既都要定亲了,她才想私下主动问一问郑亦舟究竟是如何想的。
“所以, 那当初你为何又同意在观月酒楼与我相看?”
郑亦舟回道:“家母逼得太紧,我也是无可奈何。但那次过后, 我十分欣赏裴姑娘率真活泼的性子,内心也实在过意不去……”
“所以你才多次避开我, 有意不主动与我联络?”
“是。”
裴灵梦几步走过来,绕到郑亦舟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那张俊秀的脸庞。
他的眼底有羞愧, 有不忍, 也有几分挣扎。
裴灵梦说不清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喜不喜欢郑亦舟。
但与他那日相看后,她还是极其满意他温润有礼的品性, 最重要的是,郑亦舟与她一样极其喜欢游历天下。
而他同样是个在家里不受拘束,洒脱的性子。
她曾想过,倘若必须成亲了,那郑亦舟定是最合适做她夫君的人选了。
如今得知了这些,她只有种自己被欺骗的愤怒。
前不久她在慈泉寺寻到郑亦舟,当面问他这阵子为何要躲着她,他起先一直找其他借口,最终在她几番逼问下,还是老实说了出来。
他不能娶她,因为他天生有隐疾,无法给女子幸福。
当得知这件事后,裴灵梦觉得大受打击。
她也并非是那等在乎那一切的女子,只是郑家是隐瞒了这件事来与她相看,母亲必定也是被蒙在鼓里,打从一开始,郑国公夫人周氏接近她镇北侯府,便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便也难怪,周氏那样知书达理的女子,对她这样跳脱的性子也抱着百般迁就的态度,原是因为郑亦舟患有隐疾,实在难以找女子成亲。
郑亦舟缓缓抬眸,对上了裴灵梦湿润的双眼,愧疚道:“裴姑娘,请你不要怪罪我的母亲,母亲她说她是真心的喜欢你,欣赏你无拘无束的性子,这才想裴姑娘能嫁到国公府。”
裴灵梦最受不了的便是欺骗,倘若当时老实将这件事说出来,她或许不会有这种被狠狠伤害的感觉。
周氏真的喜欢她?
周氏大抵早就将她打探清楚了。
恐怕就是喜欢她的不着调,喜欢她的单纯好欺骗罢了。
裴灵梦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觉得被骗了,心里很不好受。你们一家人,是把我当傻子吗?”
郑亦舟慌乱解释道:“裴姑娘请莫要如此想,我……”
这话说出口,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好。
裴灵梦也不奢望自己能得到什么道歉了,她呵笑了声:“还算郑公子老实,良心过不去了,不打算一直骗我,否则若是婚后我觉得自己被骗了,定然会闹得你郑国公府不得安生。”
“你的母亲看错人了,我的确不着调,但绝非那般好摆布,好糊弄的女子!”
留下这句话后,裴灵梦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郑亦舟久久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里也没由来的极其轻松。
也好,他就该孤独终生。
跟哪个姑娘在一起,都是拖累了姑娘。
树叶声随着夜风摇曳轻响。
江絮清坐在树上,望着郑亦舟也渐渐消失于夜色的身影,她和裴扶墨竟是这样看了许久的热闹,一番下来,心里有些疲惫。
不久前裴扶墨说的那句话,更是在她脑海中消散不去。
就连她被他抱着从树上下来后,仍旧神思游荡,心绪久久不平。
裴扶墨低头给她整理了些凌乱的裙摆,嗓音犹如夹杂微风似的轻:“娇娇,我先送你去找长姐和阿梦,我再去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晚点再一起回去。”
江絮清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了。
寻到了裴灵萱这处时,时辰有些晚了。
裴灵梦很早就到了,姐妹二人似乎说了许久的话,裴灵梦哭过后,眼圈有些肿肿的。
许是已经将郑家欺骗她的事都告诉了姐姐。
姐妹二人看到裴扶墨也来了,惊讶不已。
裴扶墨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江絮清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心思沉重。
等裴扶墨将事情处理好后,一行人一同返回了镇北侯府时,已到了夜深人静时分。
裴灵梦一路身心疲惫,拉着姐姐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路上等没人后,江絮清才问道:“卫姑娘怎么样了?”
裴扶墨牵着她往寒凌居回去,步伐未曾停顿,淡声道:“她是被人打晕的,周严寻到了她那同样昏迷的侍女,询问一番后,她们都不知是什么情况,醒来后就在卫国公府的护卫下安全送回去了。”
没事就好。
不然倘若真的中了歹人的奸计,很有可能毁了一生。
“裴小九,你说是不是有人想害太子?”江絮清小声问。
那卫卉儿今日去慈泉寺不是与太子有约吗?好端端将她打晕,恐怕就是想陷害太子了。
裴扶墨乜她一眼,见她杏眸闪闪,一副极其八卦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知道是谁?”
江絮清顺势接话:“那必然是三皇子。”
上辈子三皇子就狼子野心,还害死了太子嫁祸给裴扶墨,这世他解禁出来没多久就出现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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