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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青梅(三钱空青)


江絮清惊惧后才将将回神,眼睫睁开,便看到一只男人的手臂滚落至她的眼前,那只臂膀手指还在轻微动弹,浓稠的鲜血流了满地,沾湿了她的裙裾及鞋底。
惊惧的画面霎时定格,她吓得身躯发抖,脸上血色褪去。
裴扶墨提着带血的长剑,吩咐周严:“此人乃南夷皇室血脉,带回去发落。”
贺远听完,瞬间吓得连疼痛都忘了,他失去了双臂,在地上如虫子似的蠕动,“你,你说什么……”
他怎会是南夷人?
裴扶墨怜悯地看他:“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宁威将军从前在一场战事中抢夺了南夷王妃,彼时王妃便已经怀了你,但宁威将军沉迷女色,偏生将王妃藏起来不愿上交,也是为了这个女人,害得我朝那场战事牺牲了不少将士,浮尸遍野。”
“此事他倒是满得死死,还将你当亲骨肉似的对待,实际上,你的母亲便是在生了你后,便不堪受辱自戕而亡,多年后若非彻查得知你是南夷余孽,宁威将军还在暗中利用你的身份打算勾结南夷。”
“只是处死他算轻了,倒是没想到,他还想办法留你一命,你却自己送上门了。”
贺远听完全过程,已浑浑噩噩失了神智般,一直不停呢喃,他不信。
最终因为失血过多,他无力昏倒了去。
周严吩咐官兵将他压上带回衙署,则转过身想要说什么,却看到世子扶着面色苍白的世子夫人,一脸紧张。
“慕慕?慕慕?”裴扶墨呼吸骤紧。
江絮清动了动发酸的手臂,过了会儿才回神道:“我没事……”
她就是忽然被吓到了,生平第一次看到一只断臂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么多血,流了满地。
这些殷红的鲜血,更是让她忽然想起前世在牢房里,看到裴扶墨被严刑拷打的惨状。
那时候的他早已没了平日的意气风发,松散的囚衣上都布满了血痕,浑身都是伤,好像随时要死去一般,她越想越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活过来的他。
江絮清颤巍巍地抬眸看向裴扶墨。
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她眼尾渐红:“我真的没事。”
现在缓过来就好了。
江絮清露出了个笑容,想要安抚裴扶墨。
哪想裴扶墨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看到那几道手指印时,周身气息霎时冷肃。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因为贺远一直抓着她的缘故,就连衣服上都留下了他的指痕,不过只是件衣裳而已,回去换了就好。
江絮清莞尔一笑,正想说话,裴扶墨紧绷着面容将她打横抱起,神色冷漠到让人不敢说话。
她看向他精致的下颌,低声启唇:“怎么了,裴小九。”
他沉默不语。
周严跟在身后,裴扶墨吩咐他回去处理后续事宜后,便抱着江絮清上了镇北侯府的马车。
车厢内点燃了烛火,车窗与门帘紧闭,就连风都钻不进来。
裴扶墨将江絮清环在自己身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脱了。”
江絮清微怔,疑惑地问:“什么?脱,脱什么……”
裴扶墨冰冷的指腹搭上她的衣襟,似在询问,也是在施压:“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江絮清红了脸颊,唇舌打结:“这,这不好吧,现在还在马车……”
她两次推脱,已然过了裴扶墨能容忍的那道线了,他再也不给她机会,直接上手将她的外衫褪下,很快,脱得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江絮清慌乱片刻,来不及阻止,她的衣裳便已经被裴扶墨丢到了一旁,她这才明白,他并非说笑,而是十分正经地在对她做这件事。
褪得只剩中衣了还不够,裴扶墨将脸倾过来,鼻子在她身上嗅了一番,待闻到了一丝不属于她的气息,面容蕴了一层寒霜。
“慕慕身上有其他男人的气息?我不喜欢。”他冷着眸,又三两下将她最后一件中衣解掉,不过片刻,她的上身便只余一件碧青色的小衣。
雪兔颤巍巍随着她不安地动弹,裴扶墨紧紧盯着起伏,鼻尖在她的锁骨处,香肩处,平坦的腰腹,后背,及大腿下身都嗅了一遍,待总算没了其他人的气息,这才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
“这般才好。”
江絮清垂下轻颤的眼睫,呼吸都轻了。
他竟是敏.感成这般,被别的男人碰过的衣服让她脱了,就连稍微沾上点别的男人的味道,他都无法忍受。
褪下了衣裳后,裴扶墨彻底看清了她身上的淤痕,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他取过案几屉子里的膏药,小心翼翼又呵护至极地为她上药,边上药边轻轻吹气,这般紧张她的模样,才使江絮清有些熟悉感。
这样的裴扶墨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方才那般有些病态的他,真的让她忽然觉得陌生又害怕。
那双温热的掌心在给她的手腕上药,江絮清柔柔地启唇:“裴小九,今日的事……”
裴扶墨淡声道:“这不怪你,那人是冲着我来的,卸他两条手臂算轻了。”
他回去后,定要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让贺远知道,触碰他的底线是什么下场。
这还是江絮清第一次直面裴扶墨的血腥与残暴,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可裴扶墨偏生不如从前那般大意,反而极其注意她的细微情绪,一下便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他脸色微冷,却还是笑着问:“怎么,慕慕怕我了?”
全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怕他,只有她不可以,他为她可以付出所有,若是让她留下个惧怕他的心理,他如何承受得住。
裴扶墨细细看着江絮清水润的眸,想看清楚她眼神中所含着的情绪。
江絮清垂下的指尖微微一动,抿唇轻语:“我知道你永远不会那样对我,我不怕。”
她又复述了一遍:“不怕。”
看着裴扶墨渐渐露出了笑容,江絮清竟是不知觉地松了一口气。
裴扶墨擦好药后,将药膏收起,便褪下了自己的长袍,将他身穿的玄色蟒袍覆在江絮清身上,亲自为她穿好。
看着她穿着自己的衣裳,他心里没由来的尤其踏实,整颗心亦被装的满满当当。
好像这样她便会永远属于他,不会再有其他人肖想她,她也不会再跟该死的人牵扯不清了。
裴扶墨眸色渐深,忽然倾身上前。
江絮清垂首整理身上不符合她体型的衣裳,“你将衣服给我了,你怎么办?”
堂堂少都督,岂能穿着一身中衣出去见人?
裴扶墨喉结滚动,嗓音喑哑:“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一个人的,这不好吗?”
语落,随之便是他炙热的唇覆盖而来。

夜色沉沉, 整条街道都极其安静。
镇北侯府的马车抵达侯府门前,周严先回府取了一套衣衫过来,江絮清看见只有裴扶墨的男装, 诧异道:“周严, 你怎么不顺便给我取一套?”
让她穿着裴扶墨的蟒袍出去,她如何见人呀?
裴扶墨神色懒散地为自己穿戴好衣袍,乜她一眼:“穿我的不好么?”
江絮清不悦的努了努唇, 埋怨道:“你的衣袍又大又长, 我穿起来就跟穿戏服似的, 丑死了,还怎么见人呀?”
边说着, 她还边抬起多出来的一截衣袖, 摆在裴扶墨的面前不断晃动,想让他看清楚, 宽长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摆动,的确有些滑稽。
裴扶墨不禁被她如此鲜活的模样逗笑, 伸出长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倒是很会想。”
江絮清嘟囔了几声, 裴扶墨见她还是不满,想了下, 便妥协道:“若是有人胆敢笑话你,我便杀了那人,慕慕可还满意?”
江絮清顿时僵硬地无法动弹。
这人从幼时起便爱打架, 小时候只要有同龄男子接触她, 但凡有一丁点儿冲她示好或是喜欢她的苗头, 便会被他揍的鼻青眼肿,现在长大了, 去过战场当过将军,已经从打人升级为杀人了?
江絮清心知他并非说笑,吓得连忙安抚他,“好啦,我就闹着玩一下罢了,别整日喊打喊杀的。”
裴扶墨笑了声,便牵着江絮清下马车了。
——————
这厢二人才回府,消息很快传到了清幽院。
得知江絮清是穿着裴扶墨的蟒袍回来的,且二人手牵手,状态很是亲昵恩爱,听完这些,裴幽气得按紧桌角,手掌心都被按到生疼泛白。
分明在中秋宫宴那日,他感觉到裴怀徵已经介怀了,他应当会乱想,会怀疑慕慕与他关系不清白,是个男人若是看到妻子如此,也该会觉得受到了羞辱,即便再爱,也会多疑冷落妻子,感情应当破裂才对,为何他们反而还比宫宴之前还要恩爱了?
裴幽眼神变得阴森起来。
看来是他还不够努力。
赵轩坐在红木椅上嗑瓜子,瞥了眼气得满脸通黑的裴幽,说道:“我看依你这点小手段,想拆散那二人,难咯。”
裴幽不屑看他,“你知道什么,嗑你的瓜子去。”
赵轩撇撇嘴,也懒得搭理他了。
反正他现在背靠这镇北侯府的大公子不愁吃喝,裴幽如不如意与他何干。
怕就怕他若惹了裴世子,被迁怒后还搞得他兄妹两没去处了。
夜里裴扶墨亲自帮江絮清洗了澡,便抱着她上榻入睡了,等她疲惫地昏睡了去,裴扶墨这才掀被起身,行到门外廊下。
周严现身在此,低声回禀道:“世子,魏大人说今日那两个官兵在交谈时,似乎是让夫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裴扶墨气息低压,“魏镜还说了什么?”
周严摇头,“魏大人只将他所察觉到的说出来了。世子,夫人莫不是会误会您在外头养了女人?”
若是如此,世子是不是该主动解释一下。
可若是解释了,那必定也要将小殿下李善的事告知世子夫人。
裴扶墨情绪不明,淡声道:“你下去吧。”
他转身进了卧室,径直朝榻边行去,伫立在原地许久,深深地望着江絮清睡得香甜的脸庞。
上辈子,他在牢中将李善的事告诉了江絮清,想要江絮清将李善的所在之地告知父亲,全因当时李善正在东宫,亲眼目睹了三皇子谋杀太子的全经过。
那夜他去了东宫,正好撞见太子身亡的凶案现场,在太子死后消息传出去没多久,很快便有官兵将东宫包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构陷,他被三皇子栽赃嫁祸,若非及时按下机关,将躲藏起来的李善送走,恐怕李善早已被三皇子灭口了。
李善的事除了太子,他身边只有周严知道,而周严与他一同被抓,李善的行踪便是这样下落不明。
他将李善躲藏之处告诉了江絮清,就是为了让父亲前去接出李善,也好将当日的经过公之于众。却没料到,她竟是将这件事让裴幽知晓,让三皇子有机会提前带人埋伏,后栽赃父亲想要逼宫,扶持年仅四岁的小殿下登基做傀儡皇帝,而裴家便可直接夺权。
她为了让裴幽赢了他,竟是那般狠心背叛他,更害得裴家被冠上谋逆之罪。
裴扶墨落坐在床沿,看着江絮清的睡颜,一颗心被重重提起又放下,反复挣扎。
只觉得内心燃起了恨意的焰火。
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前世的仇便能报了。
他冰冷的手指搭上她纤细绵软的脖颈处。
停留了许久,却如何都用不了力,他下不了手,就连轻轻掐她一下,都怕疼到她。
那仇恨的焰火好似也在缓缓熄灭……
裴扶墨痛苦地闭了闭眼。
既然放不下,割舍不了,何不沉溺下去。
至少这世,一切都不同了,她是他的妻,不会再为了裴幽背叛他了,不是吗?
他眸中浮现暗沉的贪婪,依恋地抚摸她的脸颊,怎么摸都不够。
江絮清睡梦间像是并不安稳,拧着细眉,下意识地将他贴上来的手推开,本就是一个睡着的无心之举,却偏偏点燃了裴扶墨心头的那把火。
他倾身覆下,捏着江絮清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面对他。
“江慕慕,这辈子,你再也别想逃离我的身旁。”
寂静的室内响起他嘶哑的声音。
江絮清睡得沉,并未给回应,他只觉得不满足,薄唇便一下一下来回这般亲吻触碰她的软唇。
亲的实在太久了,江絮清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猛然见到一张俊脸放大在她眼前,吓得她心脏险些停掉。
“唔——”她的唇被裴扶墨缠住,只能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裴小九,你做什么呀?”
裴扶墨又深深地吮了她一口,直到吻得她呼吸急促了才松开,他额头抵在她额前,低声呢喃:“在亲你。”
江絮清被他亲的呼吸难受到脸颊涨红,缓过来后,喘着气嗔他一眼:“你也真是,我还在睡觉呢。”
况且夜里在马车上那会儿,不就亲了许久吗,怎么还亲不腻,这人。
“亲不够。”
裴扶墨的确觉得不够,唇又往下移,一下一下轻轻地啄她微肿的唇瓣,室内都不断响起那清脆到让人耳红心跳的亲吻声。
他不嫌累,这样啄了许多下。
可江絮清实在被他亲累了,索性放松躺平,任由他这般轻柔一下一下地触碰,待她水眸睁开时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她心头一怔,轻轻地将指.尖搭在他的眉骨处,带着怜惜。
这轻柔的举动使裴扶墨恍惚了下,便也停下了亲吻的动作。
她的指腹缓缓地摩挲他俊朗的眉骨,在眉峰处停留,柔声道:“裴小九,你最近怎么总是爱皱着眉,看起来都老了不少。”
他分明才十九岁,离及冠还有大半年,可自从坐上了这左军少都督的职位后便沉稳了许多,但相较起上辈子,此时的他除了沉稳,眼底还时刻夹杂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强势与孤寂,她有时看了很难过,想要从前在她面前无比轻松的裴小九能回来。
裴扶墨伸手捉住她的指.尖,“娇娇这是嫌我不好看了?”
“什么啊……”江絮清尝试抽回自己的手,忽然反应过来,嘟囔道:“怎么忽然唤我娇娇了,我有小字的。”
裴扶墨又将唇覆下,紧接着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从此娇娇只属于我独有的称呼,这样不好吗。”
就像裴小九只有她一个人能叫他一般。
她的小字慕慕,周围相熟的人都爱这样唤她,他不喜欢。
他只想要她连名字都只能是独属于他的。
江絮清低.喘了声,娇娇这个肉麻的称呼,她暂且可以勉强接受,但……
她委屈地喊:“你是狗吗?”
怎么有事没事的又咬她!
裴扶墨心悦至极,笑声从胸腔溢出,便将脸送到她面前,“让娇娇咬回来,娇娇想咬哪里都行。”
江絮清抬起小手将他的脸推开,哼了声:“我又不是狗,没事就咬人呢。”
裴扶墨喉结滚动,又缠了上来:“行,不咬,那亲总可以吧?”
又来?江絮清吓得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裴扶墨便将唇覆了下来。
过了许久,裴扶墨才渐渐消停了下来,将她揽在怀中,哄着入睡了。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江絮清依赖得不行,方才那阵亲吻,已经消耗她不少力气,没多久,便在他怀里睡了去。
日光明亮,今日天气大好,裴扶墨换了衣服出府后,安夏站在梳妆台后为江絮清戴上一对琉璃耳铛。
昏黄的铜镜倒映出江絮清娇美的面容,安夏抿唇笑道:“夫人今日心情很好呀。”
江絮清翘起唇角,“又被你看出来了。”
今日清早醒来她就看到裴扶墨睡在身旁,且还陪她用了早膳,临走之前还特地跟她说了一声他什么时间回府,完全与正常的夫妻一样,她总算有了些嫁给他的真实感。
裴灵梦大清早便来了趟寒凌居,委委屈屈地大声哭喊:“慕慕,你可得救救我,我大概快死了!”
江絮清转过身看,裴灵梦正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向她求助。
听完事情的全过程,江絮清一时哽住,问道:“是今日申时约好去观月酒楼见面?”
裴灵梦点点头,“母亲是生怕我跑了找不着人,一大早就通知了我一声,接着就把我看得严严实实的,不准我出侯府半步,我现在想逃都来不及了。”
相看什么相看,她根本就不想嫁人,况且听说那郑国公的二公子生得文文弱弱,皮肤白净,听起来比她还像个姑娘,这种男人有什么可嫁的?
裴灵梦这是实在没辙了,才想喊上江絮清陪她一起去见那个郑亦舟。
“好慕慕,拜托你了~就陪我去一趟,你在另一张桌子坐着就好了。其余的我自己可以搞定。”
江絮清笑了声:“好,只好如此了。”
时间眨眼一过,约定好的时辰就快到了,裴灵梦在云氏的严厉监督下,不得不盛装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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