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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青梅(三钱空青)


怎么大清早就……
她臊得嘤咛一声,正想埋怨几句,忽然感到唇上有热流淌过。
她伸手触摸,指腹上一处红梅点点。
流血了?
江絮清杏眸怔圆,启唇时嗓音略微嘶哑:“裴小狗!你怎么还是改不了往日德性?”
裴扶墨眉梢上挑,伸出指腹擦掉她唇上的血珠,又用同一个位置将自己唇上的血擦拭,“我的唇不也破了?”
她水眸盈盈扫他一眼,他俊美白皙的面容浮着意味难明的绯色,湿润的薄唇上还带着明显的水光,她顿时脸更红,小声嘟囔:“我可没咬你,是你自己……”
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他忽然是抽的哪门子疯。嘴唇成了这样,她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没想到去了北疆几年,他爱咬人的毛病还是没改。
幼时他就总爱在她的手腕或是小腿上咬上几口,还非说是他的烙印,这样她就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
简直跟狗一样,还做标记?
她刚醒来时那满腔的悲恸情绪,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裴扶墨眼神一凝,忽而又倾身上前。
江絮清紧张得足背紧绷,细着软音:“你,你又想做什么呀……”
他不语,只又逼近了几分。
裴扶墨那侵略性极强的眼神,还有微沉的呼吸,一下羞得她难以直视。
天都亮了,现在显然不是该干这种事的时候,江絮清闭着眼睛,嗓音轻颤:“不,不要,天亮了一会儿安夏就要进来,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他声低沉喑哑,脸庞在她颊边停滞。
江絮清怔然,杏眸忽闪:“啊?”
紧接,她感到眼前一道阴影压来,唇边又是一股濡湿的触感,一闪而过极快消失。
裴扶墨舔了舔唇边的血迹,淡声道:“又流血了。”
江絮清连忙捂住唇,果真湿漉漉的。
他竟是又舔她!
她指尖微抖,羞得想死了。
小狗,就是小狗!
收拾了许久,等嘴唇的红肿彻底消下去后,江絮清才跟着裴扶墨前往了玉荣堂。
府内早膳偶尔会在一块用,镇北侯裴玄因有其他紧急公务,大清早便出了侯府,裴灵梦等江絮清和裴扶墨落坐后,眼尖注意到怪异,惊讶问:“慕慕,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裴灵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整个饭桌上的人听见。
云氏和裴幽一同扫来,前者心领神会抿唇一笑,后者脸色十分难看。
江絮清下意识捂住唇,支支吾吾道:“昨晚夜里喝水时没看清楚,不小心咬着了。”
喝水还能将嘴唇咬破?裴灵梦似懂非懂,刚放下心中困惑,转眼又瞧见裴扶墨唇上也有伤,眼睛瞪的很大:“二哥,难不成你也喝水把嘴巴咬了?”
裴扶墨淡淡睨她一眼,“多事,吃你的饭。”
怎么凶巴巴的,裴灵梦噘了噘嘴,很是不满。
看在裴灵梦还是没成婚的小姑娘份上,云氏不好当面说太多,忙清了清嗓子,招呼大家用早膳了。
江絮清轻轻呼出一口气,幸好阿梦没再追问下去,否则她实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得做了什么事,竟是能将嘴唇弄破,恐怕真问起来,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她臊得将脸埋在碗里,裴幽坐在她对面,是笑也笑不出来了。
裴扶墨眼眸轻抬,看向面上毫无笑容的裴幽,唇角衔着冷意,疼么?上辈子他比这疼上千百倍。
刚用完早膳,裴灵梦就想要溜出去玩,云氏像是提前预知了般,及时将她拦下,“站住。”
裴灵梦可怜兮兮道:“母亲,我与长乐侯府的二姑娘约好了,今日要去郊外踏青。”
云氏端得六亲不认,“今天说什么也不准乱跑,你长姐与她婆母今日要来一趟侯府,留下来帮母亲接待些贵客。”
裴灵梦不满道:“阿姐来了我自是高兴,但阿姐那婆母不是几个月前摔伤了在家养病么?她没事来做什么啊?”
云氏黛眉一扬:“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呢?”
裴灵梦小声嘀咕:“就是讨厌,阿姐那个婆母成天欺压阿姐去她院子里立规矩,又把所有苦累活都推给阿姐做。”
云氏同样对建安伯夫人有怨言,但怎么说长女已经嫁到他家去做媳妇了,她也不好过多插手,只能耐心道:“这种话,你可别在你阿姐面前说。”
裴灵梦瘪了瘪嘴:“知道了。”
说罢,云氏也喊了江絮清过来,“慕慕,今日你也留在府中帮衬一把吧。”
江絮清连忙去看裴扶墨,昨晚他还没答应要带她进宫呢,看来即便同意带她去也不行了,“好的,母亲。”
云氏欣慰一笑。
玉荣堂外,裴扶墨正要与裴幽出门,江絮清心里放心不下,将他拉倒游廊角落说话,“裴小九,你要快些回来。”
他蹙眉,“我还没出门。”
江絮清顿时一噎,“那也要快回。”
裴扶墨淡笑,轻轻推了推她的脑袋,“知道了。”
待转身离去后,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去。
望着他与裴幽离开的身影,江絮清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忽然裴灵梦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慕慕,你就这么喜欢我二哥?”
都走老远了,还盯着他背影。
江絮清红着脸摇头,裴灵梦却是不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好好闹了她一会儿,恰好安夏过来有话回禀,裴灵梦就跟云氏一道进去了。
“夫人,钱叔来消息说那小木屋的雇主不愿卖给咱们。”
江絮清问:“可有让钱叔找其他人去买的吗?”
钱叔是在江府当差的老人,若是他亲自去买,裴扶墨的人认出他了,兴许就不给卖了。
安夏点头,“钱叔是另外找了非咱们江府的人去的,就普通的百姓,但世子的人说是世子不卖给咱们。”
这就难办了,那小木屋裴扶墨分明跟她说要卖掉,她舍不得他们的回忆就这样消失,便想着自己买回来也好,怎么现在又不卖呢?
江絮清思索一番,吩咐道:“还是继续盯着,不卖给咱们,兴许会卖给别人,那屋子绝不可落到其他人手中。”
“好勒,奴婢会让钱叔帮咱们照看着那边动向的。”

第27章 孩子
当今晋安帝年逾不惑, 从去岁起身子骨却不如以往康健,近半年来更是补药不断,兴许是补药有了成效, 晋安帝从上个月起也身子好转许多, 声如洪钟,行动矫健。
裴扶墨与裴幽刚从金銮大殿退出来,宫道的游廊处, 景致美不胜收。
华贵的轿辇从另一处方向前往金銮殿, 裴扶墨驻足, 淡声问:“那是何人?”
前头领路的小太监答话:“回裴世子的话,那位是沈贵妃娘娘, 一会儿便是陛下的用药时辰, 沈贵妃是来侍奉陛下饮药的。”
裴扶墨扫了一眼那已然消失的骄辇,喔了声:“看来这贵妃娘娘倒是很紧着陛下的身子。”
小太监笑呵呵道:“裴世子也瞧出来了, 这位贵妃娘娘自打入宫之后便恩宠不断,不过两年时间已从美人升至贵妃之位, 别的不靠,靠的全是一颗爱君之心吶, 沈贵妃整个心都捧给了陛下,她不得宠谁得宠。”
沈贵妃虽得圣宠, 实际上却是个普通人家出身,其家境贫寒,自幼失怙失恃, 三年前带着自己那患有哑疾的妹妹来长安投靠亲戚, 哪想那亲戚瞧她容貌出色便想将她献给大臣谋个一官半职, 却阴差阳错地在端午那日,陛下出宫观赏龙舟赛时, 被陛下一见倾心。
后宫美人众多,即便当初陛下对她倾心后纳入后宫,实际上并未极其重视,没过两日便置之不顾。
沈贵妃也是个聪明人,借此把握住机会,多番寻得机会往陛下跟前凑,在后宫的妃子斗得你死我活期间,这时候有个满心满眼只有陛下的美人百般关怀,柔情蜜意,叫陛下又如何不沦陷。
那小太监见裴世子没叫停,便自顾自说了许多,直到送二人出了金銮殿。
小太监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去,等彻底没了身影,才摇头轻啧一声:“气度相差也太大了,即便那裴大公子想端出一副矜贵的仪态,但还是在细枝末节上败了下来。”
镇北侯府。
自从建安伯夫人严氏、裴灵萱及郑国公夫人周氏来了后,玉荣堂内都热闹了许多,周氏又是个爱说笑随和的性子,与云氏也很是合得来。
裴灵梦坐在一旁百无聊赖,挽着江絮清的手臂,便小声商量道:“慕慕,你一会儿能帮我打掩护吗?我想偷偷溜走了。”
她实在不懂,母亲与几个贵夫人闲聊,为何还让她特地留下来。
江絮清还未回话,一旁的裴灵萱听见了,压低声音严声警告:“你若敢走,信不信母亲真的会动怒。”
裴灵梦皱眉,“母亲为何要动怒,我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呀。”
江絮清的目光停留在周氏身上,其实当周氏来了侯府后,她便明白云氏的打算了。
郑国公府郑家有个小公子,年岁就大裴灵梦两岁,相传他性情温润谦逊好相与,且房内干净为人坦荡。
这般的家世和为人品性,都是云氏较为满意的人选,这次兴许就是为了让裴灵梦与周氏见上一面,倘若周氏对裴灵梦也满意,兴许这婚事就成了一半。
不过,前世的裴灵梦并未嫁到郑国公府。
前世裴灵梦和裴扶墨的婚事都是镇北侯夫妇较为操心的,但前世因有裴扶墨执意不肯娶妻的坏头带领之下,导致裴灵梦也有了借口不愿那么早就嫁人。
但如今裴扶墨这样难搞的性子都娶妻成家了,云氏自然是要开始操心次女的婚姻大事。
云氏笑眯眯地朝裴灵梦招手,“梦儿,来,过来让你周伯母好好瞧瞧你。”
裴灵梦连忙背过身,一脸愁苦无声惨叫,又在自家姐姐的严目下,即便不情不愿,也只能维持她侯府千金的仪态,上前对周氏福身行礼。
周氏面带笑容,不动声色地将裴灵梦上下打量了一圈,“好灵秀的姑娘。”
云氏笑得见牙不见眼,代裴灵梦谦虚道:“国公夫人过誉了。”
恰好的氛围,偏巧这时建安伯夫人严氏,冷不丁地笑道:“小丫头除了贪玩了点儿,哪都招人喜欢。”
这话虽是夸赞结尾,但前半句的暗讽之意还是较为明显。
云氏顿时笑脸僵滞,裴灵萱也脸色不太好,她行至严氏身后,柔声低语:“婆母,阿梦贪玩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她已长成了大姑娘,性子也稳妥了许多。”
严氏唇角噙着笑,慢悠悠地打量裴灵梦,“是吗?最好是如此。”
仅仅简单的几个字,裴灵萱白着脸,双手紧攥衣袖,站在她身后没再接话了。
江絮清的细眉越蹙越紧,这还在镇北侯府呢,这严氏就敢这样不给裴灵萱面子,若是在建安伯府,还不知要如何斥责她。
按理说裴灵萱是侯府嫡长女,镇北侯府的家世地位都高建安伯府不少,即便嫁到伯府那也是下嫁。
那建安伯夫人竟还不满裴灵萱。
裴灵梦顿时气得温婉贤淑都无法装下去了,直言讽刺道:“不就是几个月前你的女儿在妙音阁跟我看上了同一套头面,最后那套头面店家还是卖给我了,心里觉得不服吗?若有什么不满的你冲我来就好,为何要给我长姐甩脸色?”
她阿姐有什么对不起建安伯府的,什么前几个月摔伤了无精力打理伯府中馈,她都听母亲提起了,哪来的摔伤,根本就是脚指头轻轻撞了下,却借着这个由头什么累活都塞给阿姐干,分明知晓她有孕在身了,还不晓得体贴一些。
裴灵梦心性直率,快人快语惯了,根本不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她不像裴灵萱那样是温婉柔顺,万事笑笑而过的性子,当即便与严氏撕破脸皮。
那严氏气得猛然站起来,颤着手指指向裴灵梦:“你这小丫头,竟这般目无尊长,怎么说话的?”
云氏脸色阴沉,但并未出声阻止,由着裴灵梦又抒发了几句,见她快要收不住,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这才出言将她安抚下来。
而严氏已然被气得不行了,宽袖一扬,当即便喊伯府的丫鬟与她回去。
严氏拂袖离去后,云氏一脸歉然地对周氏道:“许是天气太热了,梦儿这才一时口不择言,实则她以往并非如此的性子。”
周氏笑道:“不碍事,我想严夫人是长辈,也不会与一个小辈这般较真。”
两相对比下,云氏这下对郑家更有好感了,当初若非长女执意要下嫁给建安伯世子,就严氏那性子,她是如何都不会依的。
几番交谈后,周氏见时辰不早,便提出告辞,但离开时神色舒朗,好似并未因方才那摩擦对裴灵梦有不好的印象。
等人都离开后,就剩一家人了,裴灵梦气过头后才明白自己铸下大错,她红着眼给裴灵萱道歉:“阿姐,都怪我,是我性子太急了,竟那样……”
她顶撞那严氏只图自己爽快,可她阿姐晚上还要回伯府,指不定会被那老太婆刁难,现在回想起来,她便毁的肠子都青了。
裴灵萱苦笑一声:“不怪你,即便你不与我婆母产生争执,她也不喜欢我。”
严氏有个极其疼爱的外甥女,一心想要外甥女嫁进伯府成为自己的儿媳,奈何林敬元与裴灵萱早已一见倾心,二人私定终身了后,林敬元才将此事告知她。
严氏因怵镇北侯府的权势地位,即便心有不满,她也不敢棒打鸳鸯,但裴灵萱嫁到建安伯府后,她成了婆母,就觉得自己不必怕镇北侯府了,整日想法子针对裴灵萱。
林敬元又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严氏每次只要哭一哭闹一闹,他就只能无奈地让裴灵萱顺从一下老人家。
江絮清听完心里不是滋味,前世萱姐姐在镇北侯府出事后,就被林敬元休了,在休妻之前不久,她就隐隐听说好似在萱姐姐怀有身孕期间,林敬元就偷偷养了个外室。
看长女出嫁后被婆母如此折磨,云氏心里大痛,她当初就该再强硬些,直接棒打鸳鸯让女儿恨她,也好过嫁到建安伯府,可如今后悔已然没用,嫁出去的女儿,在别人家里,她如何插手。
裴灵萱虽然也想留在侯府,但婆母已离开许久了,若她还不回去,定然会出事,只好依依不舍地告辞。
江絮清忽然叫住了她,紧紧握住裴灵萱的手,低声正色道:“萱姐姐,你或许可以试着,多想一些,不要过于信任。”
她这句话说的极其隐晦,裴灵萱没太明白,但凝望着她眼神中的认真,心头一怔,还是应下,“好的,姐姐听进去了。”
裴灵梦因今日冲动下给自己长姐添乱一事,心里烦闷不已,江絮清看着天色尚早,便提议带她出去散心。
二人乘坐侯府的马车,行至长安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街道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两边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车厢内,裴灵梦不停唉声叹气:“慕慕,我是真的后悔了,不该图一时的爽快,而害得阿姐为我擦屁股。”
江絮清将她颊边碎发撩开,柔声道:“阿梦,萱姐姐定不会怪你的,你可莫要乱想。”
她眼眶湿润,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她怪我,而是阿姐她性子与我南辕北辙,加上我明知她不舍得与姐夫争执为难,便一直顺着那老太婆受了不少委屈,我竟还这般不懂事……”
江絮清心疼她自责,只好再多多安抚几句,待有所缓和后,便扶着裴灵梦下车了。
裴灵梦最爱逛古玩或是头面铺子,江絮清先带她去长安贵女最常光顾的妙音阁,店铺掌柜的一看见二人,便笑得谄媚迎上前:“世子夫人和裴二小姐来了,来,二位里边请。”
江絮清道:“余掌柜,按老规矩吧。”
余掌柜登时面容堆得更盛,弓腰道:“好嘞——小李,快将近期新上市的流苏步摇、嵌宝金钗、琉璃玉坠全部都呈上来给二位贵人挑选挑选。”
裴灵梦本身恹恹地,当那琳琅满目的钗饰摆在她面前后,她眸中的光倏然就亮了几分,立刻恢复精神,与自己的侍女在一旁挑选起来了。
安夏见状,小声笑道:“果然还是夫人知晓如何安抚好二姑娘。”
江絮清轻声道:“我们自小一同长大,阿梦心思单纯,爱玩爱闹爱漂亮,若是不开心了就带她来买衣裳或金钗,她保准心情大好。”
她说的语气松缓,到最后却越来越轻。
她不由凝滞一瞬,既然她对阿梦都这般了解,那为何好像对裴小九她却好似总觉得看不明白?她至今都捉摸不透他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江絮清想得出神,安夏眼神忽然朝店铺门外扫去,眯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问:“夫人,您看那是周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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