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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青梅(三钱空青)


江絮清何时会做糕点了?至少在他去北疆之前,她是不会的,想来应是在那几年时间学会的。
他心里顿时有些痒。
裴扶墨眼神一瞥,“丢了是浪费粮食,倘若岳丈知晓了定会指责你。”
江琰也不住地点头,没错,爹爹最是严厉,看不得他这般糟蹋粮食的行为。
可是给谁吃呢?这附近一个下人都没有,若是回去给阿娘,来回跑一趟得多麻烦。
若不然先搁一旁放着好了,一会儿习武完了他还可以继续吃了。
江琰窃喜一声,正要说出自己这个想法。
裴扶墨已然淡言淡语,在他开口前,警告道:“身为习武之人,若是一点口腹之欲都无法抑制,是无法真正定下心来习武的。”
江琰觉得脑瓜子顿时“叮”了一声,放弃了方才的打算。
裴扶墨蹙眉,看这小子的小胖脸都拧成一团,顿时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没表示,俊脸的神态仍旧平静。
江琰来回琢磨了许久,只好拜托面前的男人,“若不然还是姐夫吃了罢?总归这也是阿姐亲手做的,想必姐夫也不会嫌弃。”
裴扶墨轻压唇线,淡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午膳时分,江濯在大理寺的事忙完后就回了江府,见裴扶墨正好也在,用饭时他顺便提起,“怀徵,你拜托我找的那个人,目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裴扶墨嗯了声,“知道了。”
江濯的声音压得很低,想来是公务上的私事,便只同裴扶墨提及,江絮清坐一旁正好听了去,凑过去问江濯:“哥哥,找什么人?”
江濯扫了眼裴扶墨,见他神情冷淡,一副并不想说出来的态度,只好说道:“一点公事,公事,问这么多做什么?”
江絮清瘪了瘪嘴,一脸哀怨地看向裴扶墨。
究竟是藏了什么秘密,连哥哥都知道,竟是不告诉她。
午膳用了后,又在江府逗留了许久,到申时左右裴扶墨与江絮清才一道离开了江府。
裴扶墨一进车厢就开始闭目养神,江絮清就慢慢挪过去闹他,一下戳他的脸颊,一下揉捏他的手指,闹了许久他都不曾睁开眼。
江絮清眼眸溜溜转,狡黠之色掠过,忽然上半身都伏到他胸膛前,红唇抵在他耳畔,期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耳廓轻微动了下。
果然是在装睡,她与他相识十几年也并非白认识的,三两下就看穿他的伪装。
既是故意装作不理她,她岂能这样随了他的意。
江絮清低声窃笑,眉眼弯弯,转而红唇轻抿,过后又微微开启,似有似无地含住他的耳垂。
裴扶墨顿时浑身一僵,冷淡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她可真敢,连耳垂这样敏.感的位置都敢碰。
裴扶墨缓缓睁眼,眸色微黯,重重呼出一口气,半晌,无奈道:“你又想做什么?”
江絮清方才也就逗逗他,他睁开眼后这样看着她,她就不敢放肆了,谁叫他的睡脸看起来那样乖,让人想要欺负的。
“陪我说说话好吗,从来的路上你不说话,回去了还不说话,裴小九,我怎么记得你从前对我很多话的呀。”
裴扶墨眉梢微压,从前她不是最讨厌他总是缠在她左右?他现在有意减少了黏着她的心思,她反倒觉得不习惯了。
江絮清忽然被他怀内的东西吸住了注意,问道:“你怀里的是什么?”
怎么鼓鼓的。
裴扶墨将衣襟内的东西取出,“江琰藏起来的糕点。”
江絮清取过打开一看,诧异道:“这不是我给琰儿做的莲花酥吗,怎么在你这,你找他要来的?”
裴扶墨语气淡然,无所谓道:“是他想扔了,但担心岳丈指责,就强行塞给我了。”
江絮清顿时有些泄气,“我还以为你知道这莲花酥是我做的,特地从琰儿那骗来的呢。”
裴扶墨冷嗤,“想多了,你明知我最厌恶甜食。”
江絮清双手捧着那莲花酥,小声嘟囔:“知道的,所以我也没打算做给你吃。”
“还不是琰儿贪嘴了,非缠着我做。”
这莲花酥是几天前做的,若是再不吃恐怕要坏了,父亲的教导向来严厉,是绝不允许浪费粮食等行径,江絮清自幼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即便自己午时的膳食还未完全消化掉,她还是勉强自己给吃了。
一包莲花酥里有三块,江絮清吃了两块半,剩下的实在吃不下去了。
她抬起如波似的杏眸,慢慢贴到裴扶墨身旁,“裴小九,这半块你吃了好不好?”
裴扶墨乜她一眼,似在问她是否将他方才说的话没听进去。
江絮清舔了舔唇边的莲花酥碎屑,说道:“这个并非很甜,口味中规中矩,况且就只有半块了嘛。”
“好不好嘛?”她软着身子贴得紧紧的撒娇,那半块莲花酥都快要喂到裴扶墨唇边了。
裴扶墨眸色微黯,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那一点点濡湿的糕点碎屑她似乎还未察觉,顿了片刻,他将脸别开,语气不悦:“不吃。”
江絮清冲他皱了皱鼻尖,也不勉强了,将手中举着的半块糕点拿回来。
凝了半晌,可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犹豫又犹豫,江絮清一鼓作气抓着裴扶墨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杏眼圆怔,故作恼怒:“你摸摸看,它都鼓成什么样了!”
裴扶墨的掌心在她温软的小腹处按摸了片刻,果真绵绵软软还有轻微起伏,与她平时平坦的小腹有鲜明的对比,看来是真吃不下了。
他眼尾微垂,将脸移过去,在她还在生闷气时,便用嘴将她手中的半块莲花酥衔了过来。
裴扶墨极其厌恶甜食,自小便从不碰这些糕点,让他吃一口就跟要了他命似的,不过这半块吃完,他倒是面色坦然,并未动怒。
嘴唇抿了几下,他眉目渐渐松缓,果真不是很甜。
江絮清得意坏了,直接钻到他怀里去,将面颊仰起来,满脸献宝似的,“如何?是不是很好吃?”
裴扶墨慢条斯理地咽下那半块莲花酥,俊朗的眉目蕴着投入车厢内的溶溶阳光,小姑娘还一脸雀跃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将脸怼到他面前,那张红唇……
他轻微启唇,“不错。”
裴扶墨这样厌恶甜食的人都觉得不错,那定是极好的,江絮清顿时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状,“那我下回还给你做,好不好?”
裴扶墨眼神微黯,淡声道:“先把你最后剩的那点儿吃完再说。”
哪里还剩了?江絮清正想低头去找,面前便忽然一道阴影压了过来,嘴唇感到一种濡湿柔软顺过,又转瞬即逝,仿佛方才那酥麻的触感只是错觉。
裴扶墨伸舌舔了舔红唇,“味道不错。”
江絮清楞了会儿,脸颊微红,小声嘀咕:“方才还说不想吃。”
现在连她唇边的糕点碎屑都抢。
说起来,裴扶墨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学做的糕点?”
许是因这是他两世了才得知的事,心里头还是莫名不快。
江絮清窝在他怀里,听到这个问题,忽然身子都僵硬了,回想起她是如何学会的做糕点,便觉得有点后怕,这事定然不能告诉裴小九。
过了片刻,她才轻声道:“就是前两年,有一次无聊之下找厨子学了而已。”
裴扶墨按在她腰侧的手掌心缓缓收紧。
看来,她还有许多是连他都不知情的事。
这种认知,让他心情极其不虞。
回了侯府后,还未踏进玉荣堂,周严便现身,在裴扶墨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他轻轻颔首,转身与云氏和江絮清说自己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也没说什么时辰回,说完便带着周严很快消失了。
云氏见江絮清眼神还看向方才裴扶墨走的方向,笑了笑,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兴许只是衙署一点要紧事需要他处理。”
江絮清莞尔:“嗯,夫君以公事为重是应该的。”
云氏瞧她那般贴心,比以往要稳重许多,心里更加对怀徵有些不满。
这才刚成婚几天,究竟是什么离不开他的事,刚回府还未落脚就急忙出去了,也就慕慕性子好,才没计较。
云氏摇了摇头,又拉着江絮清聊了许久,一盏茶后才放她回了寒凌居。
刚回寒凌居,安夏诧异问:“夫人,怎么就您一人回来,世子呢?”
“方才来了紧急的公事,他就着急出门了,兴许夜里会回。”
安夏皱眉,这才成婚几天啊,婚假都没收呢,是什么事就忙成这样了,可看见夫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她也不好说什么。
江絮清是真的没有多想,裴小九一向在公事上严谨细密,方才看周严着急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必须要他亲自去处理的事。
“安夏,陪我在寒凌居转转吧,也好认认人。”
从现在起寒凌居的女主人是她了,她不再与从前那般是客人,多少也该为她和裴扶墨今后一直居住的地方更多了解。
寒凌居内的仆从不多,仅仅一些洒扫的仆妇,看外院的小厮,及一些负责其他活计的侍女,正房卧室倒是没有一个侍女,裴扶墨不太喜欢有人伺候,更不喜陌生人近身,所以就没有贴身伺候的侍女了。
实则寒凌居她也极其熟悉了,幼时更是没少来,但这次到底是换了身份。
江絮清转了一圈,寒凌居的下人一一都上前见了一面,这才挥挥手让下人自己忙去了。
趁着四下无人了,江絮清领着安夏朝寒凌居的后院方向去,小声道:“安夏,带上工具,陪我去后院看看。”
实则有件事藏在她心里许久了。
前世在牢房中,裴扶墨告诉了她两个机密,其中一个便是在他寒凌居的后院的古槐树下,埋了他在北疆行军三年留给她的宝物。
可惜当时她只一心想要将裴扶墨救出来,那树下的东西还未来得及去挖,便已经死了。
如今是难得的机会,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藏了什么好东西留给她的。
安夏见江絮清这般小心翼翼,一直左顾右盼的,忍不住笑道:“夫人,您这么紧张做什么呀?不就是挖树底下的东西吗?”
“嘘——”江絮清急忙按住安夏的嘴,小声道:“这里是裴小九的地盘,谁知附近有没有他的人,若是让他的人看见了还得了。”
这世裴小九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倘若被他知晓她知道这个秘密,他定会多疑猜测她是如何知道的。
安夏不明白为何不敢让世子知道,但夫人的话她向来唯命是从,连忙点头为她保密了。
四处探了下,确认这后院的确没有一个下人后,江絮清这才放心。
裴小九说的古槐树应当就是最中央的这棵,江絮清抬眸望向这棵有了些年岁的树,思绪忽然有些飘散,画面跟着一转——
“裴小九,我下不来了……”她坐在最高的那树端,娇小的身躯不住地发抖,软着哭腔朝下喊。
八岁的裴扶墨站在树底下,无奈地扶额,“我就一会儿没看着你,你竟是爬到最顶上去了,江慕慕,你是猴子吗?”
她都快吓死了,这棵树极其高,往下看久了她脑子都是眩晕的,大哭着喊:“你快救我,不然我要摔死,摔成肉饼了。”
最后她是被裴扶墨背下来的,只记当时吓得魂魄都像丢了,抱着他哭了许久,还被裴扶墨嘲笑了两天。
“夫人?”安夏轻轻唤了声,江絮清从回忆中抽离。
江絮清下定决心,道:“咱们一块挖,你去那头,我在这头。”
“好勒。”
偌大的后院,只见那棵最古老的古槐树下,两个姑娘抬着锄头正在分散两头努力地挖掘。
江絮清还从没干过这种体力活,挖下来有些费劲。
只是才挖了一点儿,还没挖出坑,寒凌居的下人就寻了过来,“世子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啊?”江絮清还来不及藏起锄头。
那下人见江絮清这般,好奇问:“若不然,小的帮夫人继续挖?”
江絮清故作镇定道:“没事,方才是我的耳铛掉了找不着,以为是掉进土里,现在找到了。”
下人也没多想,笑道:“那便好,对了,夫人还说让您收拾一下,一会儿陪她出门呢。”
江絮清应下了,就拉着安夏将方才挖的土又埋起来,确认看不出任何被挖过的痕迹后,就返回了主屋。
罢了,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稍做整理一番,江絮清到了玉荣堂。
云氏显然一副要出门的打扮,但现在时辰不早了,能去哪儿?
“慕慕来的正好,快,马车在门前候着,咱们一块儿出去。”云氏上前拉住江絮清,就牵着她往外走。
江絮清跟上前,边走边问:“母亲,我们这时候出门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到了马车上后,云氏这才说道:“是怀徵的兄长回了,这趟是去城门接他。”
裴幽?江絮清脸色顿时不太好,她坐着都十分不安,眼看马车要启程了,她急忙说道:“母亲,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得回去一趟……”
云氏一心着急去见长子,只盼着马车赶紧启程,问道:“什么急事?”
江絮清还没想好怎么搪塞,云氏就笑道:“若不是太急,就先跟我一同去接你兄长回府,对了,幽儿前日来的书信还提到了你,说是很开心与慕慕成为一家人。”
马车已然启程了,江絮清没办法,只能跟着一道去了。
一路上江絮清心里都十分忐忑,可转念一想,她嫁给裴幽都是前世发生的事了,并没有任何人知道,若是她表现的太过反常反而还会引起怀疑,如今已然嫁进了镇北侯府,就不可能完全不与裴幽打交道。
再说了,云氏也在,能发生什么事呢?

第26章 咬唇
周严踏着晚霞领了一名容貌出色的女子从青石板路沿着小道往深巷内行去, 一直走到最里处的一所宅院,门口有几名黑衣侍卫值守。
周严带着那个女子进入屋内,回禀:“世子, 这已经是属下找来最像的了。”
那美貌女子的眼部被蒙了黑布, 根本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处,但四周冷寂的氛围实在让她害怕,她吓得跪下来求饶:“这位大人, 小女子只是个孤苦无依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求求大人大发慈悲, 放过小女子吧……”
良久,男人低声道:“从今日起, 你便住在此处, 吃喝住行都有人照顾。”
那女子没听明白,嘴唇微张:“大, 大人……何意,小女子实
在不明……”
裴扶墨朝周严看了眼, 周严心领神会,将那女子扶起来, 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一炷香后,周严独自出来, “世子,该说的属下已经说明白了。”
裴扶墨坐在红木椅上,神色略显疲倦, 问:“人醒了吗?”
“醒了, 方才那女子已经在玉嬷嬷的带领下去见了小殿下。虽说已经尽量将她身上的香气换了, 这女子的声音也是最接近那个女人的,但小殿下似乎并未真的认为那女子是他的母亲。”
裴扶墨轻笑一声:“虽说他只有三岁, 但并非傻子。”
周严不解,“那,为何……”
“你想问我,既然如此为何还是要给他找个母亲?”
周严点头,“小殿下虽说半岁后就没见过他亲生母亲了,兴许是完全不记得生母的长相,但母子连心,这来个假的冒充他的生母,想必小殿下也并不会买账。”
裴扶墨淡声道:“不过是给他个念想罢了,省得整日哭哭啼啼,三天两头的让我往这流远斋跑。”
周严暗暗擦汗,里头那位小殿下可是太子殿下的骨肉,世子敢说,他可不敢跟着应和。
黄昏时分,彩霞弥漫,镇北侯府的马车在城门口附近的僻静处等候,没多久就顺利接到了人。
裴幽落坐在云氏身侧,笑意温和:“母亲,儿子回来了。”
云氏泛红的目光在裴幽身上来回打量,哽咽了半晌,才叹道:“幽儿,回来就好。”
大半个月没见,云氏实在想念极了,本身孩子认回身边还没多久,怎么就莫名其妙外出公务了半个月呢。
等母子二人团聚过后,江絮清在心里做足了准备,才轻柔启唇,唤了声:“兄长。”
没人注意到听到这声兄长的裴幽眼神暗了几分,他温声道:“我还没有亲自祝贺慕慕新婚大喜。”
江絮清垂眸,“兄长的心意,我与怀徵都感受到了。”
“是吗?看来慕慕什么都会同怀徵讲,那兄长也不必担心你们二人会争执吵架了。”他轻轻笑了几声,语气极其的自然,像在调侃新婚夫妻。
云氏说道:“你这孩子可别操心了,慕慕和怀徵知晓分寸的,反而是你,老大不小了,还让弟弟先你一步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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