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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青梅(三钱空青)


江絮清顺着安夏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周严的背影走进了一个巷子,意外的是,周严身旁有个女子,光瞧着背影是极致的曼妙,想必是个年轻的小美人。
“是他。”江絮清确定道。
安夏疑惑不已:“这周严每日与世子同进同出的,今日怎么自己来街上了,他身旁的女子是谁呀?看样子好似是护着那名女子。”
周严向来只听从裴扶墨的命令行事,倘若他护着的人,定然是裴扶墨的吩咐。
江絮清轻轻咬着唇瓣,望着周严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越想下去心思越乱,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安夏,你去打听一下,那巷子里是什么地方。”
安夏应道,正要拔腿出去,江絮清又喊住她,犹豫道:“小心点,千万莫要让周严察觉到。”
裴灵梦刚挑完首饰,抬头一看,安夏竟是不见了,江絮清随口说让安夏出去买点糕点,裴灵梦也没多想,笑着将江絮清拉过来,说道:“慕慕,你也挑一套吧,今日我包了。”
江絮清自然不会跟她客气,正想挑一支钗子呢,裴灵梦又一惊一乍地按下她:“罢了,还是让二哥下回亲自带你来买好了。”
她自小吃了太多次这样的亏。
二哥对慕慕那让人吃不消的占有欲,他无论是什么都要在慕慕这里排第一,就连送金钗这种,若是被她捷足先登了,二哥知晓后定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江絮清眼尾垂下,没精打采道:“他都没提过要带我出来逛一逛,更别提送簪子了。”
裴灵梦笑得一脸暧昧:“二哥是男人,加上每日公务繁忙,兴许一时没想的那般细致。你若想与他出来,就主动提呀,你想要什么,他还不得都捧到你面前来呀?”
“就连那离元先生的孤本,你当初随口提了两句,二哥便记挂了许久。”
江絮清诧然:“离元先生的孤本,那不是他自己也仰慕离元先生,然后一次在北疆时无意寻得的吗?”
裴灵梦杏眸怔圆,“他是这样同你说的?”
江絮清点头,并且当初这孤本还是他拿来与她做交换条件的呢,当初她以为那是裴扶墨自己也想要的孤本。
裴灵梦轻啧一声,摇头道:“那你是被我二哥给骗了。我可是从父亲那听说了,当初二哥离开长安后便一直在打听这孤本一事,后来在北疆,一次从某个将士口中得知,离元先生的孤本流落到蛮夷将领的手中,二哥得知后,在一次大战中拼劲了全力与敌方厮杀,单枪匹马冲进了敌方的军营降服对方,后苦苦寻得。”
“二哥他想要这孤本,本就是为了你,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值得二哥这般挂怀。”
江絮清听完,心里很是沉甸甸的。
她竟全然不知……
那孤本实则只是她爹爹想要,她就无意中提过两次,没有让他帮忙找,也根本没想到他会放在心上。
余掌柜已经将首饰都打包好了,裴灵梦买了想要的东西,心情大好挽着失神的江絮清就往门外走。
正好安夏也寻了过来,江絮清看了她一眼,轻微摇头。
安夏心领神会,把话先憋着了。
这厢裴灵梦都要上马车了,她的侍女忽然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小声问:“没认错人?”
侍女道:“没错,那人化成灰奴婢都认识,那酒肆内的男人,正是世子大婚那天轻薄姑娘的无耻之徒。”
裴灵梦气得眼睛都燃了起来,那人不正是她二哥的冷面下属吗?她当即连家都不想回了,想去会会那男人,转身对江絮清道:“慕慕,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看天色还很早,江絮清点头,“那你可别在外头玩太晚了,要早些回。”
话刚说完,裴灵梦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江絮清:“……”
待上了马车,车夫询问:“世子夫人,现在是回府吗?”
安夏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去一趟灵玉阁。”
江絮清将手中那锦盒打开,看着里头那块莹润的墨玉,笑容愈发甜蜜。
她要将这块墨玉打造出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送给裴小九。
他定会欢喜的。
马车缓缓启程,安夏便提起了方才跟踪周严的事。
“夫人,那条巷子名叫涟水巷,里头住的就是一些普通百姓,没什么奇怪的,奴婢问了那巷子周围的人,都说没见过有什么贵人来到此处。”
听起来好似挺正常的,但安夏琢磨道:“奴婢分明是跟着周严进去的,可很快他便没了影,实在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乾坤。”
江絮清缓缓将手中的锦盒盖拢,蹙了蹙眉:“暂且别管了,看来只是世子的机密公事罢了,我们若是去查,兴许还会坏事。”
安夏也觉得是如此。
彩霞倾斜,夕阳西下。
裴扶墨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周严上车后,回禀道:“世子,探子来报说,并未查到大公子详细的幼时过往,因大公子幼时流落过太多地方,十几年过去了,若想探查出细致的往事恐怕要些时日。”
裴扶墨继续阖眼,嗓音低哑:“再难也要查出来。”
裴幽定然藏了什么秘密。
周严回道:“是。”
他拱手领命后下了马车,轻吹口哨,不过片刻,便有一只黑鹰在他手臂驻足,周严将写下的世子口令夹上那鹰的鹰爪下,目送它飞远。
周严收回眼神,正想上马车,目光往侧边一扫,看了一阵后神色古怪,他站在车窗边低声道:“世子,属下看见世子夫人了。”
裴扶墨缓缓睁眼,黑眸沉静。
周严斟酌了须臾,还是老实地继续说:“世子夫人与……与大公子,一同从灵玉阁出来了。”
傍晚时分的灵玉阁内客人络绎不绝,大堂内美玉摆件各个皆精致华贵,流光溢彩。
冷掌柜毕恭毕敬地送江絮清出了雅间,江絮清再三叮嘱道:“冷掌柜,您可得亲自把关,莫要让这枚玉佩有一丁点儿差错。”
行到柜台时,冷掌柜咧笑回道:“世子夫人交给我便千百个放心,咱这灵玉阁可是在长安城有着百年招牌的玉肆,玉器雕刻师更是拥有巧夺天工般的精湛手艺,就没有失手过。”
江絮清莞尔,“那便好。”说罢,她便准备带着安夏回去。
冷掌柜细细打量这块墨玉许久,忽然着急喊住江絮清,“世子夫人稍等,这块墨玉好似就是夫人三年前在灵玉阁定下的墨玉?可这块玉我记得两年前就已经卖出去了。”
江絮清听完连忙驻足,“这么巧?”
三年前她曾在灵玉阁订过一块上乘的墨玉,但没多久裴扶墨就离京了,因这个礼物无法送出去,她便一直将那块墨玉存放在灵玉阁没有去取,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想必这块墨玉店铺老板早就卖了出去,她也没多做他想。
难不成就是卖给了盛嫣?江絮清心里微微动容,“掌柜的可还记得……”
“慕慕。”
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江絮清身体骤然僵硬。
裴幽已然行至江絮清身侧,笑容清浅:“慕慕怎会在此?”
冷掌柜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但因裴幽回到镇北侯府的时日不长,长安人认识他的并不多,只当这男人是江絮清好友,他不好打断谈话,便默默进了柜台内。
江絮清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情绪平平道:“兄长又怎会在此?”
裴幽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她退后的几步距离,笑道:“刚与怀徵从宫中出来,他便有要紧的事先离开了,我闲来无事只好随处转转罢了。”
江絮清也不过随口问问,听完也就轻扯唇角,“那便不打扰兄长,我先回侯府了。”
江絮清转身拉着还在一旁不明情况的安夏急着要离开。
“慢着。”裴幽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几步便追了上来,他站在江絮清身后驻足,慢悠悠道:“既都是回府,何不同行。”
现在虽说已至黄昏,但灵玉阁每日的贵客繁多,而他们正在店铺门口,倘若再多番交谈,指不定会被人认出来,江絮清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背着他缓缓呼一口气,不得已妥协道:“那好,兄长先请。”
裴幽垂眸,目光落在她今日着的雪白色裙裾处,仿佛两年前雪夜的场景重现,而他也与两年前那般,还是只能这样远远注视她的背影,摸不得,碰不得。
有多好笑。
裴怀徵没从北疆回来之前,她分明对他很是亲近,那两年,他们日日在江府的情分难道是假的么?
为何等裴怀徵回了长安没多久,她偏是忽然与他生疏了起来。
难不成,她是受裴怀徵的蛊惑,才不再与他来往?
裴幽心里猛沉,跨步上前几步便行至江絮清身旁,看似与她同行,他却能感觉到她对他刻意保持的那股疏离感。
三人刚出了灵玉阁。
江絮清还没来得及远离裴幽时,安夏眼神暼向右侧方,提醒道:“夫人,世子来了。”
江絮清循着她视线望去,几步远的距离处,一身墨紫色蟒袍的裴扶墨伫立在晚霞的辉光下,柔和的光将他俊美的轮廓线条勾勒得犹如精致的画作,他面上含着浅笑,眸色似有冷意。
天色微微暗沉,风也静了。
马车行至镇北侯府前停下,江絮清下了马车后,眼神往后一瞥,见没有另一辆马车跟过来,面色疑惑了须臾。
很快身旁响起轻嗤,裴扶墨淡声道:“兄长临时有事,要晚点回府。”
方才在灵玉阁意外碰面,裴幽回了自己的马车,跟着他们的马车在后,江絮清还当他也要一道回来,在没看到人后也就稍微诧异了下,她喔了声,不以为意道:“那我们进去罢。”
她看起来像是丝毫不在意裴幽回不回,裴扶墨有些想笑。
江絮清十分自然地挽上裴扶墨的手臂,要与他进府,她的手背突然被温热的掌心覆盖,江絮清抬眸看去,对上裴扶墨冷漠的视线。
“你今日去灵玉阁做什么?”
还是问了。
方才从灵玉阁离开后,上了马车她便匆忙将自己与裴幽偶遇的事解释清楚了,当时裴扶墨只淡淡睨她一眼,“我什么都没问,你紧张什么。”
不知为何,只要是对上裴幽的事,她总是对裴扶墨有一种天然的心虚感,倒是忘了,她急于解释,反而还犯了欲盖弥彰的错误。
不过后来他也一直闭目养神,什么也没问,她以为他并不在意的。
江絮清缓缓将手松开,扬起莹白的脸庞,唇角微勾,笑意有些赧意地说:“我给你订做了件礼物。”
礼物?裴扶墨蹙眉,细细打量她面上的神情,想从中看出点什么隐瞒。
可她掩饰的实在太好了。
他只迟疑片刻,很快便恢复淡漠的神态,负手朝府内走,“江慕慕,我的生辰早就过了。”
竟是一点都不感动?江絮清站在原地楞了会儿才追上去说道:“谁说只有生辰才用送礼的?”
他倏地驻足,江絮清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他坚硬的后背。
她揉了揉泛红的鼻尖,疼得泪花都冒了出来,他究竟是怎么长得,为何全身上下都那么硬!
裴扶墨转过身来,眼中并无任何感动,语气清冷:“江絮清,你曾说过,除了生辰礼物,你并不会为我花费一点心思。”
江絮清揉鼻尖的手顿时僵滞,她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想,总算回忆起当时为何说了这句话。
在她十岁那年,她喜欢与同龄的闺秀一块玩闹,但贵女圈内与她最要好的只有成如筠,筠儿时常会来江府寻她,曾与她说过,贵女圈内不少人在流传她厚颜无耻每日缠着镇北侯世子一事。
裴扶墨自小便优秀,他这般的家世相貌与才能,想要与他打好关系的人更是层出不穷,小姑娘心仪他的更是数不胜数,而他除了一些国子监内相识的好友,姑娘中也就与江絮清关系最为要好,甚至不在意男女大防一事,也要与她亲近。
裴扶墨幼时也算称霸长安的小霸王,他总觉得江絮清是他一生要护着的人,若是有谁敢说她一丁点儿不好,他会直接上门教训,打得那人不敢再说她闲话。
这样的状况久了,除了成如筠之外,吓得许多闺秀都不愿与她来往。
这种事对当时才十岁的江絮清来说打击极大,当筠儿告知她,圈内在瞎传是她勾缠裴扶墨这事时,她只觉很是气愤,分明是裴扶墨为人霸道蛮不讲理,总是不准她与其他人交好,反而也是因为裴扶墨,在他人口中,她成了那个嫉妒且心胸狭小之人。
也是在镇北侯府举办裴扶墨生辰宴那日,花园内,她被一群贵女嘲讽,说她想讨好裴扶墨的心思众人皆知,就连送的生辰贺礼都那般百般费心。
当时她便当众对那些贵女说,若非生辰贺礼,她绝不会为裴扶墨花一分心思送礼物,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他。
现在回想过来,实则她也想不起当初为何要那样说,只记得当时实在不喜欢有人拆穿她对裴扶墨的生辰礼费了许多心思的事。
有一种好似她没穿衣裳,被众人看穿她心思的羞耻感。
她没想到,这句话竟是被裴扶墨亲耳听见了,更没想到的是,过了这么多年,他竟还记得那样清楚。
江絮清抿了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裴扶墨轻笑一声,笑意自嘲,似也并不打算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大抵是即便她解释了,他也再不会信她。
玉荣堂内,云氏见裴扶墨和江絮清虽是并肩回来,但二人一个冷沉着脸,一个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显然方才发生了不愉快。
“怀徵,慕慕,你们过来。”
江絮清看了一眼裴扶墨冰冷的侧脸,心中酸涩,随他一同进入堂内唤了声:“母亲。”
云氏颔首,目光在二人看似有些疏离的情绪上来回打量,待说了一些家常后,才话锋一转,说道:“孩子的事你们也该考虑了。别整天就知道往衙署跑,是有什么忙到不能落脚的事离不开你?”
最后一句话是对裴扶墨说的,自成婚后除了头两天,裴扶墨是整日早出晚归的,她可是都听说了,昨晚裴扶墨在书房留至深夜,直到天快亮了才肯回房。
这论谁新婚恐怕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块儿,蜜里调油难舍难分才是新婚夫妇,哪像她儿子儿媳这般,成了婚竟还不如幼时亲近了,婚后竟如同陌生人似的。
云氏这话刚说出口,江絮清和裴扶墨神情各异,后者眉宇轻折一下,唇线紧压。
江絮清的脸霎时红了,小声嗫嚅:“母亲……我和世子才成婚几日……”
现在就要孩子会不会太早了呀。
她紧张得都不敢看裴扶墨现在是什么神情了。
云氏笑眯眯道:“才成婚就怀有身孕,不正好验证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好吗?”
江絮清紧紧攥着腰间宫绦,杏眸闪闪:“母亲,可是我与世子年岁尚小,恐怕……”
云氏将江絮清拉到自己跟前来,轻轻拍着她嫩白的手背,温声说道:“你知道我和你公爹也是如同你和怀徵这样的青梅竹马,幼时便相伴的情谊吗?我当时嫁给你公爹时也仅仅十五岁,我便是十六岁就生了怀徵的姐姐,你已有十六,不算小了。”
说来也是,不少姑娘们及笄便出嫁了,十六岁做母亲的确不算早。
方才那么点迟疑很快消去,江絮清小幅度的点头,脸庞的红晕渐深,鼓着一张脸微微出神,心里有股期待感不断的浮现。
云氏仍旧自顾自说着,说到天实在太暗了,才放江絮清和裴扶墨回自己的院子。
夜幕降临,路上行人寥寥无几,灵玉阁正要打烊闭店,一道颀长的身影在门前停下,按住了门扉,“冷老板,在下也有一块墨玉想要订做成一枚玉佩。”
冷掌柜目光在男人身上来回扫视,半天没认出这是哪位贵人,还是一旁的小厮小声提醒道:“掌柜的,这位是镇北侯府的大公子。”
这便是那失散多年的镇北侯的长子?镇北侯府可不是一般人家,冷掌柜登时笑得褶子都堆起来了,“原来是裴大公子啊,来,快里边请。”
裴幽含笑踱步进入了灵玉阁,屋内灯光昏黄,他将手中锦盒打开,里面赫然装了一块极其罕见的上等墨玉,玉质细腻精美,绝非凡品。
冷掌柜嘴巴微张,内心不由惊诧,以他多年的鉴赏能力,一眼便认出这块墨玉竟是与镇北侯世子夫人手中那块,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裴大公子,这……”这是从何处寻来的?
三年前尚是江太傅千金的江二姑娘为了寻得这块罕见的墨玉,都等了许久的时间才等到了那么一块。
裴幽将锦盒阖上,不紧不慢道:“劳烦冷掌柜派人制作出一枚华贵的玉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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