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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王廿七)


只能说明赵知县果然名副其实,廉洁到了极端的程度。
再看赵盼手里的大西瓜,这可不是一般的西瓜。身为上官,能吃上一口赵淳送的西瓜,恐怕是朝野独一份了,这还是沾了他小儿子的光。
许听澜没有丈夫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要是懂礼貌有教养的孩子她都喜欢,遂命丫鬟拿了条湿帕子来给赵盼擦脸擦手,又叫人将西瓜泡进井水里,言语中满是亲近之意,让人如沐春风。
怀安拉着赵盼去西屋玩,许久不见好友,赵盼兴冲冲的拉着他讲县衙里发生的有趣案件。
云苓送来一盘西瓜,不是赵盼送来的那一个,是前一天晚上泡在在井水里的,冰凉清甜,沁人心脾。
两人啃着西瓜,喝着酸梅汤,拿着笤帚苗,赤脚趴在地毯上斗蛐蛐儿。
看着两只蟋蟀在罐子里杀的热火朝天,难分胜负,怀安很大方的说:“我把黑将军送给你,你带着它,这一片几乎没有对手。”
说着,叫郝妈妈找一只新的蛐蛐笼来。
“不了不了。”赵盼急忙摇手道:“要是我爹看见我玩这个不务正业,会打死我的。”
他翻着眼皮幻想了一下,大热天里生生打了个寒战。
怀安只好作罢:“那我帮你养着。”
赵盼笑着点头,又道:“我娘和祖母还说,等你出了服就到县衙玩儿去,让我爹给你炖肉吃。”
赵家上下都很喜欢怀安,连素日绷着脸的赵知县,得闲的时候都会亲自下厨招待他。
“好啊!我最爱吃赵伯伯炖的肉。”
怀安又抱怨起自己整整一百天没吃肉的悲惨经历。
赵盼只是笑笑,其实他在家也很少吃肉。大亓的官员俸禄微薄,赵淳清正廉洁,要靠老母妻子织布补贴家用,并在县衙后宅开辟一块菜地,养鸡种菜,自给自足。
赵知县还是个工作狂,一天可以审结几十份案卷,自上任以来,节俭务实,肃清官吏,重整税法,使治下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却叫上下同僚怨声载道。
怀安很尊敬这样坚持原则的人,可当他看到赵知县的老母妻儿受穷受苦,又会感到迷惘。
等赵淳走了,他小心翼翼的跑去问老爹:“爹,你不会当贪官吧?”
沈聿险些一口茶水喷在他脸上。
许听澜更是哭笑不得。
这真是个直击灵魂的问题。翰林院虽然前途无量,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清水衙门,日后如果做了六部堂官,每年的“冰敬炭敬”、各项常例、走礼自不会少,有的不能收,有的又不得不收,这是官场的潜规则。
两人很难向一个孩子解释“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沈聿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水,神色如常的反问他:“有你娘赚钱养家,爹为什么要当贪官?”
怀安愣了愣,所以老爹和赵知县的区别在于老婆赚得多?这不是纯纯的软饭硬吃嘛!
“哎!”怀安背着小手,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沈聿夫妇惊讶对视,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词儿?
怀安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撒腿就跑,却因腿太短打了个磕绊,被娘亲一把揪住了耳朵。
“你再说一遍。”许听澜皱着眉问。
怀安疼得龇牙咧嘴,忙赔笑道:“我我我我说……赵伯伯都不让赵盼玩蛐蛐儿,还是我爹好,我爹好!”

沈聿拍拍妻子的后背:“算了算了,过节打孩子不吉利。“
这倒是实话,次日就是端午节,家里大大小小的门上挂起了柳条、艾蒿和葫芦。
怀安的两个出嫁的姑姑回娘家“避毒”,围绕着陈氏说体己话。
怀安则跟着父母兄长,一大早就来到上房请安。陈氏拿出一个小筐,里头是她亲手编好的五色绳,给孙子孙女们挨个儿的系在手腕儿上,还将画有五毒的符卷起来,用簪子插在两个小姑娘的发髻,嘴里还要念着“趋吉避凶,平平安安”。
孩子们去院子里玩儿去了,大人们围坐在上房说话,陈氏怅然道:“以往一进五月,就要给女孩儿们打扮上,漂漂亮亮的,头上插一朵石榴花。”
眼下全家上下还未出服,满目素缟,令人心情沉闷。
怀安这段时间回到了爹娘身边,虽说仍在一个宅子里住着,到底不像从前那样天天在眼前扑腾,加之怀莹怀薇逐渐懂一些事儿了,要教她们礼数规矩,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沈聿看在眼里,命人去找花农买了一片草茉莉、一片海棠并几株玉兰,也不劳园丁,自己带着几个孩子亲自锄地栽种,滚了一身泥巴。
怀安捧着一盆水仙跌跌撞撞的进屋,绊到门槛,盆子里的水撒了一半。欲将花盆搁在条案上,可他还没有条案高,只好先爬上椅子,这一上一下,另一半的水也几乎撒了个干净。
陈氏见状心疼不已,命丫鬟过来帮他。沈聿进门说:“让他自己来。”
两个丫鬟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
陈氏嗔怪儿子道:“你又作什么怪?家里又不是使不上人了!还有怀铭怀远,大白天的不让他们读书,跑到我院子里头锄地,你是疯了吧!”
沈聿耐心的往水仙盆子里加入清水,口中振振有词:“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叫他们体会一下稼穑艰辛。”
说完就被陈氏骂出了堂屋:带着你儿子侄子去别处种地,别霍霍我的院子!
沈聿锲而不舍,次日照旧带着孩子们扛着小花锄赶来,在院子里翻腾,陈氏也懒得再骂他。
未过几日,陈氏窗前郁郁葱葱的焕发生机。冬天保温的高丽纸一并撕下,换上透风儿的冷布,阳光透过树荫和窗棂洒进室内,照在陈氏当年陪嫁的千工床上,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打理好母亲的院子,沈聿继续跟儿子死磕。
带着怀安上午背书,下午练字,内容倒也不多,但求稳扎稳打。每月初一、十五可以玩一整天,因为早前的私塾也是这两天休沐,赵盼有时会来找怀安玩儿。
这样充实而不失悠闲的过了几个月,竟生出些辞官隐逸的情绪来,种桑养蚕,捕鱼插秧,浇花带娃,这是何等的天伦之乐?可惜他毕竟不是贪图安逸的人,处江湖之远,仍心在庙堂。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
许听澜临近产期,身子越来越重,腿脚肿胀,行走坐立颇为不便,沈聿主动担起带娃重任,严令两个儿子不许烦扰母亲安胎。
李环又使人将今日的邸报和同僚的书信送到后宅,沈聿反复看了三遍,面色愈发凝重。
怀安午休起来无聊,趴在罗汉床上玩九连环,解不开,正想求助沈聿,抬头见老爹枯坐沉思,满面焦虑,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他静静上前,一只小手撑着沈聿的膝头,另一只伸向额头,展平他紧锁的眉心:“爹爹别总这样皱着,会长皱纹。”
沈聿心头一软,对他说:“生老病死是常情,人岂有不长皱纹的?”
“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嘛。”沈怀安道。
沈聿看了他一眼,怅然苦笑,挥毫写下一句:“稚子不谙桑榆晚,尤攀膝头唤展颜。①”
沈怀安看着那力透纸背的字,静默良久,轻声问:“爹爹是在忧心国事?”
沈聿微怔,这才带了点笑意:“怀安怎么知道?”
怀安道:“爹才刚过而立,‘桑榆晚’定然不是指自己呀。”
沈聿将他抱在腿上,夸赞道:“吾儿果真是可堪雕琢的璞玉。”
怀安被夸的心花怒放,敛笑又问:“爹爹在忧心什么?”
“忧心什么啊……”沈聿心中暗哂,一个娃娃懂什么国事?
可他心中的忧虑压抑太久,似有倾诉之意:“因为前任吏部尚书陆信在主持朝考的时候犯了忌讳,被弹劾下狱,上个月突然死在了狱中。”
“犯了什么忌讳?”怀安反问。
“考题中提到汉武帝、唐宪宗的过错,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说他有隐喻皇帝之嫌。”沈聿道。
怀安小心的问:“他真的隐喻了皇帝吗?”
沈聿正要解释,忽然吃惊的低头看他:“你听得懂?”
怀安伸出小手比划道:“能听懂……一点点。”
沈聿虽然错愕,但也只是一瞬。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沈聿也发现了怀安身上的长处,他虽然记性不好,但悟性极强,大人们说话几乎都能听懂,还时不时的蹦出一些“金句”令人捧腹。搞得夫妻二人在他面前说话时都要掂量掂量。
“爹爹,说呀!”怀安生怕老爹又说一半,迭声催促。
沈聿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继续道:“哪有什么隐喻,党同伐异的老把戏而已。”
怀安唏嘘,官场真是波诡云谲,祸福旦夕。
他催促老爹接着讲。
沈聿道:“陆信一死,朝中势力骤然失去平衡,如今朝政全由首辅吴浚父子把持,他们借着京察的由头,展开了一场大清洗,剪除了很多不肯依附他们的官员。”
沈聿不知道怀安能听懂几句,他只知道,从来信的字里行间中便能看出,京城正笼罩在一种莫大的恐惧之中。
这种完全不加遮掩铲除异己的行为实在令人绝望,京中同僚人人自危,刚正不阿者被打压驱逐,更多人则是慌忙站队,以求自保。
他有不少好友、同科,不是被吏部抓去谈话,就是被都察院拘起来审问。而他却遥隔数百里,丁忧在家,龟缩一隅,什么也做不了。
他给他的坐师、当朝次辅郑迁写信,恳请老师代他转呈奏疏,为那些正直无辜的同僚说话,得到的却是郑阁老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怎能不烦闷?
怀安心中却另有想法,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无忧无虑的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窥探国家的政治环境,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
他对这个陌生的朝代没有丝毫感情,因此他想,如果国势真的到了“桑榆晚”的地步,朝政落入奸党手中,亡国的巨变在所难免,他们应该做些别的筹划才是。比如举家乘船出海,逃往遥远的大洋彼岸……
但他首先想到的是,至少父亲这场丁忧来的很是时候,成功避开了一场朝政激变。
他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祖父对不起,希望您老人家在天之灵能够安息,虽然您活着的时候不太招人待见,但是您走的还是挺及时的。
沈聿见他行为古怪,拍拍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我在想办法。”怀安鼓着小脸一本正经。
沈聿哑然失笑,有意逗他:“那你可要好好想想,你若是爹爹,该怎么办?”
“前年,祥叔在主院安了个秋千,姐姐说怀安力气太小,不能荡,怀安偏不信,把它荡的很高,正得意之时,手抓不牢,一下子飞了出去,磕破了脑袋。”怀安摸着自己的脑袋道。
沈聿撩开他额前碎发,才看到发际处有道淡淡的疤痕,蹙眉道:“以后可不许了。”
怀安点点头,正色道:“那日爹爹教我,示弱而不逞强,示拙而不逞能②,怀安记得呢。所以,爹也不要去螳臂当车,做力不能及的事。”
沈聿复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书信,这小家伙的口吻,竟与郑阁老在信中的言语如出一辙。
沈聿转忧为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出来的。”怀安得意道。
沈聿搂着儿子大笑:“吾儿日后必成大器!”
他还在暗自庆幸,这半年来教导儿子多是顺应天性,才保留下稚子这难能可贵的“灵气”,殊不知,他正为这个庞大的帝国忧心如焚时,他的好大儿都想到划船跑路了。
“爹,亡国很可怕,对吧?”沈怀安惶惶不安的问。
“很可怕。”沈聿正色道:“但是有爹在,不会让你和哥哥经历那一天。”
此时的怀安虽明白父亲有宏远的志向,却也实在不觉得一个翰林官能有扶大厦之将倾的本事。即便他是个历史渣,也知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②的道理,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在气数和国运面前,以个人力量,为一个王朝续命,几乎是痴人说梦。
还是划船跑路更稳妥啊,老爹!
爷俩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云苓头一次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大奶奶要生了!”

第12章
父子两人皆是一惊,一前一后的跑去东屋,屋内空无人影,云苓追过来道:“人在产房。”
他们辗转去了产房外。
稳婆是提前备好的,早些日子就住在这院儿里了,在郝妈妈的指挥下,丫鬟仆妇们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
“大爷!”郝妈妈拦下脚步匆匆的父子:“产房不洁,不能进去。”
两三个仆妇挡了过来,这节骨眼上,他们不好耽误人家做事,只好退了两步在后头等。
这样的场景,沈怀安在电视剧里见多了,产妇在房内痛苦嚎叫,稳婆束手无策的喊:“八卦披红!保大还是保小?”
沈怀安不是畏惧生孩子,而是惧怕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条件,只有热水和火消毒,那是真的过鬼门关啊。血栓,大出血,难产……随便一个意外就能要了产妇的命!
呸呸呸!
他双手攥着衣裳,急得满屋子转。
沈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眼下被怀安弄的竟也紧张起来,手心沁满了汗。
但产房里并没有太大的声响,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稳婆、仆妇们的交谈声,云苓甚至端了些粥点进去,给大奶奶吃,以补充体力。
“爹,我娘为什么不出声啊?”怀安声音发抖。电视剧里的生产,不都是哭喊呼痛的吗?
沈聿也没亲自生过,妻子生头两胎时都在外地考试没能回来,不知该怎么答他,一低头,只见怀安已是脸色惨白。
沈怀铭匆匆来到内宅,见到父亲和弟弟杵在那儿成了桩子,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沈怀铭也开始两腿发软。
丫鬟传话说:“太太来了!”
陈氏带着季氏赶来,见院中高中矮三个爷们儿并排站着发愣,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们去一旁坐着等,别在这儿杵着碍眼!”陈氏骂了他们一句,转身进了产房。
从午后等到傍晚,产房里终于响起低低切切的痛呼,稳婆不断提醒她怎样用力,为了节省体力,那呼声渐渐被克制下去。
怀安站一会儿蹲一会儿,又去隔着壁板听一会儿,鼻尖冒着细密的汗,在堂屋里头兜兜转转。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电视剧里的恐怖画面,一会儿是母亲对他的种种关爱……
所幸许听澜有过两次经验,胎位又好,天色擦黑时,一声婴儿啼哭响彻整个东院。
季氏扎着襻膊从产房出来,笑吟吟道:“生了生了,母女平安!”
父子三个如释重负。
产房里脚步声纷乱,看屋内光影,大抵是稳婆倒抓着婴儿的双腿拍打足底,口中念念有词:“哭呀哭呀,再多哭几声,哭声越大越太平!”
一阵呜咽声骤起:“娘啊……娘……”
这孩子,怎么生下来就会喊娘呢?
沈聿和怀铭寻声回头看,怀安正靠在墙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古代人生娃,太特么吓人了!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向沈聿贺喜:“恭喜大爷,是个漂亮的姐儿!”
陈氏脸上带着笑,吩咐仆妇丫鬟小心清洗,再抱来给大爷看。
四下贺喜声不断,沈聿也顾不得管怀安了,目光不错开的看着婴儿的方向,眼底尽是儿女双全的慈爱,只有怀安将脑袋靠在壁板上流泪。
沈聿啼笑皆非:“你前日还跟我说要妹妹不要弟弟,这下满意了,又哭什么?”
怀安终于怒了,他凶巴巴的质问老爹:“我娘在里头遭罪,你还在笑!”
沈聿一愣。
时人只道多子多福,新生了孩子,不笑难不成哭吗?
陈氏再宠爱孙子,也见不得他这样直截了当的指责父亲,低声呵斥:“安哥儿,不许这样顶撞父亲。”
“怀安一片孝心,心疼母亲。”沈聿囫囵一把他的脑袋。
陈氏笑骂:“你就惯着吧,惯出个目无君父的混账来,到那时别反来怪我娇纵他。”
原来大半年前的仇还记在心里呢。
沈聿忙去哄母亲,除了怀安在哭,满堂都是一片笑语盈萱。
直到许听澜和孩子一同被挪回了卧房,歇了二三个时辰,深夜里怀安才得以见到母亲。产程相对顺利,又睡了一觉,她的脸色反比吓得面无血色的怀安要好些。
沈怀安跪坐在踏板上,将脑袋靠在柔软的被子上,眼底噙着两包泪,煞是可怜。他是真的心疼娘亲,可这全家人,似乎都觉得女人产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思想有壁,没法交流!
沈聿更觉得好笑了,可他越笑,怀安就越生气,回屋后黑着一张小脸洗漱完,蒙着被子睡了,给老爹一个愤怒的背影自己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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