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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我们的牡蛎(爱吃肉好不好)


出门时她阻止了他拿车钥匙的手:“陪我去坐 underground伦敦的地铁好不好?”
再次看到那标志性的红色圆圈,听到幽暗地下空间里“mind the gap”“小心脚下”的广播,站在狭窄容易引发社交恐惧症的车厢里,熟悉的自由,渗透每一个毛孔。
富人有富人的快乐,穷人有穷人的自在。无有高下。
在诺丁山集市的各色小摊前转悠一圈,两人又来到海德公园。
伦敦的冬天夜长昼短,有些致郁。
但越严酷的冬天越能孕育和煦的春光。
这段日子,即使在室内,透过窗子也能感觉到冬去春来。首先感受到自然之声的改变—从呼啸变静好,然后是自然之色的改变—从墨蓝变天蓝,自然之光的改变—从漫射变倾泻,最后是自然之温的改变—从湿冷变光暖。
树枝和草坪次第恢复生机,蓝天和白云早已自由放风。
更有体感的是,人的状态从缩着脖子匆匆走过变成了安然舒展。
春光明媚的公园里,看到阳光下毛茸茸红扑扑的脸蛋儿和绿草地上摆动的黄色小花,直叫人明白人间四月天。
再过一两个月,昼长夜短,夏天就来了。
夏日的到来要更欢快和肆意一些。
就像一位平日派头十足,总和你保持着礼貌距离的绅士,在熟悉之后某一次酒酣耳热之际展露出的滑稽和孩子般的天真,让人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
花草树木,山川湖海,日月星辰,都在漫长的日照中,在绯红色的晚霞里,在飞扬的香云纱似的暮色里,吸足了生命的精气,饱足到色彩像在呐喊,绽放的姿态像在奔跑。这样的光景里,又数公园是最美的。
伊莎贝穿了一件从 Brick lane东伦敦的文艺街区的 vintage 店淘来的灰棕色麂皮修身长风衣,里面一件黑色抹胸,一条长喇叭牛仔裤,一双高跟踝靴,显得身量修长,气韵风雅。头发抓在脑后,两缕长刘海儿自然地从额前 S 弯下到耳边,随着走动便在春风里一荡一荡的。
两人在公园走了一圈才找到一个没人的长椅坐下。
伊莎贝伸伸胳膊,深吸着空气说:“真是美啊。”
贾斯汀侧着头看着她,忽然将上身俯向伊莎贝,嘴巴凑到她耳边,从远处看像在亲吻她的脸颊一般。
她愣住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后面一个男孩子看你半天了。”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向那个坐在草坪上的男孩,朝他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啤酒,那男孩看到了,便也向贾斯汀回举了一下自己的啤酒,随之把目光转向了别处。贾斯汀这才将身体回正。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gay,他看的不是你?”伊莎贝问,这里可是腐国首都。
“你难道不认为自己非常 attractive 吗?”
“我觉得我从小就是 nerd 书呆子那种类型。”
“太谦虚了就是骄傲。”
她回了个无语的表情。
“上学的时候难道没人追过你?”他惊讶的问。
“有。”
等了半天见她不继续,他也祭出了那句:“然后?”
“然后,I just do my thing该干嘛干嘛呗~.”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那时候,你会对他们说什么?”
她想了会儿,颇得意地说:“姐姐我不喜欢追求者,有本事让我去追你。”
“哇,你好叻哦,靓女!”他顺着她拍马屁,故作崇拜,祭出一句粤语。
在英语世界听到粤语又别有一番风味,但只能听出风味,听不懂内容。
“什么意思?你又骂我是不是!”
“夸你好厉害,靓女。”
“我听说香港菜市场卖菜的最爱叫买菜大妈是靓女!”
“我冤枉啊…”
伊莎贝哼一声,问他:“你呢?你想对小贾斯汀说什么?”
他十分深沉地想了一会,说出一句让她笑喷的话:“嘿,体毛少点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啦。”
见她嘲笑,他连说:“拜托,我刚刚都没嘲笑你。”
“抱歉抱歉。”伊莎贝擦擦嘴巴,依旧收敛不住扬起的嘴角,“你没有体毛啊?”
“我没说没有,我说相对比较少的体毛,是正常的亚洲人那种。你知道他们英国人有多 hairy毛茸茸吗?”
伊莎贝憋笑点头如捣蒜。
因为周围的人听不懂中文,所以两人收获了一种“我在骂你但是你听不懂”的快乐。
“这很困扰你吗?“
“困咬。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男人。”
高高大大的他一本正经,但伊莎贝还是忍不住想笑。
“来这边之后,尤其是发育期,看到周围的人都那么多毛,只有我没有,都不太好意思去上游泳课。”
伊莎贝忍笑,模仿着英国口音:“Oh, you poor little?thing.小可怜(*?▽?*)但是你比他们 cute 啊,靓仔。”
他又轻哼一句粤语:“多谢你。不过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在白人堆里长大,很难收到这种反馈。”
“那你有过外国女朋友吗?”
“有过。”
“她是怎么被你吸引的?”
“她看了我 hockey 的比赛,问她朋友穿 97 号球服的是谁,她朋友认识我,告诉她是个亚洲人。比赛之后她托朋友来找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她是哪国人?”
“英国人。”
“她漂亮吗?”
“等等,这是传闻中的‘送命题’吗?”贾斯汀突然意识到。
伊莎贝将胳膊肘撑在椅背上,头撑在手上,低着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
他立马狡黠答道:“奇怪,英国女生长得十分奇怪。”
伊莎贝放他一马,又好奇,“你们为什么分手?“
“原因不新鲜,culture shock文化差异。看似差不多,可是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太不一样,克服不了又改变不了的那种不一样。”
伊莎贝神游八方,居然链接上阿文的脑回路,蹦出一个非常大清朝的词—“开洋荤”,脸上泛起微笑。
又想到王小波的那句话“一想起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她更想笑。
是因为想起“开洋荤”还是想起“我这张丑脸”,不知道,反正觉得好笑。

完了,又被看到了。
“哦,我想起在 Richmond park伦敦一公园,以鹿闻名,我被一群嗷嗷叫的鸭子追得到处跑。”
这是真事。那是一群鸭子,排着整齐的队伍。她模仿鸭子的叫声。
没想到他成长神速,骗他已经没那么容易了:“你当我小孩子啊,你刚刚的笑不是被鸭子追那么简单。”
被他识破了!但她又故弄玄虚道:“你知道吗?你刚刚无师自通了街头智慧的另外一课。”
“什么?”他楞楞。
“察言观色,鉴神明义。有时候,没说出来的话比说出来的更重要。”
嘴上说的一套一套,伊莎贝心里却直叫苦: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越来越难。
看他若有所思,她偷偷松口气。
没想到他根本没翻篇,“那你刚刚没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
脑子飞速,灵机一动:“你知道纽约的中央公园吧?那里也有很多长椅,就我们坐的这种长椅。花一万块钱就能捐一条椅子,捐的意思是在椅背上钉一个铭牌,写上你想写的东西。一般是一些纪念的话,纪念人、宠物、毕业、结婚、生日等等。我看到过一个:我很爱你,想和你结婚...如果我们吵架了,你可以来睡在这里。”
他笑了,放她一马。
太阳晒得两人东倒西歪,不过放眼望去,草地上全是东倒西歪的人。
贾斯汀说这叫“死蛇烂鳝 ”香港形容人懒散的样子。
俩人又仰着脸,像两颗向日葵,光合作用了一会。
“你不怕晒斑吗?”他问。
“晒斑可以祛掉,此刻的阳光,过了就没了。”
“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可总觉得会引起误会。”
她把“花盘”转过来朝着他。
“你不像你所说的小城镇出来的女生—我绝对没有对小城镇女生的 stereotype 啊,”他紧张地摆手:“就是和你认识的这段时间,凭相处中你给我的感觉,我觉得你是天生的、精致会享受又不物质的独立女性。这些东西很难伪装出来。”
她知道贾斯汀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生于香港长于英国的他,对自己成长的环境—祖国广大的小城镇地区,和那里的人甚少了解。
她回了他一番话。在说这番话期间,他的眼神慢慢发生一些改变。
她说:“首先,我想告诉你,小城镇的女生不一定天生都狭隘局促物质。
人当然会被生活环境所影响,但还有很大部分是天生的和后天可以塑造的。
现在太多的小镇青年走出小镇、接受高等教育,成为顶尖人才、大城市的中流砥柱—英雄不问出处嘛。
但仅仅在大城市生活并不能满足他们。他们还在这里找到了更符合自己追求的生活方式,懂得、也能负担你所谓的大城市的精致、享受,通过后天努力建立起属于他们的生活。嗯...大概就是并不是为了成为那样而成为那样,而是出于欣赏和认同。
嗯...也许我们并不能完全和生在、长在大城市的孩子一样自然—就像你也未必和英国本地人完全一样—但我们也回不去小镇生活了,你也不能算一个 100%的中国香港人。对吧?
但是,谁规定了大城市人、伦敦人应该有的样子,而我们小城镇人、香港人要一模一样,才意味着挤进那个阶级了?”
“Very critical!很有批判性!王侯江香宁有种乎?”这句前两天还背不全的诗,今天居然就冷不丁地脱口而出,虽然还是不顺溜。果然是“一历耳根,永为道种”。
“孺子可教也,”她笑了,接着说:“最后,再问问自己,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所谓的大城市人、伦敦人的样子?这里暗含着危险的二元对立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两者对立。我更同意后殖民主义的观点—这里的殖民,是广义的—东方西方,殖民与被殖民并不是单向的权力运作,而是彼此交互,难以划界的。被殖民的一方被殖民之后,也将会对殖民方产生影响,从而形成殖民和被殖民交汇的第三空间,这个空间既不完全属于殖民者也不完全属于被殖民者,也就是一个 hybridity混杂性混杂性的空间。
虽然讽刺的是,后殖民主义观点同样要借助西方的话语权。但不得不承认,其实 hybridity混杂性更适合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也是这个时代的发展动力。想想看:小城镇走出来的大城市精英,伦敦出来的在上海工作的香港人,此刻正带着截然不同的身份背景在英国的公园里思想碰撞,难道不妙吗?
当年,如果没有自我加冕的皇帝拿破仑和他颁布的《民法典》倡导的人人平等,欧洲还要在封建贵族统治下生活多少年?”
这段在太阳下长椅上的交流,是她多年于各种身份和场景里搅困挣扎后领悟与自建出的自洽,也让困扰贾斯汀多年的 cultural identity文化身份问题就此折戟。
他心下佩服,面子上却夸张地拍马屁:“哇,你好叻哦,靓女!”
一颗爆米花朝他飞来。
这时贾斯汀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粤语,伊莎贝一句都没听懂。
因为工作繁忙,他们此行在伦敦只停留三天。之所以说“只”,当然是贾斯汀计划了很多活动,区区三天,怎么够他把这些年没人分享的东西献宝似的拿出来逗她开心。
可越觉得时间不够用,越有突发事件。刚刚的电话来自哥哥亚里斯,说他既然正好在伦敦就去公司处理一点事情,他嫂子快生了,哥哥想在香港陪着。但是他哪肯白白放她一下午。
“走啦。”
“这就走了?干嘛去啊?”她一脸不舍。
“带你去下一个好玩的地方啊。”
“哪里啊?”
“走吧,回家开车。”
驱车来到金丝雀码头。伊莎贝早听闻这是全球金融中心伦敦的金融中心,无数 banker 和商人在此工作生活,这里的房子当然也是新贵。
他们来到一间颇为气派的公司前台。前台人员起身,贾斯汀和她点点头,走了进去。
“这是来干嘛?”伊莎贝犯嘀咕。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里面迎出来:“嘉伟少爷。”
贾斯汀连忙上去和老者握手拥抱:“华叔,快进去,不用在这里等我。”
他一把拉过一头问号的伊莎贝:“华叔,介绍你认识,这是伊莎贝。伊莎贝,华叔。”
老者很和蔼:“欢迎伊莎贝小姐。我是陈家的老奴,你和嘉伟少爷一样,叫我华叔就好。”
伊莎贝打过招呼之后,仔细观察着华叔。他应该有将近 70 岁了,身体却健壮挺拔,服装也讲究儒雅。穿着一套暗色的格子西装,里面是同色的马甲和白色衬衣。花白的头发被打理的服服帖帖,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
他应该深得陈家信任,在老爷少爷不在伦敦时,留在这里守家。
伊莎贝腹诽,这气质放在国产电视剧里,妥妥的海外归国富爸爸人设。
他引贾斯汀和伊莎贝进办公室,大概是说香港那边安排过了,伊莎贝只听懂粤语香港两个字。
贾斯汀转身:“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你要干嘛?”
“这里有点事情,我刚好在伦敦就来处理一下。我知道你想出去玩,我会很快搞定。之后我们去 the shard碎片大厦上面吃晚饭。”他语气像哄小女朋友一样。
伊莎贝心里冷笑,我又不是小女孩了!况且华叔还在一旁。她想赶紧结束这暧昧的对话。
大方地说:“好,你去忙。我就在这里等。”
贾斯汀自知过分,自己来家里公司办事,还把她也绑来。
不过,他看伊莎贝并不甚在意,自己在窗边往外欣赏着风景,才渐渐安心工作。
伊莎贝从办公室窗外向外望去,金丝雀码头寸土寸金的情形在眼下铺开。
如果说西区的砖房子是传统 old money 悠然享受的劲儿,那么,东区金丝雀码头的玻璃幕墙高楼大厦就是 new money 的自命不凡。
甫一望出去,和上海陆家嘴摩天大楼林立的样子竟有些重合。
但说金丝雀码头是 new money 也不全对。
因为它是城市规划里一个有名的“折返”案例。
大英帝国时代起,英国就是世界贸易的集散地。那时航运陆运尚不发达,船运占主要地位。而岛国的天然优势和泰晤士河的加持,让英国拥有诸多良港。
在泰晤士河上的金丝雀码头,也早早就成了世界上最繁华的“不夜”港口。当时船只来往川流不息,甚为壮观。
可历史的车轮永远隆隆向前。
像诺基亚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一样,后来船运没落。内河港金丝雀码头昔日辉煌不再,直至 20 世纪 80 年代,一度荒废。
直至 80 年代中期,政府决定重新开发这个区域,和金融城一起打造成新兴 CBD。
有了资本的强心剂,“金丝雀”很快再次飞黄腾达,曾在 18 个月内出现了 座高楼。这里开始聚集写字楼和商业中心,引来各大银行、商业巨头总部落户,教育、酒店、餐饮业也纷至沓来。
资本,是曼妙世界的永动机。
早在繁华时,能在这里站住脚的资本,大概是一本万利。现在又重回这片“上海滩”的,也断不是寻常“家雀”。
伊莎贝轻叹。
资本家善于玩长线游戏,大概因为他们从容,不会囿于一时窘迫,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紧迫感。
而时间的威力,不仅仅是复利那么简单。
两人相持,有耐心更从容的那个总能把对方“耗死”。可必须知道,这“耗”的不只是时间。
有魄力玩长线游戏的,往往才是最有资本的。
“都办好了,嘉伟少爷。”华叔走进来。
“好的。我打电话通知哥哥。”贾斯汀说着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喂,哥,我这边处理好了。对,这笔订单有问题,那边局势不稳定,我已经让华叔多关注。其他主要几家的情况都稳定,我都看过一遍。最近英国脱欧行动很多,对我们也会有影响,要随机应变。嗯,好。给家里人带好,拜拜。”
挂了电话,即刻起身去找伊莎贝。看她还对着窗外出神,就说:“喂,你继续欣赏风景吗?我走先啊。”
她转身翻他个白眼。
和华叔道别,两人去取车。
途中她明知故问:“刚刚华叔叫你什么?”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也偏不回答:“没什么啊。”
她忍不住了:“嘉伟少爷!哈哈哈,真的有人被叫少爷啊,我以为走进电视剧里了。”
他自己也认为这个称呼有些浮夸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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