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房间里的灯熄灭了。
这说明她已解衣入睡,楚含棠为了谨慎起见,此刻躲在院中的一棵树下观察了一会儿,才决定要不要在现在动手。
事不宜迟,她准备动手。
可尚未迈出树下一步,就看见房间里又亮起了灯,不知池尧瑶是起夜喝水还是忽然睡不着。
无论是哪种情况,楚含棠都只能暂时躲回到大树底下。
池尧瑶似乎有心事。
只见她把窗户推开,独自一人站于窗前看着院外的残月在黯然神伤,也许是想起了以前跟家里人来梅氏庄园的事。
楚含棠是心急火燎。
怎么还不去睡,赶紧去睡!
她此时此刻疯狂地祈祷着池尧瑶快点关窗、熄灯,回去睡觉。
池尧瑶的武功在楚含棠之上,倘若她清醒着,那么如何能偷得衣裙?只怕是会被抓个正着。
这可如何使得。
若是被她抓到了,以后的好感度恐怕是再也无法向上升了。
老天爷似乎铁了心要跟楚含棠作对一样,不但没让池尧瑶立刻回去休息,反而让白渊过来找她了。
白渊夜里睡不着,想过来看看池尧瑶,心想着如果她灭灯休息了,那他只看一眼就离开。
没想到她还没有入睡。
他刚走到院子,便看见了站在窗前的池尧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肉眼可见的高兴。
池尧瑶正因为白渊莫名对自己疏远而感到苦闷呢。
见他主动来找自己,自是高兴。
池尧瑶快步走去开门,走到院子里,“白大哥,你怎么来了?”
白渊忽然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脑袋,但还是克制住了,“我睡不着便随处走走,见此处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院子很大,楚含棠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因为她太过于谨慎,刚刚未确定池尧瑶是否真的睡了,选择站在较远一点儿的地方观察。
万一被还没睡的对方察觉动静,逃走也可以很快。
要走剧情点的楚含棠还是很八卦,竭力地想听清楚他们说什么。
他们是站在房门前聊天,而房间的窗户都在房门这一边,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偷偷溜进去的。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静下心来等待他们聊天结束吧。
池尧瑶听了白渊的解释后,有些失落,“原来如此。”
白渊见她有失落的神情,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股希望,他终于将困惑自己良久的问题问了出口,“你是不是喜欢楚公子?”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池尧瑶愣住了。
而白渊以为池尧瑶是不想说,于是道:“我就好奇随口一问,若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她说:“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含棠。”
突如其来的喜悦将白渊浇没。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但隐藏得很好,只有自己知道,“是么,那你们那晚在客栈后院的吊椅上为何会……举止亲密?”
他没法直接地把接吻说出口,用了个举止亲密来代替。
谁知道池尧瑶听完他的话后,满脸疑惑,“什么后院的吊椅,我在客栈的时候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她迟疑几秒,也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你看到我和含棠在客栈后院吊椅上,举止亲密?”
白渊不知从何说起。
总不能是他做的一场梦吧,可又不能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胡乱揣测楚含棠的事。
可问题是那女子为何会打扮得跟池尧瑶一模一样?
白渊现在回想起来,也后悔自己当时为何不多看几眼,不然应该就能发现不一样之处了。
他斟酌再三,决定还是等弄清楚了再跟池尧瑶说,得知那位亲楚含棠的女子不是她,已经很开心了。
“也许是我看错了。”
池尧瑶也觉得是白渊看错了,因为她在小县城之时确实从未去过客栈后院的吊椅。
白渊今晚知道这个消息,心情舒畅,却又想静下来好好想,因此跟池尧瑶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她早些休息,自己转身离开了。
跟白渊交谈完,池尧瑶的郁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能感受得到,以后他应该就不会再疏远自己了,之前那是误会了她对楚含棠有别的感情。
而楚含棠一个字儿都没听见。
见池尧瑶回房,她又耐心地等上一刻钟,然后离开大树底下,蹑手蹑脚从房门旁边开着的窗户爬进去。
房间里很暗,但对适应了黑暗的楚含棠来说不是问题。
她直奔主题地走到了衣柜前。
不远处的床榻上面,池尧瑶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腰间,以一个很端正的姿势睡着。
楚含棠屏住呼吸拉开衣柜。
如果是做工劣质的衣柜肯定会发出“咔吱”响声,但是梅氏庄园压根不差那么一点儿银子,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这也就间接地帮助了她。
楚含棠心惊胆战地打开池尧瑶房间里面的包袱,拿了一套她还没有穿过的新裙子就想走。
相比于拿穿过的裙子,拿新的裙子更好点儿,反正只要是池尧瑶的裙子就行,不然楚含棠都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成功后,楚含棠手脚微抖地爬出了窗户,都不敢相信会这么顺利,收回前不久在心里面骂老天爷的话。
她们的房间之间相隔有点儿远,被迫做贼心虚的楚含棠几乎是拿着衣裙跑回去的。
楚含棠推开门回到自己房间,靠在门板上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大晚上的跑来跑去,还在大树底下守了那么久,此刻口渴得不行,先随手地把衣裙放在桌子上,倒了杯水来喝。
喝完一杯,又一杯。
喝到最后一杯时,楚含棠似乎感受到了一道视线,愣愣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床榻。
“噗”她把口中的水喷了出来。
床榻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谢似淮。
楚含棠宁愿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入室偷东西的小毛贼,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他。
她说不出话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似淮从床榻上起来,再慢慢地走过来,然后,他那修长苍白的指尖碰上衣裙柔软的布料。
完了,完了,这样如何说得清?
楚含棠努力让自己冷静,笑得像哭一样,“你怎么来了?”
谢似淮的手还在衣裙之上,脸上的表情看着没有异样,轻声地反问道:“你不想我来?”
她想抢回他手中的衣裙,却又觉得此为无用之举,讷讷地摇头,“没有,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刚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很平静地说。
楚含棠如遭雷劈,什、什么?
从她刚离开房间,谢似淮就进来了,那他为何不喊住自己?
不过也符合这个小病娇的做法,普通人一般会喊住人,或者是好奇地偷偷跟上去,他居然是待在房间里等她回来。
可不管怎么说,今晚都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凡夜。
谢似淮抬手给楚含棠轻轻地擦掉嘴角的水渍,这才慢悠悠开口问:“你刚刚去哪儿了?我等你,等了快大半个时辰了。”
还没问衣裙的事。
可楚含棠还是觉得会逃不掉,“我睡不着,随便出去走走。”
他替她擦掉嘴角的水渍后,手指还游弋在她脸上,没有离开,最后落在那说话的嘴巴上,“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楚含棠简直要疯,直接毁灭吧。
谢似淮将放在桌子上的衣裙拿起来,目光扫过,勾起唇角道:“既然只是出去走走,为何你回来之时会多了一套裙子?”
解释不了,她暂时保持沉默。
他将裙子摊开。
是一条花间裙,不同颜色的布料拼接到一起,看着十分鲜艳,裙摆很长,腰间的带子打成蝴蝶结垂下,收着腰身。
谢似淮忽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真的很喜欢?”
楚含棠非常想解释,却又不能说是半路捡回来的,也不能说是别人送给她的,她在这里又不认识其他人。
对峙没有多久,谢似淮抬手将自己的腰封扣子解开了。
衣衫一件一件地掉落在地。
他语气暗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病态,“既然你喜欢,那我便换上给你看,可好?”
楚含棠始料未及,当场呆住。
可下一秒就看见了谢似淮拿这条花间裙穿上了,池尧瑶之前之所以没有穿过这一条裙子,是因为太大了,不合身。
但是对池尧瑶来说偏大的裙子,落到谢似淮身上却依然还是小了不少,男子就算瘦,跟女子的身躯还是有区别的,偏偏他硬是穿上了。
他的腰很瘦,系好绑着蝴蝶结的腰带的那一刻,楚含棠感觉自己真的要疯掉了。
这套原本是属于池尧瑶的花间裙的衣袖、裙摆对谢似淮来说都太短了,不像那晚在客栈后院吊椅上穿的那套合身。
穿上花间裙后,露出他还有旧伤的手腕和精致伶仃的苍白脚踝,赤着双足站在地上。
楚含棠不自觉地后退,却被谢似淮扼住了手,压在了桌子上。
他笑得眼尾微红,泛着诡异的美感,吻落在了她的额头、鼻尖、唇上,“我知道你是喜欢的,我说过了,若你喜欢我便给你。”
花间裙也压到了她身上。
裙摆散开。
楚含棠看着穿了池尧瑶裙子的谢似淮,心一下子就乱了,语无伦次地解释,“这裙子……”
谢似淮一边吻着她,一边抬手将她的腰带也抽开,似乎含着笑,接了下去,“这裙子是池姑娘的。”
他的膝盖下压,顶住了她想动的膝盖,“我知道的,我以前曾无意间见过池姑娘翻找包袱拿东西,露出了这一套裙子。”
“所以这一套裙子是池姑娘。”
得知此事,谢似淮恨不得立刻掐死楚含棠,却还是穿上了。
他低头吻着她。
见楚含棠想抬手做些什么的时候,谢似淮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再把她的腰带扔到了地上。
“你今晚可以把我当成池姑娘,不过也仅此今晚而已,以后可不要再惦记着她了,不然……”他咬了咬她的手指。
第47章 叆叇
楚含棠的皮肤被谢似淮唇齿间的热气烫得微红,随着腰带落地,腰间的衣衫也松开了些,幸好里衣的系带还在。
此时此刻,她腰后压着的是毫无温度的一张桌板,前面是少年富有力量感的身体。
不行,必须得采取措施。
楚含棠下定决心后,化被动为主动,暂时不管松散的外衣,在谢似淮抬起头的时候,伸手过去,捧住他的脸,唇瓣微张,亲住了他。
谢似淮的确因为楚含棠这个主动的吻而停住了手,琥珀色的眼眸睁着,倒映着她的样子。
她的舌尖尝试着探入,他温驯至极地松开唇齿。
纠缠、分开,再纠缠,吸吮。
彼此的呼吸萦绕在脸上。
楚含棠吐字不清,“如果我说,拿这裙子回来的原因是我想试穿一下女装,你会信么?”
吻还在继续。
谢似淮轻笑一声,指腹似无心地压了压她的颈动脉,“又骗我,若想试穿一下女装,为何不能去买,偏偏要偷拿池姑娘的呢?”
“还要三更半夜去……”
楚含棠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息不稳,“好吧,其实我偷……拿这条裙子是有别的原因的,但真不是因为喜欢她,你可愿意相信我?”
自己不喜欢池尧瑶的话,她不知道已经重复多少遍了。
谢似淮低声,“别的原因?”
对待他这个聪明的小病娇,一味的撒谎不可行,毕竟撒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倒不如说一点点实话。
她吻了吻他的唇角,以示安慰。
事实上,楚含棠现在的心也在打着鼓,生怕谢似淮会不相信自己,或者是他会做出些其他事情来。
谢似淮汲取着她的气息,吞咽着属于她的口涎,“什么原因。”
楚含棠亲他的动作忽停了停,“这个不能说。”
得到这个答案,谢似淮似乎也不意外,见她停下了,也不主动,只是用薄唇去轻轻地磨和蹭着她的唇,“好,这一次,我相信你。”
只是用薄唇磨她,蹭她的嘴巴,却始终不再张嘴吻进来,这是要她主动的意思。
楚含棠读懂了,继续吻上去。
谢似淮因为她的主动而愉悦,本来心底里无论如何都还有丝难以拔除、如一根刺般存在的与男子行房事的难堪的。
可此刻彻彻底底地消失殆尽。
男子又如何,是楚含棠便可,他要的也只有楚含棠这个人罢了。
而楚含棠要的东西,他也可以给她,不过她只能要他,虽然前后有点儿矛盾,但谢似淮无法容忍她跟池尧瑶会有亲密接触。
桌子上,谢似淮俯身勾着她的唇舌,自己反倒不禁地低吟了一声,“嗯……”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露落在叶子上,摇摇欲坠。
房间里,楚含棠躺在床榻上,与谢似淮和衣而眠,那条颜色鲜艳的花间裙落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垂下来的蝴蝶结腰带点着地面。
外面的鸟儿叫得实在吵。
楚含棠感觉眼皮很重,缓缓睁开,没过几秒又合上了。
原来单纯地接个吻也能累成这样,她算是长见识了。
楚含棠偏头看躺在自己身边的谢似淮,他闭着眼,靠得很近,近到能慢慢数睫毛有多少根。
昨晚很险,马甲险些就不保了。
在她掌握了主动权后,才化险为夷,把谢似淮逐渐地安抚住,就是亲的时间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长。
楚含棠不由得摸了摸嘴巴,心想,不会亲破皮了吧。
还有就是他又很敏感,只是亲亲都能兴奋老半天,令她不得不想,如果他以后跟人真正那个的时候,会不会直接兴奋到晕过去?
就在她盯着谢似淮好看的睡颜看时,他突然掀开眼皮。
少年刚睡醒,眼神惺忪,透着一股被雨水冲刷过的干净气质。
楚含棠赶紧把脑子里的黄色染料倒得一干二净,让谢似淮快点起来,待会儿他们就要离开梅氏庄园了。
她下床了,穿衣服的速度很快,因为只需要披上外衣即可。
谢似淮坐了起来,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落到昨晚的那一条花间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含棠留意到他的眼神,知道对方心中应该还有些隔阂,所以尽量装作自然地把花间裙拿起来,卷成一团,塞进了衣柜里。
他们没有再在房间待多久,拿了各自的包袱就出去了。
昨晚,白渊就跟大家都说好了,早上在梅氏庄园的门口见面。
楚含棠一踏出梅氏庄园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梅庄主站在一处跟池尧瑶说着话,而其他人则站在另一处等待着。
柳之裴见她来了,招了招手。
白渊也看了过去,想起昨晚跟池尧瑶说的话,又想起在客栈那晚见到的画面。
一时间,他心情复杂,内心又极为好奇那晚的女子是何人,偏偏自己跟楚含棠的关系又还没有到可以直白问私事的地步。
楚含棠没察觉到白渊的眼神,注意力被两辆新马车吸引了。
昨晚他们来梅氏庄园之前,买的是小县城里普通的马匹,这些地方也没有什么好马,只能将就着用了。
今日拴在马车前的马匹显然不是昨晚那两匹平平无奇的马了,这绝对是两匹良驹。
楚含棠父亲的朋友有一个马场,她在现代时也没少去。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识马的方法也大同小异,这个膝下无儿无女的梅庄主对待池尧瑶不是一般的好。
难怪结局章还有他的出现。
她正欣赏着两匹良驹,忽然听见素心在向孔常疑惑一些事。
素心每日早上都会给池尧瑶整理一遍衣物,奇怪的是,今日一早,她发现池尧瑶有一条没穿过的花间裙不见了,明明昨日还在的。
孔常不太相信,觉得裙子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让她有空再找找。
两人关系熟络,从小玩到大,什么闲事都会说说,素心见孔常不相信自己,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我都说了,我找过两遍了。”
孔常疼得抱起腿,跳来跳去。
他委屈道:“可是谁会偷一条裙子啊,而且我们昨晚住在庄园里,陌生人又进不来,又不可能是我们当中的人。”
“……”
柳之裴恰好听到了这些话,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他分析道:“被人偷了裙子?我看这庄园外面有机关,如果没经过主人的同意,擅自闯入会触动机关的,也不太像是小贼干的事。”
“更何况,他只偷一条裙子?那条裙子又不是金子做的。”
偷什么不好,非得偷一条裙子。
柳之裴摇了摇头,再分析,“好奇怪,那偷裙子的人莫不是恋慕着池姑娘,爱而不得,从而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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